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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活儿还用村民们干?”刘大勇讨好地问。
白广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说:“你懂个屁,这是照顾村民,咱们总不能白给钱。你们都到后面的临建房玩去吧。爱赌的赌去,爱那口的,正好会会相好的。”
刘大勇说:“怎么着也该把自己的那些东西归拢归拢。”
白广说:“你那是些啥东西,破衣破被烂袜子。都别动了。东西都不要动,你们都走吧。没人要你们的东西。钱和存折你们自各揣起来,丢了老子可不管。”
有人就开始向后面走。大个李转身回了宿舍,准备把那包脏衣服拿上让秀洗洗。秀说爱闻他衣服上的汗味儿,闻着那味儿洗起来有精神。大个李刚拿起包,白广走到他身后说:“放下吧。”
白广说着伸手去拽,两个护矿队员扑上来拦腰抱死了大个李,包就到了白广手中。白广把包拿到外面,仔细地翻看了一遍,见里面只有两件工作服和一些内衣,随手丢到地上,向那两个队员招招手失望地去了。
大个李气愤地一脚将包踢到床铺下面。
大个李到秀家的时候,秀正在做饭,见大个李进来,先是愣了下,接着便举着沾了面粉的手扑到大个李的怀里。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大个李才从秀家出来。他两腿发软,嘴里喷着酒气,歪歪斜斜地走回宿舍。矿工们大都回来了,躺在床上,看着干净洁白的墙壁,心里很舒坦。环境一变,人的精神气也变了。但同时他们也在抱怨村民。一个矿工骂道:“全他妈是一帮土匪强盗,东西虽然没少,破衣烂袜村民也不要,可翻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该找的东西找不到了。
煤殇 八(4)
大个李没脱衣服就倒在他的铺上,眼睛盯着雪白的墙壁。他忽然觉得,这反常的粉刷墙壁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对了,他们在找东西。
找什么呢?
毛衣!
对,他们在找顺子的那件毛衣!
马民和这么煞费苦心地找那件毛衣干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感觉很头痛。马民和找不到毛衣,接下来又会使出什么新招数呢?
大个李打了个寒战。
他决定,把毛衣找出来烧掉。
煤殇 九(1)
陆雯洁的诗写了十几首了。她把小路揽在怀里,给他吟诵她的诗歌:
对着山喊你的名字,
你没有应答。
你看到回家的路了吗?
那路是心灵的灯塔,
照亮你脚下,
你海上帆船的影子,
你逝去的年华。
终于,我见到你了,
在深险桎梏的篱笆。
……
小路斜倚在她的臂弯里睡着了。这些天,她几乎完全沉浸在诗海里了,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诗歌上,连饭都懒得做,饥一顿饱一顿地对付着。小路明显地瘦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好怎么能行?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泪水滴在小路红润的脸颊上。她轻轻地拭去小路脸上的泪……
佐拉就像她生活中的流星雨,短暂得几乎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牢牢地抓住他。
她后悔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没有把自己交给佐拉。
陆雯洁现在惟一的愿望就是,让佐拉在生命的结束前读到她的诗。佐拉能背诵出十四行诗,就能读懂她的诗,她的诗朦胧但并不晦涩,她不知道佐拉是否真的爱她,可直觉告诉她,佐拉能感悟到她的感情。
几天后,陆雯洁把小路托付给秀照顾,怀揣着那本诗集独自去了平河县城。窝儿矿、平河县城和春河市三地的位置和距离正好是一个等边三角形,这三角的里边是春河以煤炭为支撑的经济开发新区。
平河县公安局毗邻一所县城重点小学。陆雯洁路过小学门口时,踯躅了一会儿,看着那些比小路高不了多少的孩子,心想,小路也该上学了。可小路上不了这样的小学,这是县城,离家远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小路是没有平河户口的民工的孩子。
“不去想那么多了。”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县公安局是平房,一排一排向后延伸。
她站在第一排第一间一个开着门的办公室门口问:“打听案子的事儿该找哪个地方?”
一个正埋头写字的警察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你到后面的刑警队去问吧。”
她走道后面一排房,按照门楣上的提示找到了刑警队。
刑警队办公室里面有四五个人,但没有一个穿警服的。桌面上的材料、水杯很随意地摊放着,显得有些凌乱。
陆雯洁问:“打听案子是在这儿吗?”
一个高个子刑警指着一个拷在暖气管子上的年轻人问:“你是他的家属?”
陆雯洁看了看,摇摇头说:“不是,我不认识他。”
刑警又问:“你问哪个案子?”
陆雯洁说:“佐拉的案子。”
“佐拉?”刑警怔了怔,回过头来问身旁的人,“咱们办过有叫佐拉的案子吗?”
其他几个人便摇头说:“没有。”
陆雯洁沉思了一下,又问:“你们谁是队长?”
“我就是。”高个子刑警和气地笑了笑说,“我们确实没抓过一个叫佐拉的。要不,你去市局刑警支队打听一下,全市的案子在他们那儿都能查到。”
陆雯洁很失落,转念一想,佐拉做的一定是大案,犯的是大事儿,不然,也不至于跑到窝儿矿的矿井下隐藏起来。是大案,就应该是市公安局办的案子。
陆雯洁从县公安局出来,登上去春河市的长途客车。到她春河时已经快中午了。陆雯洁没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春河市公安局的办公楼。比起县公安局那陈旧的平房,市公安局的办公大楼就显得气派多了。
“下班了,有什么事你下午来吧。”值班的保安把她挡在大门外面。
陆雯洁说:“刑警支队该有值班的吧?”
保安问:“你是来报案的?”
