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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云本以为又可以和锦衣住到一起,但听了话也觉得是这么个事,当下也就应了,自己动手收拾起屋子,锦衣不是做事的人,只能在旁边伸手抱个被子,落云瞧了倒打发她起来:“苏姑娘,你快回去睡吧,这些事我自己弄,不用你操心了!”
“喊我锦衣吧,现在是咱们两个做姐妹了,别苏姑娘的喊着了,你看我什么时候喊你周姑娘了?”锦衣说着笑笑放了被子。
“好,我喊你锦衣。”落云笑着,水汪汪的眼里全是质朴的气息。
锦衣笑了笑出了屋,回了自己的房间,正要上chuang休息,却又觉得没了瞌睡,脑袋里转出和那太监相见的第一次,便干脆起身出了屋。
落云在隔壁忙着收拾,全然没注意这边,锦衣偷眼瞧了瞧,便轻手轻脚的回去,吹了烛火,而后关了门,瞧瞧的摸到了外院里那口没水轱辘的井边,而后靠着井边一坐,倒是抬头看月亮去了。
第一卷 锦衣夜行无人知,绝代风华有自恃。 第二十九章 斋阁幽影(一)
春夜里,总有些许的寒意未能退去,即便白日里春风吹沐的人自醉而昏昏,可这夜里却是夜凉如水留影伴月而幽幽。
锦衣本是想看看有无可能撞见那位蔡公公的,毕竟今日里人家因着一声哥哥就这般关照,在她的意识里,自然是会现身听自己一声谢的。但是等了许久,等的肩头都觉得发凉了也没见人,她倒觉得是自己多此一举,心中想着人家是个御前的随堂,怎么也是司礼监里的大太监,人家关照自己是图个一时的顺手,压根没指望自己去谢,自己倒是太过认真了。
想到这里她便略略笑着将目光从月挪开,将似阴影一般的楼阙宫檐扫在眼中,好似想要去追溯那些儿时的记忆,可这一扫,却令她有些诧异,因为目正前方的那间德胜斋里竟有了光火,她不信的再看,确见那斋阁里有些幽光,昏暗灼灼下,似有个影。
咦,大晚上的德胜斋里怎么会有人?而且还是这般的弱光?
锦衣心中起疑。
这德胜斋是她还是垂髫小儿时,父皇命人修造的,听她娘说过,因为相对的慧曜楼里供着上千尊的佛像,视为大彻之地,父皇便觉得那里本身太过净界,世人身上总有凡尘俗土,便修了这斋,用来休憩之余,也能当个书局小斋,坐看佛经或是与大师傅参禅,论经一番的。可是后来父皇渐渐对佛家的事有些淡漠了,这德胜斋无人去,就成了藏书置画的地儿,因为相邻的碧林馆虽是书画专馆,可所过朝代久远,那些书画却是早就放不下了,所以移了一部分过来到了斋阁里,而斋阁里本身存的更多的就是那些佛经了。
锦衣因为清楚这斋阁里属于无人过问的地方,就算是打扫清理,也都是白日里的活,就算真的是新帝来了心血,大刀阔斧都整理到这里了,要晚上也拾掇,那也不会是如此微弱的光,近乎于若不仔细,便看不出的地步。
锦衣扶着井沿慢慢起了身,略一思量,便迈步往那斋阁而去。
穿过熟悉的花弄,绕过院落里的照壁,来到斋阁楼下,她抬头仰视,那楼阙里的光火正在摇曳,虽是微弱却将一个身影勾勒的清楚非常。
窗影上是高叠帽,垂丝宫绦,微微勾着的背,在加上腰间别的虚影,锦衣便知道那是个太监的影子,而且能腰上挂了拂尘,那怎么也是个大太监。若按明事的人,自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头走了当做没看见,毕竟一个小小外围的宫女谁会没事去撞大太监的秘密来给自己?八成都是会惹祸上身的。
