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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依旧全场静悄悄的,许久之后,一个班房头目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巡抚大人打个喷嚏就能淹死大家,毕竟都是有家有口的,要吃饭呀……”
长生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说得对,大家都是要吃饭的,那就说说吃饭的事情。往年巡抚衙门,凡事给咱们陵南府都是头一份,如今是何种情况,想必你们也清楚,我自问从未对巡抚大人不恭,他却步步紧逼,我今日得了消息,原本该拨给陵南的公银,却被巡抚大人挪了,发放给其他府城。”
长生说完,顿时一片哗然。
每年划拨的公银,用途甚广,但其最主要的用途,是用于支付府衙人员俸禄、办公经费。
贺勤这一举,算是彻底按在了在场诸人的命脉上。
长生将在场诸人的神色全都收入眼底,接着说道:“哭诉?求饶?你们指望本官这么做吗?贺大人估计也在等着本官给他低头呢,他以为这样做就能胁迫本官,但本官不是一个会被胁迫的人,因而你们也不用指望本官对他奴颜婢膝。”
长生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刑名师爷原本张开的嘴,顿时合上,满脸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长生接着承诺,道:“本官不会对贺大人低头,但你们放心,有本官在一日,不会让你们跟着受委屈,巡抚大人扣下了公银,本官自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在场之人互相之间看了看,都没开口。
长生望着他们,接着道:“贺希犯错,巡抚大人却心存包庇,本官是个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这是本官的一贯信条,你们也许会觉得本官小题大做,想着毕竟谁家没有顽劣的子孙,你们心中是否有兔死狐悲之感?”
在场的人都不说话,但有些人心底确实是这么想,他们仗着自己在衙门里做事,虽然没有犯下大错,但在乡间横行却是常事,见了贺希的事,他们也怕家中出个不肖的子孙,又碰上长生这样的长官,他们权势不如巡抚,到时候恐怕就只能大义灭亲了。
长生这些日子,在他们看来十分执拗的言行,确实有些不得人心。
长生却不想助长这些人的气焰,这次贺希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有杀鸡儆猴的作用,借此肃清知府衙门风气,他不怕贺勤,他心中也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案,早在贺勤第一次为难他的时候,他便已经在想办法了。
他心中算了算柳无益的脚程,想必此时已经出了瑕省。
“我十九岁高中状元,在翰林院待了两个月便调来陵南任同知,到如今已经腆任知府一职,去岁陵南府官场动荡,诸位能够留下来,说明大家底子都是干净的。”
“去年那一场,革职了的结局自不必说,但留下来的却都占尽了好处,如今这情况,与当初倒有些相像。”
“我今年不过二十又一,本官能建起一个水泥厂,日后定然还能建起别的厂,我未来如何尚不可知,至于诸位,若还如今日这般做事瞻前顾后,想必日后前程也十分分明,这份证词上全都是实话实说,谎言多说几遍也许就有了破绽,但真话却是无所畏惧的,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若是愿意的便签名,若是不愿意,直接起身离去,本官日后也不会追究。”
长生话虽这样说,但在场诸人都听懂了其中的隐含含义,他虽说着不追究的,但在场诸人却都不太敢相信。
水泥厂的疯狂利益,在场诸人都见识到了,这一年多以来,光吃水泥厂的红利,就是日常俸禄的数倍,长生既坚持了自己的原则,又拿出的新的大饼来,如今育苗基地还在建,众人也还想分一杯羹,且陵南府如今的状况,除了长生,也没有能支撑起来。
长生在陵南府待的时间虽短,但办的事情却多,一桩桩一件件众人也全都看在眼里,长生虽然有时要求高显得十分严苛,但他却从不吝啬奖赏,对下属都极尽大方,因而众人对他也极为信服。
越是上层的消息便越是隐秘,长生的背景,贺勤倒是能打探到一二,而本地小官们,见长生升迁这般迅速,陵南府早就流传长生颇有背景,来陵南府是镀金的风声,且长生这般自信满满的样子,对上巡抚没有半分害怕,众人莫名就被他感染,觉得好似得罪巡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大人,我签,贺希真不是个东西,老陈看不下去了!”当时在场的陈司吏第一个站出来签字画押。
这一下如同打开了开关,众人也跟着签字画押,刑名师爷苦笑一声,朝着长生道:“大人,如今老朽的身家就压在您身上了,不管成与不成,就当是帮一把那可怜的姑娘吧。”
“李师爷放心,本官定不会辜负大家今日相助之功。”长生朝着众人拱手施了一礼。
隔日,长生再次开堂审案,此次有了施四郎的证词,又有了当日在场所有人联名签署的证词,长生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红色指印,心下大安。
古时讲究“德政”,德政在审案上的表现就是,要让案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案犯如何才能算是认识到错误呢?那便是案犯自愿签字画押。
“德政”二字,无疑是提刑官员头顶上的一重枷锁,对于古代罪犯来说,死扛着不认罪招供,那么这个案件就不能上报结案定罪。
并且面对情节恶劣的刑事案件,即使罪犯招供了,上报省里,经过提刑按察使司复审案件的时候,犯人又翻供了,案件就会打回重审。
