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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困不困?”叶痕手上动作顿了顿,轻声询问,“我让人去准备药浴,你身上有伤,泡了药浴再去睡觉。”
“不困。”百里长歌摇摇头,回过身对他一笑,“有你这个尊贵的晋王殿下陪同,我哪儿敢睡呀?”
“今夜的事,我会让人去彻查,定要给你个满意的交代。”叶痕看着她手臂被灼伤的一处印记,心脏都在颤抖,语气更添寒意。
百里长歌抬头看着四合的沉黑夜幕,想起今夜出府时百里敬为了侯府的名誉不惜对她拔刀相向,再想起嘟嘟被百里若岚那个贱女人设计险些葬身火海,而百里敬竟然相信那个女人也不愿信自己一分。
百里长歌心中很不是滋味,如今的她对武定侯府已经没有分毫眷恋,唯一的一丝希望毁在了百里敬手中,想到嘟嘟小小的身子趴在水缸里让她不要过去的那一幕,她心底就能涌上无限恨意,恨不能现在就将害了嘟嘟的那些人挫骨扬灰!
叶痕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在变化,便开口问,“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假如连你也不要我,那这天下何处才是我容身之地?”百里长歌苦涩一笑,自从说出那番绝情的话跑出武定侯府,她就没想过还要再回去,可是不回去她又能去哪里?眼下还顶着个“准皇长孙妃”的身份,她总不能这样不清不楚地住在晋王府吧?
“晋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叶痕继续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理着长发,知晓她待会儿要去沐浴,他便没有挽发髻,只是将头发握在手里梳理通顺。
“你还好意思说!”百里长歌想到第一次来找叶痕的时候,这个黑心的男人竟然让人将大门紧紧关上,害得她大半夜来爬墙,还害得她晕倒后胡言乱语。
“便是哪天不小心把大门关上了,还有后院的墙给你爬。”叶痕愉悦地弯了弯唇。
百里长歌一阵无语,想着这个男人不仅黑心,还毒舌,自己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得上他的?可是她的的确确是看上他了,不仅看上了,还喜欢上了,而这一喜欢,便如同吸食了上瘾的毒药,一刻也离不开。
“叶痕,你知道我在火海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吗?”百里长歌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问他。
“我猜,你或许非常不甘心。”叶痕很认真地回答。
百里长歌眨眨眼,“那你说说,我为何不甘心?”
“银子还没花完,人就要没了,你能甘心就见鬼了。”终于把长发全部梳理完,叶痕将银角梳放在石桌上,挨近她旁边坐下。
“……”
百里长歌嘴角狠抽,这得是多没有情调的男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除此之外呢?”百里长歌忍住想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勉强扯出笑意,笑眯眯问他,“你还猜出什么了?”
“唔……”叶痕捏着下巴想了想,“你最大的不甘心就是还没睡到我,命就快没了。”
百里长歌咬牙切齿地抓住他的胳膊,“叶痕你敢不敢再诚实点?”
“我又没说错。”叶痕无辜道:“我只不过是说出你心里话而已。”
百里长歌一阵愤懑,想着自己那一腔热是白流了,眼睛死死盯住叶痕,“那你敢不敢让本小姐睡一晚?”
叶痕一噎,向她投来惊奇的眼神,随后呆呆摇头,“下不去口。”
百里长歌一阵挫败,不过她知道叶痕之所以在这种场合开玩笑是不希望她陷入嘟嘟遇害的悲痛中,他的内心其实应该比她煎熬百倍千倍。
百里长歌心中一暖,想着这个男人与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在用那种不容易让人察觉的方式包容她,陪伴她,安抚她,他这九成深爱正在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慢慢包围着她的心。
而她……
“叶痕,其实我……”
“嘘……不要说。”叶痕伸出食指堵住她的唇瓣,也堵住了她即将说出来的话。
百里长歌觉得有些心酸,他越是这样她就陷得越深,或许其实她早就深陷,早就超越了喜欢的界定。
可叶痕却不希望她说出来。
“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百里长歌对于这个问题其实困惑了好久,如果不是担心将来发生变故,他为什么不想听她亲口说爱他?
“没有。”叶痕淡定地摇摇头,浅笑道:“我说过,你永远只要喜欢我就好。”
百里长歌垂下眼睫不再说话。
翠墨过来的时候,看见这样一幕:叶痕背靠着石桌而坐,身子微微向后倾到石桌上,百里长歌俯身,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面容逼近他。
这个动作在翠墨的角度看来便是两人在亲密缠绵,要多旖旎有多旖旎。
神情一震,翠墨手上一抖,直接将手中盛了珍贵汤药的白玉碗落到地上碎成数瓣。
百里长歌闻声看过去,见到翠墨低垂着头站
低垂着头站在廊下,手指紧紧攥着衣袖,似乎极其惶恐,又好像在愤怒。
百里长歌神色一敛,挑眉拐了拐叶痕,笑道:“哎……你小情人来了。”
叶痕瞪她一眼,顿时脸色沉下去不少。
“翠墨,你来给王爷送汤药吗?”百里长歌不看叶痕,高声问依旧站在原地的翠墨。
“王爷恕罪!”翠墨仿佛没听到百里长歌的话,噗通跪在地上朝叶痕遥遥一拜,“都是奴婢的失误,奴婢这就回去重新盛一碗。”
“不必了。”叶痕冷沉着声音,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先退下去歇着吧!”