锦衣也不是不明白这道理,可是正因为如此,她倒更有心想知道那太监是谁,在此悄悄地做什么?毕竟她成长的岁月里,总是悄悄地捏着别人的把柄在适当的时候,玩点落井下石或是抽冷子的事,只有这样才能成为她的另一道护身符。而且她看到这窗影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到,兴许这是个来偷佛经出去转手获钱的家伙,若是能被她撞见,弄个相熟,也许日后有用,所以锦衣小心翼翼的踏上楼梯,轻手轻脚的摸了上去。在靠近窗棂之后,她看了看周围,才含湿了手指,以指破了窗棂一角的裱纸,往里偷瞧。
昏暗的光火是来自一节短小的烛,此刻它卧在小小的烛台上默默流泪。烛火里,一个太监将背影于她,正忙碌的在一排排的抽隔里寻着什么。锦衣瞧着那太监翻弄的样子,似是很急,但却不曾有停下或是四处扫看那种预防被抓的举动,她便因此猜想着他要不就是一个来惯了常去偷换的家伙,要不就是找什么重要的东西,而无时间去防范的人。
锦衣扫了扫那太监的背影就不当事的去注意他在翻什么了,眼见一抽一抽的佛经他不过扫下而不动手,这令锦衣更加认定他是个老手,知道那些经典换买不到什么,而是一心要找到早已思量好的,于是她也乐得看看这太监到底要寻个什么出来?
过了一会子,那太监把面前的十几抽全部翻完也没能找到要找的,当下直身一手捶腰一手便抓挠起了脖子,这一挠的,可把锦衣给弄愣了:难道是他?
正在诧异间,那太监却绕过了前阁去了后面,这便让锦衣窥不到了。锦衣心里一时虽有缓解,可却不觉得的慌了神,好似提他担心起来,又等了好一会,不见人,只能听到翻东西的声音,锦衣这心里更加突突的不安,她实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再看下去。
“啪啪”的响声不大,但是丢弃着什么东西,锦衣心中有些烦躁,猛一想到人家今日对自己的关照,干脆一咬牙,轻轻的推门进去了。
小心的推门,进门,关门,锦衣处处都小小翼翼的,她绕过了前阁,伸长了脖子去看,就看到那太监蹲在几大阁的书画间里,身边一罐罐的画卷书轴被他抽的是乱七八糟,地上也是好些被打开的画卷书轴翻了一地。
哎!锦衣心中一叹,有些想笑:这英俊太监明明是个随堂,不缺银不低身份的,怎么来偷换钱?就算有什么开销需求,那佛经里自有金砂抄录的手本,随便拿个出去,都能置换不少,而且佛经这东西有无人想起,少个十本都不惹眼,还能方便了捎带出去,可这书画却是碰不得的啊,且不说难带,也不说昔日被人惦记起来,查找的要寻,只说这里的书画大都是珍品,孤品的,钱是得当了,可一旦出去别人瞧见,那便是祸事,是要搭上命的啊!所以当下的锦衣瞧着他那翻找的动作,真不知道是该笑他傻,还是笑他混了!
“啪”的一声又是一卷被他丢到了地上,锦衣借着弱弱的光火一瞧,似是一副仕女图。锦衣无奈的摇头,正想该怎么提醒呢,就看到那太监不耐烦的挠起脖子,这一挠的,锦衣就想到那日里人家对自己的帮助,她娘的那番教导,自然让她一笑站了出来说到:“蔡大哥,那些可没什么油头!”
第一卷 锦衣夜行无人知,绝代风华有自恃。 第三十章 斋阁幽影(二)
太监的身影瞬间就僵住了,手里正拿的一副画就落在了地上。
锦衣见他并不转过来的僵着,当下以为他是吓到了,连忙走上前一边蹲地帮着把散开的画都卷好,一边说到:“蔡大哥不要慌,是我,锦衣。”
那太监的身子哆嗦了下,两声干咳后,是太监那尖锐的嗓音:“那个,你,你怎么在这里?”