陆雯洁说:“我是打听案子的。”
保安摆摆手说:“你下午来吧,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看那保安坚决的态度,陆雯洁知道,只能等到下午再来了。她没走远,买了个面包,坐在马路对面的一个商场门前的木凳上边吃边歇脚。
煤殇 九(2)
午后突然下起大雨。陆雯洁赶紧捧着布包跑进商场。
商场门口避雨的人越聚越多,并聚在一起议论,有的说:“这雨早不下晚不下,看着要上班了,哗哗地下了。”也有的说:“雨来得正好,热了这么些天,该下点雨降降温了。”陆雯洁听着他们议论和诅咒,觉得十分好笑。这城里人无论做什么,都与矿区的人不一样。
这时,她感觉手里的包抽动了一下。她急忙转过身来,布包已经到了一个十四五岁样子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手里。那小男孩抓着包拨开门口的人墙,几步便窜到外面的雨地里了。陆雯洁猛然惊醒,也紧追着冲进雨地里。
小男孩拼命地沿着马路向前跑,陆雯洁在后面拼命地追赶,身上的衣服很快被雨浇得透湿。跑着跑着,她脚下一滑,摔倒在雨水里,浑身沾满泥浆,小男孩与她的布包连同写给佐拉的诗集,一起消失在蒙蒙的雨雾中。
看见陆雯洁摔在雨地里,商场门口有人忍不住笑起来。
陆雯洁站在雨中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你们为什么不帮帮我?”
两个打着伞的女人跑过去,把她搀扶进商场里。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衣服上。衬衣水漉漉的,紧紧地粘贴在她的身体上,使她胸部的曲线更加分明。旁边那几个刚才还无动于衷的男人,现在却直着眼睛盯着她的胸部。
诗稿没了,再去公安局还有意义吗?她这样反复地问自己。最后,她还是决定去一趟,至少可以打听到佐拉的下落。她打算知道佐拉的下落后,再凭着记忆把诗集再誊写一遍。她一定要让佐拉在生命结束前读到她的诗集。
她穿着沾满泥浆的湿衣服,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地在公安局大楼里打听。有人告诉她,刑警支队在三楼。到了三楼,她敲开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人又告诉她去西面副三楼,需要穿过一个甬道,过了甬道就是。
她穿过甬道后,看见一扇半开的小门,进去后,又有好多间办公室。她透过紧挨着甬道小门的一间办公室虚开的门缝,看见一个背向门的人正和穿警服的两个警员说着什么。他在交代罪行吧?那背影是那么的熟悉,她的心怦怦地开始跳,她的手哆嗦着竟没有力气推开这门。她抬起手刚想敲门,身后有人问她找谁。她转回头,见是个五十多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就说:“我是来打听案子的。”
那人就把她带到另一间房子,给她倒了杯水,和颜悦色地问:“你先喝点水,慢慢说。你打听什么案子?”
陆雯洁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抹了下嘴唇,说:“我来打听佐拉的案子。”
那人皱了皱眉头: “我们没有这个案子。佐拉是谁,他是你什么人?”
陆雯洁迟疑一下说:“是我弟弟。”
“哦,是这样。”那人说,“我们这里确实没有佐拉的案子,也没抓过你说的这个人。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我们公安局对犯罪嫌疑人采取措施后,一般都会通知家属的。你回去问问你的父母,看他们收到的是哪个公安局下的通知。”
“抓了人一定下通知的吗?”
“是的,一定会。你是哪儿的人?”
“窝儿矿的。”
“什么,你是窝儿矿的?”
“佐拉也是窝儿矿的。”
“我说过的,我们没办过佐拉的案子,你一定是搞错了。”
陆雯洁的泪无法克制地流了出来……
那人正想安慰她,外面有人喊他。他对陆雯洁说了句:“你等一下”,就出去了。
陆雯洁坐在椅子上,湿透的衣服已经被她的身体烘得半干了。她感觉有些冷,哆哆嗦嗦的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十几分钟过去了,还不见那人回来,陆雯洁忽然觉得自己真傻。人家肯定是故意不想让她见佐拉。她想,警察办案子的时候,一般不会安排家属见面,据说是怕相互串供,给警察的办案造成被动。哦,自己傻乎乎地等了半天,原来人家是根本不打算让你见人。她终于明白了。她站起身,走出房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刚才好像看见佐拉背影的那间办公室门口,猛地一下把门推开。她愣住了,那背向门坐着的根本不是佐拉,而是马民和的小舅子白广,手上还戴着一副手铐。白广也转过脸来惊异地望着她。审白广的那两个警察也愣住了。
煤殇 九(3)
明明是佐拉的背影怎么像变魔术一样地变成了白广。陆雯洁彻底糊涂了。
“你怎么在这儿?”陆雯洁问道。
白广努了努嘴,想要说什么,看了一眼审他的警察,低着脑袋不敢吱声。
陆雯洁没想到,平日骄横拨扈的白广,这会儿像温顺的小绵羊。
那两个警察绷着脸,表情非常严肃地问:“你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有什么事啊?”
“刚才我明明看着是他的呀?”陆雯洁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语。
“你怎么闯到这儿来了?”问话的仍然是刚才和她谈话的那个警察,“你过来一下。”那人站在门外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但表情不像开始那么和气了。
“我——”陆雯洁不知该怎么解释,就随着那人回到接待她的那间房子。房子里又多了位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女警察。那人对女警察说:“我把她交给你了。你安排好。”
陆雯洁一阵眩晕,心想,这个女警察要开始审她了。她这么冒失地跑进公安局来找佐拉,那就和猎人枪口下的兔子差不多,人家正张网以待地等着你呢!佐拉在她家住了那么些天,警察不会不审一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