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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客栈再等了两日,余下的侍卫汇聚到了此处,便包下一艘船上了水路,如此再行二十来日,便能到京城。
柳郎中医术了得,加上殷人离心情无限好,身子康复的极快,等上了船,他除了还不好施展武艺,已能如常行走。
芸娘看他精神奕奕的模样,心中越加苍凉,避开人来寻了柳郎中,心中依然存着事有万一的心思,含着一线希望同他道:“莫如你再仔细瞧瞧,万一是诊错呢?我并不是怀疑你的医术,只是,若他真的能活着……”
柳郎中百忙之中无暇入戏,只能捏着银针暗中给了自己一针,方老泪纵横道:
“姑娘的心思我明白。莫说是姑娘,便是我们部属下,谁不想大人能好好活着。然而大人的病症在我们当侍卫的人群里,并非第一桩,也不会是最后一桩。”
他颤抖着双手取出脏旧帕子,擤了擤鼻涕,续道:“我无能,挽救不了大人的性命。然姑娘放心,在余下的日子里,我定当好好配药,令大人感受不到重病的痛苦,同常人无异。如此有一日他轰然倒下,眼睛一闭,也就走了。”
芸娘原本含着的一丝儿希望被“真相”打击的一干二净,只呆呆坐了半晌,方轻轻道:“如此,但请柳阿伯费心开药方。令他感受不到痛苦,也是有大作用的。”
旁的侍卫与柳郎中早已通了气,只看着剧情往下虽喜人,却有些太过喜人,不由私下里向柳郎中告诫道:
“你久未在京城,不知左家姑娘的名头。她一介内宅小姐能被皇上挑中来执行这般凶险的任务,实在是她不同寻常。日后她得知了真相,不将你治的记她几辈子,你便来寻我。”
柳郎中听过,瑟瑟了几息,立时开了新的药方,煎了新药给一对痴情男女送了进去。
两碗汤药,其中促进伤口愈合的方子不变,只殷人离的药里增加了补肾之效,芸娘的汤药里却加了助孕草药。
事情到了这一步,唯有兵行险招,暗中相助大人一展雄风,珠胎暗结。
妇人家有了孩子,再厉害又能如何?
芸娘抹了眼泪回了甲板,心中无限苍凉。
她想着她的一颗心原本只是寄托在银子上,前几个月又伤了一回,如今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将一个人寄存在了心里,然而却要那般痛苦的等待着和他别离。
她回了舱室时,殷人离正睡着午觉。
他面色红润,原本凹陷的双颊也圆了回去。
然而他面上恢复的越好,她便越心惊。
她实则常常睡不着觉。
夜深人静时,他抱着她入睡后,她常常睁眼瞧着他的模样。
她知道他长的好。京城闺秀哪怕远远瞧见他,也立时红云扑面。
她总在在她心里临摹着他的样子。
隆起的眉骨和如墨的漆眉,每当眉头蹙起时,他的属下便悄无声息,恐防他的目光盯上谁。
然而她不怕他,她从未怕过他。她不知他心意时,他看她的目光里,除了偶尔的讥诮,大多是温和含笑。她知道他的心意后,他看她的目光里唯有深情。
便是那深情,令她的心一步步靠近他,让她从最初的感激转成了关心,又由关心转成了喜欢。
他的鼻梁高挺,不识得他的人只会记住他的高傲冷然,只有她知道,他多么喜欢用高挺的鼻尖逗弄她的鼻子和脸颊。
他的嘴唇虽薄,对着她时,却常常弯出好看的弧度。是谁说薄唇之人就薄情呢?她的殷郎不薄情呢。
殷郎。
殷郎。
她能唤这个称呼多久呢?
几十天后,她再唤他,他还能再给他回应吗?
房中寂静。
午时刚过,外间诸人大多在歇晌,只有窸窸窣窣的水流声响在耳边。
他忽的睁开眼,含笑瞧着她,低声道:“又看什么?”
