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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这一瞬间愕然睁大眼,他所学的这招“风卷残云”原为取人性命的必杀招,乃同归于尽的招法,没想到叶痕竟然用一柄短剑轻易接下,而且,断剑与短剑交接的边缘处,断剑薄铁已经开始卷曲,而短剑没有丝毫动静。
“啪——”
“啪——”少年不敢置信地手腕处一抖,将断剑扔到地上,捂住胸口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嘴角溢出鲜红的血迹。
叶痕将短剑回鞘,深锁眉目对少年道:“你要找我报仇,我随时欢迎,但我不想你用这种同归于尽的蠢办法,这样的话,即便我死于你剑下,你也损伤惨重,如此一来还有什么意思?你打算让你那还未经人事的妹妹独活在这世上吗?”
少年脸色一僵,眼眸里慢慢浮现一丝痛苦,黑云压城般迅速蔓延全身。
叶痕再未多话,将短剑挂回车辕后缓缓上了马车。
魏俞得见少年已经重伤,确定再没有危险后从裴烬的马背上跳下来回到车辕上坐好继续赶车,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山谷。
罗明烯瘫坐在地上,黑眸里慢慢聚拢一层雾,他抬眸看了看阴沉得天空,山风呼啸而来,越发显得他身子单薄,地上殷殷血迹触目惊心,仿若红梅绽放开最灼目的颜色。
良久,他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无声自嘲一笑,笑意森然。
“叶痕,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真相?”百里长歌想着罗明烯和罗丹萱对叶痕的误会可真不小,为了这一天,定然准备了多时吧,只可惜少年性子焦躁,武功并没有学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便开始行动。
“这个孩子是可塑之才。”叶痕淡淡道:“今日之败,他必定视为耻辱,然后心中对我的仇恨再次加深,而这些仇恨将会是他今后努力的力量,就像你曾对我说不要忘记当年被污蔑以及父皇拆了风凌军一样,我相信他也能化仇恨为力量,将来的前途不可估量,兴许……烽烟四起之时我们还能再见。”
“希望到时候他不会与你为敌。”百里长歌担忧道:“否则我们又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叶痕看了一眼座椅上的嘟嘟,问道:“刚才外面的动静,他没有被吓到吧!”
“没有。”百里长歌摇摇头,“兴许是前些日子跟风弄习武太过劳累,他睡得很沉,再加上我刚才在车里点了安神香,所以一时半会儿他应该不会醒来。”
“那就好。”叶痕收回目光,垂下眼睫低声道:“从归来之日起,每次遇到雷雨之夜他都哭闹不止,我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照顾好一个孩子,回府后请了奶娘,跟着奶娘学到一些,然后我才发现带孩子原来是这么一件辛苦的事。”
“你知道就好!”百里长歌嗔道:“你们男人的观念就是陈旧,明明是两个人生的孩子,却偏偏要把带孩子的责任推卸给女人,喏,现在你终于体会到女人带孩子的滋味了吧?”
“体会到了。”叶痕笑道:“所以我决定,以后要是你再……你生了孩子,我会帮你一起分担的。”
“去去去!”百里长歌挥赶苍蝇似的将他揽住她纤腰的手挥开,“谁要帮你生孩子了,你不是已经有儿子了吗?”
“我不介意多养几个。”叶痕道:“反正我晋王府不缺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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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大坝的水自西向东流经来时的州府。
正值黄昏之际,一行人即将进入凉城府,经过水渠时,见到旁边围了一大群百姓,皆捂着鼻子指指点点。
天生灵敏的嗅觉早就使得百里长歌嗅到了死尸的味道,她皱了皱眉吩咐魏俞,“停车——”
“长歌小姐,前面好像是死了人,王爷不能沾染晦气呀!”魏俞说着,更加放快速度往城门口行去。
“王爷你们先入城吧!”裴烬温声道:“下官去看一看便是。”
百里长歌看了叶痕一眼,想着确实是这样,他们俩虽然常常一起办案,但叶痕毕竟是王爷,更何况如今马车里还有嘟嘟,自然不能直接下去接触到死尸,抿了抿唇,她不再说话,任由魏俞赶着马车直奔驿站。
“凉城府的案子自有这里的知府和仵作去办,你就不要太累了。”叶痕见她心神恍惚,劝慰道:“若是每一桩案子都要你亲自插手,那你岂不是得累死?”
“说得也是。”百里长歌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道:“兴许是在水渠边看见尸体让我想起了当初吴婆子被秦文杀死后抛尸水渠的事,太过紧张了吧!”
凉城知府收到叶痕入城的消息,立即带了一大批人来城门口迎接。
叶痕下了马车与知府客套了一会儿方才转到正题上,“刚才入城之前,本王见到水渠边上躺着一具尸体,可是最近城中发生了什么案子?”
知府大惊,随即僵笑道:“王爷恕罪,最近都没有发生城内人口失踪事件,也没有人前来报案,下官确实不知哪个地方发生了命案。”
“城外五十里处。”百里长歌突然出声,“知府老爷还是赶快派遣捕快前去办案吧,否则去得迟了耽误案情可不好。”
知府一听百里长歌的声音,便想到最近百姓疯传的那位晋王妃,也是皇长孙的未婚妻,武定侯府嫡女百里长歌,他犹豫了片刻,本想向百里长歌见礼,却不知如何称呼,只得站在原地敛衽为礼应了声后吩咐随侍几句跟着马车进入凉城驿站。
晋王驾临,知府自然是要设宴接风洗尘的。
百里长歌并没有跟着叶痕去赴宴,将嘟嘟抱回房间以后,她就一直坐在床榻前。
“长歌小姐可用过饭了?”屋外突然传来裴烬的声音。
百里长歌眯了眯眼睛,想着怎么叶痕去赴宴,裴烬这个工部
烬这个工部侍郎还待在驿站?
