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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月夜,胤祥到底眼睁睁看着颜如心走出了自己的人生。他想,他做梦的年纪终于结束了。
回府的马车上,兆佳鏡嬑几次欲张口,看着胤祥沉如墨色的脸又憋了回去。这样别扭着进了门,胤祥惯例的朝书房走去。兆佳鏡嬑在后面叫道:“爷。”
胤祥转过身来,神情在昏暗的月夜中几欲难辨,他斜斜的倚在廊下的角柱上,“还有事吗?福晋。”语气惫累而疏离。
兆佳镜嬑踌躇而迷茫,仰视着台阶上的男子,清澈的眉眼一如他们当初成亲的样子。终是鼓起勇气说道:“镜嬑爱慕夫君,也希望夫君能真心待我。不管过去如何,只要将来。。。”一股冷风吹过,将她的话吹得断断续续,她捂着嘴好一阵咳嗽,面容惨白。
好一会儿,胤祥扶着额角极为疲倦的说道:“夜深了。福晋,还是去休息吧。”
福晋,离了外人的视线就是福晋,便是这样尊敬又客套。兆佳镜嬑心下愈发难过,看着胤祥的侧脸,眼泪滑落,“她到底有什么好?让爷念念不忘?”她紧紧抓住胤祥的袖子,面带乞求,似乎想要一个答案。
虽然自大婚以来,这个问题一直虚虚实实萦绕在他们之间。只是今夜,第一次被这样尖锐而直白的摆在两人面前。
兆佳镜嬑也曾阴暗的想过,既然有容貌相似的可能,或许并不是不可替代,却不知胤祥长情且固执。就如十四之前所问,爱的是否只是一张脸?如果真的这么简单,也许就不会有如此多煎熬。
胤祥有一瞬间的茫然,轻轻伸出手似要触及镜嬑的面庞,又惊醒般收回,“对不起,镜嬑。”他看着眼前相似的容颜,艰难的说道。她没有那么好,胤祥这样想。不知为何胸口处隐隐作痛,唇角却带了一丝甜蜜的苦笑,“可我只爱她。”
这个秋天就这样匆匆而过。宫里渐渐有传言,十三阿哥的福晋与御前尚仪颜如心生得一模一样,不知是巧合还是巧合。只有胤禛想到泰山之行时,康熙说的那句,你看马尔汉家的女儿配不配得上十三?心里无来由的一紧。
☆、大雪
入了冬,寒意渐深。颜如心从未像今年这般畏冷,从住处一路小跑到乾清宫,裹着厚厚的氅衣,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嘴唇乌青。
康熙瞧见她这般狼狈模样,倒觉得有趣,指着她向李德全说道:“怪不得一个劲儿央求要回苏州去,到底这冰天雪地留不住人!”
李德全觑着康熙的脸色似有不舍之意,斟酌着开口,“万岁爷不过疼惜她,哪儿有什么留得住留不住呢?”
一旁的颜如心将外衣除去,悠悠过来,也便乖乖的立在那里不说话。康熙瞧了一会儿,心里想到,也许本该如此。
中午的时候,宜妃乘着软轿冒雪前来,未语先笑,一领雪狐帽兜愈发衬得她容色倾人。身旁随行的女官将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四方提盒递了过来,颜如心一接手,情不自禁的说了句,“好香啊。”
那女官也不由带了骄矜之色,将提盒中一盏釉紫章刻盖碗捧出来:“这是娘娘亲自看着熬了三个时辰的山萸仙芝乌凤汤。”又有一碟晶莹剔透的玉团,“此系糯粉所制,口感爽滑。又加少许浆果,可解腻味。”
康熙也过来看到,“爱妃有心了。”
宜妃更衣完毕,挽了袖子亲自舀了一小碗鸡汤奉到他手上,娇嗔道:“万岁这两日总不驾临翊坤宫,臣妾少不得要厚着脸皮自己送上门了。”
康熙就着她手里喝了几口,颇有些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她的额,“又在说笑。这般风大雪急,你见朕去哪里了,还不是老老实实待在这乾清宫。”
宜妃这才满意的笑了。底下的人早都避开了。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传了膳。
吃过午饭,康熙惯例要睡一会儿。宜妃靠在窗前的紫檀浮雕梅花榻上懒懒的磕着松果。
今日天气阴沉,屋内的光线渐暗。宜妃转过头来,神情莫辨,“颜尚仪。”
颜如心连忙上前答应道:“娘娘有何吩咐?”