依旧没有回头的样子,逗的锦衣发笑,虽然声音略有差异,可她却没太在意,此时只故意的撅着嘴说到:“蔡大哥自己半夜里寻宝,怎的还怕被人撞见?我瞧着你灯烛点着,人翻找的兴起,都不知道该不该喊你呢!”锦衣说着将手里的画卷放进罐子里,伸手便扯了太监的胳膊:“蔡大哥,是我,你干嘛不转……”
话音还没落呢,锦衣已经把人给扯的转了身,当另一张面孔呈现在眼前与脑海中的英俊并不相衬的时候,这次僵住的却是锦衣了。
先前背影里的绣纹紫袍是她在英俊太监身上见的,再加上那腰间别着的拂尘和他动手挠脖子的举动,都让锦衣没想过会是他人,可这冷不丁的是一张别人的脸,无疑让锦衣的心都停了跳动。
“你……”锦衣脑中急急地转着自己该怎么应付,但对方一脸赔笑的样子却似比她还难堪,全然没一丝威胁的意思,只有尴尬的笑容和他不断挠脖子的手在锦衣眼前晃。锦衣蹙眉的再瞧着对方的眉眼里透出的一丝熟悉,便立刻思考这人是不是见过的,忽的,她想到了这人是当初妃选后在外给郡主传话的那位,这一刻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锦衣妹子,你看,这弄的……”太监张口的话语,直接把锦衣弄的更晕,她盯着这公公的嘴,不明白他怎么就妹子的喊上了?可下来这太监的话,叫锦衣更是无言:“你别这么看我,你刚才不都喊我蔡大哥了?不过喊错了一个字,你该喊的是,是蔡二哥!”
锦衣发呆的样子,完全的迷糊状态,令那太监把脖子挠的更欢,就在锦衣怀疑他会不会把自己的脖子挠出血的时候,这太监才算是说了清楚:“锦衣妹子,你和我不大熟悉,可我知道你,因为你把我大哥认作了干哥哥啊!”
“你大哥是……”锦衣急忙的扫着面前太监的眉眼,全然没那英俊太监的半分气质,她正有些怀疑的时候,身后却是另一声轻咳:“咳,这是……”
锦衣紧张的回头,却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脸,心中委实一颗悬吊的心落了下来,呼吸都觉得舒畅了:“蔡大哥,你吓死我了!”
锦衣娇嗔的责怪着,她这会都觉得背后冒了汗,不过这话一说完倒注意到那英俊的蔡大哥此时倒没穿着一身繁花似锦的大太监衣服,而是套着一件毫无花色的紫袍,锦衣认得,这分明是件小太监的袍子。
英俊太监注意到锦衣的神色,当下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又看到在锦衣身后一脸菜色的蔡宝,只能干笑一下说到:“妹子,你怎么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我在院里眼扫到这斋阁里有了光火,就晓得有人来寻摸宝贝,我跑过来一瞧,倒见着他……”锦衣见到他,只觉得紧张和担心却没了,一时也放松了说话,可她说着手指到了蔡宝,发觉蔡宝脸色的尴尬,想到人家是给皇上传话给郡主的人,又忙缩了手,小心地说到:“我,我是见这有人,就……”她现在真不好说话,难道她要说看到大哥你在偷东西,我来提点你的?所以锦衣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似的。
此时身边陌生的太监咳嗽了一声说到:“那个……大哥,锦衣妹子,她,把我当成……你了。”
“哦,是这样,怎么?妹子,你找我有事?”英俊太监绷着脸问话,一时也有些尴尬似的。锦衣瞧着两人的样子,忽就直接问到:“你们真的是兄弟?”
“是!”英俊太监答的很利索。
“是,是。”陌生太监答的很小心。
“你们都姓蔡?”锦衣又纳闷了:宫里的太监向来选的时候,一家只选一个。很少有兄弟入选的,而且他们两个瞧着也不像,除了那挠脖子……
“这个……”陌生太监瞧着锦衣似乎明白她转的什么心思,出言解释道:“我们不是亲兄弟,都是拜的一个干爹,算是一系。”
“是是,我比他先拜,就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