她来不及作答,他已将她放在榻上,拥她在怀,悄声道:“陪我午睡。”
她便转身紧紧搂着他腰,将脑袋整个儿埋进他的怀里。
他抱着她半晌,却不满足于那样的距离,一只手不老实的钻进了她的衣襟间。
她面上并无羞臊之色,只抬了头定定看着他,主动解了衣扣,脱了肚兜和襦裙,更近的贴了上去。
河面上耀眼的光照反射上来,透过掩着的窗户缝,将斑驳的日光映照进房里。
少女凹凸有致的身子纤毫毕现,毫不遮掩的在他面前展现。
她的皮肤如最最上好的锦缎,引得他流连忘返。
他的手抚上她的面,顺着纤细的颈子到了她的瘦削的肩膀,在山峦处流连了许久,滑去了她平坦的小腹……
他从不辜负她一丁点儿的热情。
从不。
房中春水泛滥,少女紧紧咬着嘴唇,不将一丝儿声音泄露出去。
青年温热的体温烘烤的她大汗淋漓,然而这样还不够,不够,不够她将他铭记在心里一辈子。
她一遍遍的抚着他的面,他的胸膛,他身体的每一寸,她每抚摸一遍,他的印记便深上一回。
够了吗?还不够。
原本该是一生的欢愉,怎能就集中在这短短时日。
她的泪水一涌而出,更紧的抱着他。
他却紧张的放轻了动作,一遍又一遍吻去了她的泪痕,喃喃道:“我的错,你还小……”
到了夜里,船行渐缓,她便去了窗边,推开窗棂,让漫天的星光泻进舱室里。
她同他拥着看星星,听河水的流动。
她同他讲儿时的得意事,听他诉说他儿时的寂寞。
她想着她为何不早些认识他。即便只作为玩伴,在他没了母亲又被父亲继室及儿女排挤的那些年,有她陪着他,他该会开心的多。
他深深的看着她,在她唇上印上长久的一个吻。他轻轻问她:“以后我们生个女儿,名叫殷小曼,好吗?”
他的话给了她新的启发。
她越加白日夜里的离不开他。
她要一个孩子,一个能证明他在她的生命里存在过的孩子。
孩子会跟着他姓殷,孩子会唤他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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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矫情了。今日更完。各位,晚安。
第424章 知情(一更)
船行到一处码头,停靠岸边做补给。
有若干卖零嘴的小船围着大船招揽买卖。
芸娘趴在船舷瞧了半晌,指着那卖卤味的小妹妹道:“有蹄髈吗?要外面抹了蜜的。”
那小妹妹便赔笑着摇摇头:“可是不巧,今儿竟未带呢,我家卤猪蹄也好吃呢。”
芸娘便吧嗒着嘴,摇摇头。
她记得殷人离在江宁时,是极喜欢阿娘做的卤蹄髈。
那时每回他要去守堤坝,阿娘便要提前做上一大盆。因着怜惜他孤身一人在外,每回都给他装多半盆。
那时她觉着他一脸的阴阳怪气,同她不对付,她心疼银子,常常阻止阿娘却不得。
而他每回带走那么多蹄髈,等从坝上回来时,却依然没有多长一丝儿肉。
她便规劝阿娘:“在这种吃食金贵的时候,他还吃了肉不长肉,简直太不划算。他就该吃草,否则对不起那么多蹄髈。”
她阿娘听过,却更心疼他,等再卤了猪蹄,满满一盆都送了出去,一个都不给她留。
谁知当年那么卤蹄髈,换来个她的夫君。
她绕着船再转了两圈,未寻见如她心意的卤味摊子。去问过船工,知道这船还要再停两个时辰,便忖着进城再多寻寻。
心里有了牵挂的人,她再不是那个抬腿说走就走的她,少不得去向殷人离交代一声。
她寻遍了船,才在后舱发现他正在同旁的侍卫商谈政事。
她不欲打扰他,只去同船工交代过,便自行下了船,坐了辆骡车进了城里。
她急着回船上,少不得大方一回,将车资给的丰厚,车夫便将鞭子甩的啪啪作响,赶着骡子跑的飞快,径直便将她送到了城里最繁华处。
繁华处卤肉摊子少,可酒楼林立。
酒楼后厨的手艺,即便不会太出众,可也不至于太差。
她想着他在船上物资缺乏,平日用饭简单,便选了几个精致菜色,又多点了几个卤蹄髈,用饭屉装了,方急急坐着骡车回了码头。
船上后舱里,众侍卫商谈完政事四散开去,只留下了殷人离和柳郎中。
殷人离忖了半晌,开口问道:“这几日夜里,左姑娘偶说梦话,我倒是听到了几句话,事关我身体。你究竟是如何给她说的,竟令她日日神不守舍?”
