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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丫头啊,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你得给我好好梳头打扮,拿出最好的手艺来。”
苏丫捏起一把雕工精致的老铜梳子,好奇问道:“今天莫不是有客人要来?”
周太太不知想到什么,脸一红,摆摆手说:“没有,我一个人寂寞久了,就想打扮打扮。”
苏丫含笑:“是么?那我得卖点力气了。”
二人说说笑笑的,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来梳头化妆。周太太对于成果满意的不得了,直接赏了苏丫十个银元,让她拿去买东西吃。
苏丫知道这些钱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就收进口袋里,退出房门。
收工的时间到了,她跨出大门槛,与门房老头打了个招呼,准备回赵家去,迎面撞见一个男人走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苏丫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愣住。
居然是那晚在街上遇见过的陌生人。
前面只有周宅,对方果然是来找周太太的?
和她正常的好奇反应不同,对方不仅没看她,还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只露出一截坚毅的下巴。
苏丫知道他对她生出戒心,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收回视线走自己的。
绕过拐角,她偷偷探出眼睛,正好看见那人走进周宅大门。
想到上次看见傻子和周太太说话,苏丫怀疑他们都有关系,就蹑手蹑脚地从后门又回去了,躲在大厅的屏风后面,看周太太和那人一起吃饭。
周太太称呼他为大人,亲自为他盛饭夹菜,言语间十分讨好。且游刃有余的聊天中隐隐透出少女的娇羞,显然对他不仅仅是尊敬之情。
那人相当沉默,偶尔应答一句,吃到最后才主动问:“他决定得怎么样了?”
周太太笑容收敛,惋惜地摇摇头。
“不行啊,他还想再考虑考虑。”
“要快点,外面局势随时发生变化,我们的时间不多。”
“嗯。”
苏丫从后面离开,想着他们刚才说得话,百思不得解。
他们是不是想带傻子走?傻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如果借助傻子的力量把自己带出去,对于将来完成任务会不会有帮助?
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家长里短上,可自己出去后什么都不会,光借助傻子的力量……
漫天繁星闪烁,街上空旷安静。
苏丫纠结地走着,偶然间瞥见前方有人影,抬头一看,是傻子。
两人是面对面的,都看见彼此。一时间走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停在那里。
傻子没再装傻,只静静地看着她。
最后还是苏丫先开口。
“那天的烧鸭……你看见了没有?”
☆、民国童养媳(15)
傻子点点头。
苏丫抿了抿唇; 欲盖弥彰地解释:“你别误会; 我是因为自己吃不下才送给你的,要是你不想要; 以后我就不给了。”
傻子再次点头。
苏丫看着夜色下的他,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更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空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鸟儿拍动翅膀的声音。
苏丫仰头; 看见一群黑色的鸟影从头顶飞过去。傻子也在看,苏丫想起他曾经的种种,不禁讽刺地问:“你怎么不追了?”
傻子收回视线看向她,始终不开口。一双眼睛里仿佛饱含深情,要把她永远留在身边一样。
苏丫最怕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尤其是两人之间的缘分淡得可怕,很可能这样一次短暂的擦肩而过后,就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她深深呼吸; 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偏偏脚下挪不动步子。于是顶着一具瘦弱的身躯,睁着眼睛问:
“你不但不追鸟了,也不捞鱼了,更不偷蛋了。是不是已经傻到一定境界,所以什么事情都入不了你的心?”
傻子呼吸急促起来,摇摇头,上前一步; 可终究还是停下。
苏丫仰着头看他,如同仰望自己信仰的虔诚教徒一般。
“我对你的好都是心甘情愿的,从来没指望你一定还我什么。你要是心里清楚,就别再自作多情了。”
既然什么也不准备说,什么也不准备做,何必这样出现?何必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给她希望?
苏丫心里像是被一万根针争先恐后地扎着,密密麻麻的疼,让她没有喘息的机会。
她抱着自己瘦弱的胳膊,微微耸着肩,最后看了他一眼,朝前走去。
街上那么空旷,她能感受到背后投来的注视,却连找个人群躲藏都做不到。于是脚步越发的快,几乎是小跑了,想要尽快逃离他这种让人难受的目光。
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一个灼热的胸膛撞上她的背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她是那么小,手臂跟竹竿似的,他担心自己控制不好力气会将她捏碎,可本能驱使着他将她越抱越紧,深深地嵌入怀抱里,舍不得松手。
苏丫奋力挣扎了几下,对方的胳膊如同铁箍,让她怎么都挣扎不开。
“你做什么?快放手!”