“王爷今夜旧疾复发,待会儿沐浴只怕力不从心,奴婢断然不敢在这个时候退下去,奴婢得伺候王爷沐浴。”翠墨不肯起身,语气却是平静不少。
百里长歌眉梢一挑,眨眨眼看着叶痕,果然见他脸色又阴沉不少。
“怎么,美人当前,你竟然不心动?”百里长歌想着这宁贵妃也太会折腾了,安排这么个柔美的女子来伺候叶痕,只可惜这位晋王殿下油盐不进,让人家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夜夜守空闺,简直是活受罪。
“让你滚你就滚,废什么话!”叶痕的声音彻底冷肃下来。
“王爷……”翠墨柔声道:“您今日回京旧疾复发行动不便没法进宫,但奴婢明日一早是要去栖霞宫向贵妃娘娘汇报情况的,倘若让贵妃娘娘知晓奴婢对王爷照顾不周,她定会斩杀了奴婢的,奴婢薄命一条,死不足惜,唯独担心贵妃娘娘扣个不孝的罪名。”
所谓的“不孝”便是指叶痕没有遵从宁贵妃的意思宠幸翠墨吧?百里长歌心中冷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一番话说得不温不软,却偏偏字字句句捏人痛脚。
百里长歌正准备说话,那边翠墨又道:“贵妃娘娘向来宠冠六宫,倘若因为此等小事动怒坏了心情伺候不好皇上,势必引得龙颜大怒,王爷应该听说了,最近皇上圣体不豫,断不可在这种紧要关头生气动怒,所以,还请王爷顾全大局。”
好一番强词夺理的推演!如此算下来,叶痕不宠幸翠墨便成了加重皇帝病情的催命符。百里长歌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看,你也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百里长歌两手一摊,“反正我这练过武的手皮糙肉厚,而且眼下又有伤在身,伺候不了殿下您,您老还是别挑剔了,赶快回去让美人好好伺候舒爽了才是。”
叶痕懒懒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翠墨又道:“长歌小姐,夜已深,您一个人回府不太安全,奴婢即刻安排人送您回去。”
百里长歌眯了眯眼睛,许久过后,爽朗一笑,但因她的嗓子被烟熏到,这一声听起来便有些毛骨悚然,而后转眸看着叶痕,笑道:“原来翠墨姑娘不仅负责王爷和小世子的生活起居,还兼职管家隐卫侍卫等数职,更能摸透王爷的心思替您拿捏主意,王爷好福分,得此丫头一个,胜过府中上百隐卫,难怪晋王府上下会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错不错,此等全能丫头,当得多来几沓才是。”
叶痕自然听得出这番话里浓郁的酸味,他没回答,反而勾唇一笑,问她,“醋了?”
“不敢不敢。”百里长歌恭维道:“王爷府上的醋太贵,小女子身无分文,喝不起。”说罢站起身直接往嘟嘟房里走去。
叶痕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声音里包含了即将决堤的万顷怒意,“刚才那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奴婢是为了晋王府,为了王爷着想。”翠墨跪在地上的姿势非常标准,说话的声音沉稳中带了三分柔。
“退下去——”叶痕无奈地抬头看了看越发沉暗的天空,继而冷声道:“明日不用你进宫,本王自会带着王妃一起去觐见父皇。”
听到“王妃”二字,翠墨身子一僵,赶紧提醒道:“王爷,长歌小姐是准皇长孙妃,就算要去见皇上也该是由长孙殿下陪同,若是您亲自带着她进宫,恐怕于理不合。”
“本王有说过带着长孙妃进宫了吗?”叶痕眼风寒刀一般剜过去,“以后见到百里长歌,给本王尊称‘晋王妃’,否则你便回去栖霞宫继续伺候贵妃娘娘得了。”
翠墨身子再度一僵,实在抵挡不住叶痕冰寒的目光,规规矩矩站起来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好便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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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长歌走进嘟嘟的房间。奶娘已经醒过来,站在外间焦急地来回走动,见到百里长歌,忙过去问,“长歌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世子怎么会被人弄到无双坊那么远的地方,还险些……”话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青姨你别担心,大仙……呃,里面那位公子会医治好小世子的。”百里长歌不知如何跟她解释,只能含糊道:“总之这件事说来复杂,但好在小世子已经脱险,你暂时别太担心了,否则等她醒来见到你忧思过甚一脸憔悴的样子,指不定得多难过。”
“好,我不难过,不担心。”青姨撩起衣袖抹去眼泪,又拉住百里长歌问了她身上的伤势,这才随着她走到里间。
秋怜笔直站立在屏风前拿着大仙的红灯。
大仙坐在床沿边,手掌轻轻包围着嘟嘟的小手,正在源源不断往他体内输送真力,百里长歌感觉得到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非常和暖的气息,一接触到便感
接触到便感觉身心都舒畅了大半,正是“如沐春风”这种内功散发出来的气息。
百里长歌走到秋怜身边,突然想起来刚才没听到的那个答案,便再次问她,“你家少主人叫什么名字?”
“少主人他……”秋怜说着,怯怯抬眼,没见床沿边的人有任何动静,才压低声音道:“少主人叫西宫良人。”
“复姓西宫?”百里长歌讶异地看着秋怜。
“嗯。”秋怜轻轻点头。
百里长歌低声唏嘘道:“不愧是大仙,言行举止怪也就算了,连名字也这么……”收到秋怜无奈的眼神后,她立即改口道:“这名字好,有个性!还博爱!以后姑娘见到他都可以称呼一声‘良人’了。”
秋怜听她一说,素来冰冷的面容上忍不住破碎开一抹忍俊不禁的笑。
百里长歌瞄了一眼秋怜手里的红灯,脑子里便想起当初大仙跟她说他们那个地方一出门就要点灯,她又忍不住问,“秋怜,你能不能透露一下,你们语真族避世的地方是哪里呀?”
秋怜面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