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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胖子轻叹一声,转身走了。
他走以后,我坐在楼梯间的阶梯上,手掌抓着头发,摸到的全是小口子渗出的鲜血。
戴胖子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了我,李水水要是不想出事儿,那宁海就得进去,这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这件事儿里,最他妈让我讨厌的就是宁海,从两个角度说:第一,现实一点看,我们团伙的原始积累已经完成,宁海体现出来的作用越来越少,如果他是雇佣者也就算了,但偏偏他有股份,而且还不少,这就导致我们有什么事儿,都先要和他商量。可他偏偏又是一个把利益看的很重的人,我们这边多次用钱,他都拒绝,而且态度很干脆。
第二,当一个财务偷着动用资金,而且拿的还是执照去做贷款,这不论原因是什么,都让我们很抵触,从官方角度说,这是挪用公款,从私人角度说,他用财务的身份,干了老板该干的事儿,而且是偷着干的。
对于他,我一直很犹豫,因为我们能干啤酒广场,宁海的作用是非常大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对他是有依赖的,没出这事儿以前,只要他在啤酒广场,我们都很放心。
私下里,我们关系很好,但这种关系一直有利益纠缠,就像宁海自己说的,他和我们是先要有钱,才能谈友谊。老仙他们,能一毛钱不要,陪我在铁皮房子里度过最冷的时候,但宁海却不行,因为他的年龄摆在那儿,他要生活,他需要安全感……
“咣当!”
门被推开,安安怯生生的走了进来。
“人都走了么?”我搓了搓手掌上的血渍,抬头问了一句。
“戴总让他们都走了,他也走了!”安安蹲在地上,拿出湿巾,一边抿嘴流着眼泪,一边帮我擦着脑袋。
“别哭了!”我皱眉擦了擦安安的眼角。
“李水水惹的事儿,戴总凭什么打你啊!!楼上那么多人,都听见了!”安安好像比我还委屈地说道。
“水水干的事儿,不就等于是我干的么!”我沉默良久,轻声回道。
……
一夜过去,急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我被医生叫到了办公室。
“怎么样?”我快速问道。
“头部,脖子,后背严重烧伤,覆盖率百分之九十五!毁容是肯定的了!这种烧伤,病人太遭罪,麻药劲儿一过,很容易让他精神崩溃,心理辅导没有任何效果,只能凭病人自己的意志。最危险的是颈动脉裂开,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不排除还有其他隐性出血点!下午,我们会诊,晚上进行二次手术!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医生扶了扶眼镜,疲惫地说道。
“……!”我脸色煞白的听着医生的话。
“还有,我想问一下,你跟病人是什么关系!”医生停顿了一下,皱眉问道。
“朋友关系!”
“……呃,小伙子,你的签字会承担很大责任的,我建议最好是这位病人同志的直系亲属!!”医生委婉地说道。
“他不想通知他家里人!”我有些慌乱地说道。
“你不通知,我们没法进行二次手术!!院方有院方的难处!”医生这次直白地说道。
“……好吧!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麻药劲儿过了,应该就能醒!”医生平淡地回道。
“他……他的脸,有复原的可能么……!”我眼睛通红的抬头问道。
“还是……先保命吧!”医生愣了一下,缓缓说道。
“命如果保住,能不能复原?”我一根筋地问道。
“小伙子!如果不是干粉喷的及时!!躯干一旦造成热萎缩,那就跟高位截瘫没什么区别了!!还好他躯干只烧伤了表皮,如果能保住命,正常行动应该没问题,但想复原样貌,几乎不可能!而且,他的排汗也是问题,因为伤口处的毛孔已经堵死……平时要靠药物维持……!”
“我……我知道了……!”
我目光呆滞,结巴的回了一句。
……
走出办公室,我扶着垃圾桶哇哇大吐,胃里已经没有东西,流出的只是酸水和鼻涕。
十分钟以后,我通知老仙联系胡圆圆的父母,因为这事儿已经瞒不住了,面对肯定是要面对的。而我下了楼,晕晕沉沉的开上了车,拨通了宁海的电话,打了四遍,他接了起来。
“聊聊吧!”我开口说道。
“……好!”宁海应了一声。
我将车开到一处小区,在楼下等了一会,正在朋友家借宿的宁海,面容憔悴,有些失神的坐上了后座。
“……!”我扭头看着窗外,默然无语,心里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去自首吧,棋牌室我出面弄的……!”宁海同样沉默良久,随即低头缓缓说道。
我依旧没有开口,直愣愣的看着街上穿梭的车辆。
“南南,不论怎样,咱都在一起干过事儿!!说真的,我这个岁数跟你们在一起,也真挺害怕的,心里不是没想过要走,但最后都没下定过决心!这里的气氛很好,利益方面,你足够的忍让我,也很信任我,但我没对得起你的信任,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棋牌室的事儿,我肯定会跟你说!”宁海声音沙哑地回道。
我还是没有说话。
“南南,我能一直呆在这儿,钱是一方面,感情也是一方面!!谢谢,你看守所里给我的那几根烟!我一直没忘过!”宁海抿嘴说了一句,使劲儿拍了拍我的肩膀,推开车门就走了下去。
我没敢回头,眼睛依旧盯着远处,漠然流出了泪水。
宁海背对着我的轿车,顺着小区里走去,越来越远。他猜出来,我来找他的目的,所以没用我说话,自己就做了决定,他要回家看看孩子,回家看看前妻……
最近几个月他一直很忙,似乎已经忘了,曾经的他也有一个温暖的家庭。
第261章 一无所有
下午,医院重症监护室内。
转醒的胡圆圆,身上麻药劲儿还没过,适量的杜冷丁也在发挥着作用,他看不出有多难受,浑身缠着绷带,戴着呼吸机目光僵硬的看着我。
“我已经通知了你父母,他们很快过来!”我的目光不敢过多的在他身上停留,只低着头说道。
“沙沙!”
