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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后生是上次方琮珠多给了些钱的那个,后来拉过她几次,也问了他的姓名,算是上海滩的半个熟人了。
后生姓黎,或许是他父母懒得去想名字,就叫黎生。
家里也是苏州的,只不过住在乡下,跟着同乡出来到上海滩讨生活,找来找去没找到合适的,最后只得靠着拉黄包车挣钱。
方琮珠对于劳动人民有朴素的阶级感情,她上辈子不是富二代,自小便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的孩子要么会自甘堕落,要么便是自强不息,她打小就拼尽全力念书,一路奖学金拿上去,念到博士毕业,在一家生物制药研究上了两年班,和团队小伙伴们一起努力研制着攻克肺癌的药物,没想到竟然莫名其妙的穿到了这本书里。
看到黎生,她就不由自主想到以前她曾经冒着烈日发传单的场景,所以每次坐黎生的车,她都让翡翠多给一两个铜元,算是对于劳动人民默默的支持。
方琮珠冲着黎生笑了笑:“我和大哥要去玛利亚女子学校。”
黎生把车把手放在地上,朝方琮亭弯了弯腰:“方大少爷,您和方大小姐请上车吧。”
方琮亭疑惑的看了看方琮珠:“琮珠,你们认识?”
“是啊,咱们是老乡,他也是苏州人。”
中国人的同乡情结特别重,听说黎生也是苏州人,方琮亭对他也态度缓和起来:“原来是老乡呢。”
一边说,一边坐上了车子。
方琮珠也坐了上去,黄包车不是很宽敞,只不过方氏兄妹两人都比较瘦,所以坐着倒也不觉得挤。
“你这力气挺大的啊,拉两个人都跑得飞快。”
方琮亭看着前边拉扯的黎生奔跑得像风一样的快,不由得赞了他一声。
“就是因为我力气大,我老乡才让我来拉黄包车的。有人力气小的只能拉那种单人座的,我拉的可是双人座!”黎生转过头来,朝方家兄妹咧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他们说要是有三人座的黄包车,上海滩也只有几个敢去租,我就是其中一个!”
他的笑容是那样自信,充满着活力,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舒服。
到了地方,方琮亭没等方琮珠开口,主动多给了黎生几个铜元,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乡,好好干,只要肯出力气,上海滩能混到饭吃的!”
黎生握着那些钱,怔怔的看着方家兄妹走向玛利亚女子学校的大门。
从来没有一个体面人这样和他亲近的说话——方大少爷甚至还亲热的拍着他的肩膀!
他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又有几个少爷小姐能看得起他们的?在那些上等人眼里,他们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没想到方大少爷和方大小姐对他这样好!
方氏兄妹在校门口遇到了阻拦,因为是女子学校,一般不允许男生入内。
方琮亭拿出了自己复旦大学的学生证扣押在门口修女那里:“我要陪我妹妹进去找校长,还请嬷嬷宽容一二。”
那位穿着黑袍子的修女看了看方琮亭,又看了看方琮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那你们办完事快些出来。”
方琮亭笑着行礼,那修女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口中喃喃不知道念了些什么话,最后伸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十字架:“阿门。”
“大哥,她大概是在帮你驱赶你体内邪恶的魔鬼。”
走进学校,方琮珠取笑方琮亭:“你体内的魔鬼已经被修女看穿了!”
“说什么呢!”方琮亭伸手拧了下方琮珠的耳朵:“你可越发调皮了!”
琮珠自从和林思虞离婚以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多了起来,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方琮亭有些高兴,又有些苦闷。
他当然希望方琮珠幸福快乐,可是一想到因为这事情,自己和最好的朋友林思虞闹崩了,实在是人生憾事。
这所女子学校是一名叫玛利亚的修女创办的,已经有十来年的办学历史,学校的课程丰富,多种多样,除了学习数学、自然科学和英文,还开设有圣经课程,鼓动学生在周末一定要去做礼拜,亲近上帝。
方琮珠听着玛利亚修女对学校的介绍,心里暗道,这就是所谓的文化侵略吧,在接受者还不知情的时候,潜移默化改造他们的思想意识形态。
“校长,我不是送妹妹过来念书的,我只是……”
方琮亭有些尴尬,这位玛利亚修女太能说了,看到他领着方琮珠进来,一心以为是要来求学的,口若悬河的介绍着学校的历史以及开设的课程等等,完全让他没有插嘴的机会。
趁着玛利亚修女喝水的时候,方琮亭赶紧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妹妹想要去考复旦大学,因为她只是在家里的私塾念过书,没有像玛利亚女子学校这种正规的证明,所以只能请玛利亚修女帮个忙,开个证明妹妹有高中的同等学力,能报考复旦。
玛利亚修女听了这个要求有些惊讶:“孩子,我不知道你妹妹的水平就给开了证明,那是造假!不可能的,真的不行!”
方琮亭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默默推到玛利亚修女面前:“这是香油钱。”
方琮珠极力忍住想笑的冲动,踩了方琮亭的皮鞋一脚,又笑着看了玛利亚修女一眼:“这是捐给上帝的,请他替我们去行善。”
玛利亚修女瞥了一眼支票的面额,伸手将那张支票拿在手里:“唔,既然你们兄妹俩对上帝这么诚心,上帝感召我让我给你一个机会。”
她喊了一个修女拿了几张试卷进来:“孩子,你先做一下这些题目,如果你的水平达到了,那我一定给你开这个证明。”
方琮亭额头爆出了汗珠,她都伸手拿了自己的支票,可还是要刁难琮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盯住玛利亚修女那张老树皮一样的脸,心里有些烦躁,很想要站起身把那张支票抢回来,可又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做不出来那种事情。
方琮珠看了方琮亭一眼,笑了笑:“大哥,玛利亚修女也是为了对我负责啊,要是我连高中同等学力都没有,那还用谈考复旦大学这回事吗?”