宜妃指着案几上一柄琉璃芙蓉簪缨,浅浅笑道:“本宫这把簪子上的珠花歪了。待会儿圣上起来瞧见难免责怪本宫仪容不整。少不得要劳驾颜尚仪去趟翊坤宫替本宫取支新的来。”
“是。奴婢这就去。”颜如心明知这是故意为难,也只得披上斗篷撑伞出了门。
雪片纷扬,逼得人都有些睁不开眼。颜如心将手拢在嘴边哈气,一边小心的看着脚下。
一阵冷风扑来,洋洋洒洒的雪屑盖了女子一头一脸,她似乎有些恼怒,眉心微蹙,嫣红的唇也抿了起来。有一朵调皮的雪花落在伊人长长的羽睫,化成冰凉的水滴,让她一时哭笑不得。
空气清新,一呼吸便带进满嘴凉意。胤祥抿着齿间迅速融化的冰片,心里发苦。他将手里的伞全让给兆佳镜嬑,孤零零的停在碧蘅桥上。
兆佳镜嬑起先不明白怎么回事,待看到桥那头缓缓而来的倩人身影才恍然大悟。她也静静站在一旁,任冷风呛过来,又拼命咬着手里的绢帕不让自己咳嗽。
到底还是没忍住,她捂着嘴弯下腰咳得满脸通红。颜如心抬头相看时,就见胤祥正抚着镜嬑的后背轻轻安抚。虽隔的远,听不见他们再说什么,这一幕琴瑟之好还是刺痛她的心。颜如心想了想,转身向着另外一条长长的深巷走去。
身后似乎有人叫她的名字,淹没在风声里并不真切。
天色渐暗,雪地里并没有什么人。颜如心孤单的独行,想找人问路都不得。她有些累了,索性靠在宫墙上歇息一会儿。眼帘低垂,渐渐有脚步声走近。颜如心抬头望去,一身明黄,左右跟着两个提灯的内侍。不由大骇,连忙跪在雪窝里,俯首说道:“奴婢颜如心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在此,冲撞了殿下。”
胤礽盯着她绯色斗篷里雪白的容颜,笑意难测,伸过手来扶道:“颜尚仪毋须惶恐。”他见颜如心轻轻避开,也便意兴阑珊收了回去,转而又朝前踱了几步,将颜如心逼到角落,“只是颜尚仪来本宫这东宫有何贵干?”
颜如心在他出现时就觉得不妙,大约又是自己的白痴方向感惹了祸。只是现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可该怎么办?愈往后退了一寸,已紧贴着宫墙,讪讪笑道:“奴婢并无意冒犯。也请太子殿下不要咄咄逼人。”
随行的那两名内侍早悄悄退到一边,胤礽摩挲着手里的白玉螭纹暖炉,眼角染了一丝□□,“颜尚仪这两年越发出挑了。”
颜如心低下头去,只觉得手脚冰凉,她倒是忘了这位太子素日的行径。事到如今,她咬住嘴唇,视线模糊处就看到一双修长清隽的手覆了过来,掌心温热,语气平淡,“太子又何必与颜尚仪玩笑,她最是脸皮薄的。”
“本宫不知呢,十三弟看来清楚的很?”胤礽挑了挑眉看着护在颜如心身前的胤祥,嘴角挂了一抹冷笑。“十三弟娶了那样一位福晋,还对旧情念念不忘,真是痴情种。”他盯着面前二人交握的手,说的话越来越不堪。
颜如心下意识的要将手抽回,身边男子却攥的愈紧。墨色氅衣一如从前,挡住了不怀好意的探寻。
“听说颜尚仪明年春就要离京,真是可惜。”胤礽忽的换了语气,长长嗟叹:“本宫还记得初见时颜尚仪踏雨而来,娇艳如西子。一晃这么多年了,居然更加婉约动人。本宫。。。”
“二哥,”胤祥淡淡叫道,“我打理京中军务,听到一个消息,二哥可有兴趣。”他直视着胤礽,眼神锐利,说出的话也渐带了寒意。
胤礽微眯起凤眸,收了面上的轻佻之色,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十三弟是什么意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为了她?”胤礽指着他身后的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看来皇阿玛还真是不了解你。”
明黄色的身影终于远去,留下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十三弟于情字一事上还真是令人佩服。”
雪停了,滚烫的泪珠儿低落在胤祥的手背,他侧脸相看,女子秋水般的眸里氤氲浮动,双唇紧抿。
“十三爷不必如此。”颜如心理了理心绪,勉强扯出一抹微笑,“为了奴婢,不值得。”
胤祥深深地看着她,只将手心里的柔荑握的更紧,触到女子吃痛的神情才不自知的放开,“你明年春就要出宫?”
