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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忽然为她敞开了。
好像,它一直都在等待着她。
柳云凡迈步进去。
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
里面空落落的,唯有一阵阵阴风吹过,将这原本就凄然萧索的地方衬托的更加凄凉。
里面的一草一木,像是用石头雕刻的一般。
它们在风中,岿然不动。
静静的望着她,静静的陪着她,静静的被她甩在了身后。
柳云凡继续迈步往前走着,走着。
眼前的空气,好像渐渐变得浑浊了起来。
“咻!”
一阵雾气飘过,像是忽然飘出的冷气。
她的视线,顿时模糊。
隐约中,在那冰凉的雾气中,她看到了一个白衣男子。
他的样子,与这凄凉的氛围截然不同。
他是此刻唯一的温度,此刻唯一的心安。
恍惚间,柳云凡能够看到他温柔的眸子,看到他带笑的容颜,看到他温润的面庞,以及,看到他挂着淡淡哀愁的嘴角。
“我是不是等到了你?”
白衣男子静静的看着她开口。
“你……是在跟我说话?”
柳云凡不确定问道。
“我以为,今生今世我都不会等到你!”
白衣男子没有回答她。
“你,为什么要等我?我认识你吗?”
她再次开口询问。
“来了,便好!见了,便罢……”
白衣男子的身影,忽然间模糊了起来,他的声音也忽然飘渺了起来。
“喂!你等一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柳云凡急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想要将他的身影抓住,却抓住了一方雪白的手帕。
雾气,渐渐淡去了。
承载着那个神秘的男子的温柔气息,淡去,再淡去……
柳云凡翻开了手帕。
它是那般的真实,握在手中,有些凉意又有些温柔。
手帕上面,画着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
她弯弯的眉毛,带着浅浅的笑意;她灵动的眸子,充满温柔的波光;她俏丽的鼻尖,是脉脉的温情;她微启的唇角,是浓浓的爱怜。
她站在一棵树下,手中折了一枝妖艳的梅花。
那身雪白的仙姿,在那枝梅花的渲染之下,刹那间变得更加柔美,更加迷人。
女子浅浅的笑着,眼
睛看向的地方,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她蹲在地上,正拿着石头在地上画着什么。
她画的很认真,很认真,好像是在描绘着世间最动人的情,最深重的意,最温暖的幸福……
陡然间,女子望着孩童的模样更加温柔了几分。
很显然,她们是母女。
她的眸光,落在自己女儿身上的时候,变得那么的慈爱。
而在她们身后,还有一个白衣男子远远地看着。
许是太远了,柳云凡看不到他的样子。
他在画中,很小,很小,小的像是一粒尘埃。
柳云凡怔怔的看着,却能够感受到他心底那份浓浓的深情,浓浓的幸福……以及,他幸福之下压抑的悲凉!
忽然间,柳云凡的眼角再次湿润了。
因为远处那个男子,他的有情,他的温柔,换回来的却是无情与凄然……
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点一点的,渗透进她娇嫩的、仓皇而又悲悯的心头。
骤然间,一股不好的预感划上了她的心头——
她看到了右上角题的字:
……
以吾之灵,涤尔夙愿。
素白天地,血染华宫。
心心念念,何处归程?
……
这幅画中的幸福,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大惊着喷涌出了泪水。
女子的笑是假的,女子的柔情是假的;小孩的天真是假的,小孩的沉静是假的;男子的幸福是假的,男子的欣慰也是假的。
唯一真的,便是他凄凉的心境,他自始至终的柔情,他一程不变的爱与神情……
柳云凡的心底,恍惚间呈现出了此生最深沉的挣扎。
“你是谁?我又是谁?”
她狠狠的扔掉了手中的手绢,也扔掉了那手绢上那份假想的幸福……
“我究竟是谁?这是哪里?”
她忽然抱住头,痛哭的蹲在了地上。
为何?
为何她会那么茫然的心痛?
为何她会这么痛苦又难受?
这些,究竟与她有什么关系?
心,真的好痛好痛,就像是有一把刀子,插进去,拔出来,再插进去……
“咔嚓!”
天边,又是一阵震颤心扉的雷声炸响。
像是一个开关,瞬间关掉了所有的光明。
她的周围,再次暗了下去,阴暗包裹。
再次,变回了那星星点点的微光,变回了那无尽的压抑与窒息……
柳云凡意识,也在渐渐飘散。
终于,她最后挣扎的意识,也陷入了再度的黑暗当中,混沌睡去……
她清醒过来时已经上第二天上午。
太阳已经出来,光晕柔和。
透过窗户,洒进她床前的地板上,带来了温柔的光明。
雨息了,风停了,一切,好像恢复到了正轨之上。
呼吸之间,她还能够闻到一股香甜的“一酌醉”的酒香味。
脑袋已经不再迷糊,依稀记得,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但此时此刻她记不清楚了。
脑海中,只有一首诗词一直盘旋回荡——
菩提树下,莫莫青藤。
繁繁佳木,萋萋草生。
缠绵毫末,去留匆匆。
以吾之灵,涤尔夙愿。
素白天地,血染华宫。
心心念念,何处归程?
眼角干干的,柳云凡伸手摸了摸,才发觉那居然是泪痕。
好迷茫,难道她在梦境中哭了?
可是,到底梦到了什么,脑海中怎么会有这么一首诗?
好奇怪!