她站起身轻轻推开门,望着外面一身天水碧色温文尔雅的人,问道:“裴公子有什么事吗?”
裴烬缓缓抬起眸,烛光下如同沾染了满天星子,明光熠熠。
百里长歌晃了晃神后收回视线。
“我今夜身子不适,便没有去赴宴。”裴烬微微一笑,解释道。
“那你应该在房里多多休息。”百里长歌不冷不热回了一句。
裴烬脸色僵了僵,而后再度望向他,一个称呼脱口而出,“阿……”却在第二个字出口的瞬间猛地一顿,改口道:“看来长歌小姐对我误会颇深。”
“我跟你之间连交谈的机会都没有过,我何来对你的误会?”百里长歌眉眼弯弯,说出的话却如同夹杂了寒冰,说实话,她并不讨厌这个人,但一想到记忆中裴烬的所作所为,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即便眼前这个人与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可他顶了一个叫做“裴烬”的名字,她更加觉得不舒服。
面对她的冷言冷语,裴烬只是温润一笑,似乎并不以为意,而后轻声问她,“你可曾用过饭了?”
“用过了。”百里长歌随意回了句后打算关上门,裴烬却先她一步将手按在门上,轻笑道:“我认识这里一家有名的拉面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吧!”
不等百里长歌开口,他又补充了句,“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这个。”
百里长歌怔怔站在原地,她什么时候喜欢过吃拉面,又什么时候与他这般亲密过?
心中那个疑问越来越重,百里长歌想了想,轻轻点头,“好,那你等我片刻。”
裴烬微微颔首,温声道:“无论多久我都等。”
这句话听得百里长歌头皮发麻。
她不再多想,转身进屋帮嘟嘟拉了拉被子,然后从窗子往下面大喊,将魏俞喊上来看着嘟嘟。
“长歌小姐,您这是打算去哪儿?”魏俞进门的时候看见裴烬站在外面,他一脸警惕地看着百里长歌。
“我出去吃饭。”百里长歌淡淡应声,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您不能去!”魏俞突然一伸手拦住她的去路,“王爷曾吩咐过不让您与其他男子接触。”
“我是出去吃饭,又不是去干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你担心什么?”百里长歌蹙眉不悦道。
“那也不准!”魏俞坚定道:“您要吃饭的话,奴才可以让人送上来,但如今天色已晚你不可以出去,尤其是跟……”话完眼风扫了扫外面走廊上的裴烬。
“你们一定是疯了。”百里长歌冷声道:“我又不是木偶,为什么要禁锢我的自由?再说了,我已经讲得很明白,驿站的饭菜不好吃,我要出去。”
“那……那奴才陪您去。”魏俞心中慌乱不已,若是让王爷知道长歌小姐跟着裴烬一起出去,指不定到时候王爷会怒得掀了整个驿站。
“你陪我去,谁来看着嘟嘟?他马上就要醒了。”百里长歌看了一眼床帐方向,嘟嘟本该早就醒的,但白天为了避免受到马车的颠簸,她只好加重了安神香的量,以至于到了晚上都还没醒,不过她算计过时间,应该在半个时辰之内会醒过来。
“这……”魏俞为难地看了看床帐处,然后咬了咬牙,“那你可得早去早回,不能让王爷知道,否则他会杀了我的。”
百里长歌斜睨他一眼,“瞧你那胆小的样儿,我又不是去做什么坏事。”
说罢拢了拢衣襟出门跟着裴烬下了楼。
“你站在这里稍等一下。”裴烬说完转身去了马厩跳了一匹赤色马牵着出来当先翻身上马然后对她伸出手。
百里长歌偏开头看了看马厩方向,问他,“马厩里只有这一匹马吗?”
“我听闻你这两天身子不适,不想你自己骑马。”裴烬说着,再度向她伸出手。
“是啊,我身子不适,无法坐在马背上。”百里长歌无视他伸出来的那只手,淡淡应声。
“你可以斜坐在前面,然后……”我抱着你。
“然后什么?”百里长歌问。
“没什么。”裴烬摇摇头,“既然你不能骑马,那我们便走路去。”
“远不远?”百里长歌看了看天色,盘算着如果走路去的话会不会在叶痕之后回来。
“也不算远,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能到。”裴烬下了马,将马儿交给驿站的小吏,这才和百里长歌并肩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约我出来?”浅薄的一缕月光斜照在他的面容,百里长歌看得出来他心事重重,便问道:“似乎不止是吃拉面那么简单吧?”
裴烬眸光动了动,良久才出声道:“长歌小姐出府十年归来,似乎成熟了许多。”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句,“也忘了许多事。”
“怎么可能忘记?”百里长歌冷笑两声,“当年懵懂无知的我去爬你们家后院那棵大榕树的事我可是都历历在目呢!我也记得裴公子当时冷眼旁观时的任何一个表情。”
她这句话,让裴烬顿住脚步错愕了许久,随后他瞳眸缩了缩,又看了一眼百里长歌这才勉强收回视线,略带歉意道:“长歌小姐也说了,当年大家懵懂无知,当年那样做确实是子安不对,子安给长歌小姐赔个不是,还望你能见谅。”
子安是裴烬的表字。
百里长歌呵呵两声,问他
两声,问他,“裴公子可还记得我当年因为什么被父亲送至百草谷那么远的地方?”
裴烬又是一阵错愕。
百里长歌只当他是因为愧疚而生出来的表情,并没有细细研究其中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