傻子不言语,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她的腰上,既不逾越更不色情,只是不肯放。
苏丫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了,只知道当进了门后,整个人都如同虚脱一般,只想马上上床躺一躺。
她走向东厢房,赵行槐正好从里面出来,看见她愣了一下,随即不悦地问:
“你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苏丫没力气应付他,视若无睹地朝里走。
赵行槐用身体挡住房门,“你要是不说,今晚就别想进去睡觉。”
苏丫抬了抬眼帘,瞥他一眼,随后转身就走,回了她自己的倒座房,竟然关上门睡了。
赵行槐瞪着眼睛看她的门,只想一脚踹开冲进去问个明白。
可是忌惮于她手里的把柄,这种事情也只能想想而已。赵行槐咽下满肚子的憋屈,忘记自己出来想要做什么,扭头回房间睡觉。
倒座房里,虫鸣声阵阵。
苏丫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天气闷热又潮湿,让她身上渗出黏腻腻的汗。
她闭上眼睛想睡觉,可头疼的不得了,一会儿想起刚才赵行槐身上的雪花膏味儿,一会儿又想起傻子怀抱的温度。
他的拥抱很有力,让人感觉自己被珍惜着爱护着。她当时以为他会说什么,然而直到最后分开,他都没有开口。甚至连骂一句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转身就走了,比她还快。
这算什么?真情流露还是厚着脸皮揩油?
苏丫想得心烦意乱,拿起蒲扇扇了扇,扇出的风都是热的。
心静自然凉,她把视线投向前方,想看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却正好看见镜子里自己的倒影。
她的脸上落着皎洁的月光,皮肤被照成银白色,小巧的鼻梁和嘴唇让她看起来像个洋娃娃,无神的眼睛了无生气。
为什么每个世界都要遇上这样的人呢?
多累啊,如果只变漂亮该有多好?
美丽是她的拿手活儿,可感情不是。
翌日早上,苏丫洗漱过后,把粥放进锅里,就带上扫帚和撮箕,去东厢房打扫卫生。
赵行槐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说是不想喝粥,上街吃面条去。
苏丫走进房间环顾一圈,决定先从他那堆旧报纸开始收拾。
赵家村处于南方,常年天气潮湿。报纸长时间堆在一起,散发出淡淡的霉味。
赵行槐素来只看他喜欢看的报刊,不喜欢的就丢在一边。苏丫打算将他们都收进柜子里,不料在整理到一半时,她在某张上面看到一张很眼熟的脸。
坚毅的轮廓、浓黑的眉眼,他穿着笔挺的军服,照片只照到上半身,可气质已经流露无疑。
这是那天出现在周太太家的陌生男人!
苏丫万万没想到会在报纸上看见他,看来身份真的很不一般。
她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便放下抹布捧起报纸寻找,在照片的左下方,看见一排介绍他的文字。
“周显昌,第四军总参谋长,出身于黑龙江……”
周显昌……苏丫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视线在他的身份上流连。
第四军总参谋长,这可不是一个小职位。她更发现自己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三个字,早在周太太来赵家村的时候,村里女人们八卦时就说过,她是周显昌的妾。
难怪她当时那么讨好他……
苏丫仔细回想两次偷听到的对话,断定周太太是被周显昌派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劝傻子回去。
可傻子又是谁?能惊动第四军总参谋长?
他说过他叫阿璧,他的名字会不会也在这摞报纸里?
苏丫心中一紧,连忙翻找起来。
这次运气不大好,她把所有报纸都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有关傻子的信息。
最后她把视线投向赵行槐的书桌——按照他的阅读习惯,经常看的报纸会单独放在书桌抽屉里。
苏丫起身走过去,手指才碰到抽屉的边缘,房门就被人推开,赵行槐走进来皱眉看着她。
“你在做什么?”
她表情镇定,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打扫。”
“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来管我的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赵行槐说出这句后,心里格外爽快,像是终于争回一口气。
苏丫无所谓地撇撇嘴,拿起扫帚撮箕走出去。
赵行槐看着她的背影,才生出的那点爽快骤然消失,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根本就不在意。
对于苏丫他是没办法了,他胸怀大志,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
趁着时间还早,赵行槐决定看看报纸再去店里。
坐到椅子上,他拉开苏丫刚刚差点打开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一份报纸。
这是他的“存货”里,唯一一份印有顾将军照片的,因此十分珍惜,当做宝贝似的保存。
看着报纸上关于顾灵璧经历的介绍,赵行槐不仅感叹了声。
多么辉煌的前程啊,怎么他总是等不来?再过两年他就二十多了,生意毫无起色,沈梅花打算培养他当自己的接班人,和她一起去收租子。
赵行槐不想过终日和泥腿子打交道的生活,他是被围困浅滩的游龙,迟早是要一飞冲天的。
关于这个信念,并不只有他一个人相信,玉莲也坚定地认为他能够出人头地。
这天晚上,二人私会于后山坡,一番激烈的云雨过后,两人汗津津地拥抱在一起,享受着短暂又刺激的愉悦。
玉莲就是个糯米团子,浑身上下哪里都是软乎乎滑腻腻的,手感好的不得了。
赵行槐的手指在她肩头胸口反复揉捏,弄得玉莲发出阵阵轻哼。
她贪恋赵行槐的怀抱,脑袋枕着他的肩,脸蛋通红地说:
“行槐哥,你都不知道累的么?明明都已经有媳妇了,可是一到我面前还是龙精虎猛的。”
赵行槐看着她白条条的身子,忽然间没了兴致,有些烦恼地说:“你不懂。”
“嗯?”
“我和苏丫……其实没有行房过。”
玉莲撑起身体,吃惊地看着他,不解道:“为什么呀?”
“因为……”真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回到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