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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在值班室好长一段时间。我感觉到自己心痛得快要滴血。从情感上来说，我真的不愿意相信，这就是真的。但，很快，理智就告诉我，我不能再这样于事无补地心痛下去，我必须得重新振作起来，因为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处理！
走出值班室，离父亲的病房足够远，之后，我才拨打了个电话给领导。
“某某（对领导称谓的代称），我爸今天上午吐了很多血，现在情况比较危及，正在医院输血抢救。所以，我想跟您请个假。”领导已经知道我父亲食道癌复发一事，因此我在简单描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后，就直接跟他提出了请假的要求。
“哦，”领导的话语很是平静，“那你想请多长时间的假？”
“据医生说，我爸最多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再接着估计就是要忙于丧事。我也不知道办白事一般要花多长时间……”那时，我心中有些犹豫，到底是先请一个星期的假呢，还是干脆多请一段时间，这样也省得到时候再续请而麻烦。
能够成为领导，自然不会是笨人，虽然我还没有说出具体的请假时间，但他已然听出，我最起码想请一个星期的假。于是，这位领导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我的话，依然语气冷淡地说道：“超过一个星期的假，我就没权力批了。这样吧，你抽空到单位，写个书面申请，然后找某某（这位领导的顶头上司）批一下。”
“可是，我爸随时都可能……我又怎么能离得开呢？”闻言，我很是为难地问道。
“这我也没办法。还有，你手头的工作最好自己跟同事沟通一下，拜托人家在你不在的帮忙完成一下。”这位领导的语气之中不带一丝一毫地感情色彩，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完之后，也不待我回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心中那个郁闷啊！但，人家毕竟是上司，我又能怎么办呢？这个时候，我倒是怀念起上半年的那个领导来。上半年，父亲开刀的时候，我只是跟那位领导通了个电话，那位领导就将我所有工作上面的事情全都安排妥当了，而且也没让我一定要到单位再找某某领导批假。
难道，我真要到单位去？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我毫不犹豫地给否决了。万一，我不在的时候父亲走了，那么我岂不是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要遗憾终生？不行，在这个紧急关头，我决不能离开！
可是，我总不能就这样放任工作上的事不管吧？好，既然他让我跟更高的领导请假，那么我就跟更高的领导请假不就得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只是，在下定决心之后，我是绝不可能到单位去提交什么书面申请的！
想到不如做到。我先打了个电话给同事，要来单位最高领导的电话号码，紧接着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某某（对单位最高领导称呼的代称），我爸今天早晨吐了很多血，现在正在医院输血抢救。我向某某请假，某某说，超过一个星期的假要您才能批准。现在，我爸情势危急，随时都可能……所以我就不能到单位向你提出书面申请了。还请您见谅！等我爸的事情忙完了，我一定到您那里补假。”我父亲食道癌复发的事情，最高领导也是知道的，因此电话请假的时候，也就不需要我做过多的解释了。
第183章 紧急通知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总之，我感觉这位领导的话语中似乎满是痛惜之意。在我看来，他要比之前通电话的那个领导人性得多了。简单安慰之后，领导就果断地说道：“你放心地呆在医院吧，学校的事情，我会帮你安排妥当的。你，辛苦了！”
也许这是政治手腕，也许这是领导艺术，但不管怎么说，听了这位领导的回答，我的心中还是多少感觉到了一丝温馨。
解决了后顾之忧，我自然就有时间和心情仔细思考自己现下还急需处理哪些事情？从医生的回答之中，我不难看出，父亲现在的情况很有些说不准。也许，在输血的过程中，随时都可能会出现意外。也就是说，父亲未必能坚持太长的时间。为了不让父亲遗憾，为了不让与我们血缘关系亲密的亲人们遗憾，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快通知一切能够通知到的亲人。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与父亲一奶同胞的兄弟。与叔叔家关系的改善，是自手术以来让父亲感到最最欣慰的一件事情。正是由于常年的疏远甚至仇视，所以一旦正常的兄弟关系得以恢复，遭到多年压制的兄弟之情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强势反弹。如果让父亲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那么他最先想看到的一定就是自己那唯一的弟弟。
我刚拨通了电话，耳边就响起了叔叔那急切地话语：“某某（我小名的代称），你爸他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不是很好，医生说我爸的血量指标只相当于正常人的三分之人，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我如实回答道。
“难道就没有什么抢救的办法了吗？”叔叔焦急地问。
“方法也不是没有，医生说可以通过输血……”
“那就赶紧输血啊！”叔叔不待我说完，就有些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们也决定输血了。只是，输血是有一定风险的。”我知道叔叔是因为关心父亲，才会如此失态的。
