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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气不过,跑到二房和李氏大吵一架,回头李氏就把状告到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当下就以“修身养性”的名义,要打发姚氏去平安观清修一阵子。
不过是小事,母亲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她心中叹口气,脚步顿了顿,问郑妈妈:“祖母怎么处置二婶的?”
“老太太说二太太要管家,不能去道观,便罚她把女诫、女则还有道德经各抄一百遍。”
李氏的娘家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李氏在嫁进晏家前不过粗读了几本书,连大字也写不好。罚她抄书,可真是拿捏住她的软肋。
她想了想,又问:“通知父亲了没?”
“老爷也在老太太那里。”郑妈妈迟疑了下,没有说下去。
抒悠心中雪亮:她这个父亲,说好听点是与世无争,说难听点就是懦弱无能,这辈子就没有做过一件反抗老太太的事,母亲出事,他别说求情,不在旁边赞老太太几句就是好的了。不然,郑妈妈怎么会病急乱投医,来找她这个八岁女娃想办法。
到了朝晖堂,果然父亲母亲都在,她上前一一见过礼,开门见山地问:“听说老太太要母亲去平安观住上一段日子?”
老太太慢慢拨动着手中的念珠,打量着眼前举止沉稳的大孙女,冷笑道:“阿喆是要为你母亲求情?”
空气仿佛凝滞了,四周静悄悄的落针可闻。大老爷一脑门子的汗,焦急地冲着抒悠使眼色,生怕女儿惹了母亲生气。
抒悠却是不慌不忙,甚至眉梢都没有动一下,淡淡道:“阿喆请求祖母恩准,让阿喆代替母亲去平安观。”
一语出,众皆惊。
“胡闹!”母亲首先反应过来,急急上前,颤声道,“老太太,万万不可!”
“哦?”老太太倒是来了兴趣,眉头微动,“阿喆说说理由,若说得有理,祖母就允了你。”
“阿喆只是想为祖母、为母亲尽孝。”她跪在那里,低眉垂首,却依旧身姿笔挺,朗声而道。
纵然老太太一向不看重这个孙女,看到她小小年纪却言辞朗朗,行为有度,不觉添了几分喜欢,点头道:“阿喆要为长辈尽孝,这话有理,祖母倒不好拦着。”
她抬手,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姚氏,一锤定音:“那就你代你母亲去吧。”看着一边眼眶通红、摇摇欲坠的姚氏,暗道这样也好,看姚氏这个样子,惩罚阿喆比惩罚她效果还要好,姚氏这吃不得亏的冲动性子也该好好改一改了。
“谢祖母。”抒悠神色平静地道。
“母亲……”大老爷忍不住抹了抹头上的汗,开口,“阿喆年纪还小……”
“那便多带几个人去。”老太太不容分说,截断大儿子的话。
“老太太……”姚氏哀求地看着自己的婆母,她是真的悔了,不该一时冲动反倒害了自己的女儿。她的阿喆才刚刚八岁,从没离开过她的眼前,怎么能孤零零地一个人呆在道观,受那种清苦!
老太太看也不看她一眼,挥了挥手,露出疲倦的样子:“此事已定,不需再议,你们退下吧。”
*
回到自己的小院,望着嘤嘤哭泣的母亲,抒悠有些头疼。她其实并不擅长安慰人,好吧,她根本就没有安慰过人,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郑妈妈。
郑妈妈硬着头皮正要开口,姚氏已发作起来:“都是你这个老货,要不是你去找阿喆,我的阿喆怎么会受这个苦?”
郑妈妈心里发苦:她去找抒悠本是指望抒悠能在老太太面前求个情,哪知这姑娘倒好,直接请求替换太太去,老太太竟然还同意了。这不是坑人吗?哪怕太太自己去道观受苦,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痛苦。
见郑妈妈被母亲堵得开不了口,抒悠叹口气,劝道:“您别哭了,哭得我头疼。”
姚氏气得瞪大了眼:“你这没良心的臭丫头,我是为谁心痛?”
好吧,她果然不会劝人,一句话就把母亲得罪了。她想了想,拿出小时候对付五师姐的那招,噔噔噔跑到姚氏怀里,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可怜兮兮地道:“母亲您别生气,也别哭了,再哭,我也要跟着哭起来啦。”说罢,一双明媚的杏眼忽闪忽闪的,漾起水光。
姚氏愣了愣,一把将抒悠搂入怀中,索性放声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啊,都是母亲不好,母亲害了你!”
母亲的反应怎么是这样?看来她又弄巧成拙了。
抒悠呆若木鸡地任由母亲将她搂住,哭笑不得,很久以来一直平静如水的心却仿佛仿佛泡在温水里,软软的,酸酸的。这是她的母亲,虽然又冲动又爱哭,有很多这样那样的小缺点,可她是全心全意爱着自己,想着自己的。
☆、第14章 叶先生
因着心中的歉疚,姚氏亲自帮女儿收拾行李。抒悠见她恨不得把自己整个闺房的东西都打包带过去,想劝她不必。
她去平安观是代母受罚的,老太太怎会允许她带太多东西?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
抒悠没法告诉她们,当郑妈妈告诉她祖母要罚母亲去道观时,她已决定要代替母亲前去。她的修炼遇到了瓶颈,除了炼神诀,引气与符箓的修炼都陷入了停滞,在晏府已经不可能有进益了。
她必须找个契机离开晏府寻找新的机缘,可她一个八岁小女孩,哪来的机会离开母亲的眼皮子底下?
