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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遥遥远去的身影,尹实受到很大的触动:亡妻蒋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他定下的良配,且蒋氏的父亲为江南总督蒋晖,自小习惯了高门联姻的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他同蒋氏说不上多恩爱,但是至少做到了相敬如宾。
蒋氏温和寡言,总会把他们的小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也会做一桌子美味的饭菜等他,更会熬夜掌灯为他缝衣补衫。
但,尹实总觉得这样温馨安逸的生活缺了点什么。
像喝一杯白水,喝到杯底都是同样一个味儿。
但遥遥远去的那个身影,在尹实的眼里,就好像是一杯散播着浓香的烈酒,第一口下去能够辣穿了牙花嗓子,第二口能出甘甜,第三口、第四口都是不同的味儿。
最后烈酒见了底,还能生出无限的感慨和回味来。
尹实第一次感觉到那种口干舌燥、心跳加快的感觉,许是他愣得太久了,旁边的王浪等人都担忧地关心了他几句:“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呐?还想着那三个月的期限呢?”
尹实摇摇头,他摆了摆手,随便敷衍了两句便飞快地返回了自己的大帐中。前些日子他给尹正去了信,说清楚了江南的形式,旁敲侧击地想要父亲探一探皇帝的口风。
三个月的期限将至,尹实也心里没底。
虽说父亲是助皇帝登基的肱骨之臣,但皇帝先前那几个手段却难以让他们尹家心安:废皇后贺兰氏家大业大,依旧被皇帝一锅端去;尹家长子尹荣还是被逼去守了皇陵。
若说从前尹家的事儿,皇帝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如今,当真是有“飞鸟尽、良弓藏,敌国死谋臣亡”的集权之意了。
尹荣一事,险些害整个尹家被连根拔起。
如今他无军功又有皇命加身,若是皇帝当真计较起来,只怕又是一场无妄之灾。尹家虽然旁支繁多,但真对抗起皇权来——胜算也没有几分。
今日驿站的驿丞亲自过来递了家书,尹正说皇帝陛下那边他会帮他周全,到时候顶多小惩大诫,不会有事,让他放心,不过行事上要多加收敛,谨言慎行。
尹实这才放下心来,在追查系鸿轩的事上依旧卖力,却不再事事亲力亲为,更多的时间便是抽空留在了军中,看着高氏同军中几个子弟嬉戏。
这姑娘当真是个宝贝,有的时候他们要出去剿匪,高从戎能抢了马打头阵不说,前几日还手刃了两个悍匪——都是尘湖附近存在已久的水贼头领,今次预备乘火打劫的那些悍匪。
尹实带队的大军不是没有同他们交过手,可是对方太过刁滑,三番两次都被他们逃离。可是高从戎不一样,这姑娘在两条船交战的时候,一条钢索飞快地甩过对面去。
一跃而起、脚踏铁索,身轻如燕地直接突破重围取敌首级。
冒着枪林弹雨、箭雨纷纷,手起刀落然后漂亮回身,动作娴熟得让敌我双方咋舌,更是大大鼓舞了讨逆军的士气,直接一举歼灭了两个作乱的水贼寨子。
如此,尹实的目光更加离不开高从戎了。
原先他的心思没往娶妻之上去,一来蒋氏新丧,二来他对夫妻家庭孺慕之情并不太重。只以高从戎为不错的朋友、可并肩作战的“兄弟”,甚至还问过对方,需不需要加军功等等。
如今,他却总喜欢凑到高从戎的身边,变着法儿找话题逗她多说两句。
然而高从戎就好像是一只欢快的鸟儿,绝不会在他身边停留太久。她喜欢同军中的子弟兵混在一起,喜欢嬉闹、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豪爽得……让尹实自叹弗如。
高从戎这个女人像是一道明亮的火光,点亮了他这只傻飞蛾毕生的希望。
被此事分心后,尹实便将军政大权都交给了王浪等人,自己挖空了心思去讨好高从戎。而从前他没有动作时,将官士兵们还会对高从戎开开玩笑,此刻他一动手——诸位士兵倒也收敛了殷勤。
王浪此人虽然嘴上没把门的看着粗鄙,可统军作战似乎别有天赋。在他的带领下,江南讨逆军甚至还打了好几场胜仗,收复了两三个郡县的失地。
而且这王浪不居功,时刻想着有好大家分。在军中,颇有民望,又对尹实十分尊重,军功上都先记尹实一份。
他这么做,尹实对他更加放心。
这么几日下来,高从戎那边对他似乎也生了几分意思。尹实暗自窃喜之余,又有些担心:一来,他是来江南剿匪的,匪没有抓到、还折损了主将,怎好有心思追姑娘;
二来,这江南是他亡妻蒋氏的母家,蒋家在京城没什么地位,在江南可也称得上是一方霸主,他妻子新丧,他就已经开始找新媳妇儿,怎么看都有些对不住他的老丈。
两厢纠结之下,尹实还是厚起脸皮,准备往家中去信。
按理儿,儿子往家里写家书当是写给父亲,且他的父亲尹正强势,说能够摆平的事儿,就从没有不能做到的。
而家中大小事务,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兄弟几人总是会先知会父亲。不过这一次,尹实几次提笔,“家书”两字写完后,却迟迟不能再笔。
想了许久,尹实最后还是决定一反常态地去信给母亲。
亲大哥尹荣已去皇陵替诚王守陵,家里母亲亲生的孩子就只剩下他同小妹端云,父亲对此事的态度他不拿不准,可母亲却一定会给他出出主意。
于是,尹实就把他喜欢上一个姑娘想要再娶的事、写成了家书递给信使,传讯给了远在京中的母亲鲍氏。
而鲍氏接到信的同一天,御史中丞尹正却在宫中、听闻了同嘉长公主离京的消息。
这封信鲍氏还没来得及看两行,就被暴怒的尹正撕成了碎片:“正事儿不干!就忙着想姑娘!他知道他去江南是做什么的吗?!都火烧眉毛了!他还在想婆娘!”