“风险？输血会有什么风险？”叔叔有些不解地问。
“叔叔，这也是我此次打电话给你的最主要的原因。输血，很可能会引起内部大出血，从而危及生命。也就是说，输血的话，一旦出现意外，我爸他很可能就挺不过今天了。我觉得，有可能的话，你最好今天就赶回来。否则，很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说出这样的话，不仅仅是我，就连叔叔的心情也变得无比沉痛了起来。沉默半晌，叔叔就为难地说道：“我现在人在东北，就是坐飞机也赶不及了。”
叔叔说的完全是事实，我其实也只是尽一下通知的义务，并没指望叔叔能够第一时间赶回来。更何况，即便是我指望，那也完全不现实。因此，听了叔叔的话，我什么都没说。
顿了顿，叔叔接着说：“如果情况好的话，那么能坚持多长时间？”
“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星期。”我有些沉痛地回答。
“你别急，我马上就去定火车票。争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哦……”叔叔都已经如此表态了，我自不好再多说什么。
“等一下！别挂电话！”
听到叔叔急促地声音，我有些疑惑地问：“叔叔，你还有事（要说）？”
“你爸他现在精神怎么样？我想跟他通一下电话。”
我知道叔叔的意思，他很怕自己回来晚了而抱憾终生。如果，现在能够跟自己的哥哥说两句话，那么，多少总能减少一些遗憾。只是，父亲现在正在抢救之中，他不知道方不方便，会不会给父亲带来麻烦，因此这话就问得有些勉强。
“精神不是很好，我爸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怎么好好睡过觉了，再加上今天早上的吐血和昏迷，唉……”顿了顿（我估计，那时叔叔的脸色一定不怎么好看），我接着说道，“不过，我想，跟你说两句话应该没多大的问题。”
“那好！”那是抑郁之后的兴奋，“你赶紧去看看，你爸他现在在干吗？如果可以的话，就将电话给他。”叔叔有些急切地催促道。
我能够理解此时叔叔的心情，因此用最快的速度来到病房，跟父亲说，这是叔叔的电话。我能够感觉到，父亲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有些激动地接过我的手机。常言道：血浓于水。这句话说得果然不假！
可惜，父亲跟叔叔没聊几句，就在一旁护士“多休息，少说话”的催促之下而被迫中断了。那是这一对冤家兄弟一生之中最后的一次通话。
接下来，我就通知了父亲的三个外甥。当然，我不可能每个亲戚都通知到。我拜托自己的三位表兄弟帮着通知他们各自的家人。大外甥说，他今天下午要开会，因此准备明天上午过来。我能说什么？二外甥说，他立刻就请假并马上就赶来医院。三外甥，举家迁徙到了外地，因此除了表示遗憾之外，一点也没有过来探望的意思。通不通知，那是我的问题；过不过来，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这不是我所能左右得了的。
然后，我就通知了父亲娘舅家的表兄弟。这毕竟不是我的表兄弟，我能够联系到的并不多。我只能拜托这位能够联系到的表叔叔帮忙通知一下其他人。我说，如果有可能赶过来的（父亲的表兄弟绝大部分都在外地打工）就尽量赶过来，那么也许还可能见上最后一面。
接着，我所想到的就是我的舅舅们。其中大舅舅、三舅舅和小舅舅都是父亲带出去的。因此，父亲跟舅舅们之间的关系就比较特殊点。虽然是平辈，但从技术上来说，父亲也可以算是他们的半个师父。其中，表现最为激烈地是大舅舅，陡闻噩耗，立刻就痛哭流涕，并表示，他马上就会从西安赶回来。
最后，我就是通知父亲姑姑家已经过世的表兄家的两个儿子。他们也是父亲带出去的，其中一个还做个包工头一段时间，算是当地一富。收到我的通知之后，他们都表示，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医院。
第184章 谁的悲哀
再仔细想想，似乎并没有什么急需处理的了。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我再次回到病房，让姐姐先带着表妹出去吃午饭。本来想让母亲一起去的，但母亲面色很是沉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因此坚决不肯离开父亲哪怕一步。没办法，我只得陪着母亲一同留了下来。
看着母亲那憔悴的面庞，我很是心痛，就对母亲说：“妈，你睡会儿吧，这里有我呢。”
父亲依然咳嗽得厉害，几乎需要不断地擦拭带血的浓痰。我知道父亲已经连续三天没睡觉了，于是就不时地劝说父亲休息一会儿。只是，也许是因为怕自己睡着了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所以父亲一直在强撑着，怎么着都不肯睡觉。
在姐姐出去吃饭没多长时间，我就接到了父亲二外甥的电话，也就是我小姑姑家的孩子。年龄比我小，是我的表弟。在问清楚了父亲所在的病房之后，这位往医院跑得最多的表弟很快就到了。
父亲对自己的这个外甥是最最满意的。当然也只是现在。原本，在一众外甥还小的时候，父亲对我的这个表弟可没多大的好感。因为我的这个表弟，小时候相当调皮捣蛋，而且成绩不好。在一众外甥之中，被父亲打骂得最多的就是这位了。但世事难料，谁会想到，这个一向调皮捣蛋的家伙，在长大之后，会成为众人之中最重感情的一个呢？
大外甥，应该是最被父亲看好的。好学上进，最终考上了大学，也顺利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只是，在成家立业之后，每逢春节，就再也未到我家来拜过年。我们这里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娘舅为大。因此，在春节之际，除了大年初一，跟村里人拜年祝福之外，大年初二，首先要去的就是娘舅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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