她拿起试卷瞄了一眼,看上去虽然有好几张,可字却刻印得很大,实际上没几道题目。
看到自然科学的试卷,她忍不住想笑,这分明就是小学生的题目,在民国这就有高中生的水平了。
太阳是圆的还是方的?地理方位如何判断?
这些题目实在太容易,方琮珠拿起笔只用了几分钟就把自然科学给解决了,然后拿起第二张数学试卷做。
玛利亚修女拿起她做完的试卷看了一眼,有几分惊讶,脸上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数学试题也很简单,那些应用题只需要一元一次方程式就能解出,还有一些求正方形长方形和三角形的试题,对方琮珠来说都是小儿科。
方琮亭在一旁提心吊胆的看着,只不过见方琮珠下笔很快,没有停歇,悄悄松了一口气,看起来琮珠做得挺顺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玛利亚修女看过方琮珠完成的试卷,满脸微笑的对她说:“孩子,你太棒了,上帝会保佑你考进复旦的。”
方琮珠笑着点头:“多谢校长。”
拿到同等学力证明书以后,方氏兄妹离开玛利亚修女的房间,这时候学校刚刚好放学了,一群女学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嘻嘻哈哈的朝校门口走过去。
“菀言,菀言!”
有个女生跑着从他们身边经过,转头看了看身后,招呼着一个少女:“你快些跟上,咱们先去五芳斋买点新出糕点!”
这名字好像有些熟?方琮珠忍不住朝后边看了一眼,就见一个剪着短头发的圆脸少女朝这边跑了过来,穿着鲜红色的阔袖上衣,一条黑色的过膝百褶裙,下边一双黑布鞋。
若是一个人潜意识里对某个名字很熟悉,那应该是因为在哪里曾经听到或者见到过。
方琮珠皱了皱眉,努力去想这些日子里,自己可否认识一个叫菀言的人。
她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亮光。
是了,她知道了这小姑娘是谁。
她就是书里的女主,那位复旦大学唐教授的女儿唐菀言。
在这场爱情角力里,方琮珠被林思虞视为宅斗高人手段老辣,用尽千方百计破坏他和唐菀言的美好爱情。经过一段时间的牵扯之后,作者笔下的痴情男女会在旧金山相逢,两个人最终得成眷属。
而那个可怜的佛系女配方琮珠,她唯一做错的事情只是用药迷了林思虞,那个晚上的缠绵以后得了个孩子,其余的事情她真的一件都没做,不知道为何林思虞会这样看待她。
若方琮珠真是一个刁蛮老辣之人,早就没唐菀言什么事情了——她生得这样美,又如此聪明,何愁笼络不住林思虞的心?
方琮珠朝唐菀言看了过去,见这小姑娘一张略圆润的脸,似乎还未褪去婴儿肥,可她的嘴唇薄薄,眼神伶俐,应该是个有心计的人。
说不定这个姓唐的小姑娘,就是一个白莲花女主呢。
方琮珠又看了一眼唐菀言,想记住她的脸。虽然她现在对林思虞毫无想法,可她还得防备着林思虞的爱慕者在暗地里放冷箭。
“美欣!”唐菀言挽起前边那个年轻姑娘的手,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朝前走,就如寻常的年轻姑娘那样,他们两人的脑袋不时凑到一处,好像在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忽然间两人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或许这就是念书时期的纯真吧,方琮珠看着前边走的那两个人,没有丝毫芥蒂,似乎已经忘记了其中有一个是林思虞的爱慕者。
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见着两个年轻姑娘从学校里边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从司机的位置上下来,向其中一个行礼。
唐菀言挥了挥手:“美欣,明天上午复旦见!”
那个被叫做美欣的年轻姑娘转过头,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好的,明天见!”
中年男人替她拉开汽车后座的车门,年轻姑娘抱着书包坐了上去,一张脸贴在玻璃上,对着校门边站着的唐菀言拼命笑,一只手伸出来晃了晃:“菀言,再见啦!”
方琮珠愣了愣,这个叫美欣的年轻姑娘她见过,她长得太有识别度了。
那厚厚的嘴唇,让她想起了那天在方氏织造里遇到的姐妹花。
两人都是这种同款嘴唇,她记得很清楚。
没想到这世界竟然这般小,才来到这个年代十来日,便遇到了一个陌生人两次。
方氏兄妹回到别墅不久,外边的铃声响了,孟敬儒前来拜访。
今日的孟敬儒,穿着一件白衬衣,下边一条白色西裤,配一件乳白色起淡黄色暗格马甲,打了一个领结,他的臂弯里搭着一件白色西装外套,看上去是因着有些热,将外边那件给脱了下来。
这一身白有些过于显眼,方琮珠不免多打量了一番,她觉得这身行头本应该是餐厅服务生的工作装,但孟敬儒穿上去挺潇洒,并不觉得土气。
同一件衣裳穿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自然不同。
孟敬儒气质相当好,个子高身板挺得笔直,穿着这套衣裳,正符合那四个字的描写:玉树临风。
见方琮珠打量了他好几眼,孟敬儒忽然有些胆怯。
这衣裳是蕙锦香新出的男式西装,昨日去了店里给方琮珠拿衣裳的时候,这一批西装刚刚好才出来,掌柜的和他开玩笑,只说大少爷穿了这套衣裳绝对好看,他一时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