在这种情况下,严刑逼供就被认为是司法程序中非常合理的一环,案犯如果能扛过一轮又一轮的严刑,那么就会难以定罪。
长生是现代人,本不认同严刑逼供这种审问手段,但面对贺希这样的恶人,他倒觉得严刑逼供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并且,他不觉得贺希能抗得过严刑逼供。
第99章 判决
长生倒没有一上来就大刑伺候。
他想要给施家伸冤,但也不想让自己处于整个官场阶级的对立面。
长生在京中的敌人身份强大,一直待在京中反而不利于他的仕途,长生想要回京,他想要以封疆大吏的身份回去,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官,因而他便需要得到瑕省官员的支持。
贺希是贺勤的嫡子,他身份特殊,不仅代表贺勤,也代表着“官宦子弟”这个群体,贸然对他实施肉体上的折磨,反而会成为贺勤攻击自己的理由。
酷刑拷打,这样也会被认为是对官家子弟的折辱,将会引来其他官员的不认同。
纵观整个历史长河,能够真正做到爱明如子的永远是少数,大多数官员看到的还是自己眼前的权势以及子孙后代的富贵延绵,长生不能让所有瑕省的官员对他生起警惕之心,他可以针对一部分官员,但不能站在所有官员的对立面。
长生扣押贺希,却没有折辱,这样在其他官员看来,这并不是长生想要反抗官场阶级特权,而是长生与贺勤之间的博弈较量。
长生无法对贺希大刑伺候,但精神上的折磨,也是严刑逼供的一种方式。
因而从知府衙门传出去的消息便是,贺希没有关押在大牢里,而是单独的屋子严加看管,甚至贺希也没有受刑,只是被关了小黑屋。
小黑屋,这种禁闭性质的处罚,在瑕省官员看来,就像是长辈在教训晚辈,他们笑了笑,便觉得这是长生在跟贺勤斗法,他们没有见到长生的獠牙,但贺希如今的处境,到底也警醒了一些,为免被政敌抓到把柄,这段日子,整个瑕省衙内们都安分了不少。
他们不知道,长生的小黑屋,不比肉体上的酷刑轻松。
贺希在睡梦之中就被带到一个空房间里,给他手、脚上都加上锁链,有人专门看着他,不准弯腰、不准坐下,直直的站着,背对着审讯人员,在他眼睛前方放上一排明亮的烛火,甚至有专人看着他不许闭眼,他闭上了眼睛也会有人强制掀开他的眼皮子。
锋利的刀锋紧紧的挨着贺希的脖颈,一人举累了换另一人举,虽然刀被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不要伤到贺希,但那种生死悬于一线的恐惧紧紧的贴着贺希。
如同熬鹰一样,不断的盘问,不停的恐吓,让贺希的精神高度紧张,没有一刻停歇下来。
于此同时,隔壁房间不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一天时间,贺希一点米水都未进,甚至连上厕所都有人死死的盯着他,连上厕所的次数都在控制之内。
长生中途去看了一下审讯现场,出于同情,他命人移开长刀,又亲自给贺希喂了小半碗凉水,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半碗凉水下肚,贺希喝下去后整个人都觉得冰冰凉凉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哪怕如此,纵使他依旧怨恨长生,也小心翼翼的将凉水全部喝下。
相比较肉体上的折磨,这种精神上的折腾,很难说谁更痛苦,但对于贺希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的公子哥来说,两种折磨没有哪一种是他能够熬过去的。
夜幕落下,贺希哭爹喊娘一样的求饶,仅仅一个白日的功夫他就受不了,他在新的口供上签字画押,但却没有停下来,而是让人继续审问、恐吓,企图挖出更多的事情来。
又一个晚上过去,审讯的人已经换了一茬,但如今这些人已经被绑在长生的大船上,见识过贺希的种种丑态,只能一鼓作气的将贺希的罪名落实。
一天一夜的时间,贺希虽然没有受到严刑拷打,但却毫无做人的尊严,精神一直紧绷着,在这样的环境下,长生再度出现时,贺希的眼中没了怨恨,只有恐惧。
长生再次移开贺希脖子上的长刀,又喂了贺希一碗凉水,贺希就着他的手一小口一小口的撮着。
长生轻声问道:“隔壁的声音听到了吗?”
贺希点了点头,隔壁的惨叫声一直持续着,他听得心惊胆战的同时,也庆幸着自己没有挨打。
长生笑着说道:“那是王元宝他们,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贺希脸上满脸惊惧,这一天一夜他都没有睡觉,一旦闭上眼睛就会有人掀开他的眼皮,整个人又饿又累,脸上都长了一茬青须,审讯他的人却都换了几茬,他却一直在强撑着。
长生又道:“这么久过去了,我以为贺大人会派人来救你,没想到巡抚衙门一直风平浪静。”
贺希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爹会来救我的。”
“那你等着吧。”长生说完,放下还剩下小半碗的凉水,直接离去。
贺希看着长生放下的那小半碗凉水,眼中竟然满是可惜,待长生离去,立马就有人将碗拿走,长刀再次回到贺希的脖子上。
长生早上喂过贺希之后就去了巡抚衙门,贺勤提前召开每月例会,今日这个例会只有一个主题:批评。
当着瑕省各处府城长官的面,贺勤全方位的批评长生,若是旁人,恐怕会被贺勤训得抬不起头来,但长生脸皮不浅,贺勤说的话,旁的官员听着都觉得听不下去,偏偏长生却不当一回事,过耳便忘。
长生怕贺勤是借此扰乱他的心绪,而后调虎离山,让人去知府衙门里捣乱,长生事先就跟衙门的人商量好了,若是出了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在外以锣鼓声为讯,如今一片祥和,那贺勤应当就没有那么多心思,过来骂他一顿泄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