去平安观正是一个机会,母亲没法跟去,她身边围绕着的服侍的人也会大大减少,正方便她私自行动。因此母亲收拾的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无用处,反而是大大的累赘。
不过,母亲正满心愧疚,正需要做些事让心里好过些,她又何必拆穿呢?反正到最后,会有人来制止母亲的。
果然,第二天,老太太派人来传话,姑娘还小,服侍的人可以多带几个,东西却不必多带,贵重的簪环首饰一律不得带上,只需带上随身衣物、书本及笔墨即可。
行李很快重新收拾好,服侍的人也确定下来,由碧落带着两个惯常服侍她的小丫头秋叶和夏草,再加上姚氏硬塞过来的郑妈妈。老太太雷厉风行,当天下午就安排车以“去平安观祈福”的名义送抒悠离开。
车出府门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要求陪她一起去道观。
拦车的人二十七八年纪,一生青衣,书生打扮,面目普通,浑身上下却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为他平庸的眉眼添了一分灵秀。
抒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却有想哭的冲动,她下车向对方行了一礼:“叶先生。”然后,佯作天真的问,“先生是来给弟子送行的吗?”
“不,”对方神情严肃,淡淡道,“我受令尊之托,陪护阿喆在平安观小住。”声音低沉悦耳,可惜语气过于平板,削弱了美感。
抒悠几乎没抓狂。她那没存在感的亲爹,居然以这种方式表达他的关心!
她一百个不想和这个人同去平安观啊!
叶春暖是她的杂学老师,她每两日一次的琴、棋、画课便是跟着他学的。而她不想和他一起去平安观的最大原因则是:这个人难搞得令人发指!
抒悠还记得自己重生后第一次听叶春暖弹琴。
她去学琴,是非常不情愿的。前世,五师姐曾经跟她说,琴棋之类都是怡情小道,耗费时间之余还容易使人耽于享乐,只有大道无望者,才寄希望从这些旁门左道另辟蹊径,因此,并不同意她学习这些。她虽然并不完全赞同五师姐的话,却委实于音律一道并无天赋,因此对学琴一事向来敬而远之。
没想到叶春暖的琴声竟将她带入一个玄妙的境地:她仿佛听到了花开花落,春华秋实;仿佛听到了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仿佛听到了众生繁华,生死哀乐……琴声悠远,她竟从中听到了天地至理,天道不灭!
生、死、枯、荣!
灵气如春风,缓缓冲刷过她的身体,却没有引起任何异样的波动,因为她的身体已与天地融为一体,她即天地,天地即她!
一曲毕,她犹久久沉浸其中,全身暖洋洋的,连受创的神魂都受到了滋养,恢复不少。
直到听到一把好声音刻板地问:“你不是小阿喆,你究竟是谁?”
她浑身一个激灵,立刻从那种玄妙的境界醒了过来,防备地望向对面那个面目平庸的青年:“先生你在说什么?”
“小阿喆听我弹琴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捣蛋。”青年神情不动,直直看向她,平静指出。
她以前有这么熊吗?抒悠回想了下,不甘不愿地承认,好像在十九岁筑基前,不管在晏家还是在浩天宗,前有爱女如命的母亲宠溺,后有超级护短的师父以及无条件爱护她的师兄师姐纵容,她果然一直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这种上课睡觉或者悄悄在先生泡的茶里加几勺醋,在先生弹琴时乱敲小鼓,美其名曰伴奏之类的事实在没少干。
叶先生也是个妙人,从来没有生气过。
她上课睡觉,他就给一起上课的晏思柔讲有趣的小故事,讲修仙界的传说,讲各地的风土人情,别看他平时说话语气刻板,讲起故事来那真是绘声绘色、精彩纷呈,有几次她被思柔的惊叹声或笑声吵醒,听到几句,还想多听,这个可恶的家伙却停下来,表情严肃地说,既然醒了,就继续上课吧。弄得她心痒痒的,却无计可施。
她在他的茶里加醋,第二天,他就带了新做的点心来,偏偏还是她最喜欢的水晶糕,自己吃得津津有味,却不许她们尝一口。她哪会轻易罢休,瞅着他不注意就偷了一块,一口咬上,还没来得及得意,就被又酸又辣的味道刺激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她在他弹琴时乱敲鼓捣乱,他就弹那如疾风骤雨般的《惊风雨》,她的小短手敲出的鼓点哪盖得过《惊风雨》的气势,很快就败下阵来。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她年龄虽小,却是不服输的性子,在叶先生面前,真正称得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此时听着叶春暖质疑的话,抒悠有些郁闷,母亲都没起过疑心,难道就因为她现在不调皮捣蛋了,反要被这一向不对盘的叶先生看穿?她看了对方一眼,满心不高兴:“我就不能是突然懂事了吗?”
“不会。”青年肯定地说。
抒悠语塞,索性耍赖发脾气:“我就是突然觉得先生的琴好听了,不行吗?”
见她跳脚的样子,青年反而笑了:“这个样子才是我认识的小阿喆。”他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居然有几分柔软,“阿喆不必介意,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上仙山、求仙缘虽是人人所求,却并非一条坦途,阿喆这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也未必不是好事。”
所以,先生这是在变着法安慰她吗?
还以为他真的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差点没吓死她。
抒悠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青年好听的声音继续道:“若是没有阿喆每日的小游戏,先生我今后该有多寂寞啊。”
抒悠:“……”
感动的心瞬间全无。为了不让叶先生遗憾,她亲自吩咐捉了三只小狗,五只公鸡扔进叶先生的书斋。刹那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连叶先生最爱的孤本琴谱都被鸡爪子抓了一道。
于是再一次上课时,她没有看到琴、棋、画,只看到原本的画案上摆着几大盆炖得香喷喷的狗肉、鸡肉。那一天的课程就是——吃肉!而且必须仪态大方、端庄得体地吃肉!美其名曰“礼仪课”。
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