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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来找去找了半天报告那职员说是探视10354。
接着又是一通查对,最后告知我们可以进去。但是车要留在外边。
于是我和明姐提着大包小包,高跟鞋囊囊响着走进监狱的大铁门。
监狱里面真大啊,到处是水泥,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而且是那么安静。只有我们两人的高跟鞋发出的声音在四周的建筑物中间回荡。
生活总是这样与我开玩笑。过去在国内躲来躲去藏猫猫挣扎着终于站在了那铁窗之外,今日却阴差阳错不知弄拧了哪根筋自己走进了监狱。
爬坡上坎,累得气喘吁吁。这么远呵,晓红,不,10354,怎么关得那么高啊。
汗流浃背,终于到了那要去的铁门边。
铁门牢牢关死,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开着。有零星几人在排队,我和明姐排在后面。
前面的人当然和我们一样是犯人家属。只不过他们衣着俭朴、色调单一,不像我和明姐,花枝招展像两只正在开屏的孔雀。
很快轮到我们。我递进去在传达室领的卡片,报告说是探望犯人10354。
里面听不懂。凶巴巴地吼了一声,明姐赶快用广东话翻译给她。
半晌,旁边一个小铁门徐徐打开,我们几个家属鱼贯而入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是一个狭长的通道,我们的高跟鞋声更响更脆。我多少有点狼狈,转眼看明姐,她尽管也成为犯人家属却泰然自若。
通道的尽头有两个狱卒,全是女的,年龄大约在四十上下。穿着一色一式的衣服,与我想象的狱率差不多。
狱卒守着一个门框旁边有一个传送带的机器,和飞机场的安检进口一模一样。恍惚间我以为自己又来到了机场,是去北京还是去巴黎?眨眨眼回过神来又重新进人我10354家属的角色。
所有的东西都要放在传送带上通过电脑检查。我刚一放进去就被女狱卒把我的包给推了回来。我抬头看她她说了一句什么。听不懂回头看明姐,明姐说她让你把包直放在上面。
那狱卒的脸色不好,说话也不大客气。想了一下反应过来,当然我是犯人家属嘛。不过见多了崇拜的笑脸作惯了明星的我,还是觉得老大不适应。
我还是乖乖地照做了。当我跨过门框时狱卒突然用生困的普通话说:“你要好好学习广东话啊。”一股人涌上来,我立刻反驳她:“我看你倒是该好好学习国语,‘九七’快到了。”
转身往前走,我脑海里映出那狱卒铁青的脸。她会不会为此折磨虐待10354?她知道晓红的号码。去他妈的,老子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辈子也改不了,横下一条心,冲着你这副嘴脸,我也非把晓红救出来不可。
又到了一个地方,是换衣间。我们带的东西已被收去,由监狱交给犯人,我们不能经手。
还要换下我们的衣服,穿上监狱提供的服装。
时间不多,我三把两把换好了等在那里,明姐不用换,再说也没有多的衣服,她也就不进去了。
狱卒一个个叫号。突然明姐推了我一把,定神一听听懂了是在叫“10354”,经过几次印象深刻的重复,我已熟悉这几个广东话说的数目字了,又一次明白了语言是多么需要环境。
走到那门前向里一张望,只听见有人拍了几下手。是晓红!我转眼一看果然是她。她坐在一个小桌边,一个屋里大概有四张小桌。
我奔过去坐在她的对方。小桌一头只能坐一人,我们正好面对面。晓红穿一身浅蓝色的国服,脸上没有化妆,为了避人耳目,我们用四川对话飞快交谈。
晓红说她听陈律师说我的护照也危险,她一夜没睡着。如果我也进去了那一切都完了。
我告诉她我们正在营救她,准备第二次保释。并且安慰她也安慰自己说,要不了一个星期她就可以出去了。
晓红说她在这里没有名字,只叫10354,她时常因为听不懂广东话被严厉训斥一通。不过她无所谓,反正脸皮厚,要是我进去了这样呼过来喊过去肯定受不了。
我叫她安心坐牢,既来之则安之,好好体会监狱生活,我和陈律师还有明姐已想了很多办法,肯定能够救她出来。我招招手让她俯耳过来,想跟她说几句悄悄话,狱卒大声宣布时间到。
挣扎着再说了几句什么好好的乖乖的保重的话,就被狱卒赶走。到门口又看晓红一眼,狱卒也正在赶她,那场景犹如生离死别。
那天以后,每到探监的日子必去看晓红,我成了监狱的常客。
每次都是明姐的司机送我去。天热又远,路又不好走,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可明姐的司机一直任劳任怨兢兢业业。他对我寄予了深切的同情。司机常常对我说:“刘小姐,想开点啊。”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感谢他为我的服务及关切。想了好久终于怯怯地掏出几百元港币要表示我的心意,可他坚持不收一再谢绝。他说,只要晓红小姐平安就好。
这一天,第二次要求保释晓红的开庭时间到了。
陈律师估计到我们这个案子的次序会是在那天上午的第五或是第七,让我和明姐、乔洪在早晨十点钟到达法院。
乔洪对帮助我一事满口答应,已约好十点在庭外见面。
我早早起身,与明姐及几个朋友在一个酒楼喝早茶。
我们集体祷告,愿在天上的圣明的主保佑我们,保佑晓红平安出来。阿门。
划了好多十字。
九点五十分,我们准时到达法庭外。远远地看见陈律师和“大庄”站在那里,可能还没有轮到我们。
乔洪也赶了来。还没有与他打招呼陈律师就手一摊说,完了。完了?什么完了?晴天霹雳,我头一晕。一看我的表情,陈律师脸上春意盎然,告诉我们说,法庭已同意晓红保释,今天下午我就可以见——到——她了!