“孩子不过是随口一问,”鲍氏心疼地看着信纸,儿子还是第一次给自己写信呢:“你又何必如此着急上火?”
“何必?!”尹正气得差点掀翻了整个桌子,他怒不可遏地指着鲍氏大吼:“我能不着急吗?!同嘉长公主若是发现了裴君浩已死,那么整个朝廷就要变天了!”
鲍氏笑得不咸不淡,端起桌上一杯茶来浅酌一口,道:“喔?”
尹正看着自己的妻子那副风轻云淡的神情,心里的怒意更甚,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喔?!你还有心情喝茶?!若是让同嘉长公主知道当年那件事我们尹家有参与……”
“知道就知道了,”鲍氏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并不存在的灰尘:“当年你做下那些谋害太子凌威和故皇后段氏的恶事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今天这个结果。”
尹正一口气上不来,看着自己的妻子,顿生出一股无力感来。
“尹正,”鲍氏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当初我就劝过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们对付段氏不抄斩段氏满门,留下同嘉长公主和凌武这些祸害,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尹正张了张口,想说他也知道,可是当时的情况,难道容许他们做这么多事情……
“父亲已经死了,鲍家也败落了,我的三个孩子……”鲍氏的声音犹如清晨上早朝时候扑在身上的寒风一般,吹得人精神抖擞:“荣儿已去,尹实眼下也只怕要遭一场罪,云儿还小,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你们男人朝堂上的事儿,但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好。”
鲍氏说完话就走了,可她的话让尹正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次日,
就在同嘉长公主带着三分之一的禁军来到江南的同时。彻夜未眠的御史中丞尹正,命家丁往驿站送了一封信,信上只有简单的八个字:亲从六礼,依例而行。
不过落款处,写了尹正的大名,还加盖了他的印信。
只是这个好消息对于尹实来说来得太不是时候,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江南总督府的总督、他原来的老丈人蒋晖给请了过去。
尹实一路上忐忑不安,只以为是自己这些日子对高氏的殷勤被蒋晖知道了去,老丈人急着给自己的女儿鸣不平。
可等到了江宁府、江南总督府富丽堂皇的院子里,尹实却惊讶地看见了大量的皇城禁军,还有一个仪态万端、手里抱着一只纯色黑猫的女人。
她眉眼极细,一身月白色的长裙,披着一件明黄色的凤氅。
发髻里头的凤钗点翠极亮,蓝色的羽毛下、垂坠着一串浅白色的珍珠,每一颗珍珠都被雕刻成了小小的鼓楼头形状,看着有一种妖异的美丽。
尹实大骇,眼睛急速地眨巴起来,长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反应。
而那位带他前来的蒋家人见他没有动作,连忙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提点道:“姑爷,您当跪下行大礼,这位是同嘉长公主。”
他当然知道这是同嘉长公主,可问题是同嘉长公主、怎么会来?!
尹实跪下,心里却狠狠地“咯噔”了一声——
“尹家老二?”
尹实喉头咕隆一下,他叩首伏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心里却还是打着鼓,满脑子只有同嘉长公主来了——裴君浩战死的消息是不是已经瞒不下去了——一条消息。
“呵,别紧张,平身赐座罢,战事吃紧,本宫唤你前来,也只是有件事儿,想当面问问你,”同嘉长公主也不坐,就那么抱着猫儿站在总督府的大厅内,似笑非笑地看着尹实:“这话呢,我是已经问过蒋大人了,他也给了我一个答案。”
蒋晖的脸色此刻已经是很难看了,趁长公主不注意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给尹实使眼色。
见蒋晖如此紧张,尹实心下了然,心也跟着悚起来,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答:“公主殿下您想问什么,小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长公主见他那么谨小慎微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挠猫儿的手也畅快了几分,她摇了摇头道:“尹家老二,你父亲没有教过你么——喜怒不形于色,言行不露动机,你这样的态度,可真……让我怀疑蒋大人所言有虚呐。”
尹实更慌,站都站不稳了,干脆直接跪在地上告饶:“公主殿下您就放过臣吧,臣是个武将、也不擅长打哑谜的……”
同嘉长公主等的就是尹实这句话,她冷不丁回头扫了挤眉弄眼的蒋晖一眼,冷笑道:“方才我问蒋大人,本宫的夫婿在何处,他说在尹统领你这里。可是——本宫在京城可是听说了,本宫的夫婿,受伤在静养的消息。怎么?静养不在江宁府中,反而要放到战场上去?”
她这一疾言厉色,蒋晖也吓得再坐不住,整个人伏倒在地上,连连告饶。
“尹统领,”同嘉长公主转过身来:“若本宫没记差的话,这位蒋大人是你的岳丈大人,他的话,想必是不会有假的。倒不知尹统领方不方便,带本宫去见一见我那夫婿?”
裴君浩已经战死了,这是蒋晖同尹实都清楚的事情,此刻哪里去给她找一个活的蒋晖去,尹实额角渗出了汗渍,伏在地上抖了半天,才颤颤巍巍地道:
“公、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裴、裴大人前几日已经见好了,这、这皇帝陛下给了我们三个月的期限,说、说是让我们三个月内必、必须找到系鸿轩,裴大人作为江南讨逆将军,责无旁贷,自然是——带兵出去了。”
“带兵?”同嘉长公主挑眉,嘴角擒起一抹笑:“没想到他一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