胡圆圆脑袋轻微蠕动,手掌想要抬起,老仙理解他的意思,伸手帮他将呼吸机从嘴上摘了下来。
“……我……我活过来了……!”他呢喃着说道。
“医生说你没事儿了!”门门盯着胡圆圆说道。
“哥,为什么……我的左眼看不到东西……!”胡圆圆还是想伸手碰脸,但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眼角有伤口,医生用绷带缠住了,没事儿,你伤的不重!”老仙轻声说道。
“……哥,我父母来了……你不要说……我是因为讨债才会这样……你就说我抽烟,烟头没掐灭,引起了火灾……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想听见你们争吵……真的不想……!”胡圆圆断断续续的说着。
我们三个听见这样的话,心如刀绞,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滋味。
“你们一定要这样说,事儿都……出了……你们没必要背上负担……也没必要让我父母替我操心……他们岁数都大了……!”胡圆圆依旧声音沙哑,身体不自觉的抖动着。
“我没法说,你自己说吧!”我咬着牙回道。
“好!”胡圆圆再次费力点头。
年三十下午,市区里鞭炮不间断的响彻在大街小巷,特有的中国红色随处可见。医院门口,一台松花江面包,缓缓停滞,一男一女,两个老人脚步匆匆的走进了医院大厅。
重症病房的门被推开,老头一眼盯住躺在床上的身躯,声变地喊道:“你这是咋了啊!!”
“圆圆,大过年的,你弄成这样,还让不让妈活了啊!”母亲捂着嘴,哇的一声哭了。
站在屋内的我们,双手都无处安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对人过中年的父母!!
……
胡圆圆怎么跟他父母说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当他的父亲出来,紧紧攥着我的手掌,连说了两声“谢谢,让你费心了!”以后,那一刻我真感觉自己一分钟也在这儿呆不下去了,脑袋一片空白的回应了两句,转身就走了。
出了医院,我给老傅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老傅直白地问道。
“有点事儿,出来坐一坐!”我快速说道。
“好吧,我现在有点事儿,一个小时以后,去你家附近的那个酱骨馆!”老傅想了一下,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先这样!”
一个多小时以后,我在酱骨馆等到了老傅,他还跟以前没啥区别,一样的破旧夹克衫,一样的小平头,神色还是迷迷糊糊一副没睡醒的样。
进屋以后,他放下车钥匙,一点也没客气,点了两副酱骨,一碗胡辣汤,还有一些小菜。我抽着烟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着,一声没吭。
“找我干啥?”老傅很快啃完了酱骨,擦了擦手,拿着汤勺低头问道。
“于大壮会是个啥结果?”我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有争议,肯定死刑!”老傅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得遭点罪!”我弹了弹烟灰,轻声说道。
“事儿已经都最坏了,还怎么让他遭罪?”
“我要让他在七处押着!!让他跟无期,死缓犯呆在一起!!让他戴上六十四斤的镣铐,三天就进一次小号!!二科补充侦查,打回来两次!让他一年之后再判死!这一年,我让他死死不了,活活不了!!”我咬牙切齿,手指狠狠点着桌面,瞪着眼珠子声音很大地说道。
周围人都扭头看了过来,老傅眉头紧皱,连续咳嗽了两声,抬头冲我说到:“他的事儿,归米忠国办!我不好插手!”
“你干这么长时间刑警,看守所的人,你能不认识么?!检察院的人你能不认识么?!”我有点过分地问道。
“我说了,有米忠国在,我不好插手!况且他现在盯着你!!你出事儿,我也出事儿了,明白么!”老傅盯着我说道。
“米忠国那边,会有人顶上!他盯着我也没用!老傅,你好了,千万别忘了我!!一百多万,我才拿走多点啊!”我趴在他的身边,轻声说道。
“……!”老傅放下汤勺,拿着餐巾纸擦了擦嘴,没说话。
“你的包!”
我坐在原位,指着凳子旁边的一个黑色皮包说了一句。
他看了看我,看了看皮包,没吱声。
“这段时间,戴哥生我气了,缓一缓让他找两个公安口的朋友,咱们一起出来坐坐!我都开贷款公司了,你也不能一直就是刑警,包里有十万,你先拿着,内部活动活动吧!”我端起茶杯缓缓说道。
“把单买了吧,我先回去了!”
老傅随后拿起凳子旁边的皮包,转身走了。
“买单!”我目送他远离,冲着服务员打了个指响。
……
年三十晚上,天空飘起了小雪,宁海顶着风回了前妻的住所,手里拎着不少玩具,还有礼物。
屋内,媳妇正在做饭,她的姘头正在哄着宁海的儿子看电视,伪一家三口貌似其乐融融,宁海走到院里,停顿了一下,还是咬牙走了进去。
媳妇端着红焖鲤鱼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了他,愣了半天,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地问道:“来了啊?屋里坐吧!”
“好!”宁海笑着点头,迈步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