事情顺利得连两位担保人都没有派上用场。
并且陈律师还见到了移民局请的皇家大律师,那位律师表态说这个案子根本不用打,他要劝说移民局撤诉。
我说为什么?他是移民局的律师呀。一他说他也不明白。我在法庭外跳啊跳啊跳,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之一又开始到来。
下午,我见到了晓红。
保释出来后,案子又撂置了下来。事情还远远没有完。而我,离境的时间快到了。
情况仍然非常危险。皇家大律师劝说移民局后,移民局非但没有接受,反而更上一层楼,他们一定要把晓红弄进监狱。
而我们,目前没有更多更新的证据和材料可以提供。
陈律师建议我们再请一位皇家大律师来帮忙出庭。因为,这是我们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在下一次的法庭上,将决定晓红的命运。
不过请皇家大律师更昂贵,出庭一次要港币二十万元。我又是一跳。
那移民局请的也是皇家大律师吧?陈律师说对。移民局可真够出血本的,这次跟我们干上了。
明姐说可以可以。我也点头说可以可以。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才可以。
接下来要认真商量的,是我的出境问题。
我说我不走。我要呆在这里看结果。
律师说不行,你非法逗留,凭这一点就可以抓你。
明姐说你还是要走。走得出去就是好事。你是最重要的。晓红的事交给我们好了。
可是,怎么走呢?
陈律师说,看情况移民局还没有怀疑到你的身上来。也许他们知道你是中国大明星,用的肯定是中国护照,可以请法国领事送你出关。
法国领事有特别证件,能陪你进机场,万一有事,他给我们打电话,陈律师可以立即与移民局交涉。至少不会当日被拘留。
我说好吧,于是给法国领事打电话。法国领事表示很愿意送我出港。
临行前,一一与各位香港朋友告别。
千叮咛万嘱咐,晓红一个人在香港要安心,不要出新的差错。
哪一次离开香港都没有这样恋恋不舍,牵肠挂肚。在告别宴会上,我们戏谑地叫晓红10354,陈律师说;假如官司打不赢他就是10355,我说,那我就是10666了。
大家问为什么不是10356而是10666?我说666图一个顺顺顺的谐音,只希望官司顺利,晓红早日平安回到巴黎。
尽管我们目前还看不到任何胜利的踪影。
可是我要风不来风,偏下冰雹,只得离开香港。走的那一天,朋友们如临大敌。陈律师、明姐都在机场外送我。
我和法国领事走向机场深处。陈律师、明姐及朋友们等在外面直到飞机起飞,以防不测。
过海关时我与法国领事各排一个队。我不时看他,他给我一个鬼脸,让我放心。
结果十分顺利。尽管我紧张得差不多要晕倒在那柜台前.海关查了半天电脑,还是在我的多米尼加护照上盖了章。
我回到了巴黎。
臂带黑纱,我走在巴黎的街头
巴黎,有新的噩耗在等着我。
从大陆传来了消息:我的外婆,两个多月前在蛇口去世了。
立即给母亲拨了长途,证实了消息的准确性。在电话里与母亲大哭大喊,质问她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
母亲说事情来得太急告诉你也赶不上,再说你不能随便回中国,我们严密封锁消息就是不让你知道。我们不要你回来。
一九九一年三月四日,就是外婆去世的日期。
从小到大,我没有失去过亲人。可是话真的不能说得太满,我亲爱的外婆离开我,走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奶奶,只知道外婆。我是在外婆的怀里滚大的。
啊!外婆,我是多么爱您啊。
外婆,您二十多岁就守寡,一个人带大四个孩子。四个孩子带大后,又带我们几个孙子。在您带大的孙子孙女当中,您最喜欢的一个就是我。
我体弱多病还惊人地淘气,每每当我生病的时候,您总是在我身边,而我绝不能忘怀的是我做错了事父母拿出尺子要教训我,您总是挺身上前保护我的动人情景。
还有,我不会忘记您的“偏心眼”。我是您带大的,晓红不是您带大的,理所当然,优点都属于我,缺点都归了晓红。
啊,外婆!您是这样无原则地爱我,当我刚拿起扫帚扫了两下地,您就连声不绝地夸我“勤快”,而晓红尽管从早忙到晚,您总不会忘记教育她要好好向我学习。
您经常趁我妹妹不在时给我吃舅舅、姨妈们给您送的点心,那一次我在秋天没有穿秋衣,您竟心疼得大声地哭了一场。
您慈祥的眼睑下有一颗小痣,小时候我时常摸着那粒痣玩。后来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小痣开始流脓流水,去医院检查,医生诊断是皮肤癌。
那一年,我正在四川达县军分区当战士。成都家里发来了加急电报,说您病了让我速回。我一看到电报说您得了癌症天塌地陷立即哇哇大哭,一直从达县哭到成都。
在医院我一直守候在您的床边,端茶送水倒屎倒尿。我对您的爱创造了奇迹,外婆,您的病居然好了。
外婆,我记得您搬到深圳以后,深圳又炎热又潮湿,您对深圳的气候很不适应。可是您不知道从哪家报纸上看到开冷气会得空调病的消息,说什么也不开冷气,热得满身都是痱子。
我绞尽了脑汁想办法,自己动手编写了一篇文章,内容当然是空调怎么怎么好,开冷气不仅对身体无害,反而有益处等等。我将这篇胡编乱造的文章照报纸规格打好印好,最后再复印一遍,制造出一份伪造的报纸复印件。我把文章给您看,又摇头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