柳郎中不敢欺瞒,只得吐了真话:“属下见大人倾慕左姑娘十分辛苦,趁着她关心大人病情,便将大人的病说的……严重了些……”
殷人离眉头一蹙,追问道:“说的多严重?”
柳郎中心里有些惴惴,吱吱呜呜道:“说……说大人……行将就木,等回了京,便要一命呜呼……”
“混账!”殷人离倏地起身,原地转了数回,怒道:“你怎地能拿此事诓骗她?若她日后得知真相,岂不是……”
柳郎中忙道:“大人,属下想过后果。但是,大人同姑娘,已到了这一步,如若大人令姑娘有孕……姑娘性子再烈,也会看在娃儿面上……”
殷人离抬手点着他,滞了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此时门边忽的一响,柳郎中极快的窜过去,将门开了条缝,见并无他人,方转头同殷人离道:“大人如何打算?我等自当遵命。”
殷人离呆呆站了半晌,长叹一口气,道:“你撒下这等弥天大谎,我倒是后背有些发凉,只怕她……”
他一时没有定论,只得摇一摇头,当先出了后舱,往自己舱房而去。
后舱一旁的暗室里,芸娘一动不动,已不知站了多久。
她不是个计较清白的人。
但不代表她是个不要脸的人!
船上所有侍卫都知道真相,都瞒着她,只怕连船工都会私下讥讽她的愚蠢。
关心则乱。
她活了两世,自觉比别人超脱,比别人懂的多,然而却被那狗屁郎中扯下的可笑谎言欺瞒。
说什么武将的皮肉愈合速度快于常人。
说什么皮肉腐水进了内脏,成了剧毒。
说什么外面恢复的越好,代表内脏腐烂的越快。
说什么神药入口能使频死之人如同常人。
蠢啊,蠢啊,蠢啊。
这般玄乎到可笑的谎言,竟然能将她这个自诩聪明之人骗的团团转。
她不知半分羞臊的住进他的房里,她将自己剥的光溜溜,主动跳上他的床。
他们都知道真相,都知道。
他们就这么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而她自轻自贱着,却还乐此不疲。
她不知如何出了后舱,不知如何上了甲板,不知如何将饭屉送去了后厨,不知如何回到了舱室。
殷人离等她等的心焦,从窗户里瞧见她,便忙忙打开门冲了出去,一把牵住她的手,急急道:“怎地下船不等我一起去?”
她呲的呼痛。
掌心里,不知何时被饭屉的竹制把手刮破了皮肉,血迹已凝结。
他立时蹙了眉,心疼的帮她呵气,又觉着无用,忙忙唤人拿来药酒和纱布,一边帮她擦药包扎伤口,一边低声道:“怎地这般不小心,你自来是受不了痛的人,我看着你疼痛,我心里也难受。”
芸娘任由他包扎伤口,只抬头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淡淡道:“这么点伤,同你的伤比起来,小巫见大巫而已。我瞧着你面色红润,已与常人无异,今日身子可还好?”
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