她印象中,昨天一时兴起,便喝光了尘夫子的“一酌醉”。
但是后面,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应该是喝醉了。
至于怎么回来的,应该是尘夫子送她回来的。
想到这里,柳云凡一阵兴奋。
会不会,她家丫鬟见到了自己心上人,心情非常非常的激动呢?
是不是,她喝醉了酒,无意间成就了一段姻缘呢?
想罢,柳云凡立刻从床上跳下来,登上鞋子,八卦的就往轻诺的房间跑。
刚打开门,便撞见轻诺正端着洗漱用具进来。
她刚想开口询问,在看到轻诺射向她的奇怪的眸光时,她就改问道:“轻诺,你怎么是这么一副表情看着我?”
“喔!没事,小姐!”
轻诺摇摇头,感慨了一句。
“小姐,您清醒的真快!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醉酒
的模样了!昨天您回来的时候,可是抱着院中的树就不松手了呢!”
“嘎?”
柳云凡一怔,“我是自己回来的?”
“嗯!”
轻诺点点头,“小姐您真是不同于一般人,您那样子明明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胡言乱语了,可是您这腿脚可是好的很呢!居然自己还能走得动路,居然还能找到家的方向。”
“喔!这样啊!”
柳云凡有些失落,居然尘夫子根本就没有来,那明显没有什么好戏了。
她没有去细问轻诺为什么说她“醉的不省人事,胡言乱语”,更没有询问她究竟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而是有些气恼尘夫子这个不会办事儿的人,这么没心没肺。
万一她昨天出个事,比方说迷路了,比方说让人家给大劫了……
反正柳云凡就是觉得,不来送她顺道见见自己家的轻诺家人,就是尘夫子不对!
所以,早饭匆匆吃过之后,她就急冲冲的冲进了汉霄学府,最后冲进了尘夫子的书房。
她记得,今天她跟尘夫子都没有课要上。
因此,她要去找尘夫子这个好恩师问问他,为什么放心将她一个醉醺醺的孩子单独放回家,而不是将她送回来!
顺便再让他给好好教一下轻功。
毕竟,被千金子小姐的陷阱一搅和之后,她又觉得很自卑了。
当然,后者才是关键;前者,纯属娱乐。
抱着不单纯的目的,柳云凡火急火燎的就窜进了尘夫子的书房,三下五除二的搬了一张凳子放在尘夫子的书桌前,不是坐着的,而是麻溜的将脚一脚踩在了上面。
下一刻,她就朝尘夫子凶巴巴的开口声讨道:“尘夫子,你说说看,你知罪不?”
尘夫子一下子就蒙了。
就她方才这乒乒乓乓的一套,又是开门,又是搬凳子,又是霸气十足的一脚踩上……
经历这些,他已经处于惊诧状态了,这会儿她忽然又问出这么一句话,他就显得更加懵逼了。
“喂喂喂,你这小孩儿,你这是什么形象?怎么没有个淑女风范?”
尘夫子赶紧从座位上坐起来,指指她踩凳子的脚。
他一下子变高了,逼得柳云凡不得不一脚踩着凳子,又挺直了腰杆儿!
她指指自己的鼻子,凶恶的话又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尘夫子,你真是不仗义!我昨天明明喝醉了,你怎么不把我送回去?你怎么可以让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你怎么放心我一个人回去?你办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你让我怎么淑女?”
她磨磨牙,又道:“尘夫子,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就不动脑子思考思考?像我柳云凡这般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美女,若是在路上遇到了歹人,给人劫色了怎么吧?尘夫子你赔的起吗?”
“哎,你这小孩儿,你这么说我真是冤枉!”
尘夫子没好气的敲了她一下,翻翻白眼儿。
“谁说我没有送你回去?我把你送到晋宁侯府的大门,然后问你,你一个人能找到地方回去吗?”
他伸手指指她,“你自己说的,你能找找。你还说,你连茅房都找得到,连呆呆的袖珍小马桶都找得到,怎么会找不到自己那么大的家?”
“嘎!”
柳云凡听闻,她那张脸“腾”就红了。
完了完了,这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这下知道自己酒后失言了!
她怎么跟尘夫子探讨茅房马桶这样的问题?
想着想着便想起,上次酒赛喝醉的时候,就是那只狐狸伺候她上茅房伺候了一晚上,她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
柳云凡轻轻抹了一把脸上吓出的汗。
还好,还好这一酌醉只有劲儿没有量,还没有到逼着她频繁往茅房里跑的地步。
要不然,她要是在尘夫子面前做出当日在狐狸面前的那些事情,她柳云凡的老脸就没有地方放了。
“这这倒霉孩子!”
尘夫子点点她的脑袋,“现在你居然跑来来找算我!还数落我的不是!”
“额,呵呵,呵呵……”
柳云凡缩着脑袋,悻悻的就将脚底下的凳子抽了出来。
现在没有底气了,正所谓高处不胜寒,还是赶紧将脚下的垫脚凳拿出来吧。
下一秒,她微红的脸颊扯出一张大大的笑容,不过那笑的有些牵强。
“那个,尘夫子,今天其实我来找你的主要意图不是弄这个,我是想请你教教我,轻功来着……呵呵……”
不得不说,柳云凡真是脸皮够厚的!
没有去求证就随随便便的污蔑人家尘夫子,最后还搞出这么大的一个大乌龙。
问题是,她居然一点儿歉意的意思都没有,还这么堂而皇之
的、底气十足的要求尘夫子好好给她教教轻功。
这就是尘夫子脾气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