“是,圣上已经准了奴婢所求,恩准奴婢回苏州。”颜如心不敢去看他炯炯的目光,低下了头。
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许多人的生活跟着天翻地覆。颜如心并不是心志坚强之人,虽然穿越,庆幸的是这些年过得还算顺遂。她并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亲历腥风血雨,只有逃避。
“十三爷,珍重。”女子到底将手抽了回去,慢慢福下身。在昏暗的雪地上绽放出一朵鲜艳的红花。
☆、过招
四十七年除夕,胤礽盯着康熙身边的倩影,仰头灌了一杯酒,嘴角略勾,“真是可惜。”
一旁的太子妃明栎靠过来,低低叮嘱道:“殿下还是稳重些好,莫要像上次一样。”
胤礽斜了她一眼,神色不耐,轻斥,“闭嘴。”
悠扬的丝竹声渐起,身着彩衣的乐女翩翩而舞。颜如心见康熙看得入迷,便悄悄退了出来。后殿备着新制的四色如意果碟,待这一曲完毕就要奉上。她走过去瞧了瞧,交代了值守的宫人几句,便倚在殿门上轻轻捶着站的僵直的身体。
外面,灯火通明,光影摇曳间,一个身着秋香色吉服的身影拾阶而上。想是不清楚宫里的规矩,哪有从后门入的呢?颜如心想到,还是换上恭敬的神情,福下身,预备行礼。
那人走到她跟前,稳稳的停下。绣着五色夔龙纹的衣角在夜风中荡来荡去,她扶着门,气息微促,咳了几声。颜如心便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头愈发低了下去,“给十三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兆佳鏡嬑方才在暗处默默瞧了这一会子,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会会这个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先占据了她夫君心的女人。如今见殿中人散去,便款款上前。她认真打量颜如心,从前只是胤祥口中唤出的名字,她尚可以安慰自己或许是故人,虚幻的影像。后来听八嫂她们说就是御前女官,她又觉得惊讶,好笑,难道她堂堂尚书家嫡女竟比不得一个奴婢?更遑论两人容貌相似,到底差在哪里?兆佳鏡嬑手中的锦帕渐渐收紧,若说她们有什么不同。大约是自己长年累月积攒的病气比不得眼前女子的沉静自若,如花笑靥。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不讲理,你所想的,心心念念,求而不得,在别人眼中不过是弃若敝履。
“听说颜尚仪明年春要出宫?”兆佳镜嬑拖着长长的音调,镶丝彩蓝护甲划过保和殿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
“是。”颜如心眉目垂敛,并不欲多言。
兆佳鏡嬑瞧着女子洁白美好的玉颈,心底的怨气不可抑制的丝丝缕缕生发出来,“我与颜尚仪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不知为何一见如故。”她又向前更进一步,俯下身贴在颜如心耳边如情人间呓语,“只是颜尚仪如何不敢看我?是在怕什么吗?”
“奴婢。。。”颜如心一侧脸,立时瞪大了双眼,她捂着嘴向后倒去,眉心处又惊又疑,“怎么会?”脑海中似有许多片段闪过,“你见过十三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