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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神红茶-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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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21元,吃什麽呢?」大概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她的语音有点发颤。
「哇!那里有卖红豆饼的,」她指着一个在对街的欧巴桑:「吃红豆饼好吗?」
『Of Course,Why not?』
「你又讲英文了。别忘了,正在补托福的我,可是处於英文程度的最高峰呢!」
『是是是。以後不敢献丑。』
「其实你只是发音不太准,语调不太对而已。我还是听得懂你讲的英文。」
开口说英文,除了发音和语调外,还能剩什麽呢?

我们各买了20元的红豆饼,一拿到红豆饼,她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你刚刚没吃饱吗?』
「有呀!刚吃得好饱。」
『那你怎麽还吃得下?』
「女人如果能够抗拒美食的诱惑,就不会有那麽多间的瘦身中心了。」
我点点头,算是附和。

「还有一块钱……」她摸了一下右耳垂,低头沈思一会,最後说:
「我乾脆给你电话号码好了,你待会打公共电话给我。」
她拿出纸笔,写了8个数字,递给我。
『我怕一块钱不够用。』我笑着将纸条摺进外套的口袋。
「是吗?敢跟我打赌吗?我绝对不会让你投第二块硬币的。」
她又回复冰封状态,原来南极就算会出太阳,也仍然有黑夜。
而我突然发现,她摸耳垂的动作和那只水晶耳环的淡蓝光彩一样,都有点刺眼。

『很晚了,你怎麽回去?』
「我在这附近租房子,用走的就行。」
『需要我送你吗?』
「不需要。我不喜欢让人知道我住的地方。」
『嗯。那麽再见了。』
「你还是可以用英文说bye…bye的,不要怕被我笑。」
说完後,她又笑了出来,拿出一块钱硬币:「记得打电话给我,路上小心。」

我回到家,随手把红豆饼搁在餐桌上,拿出口袋中的纸条,再出门打公共电话。
『请问……』
「不用问了,这里只有我。」她很快地打断我的话:
「你到家了没?」
『已经回到家了。你呢?』
「废话!你电话打假的吗?」
我打了一下脑袋,暗骂自己的愚蠢,然後思考着要怎样继续?

「那你干嘛还跑出来打公共电话?」
『不是说好要打公共电话吗?』
「那麽你身上也一定只有一个一块钱硬币罗!」
『对啊!』
「真笨!我们又没打赌。给我你的电话,我10分钟後打给你。」
我不加思索地念出电话号码,连该犹豫该怀疑该兴奋或该婉拒的考虑时间也没。

「嗯。是我。」10分钟後,她在电话那端的开头就是如此简单。
『你的电话只有你,我的电话可未必只有我喔!』
「我相信你一定会乖乖地待在电话旁等我的,不是吗?」
她的笑声透过话筒,反而有种稚嫩的感觉。
『你说对了。』被她的笑声感染,我也轻松多了。

不晓得是因为电话线可以提高她声音的温度,还是电话中的她原本就不冷,我觉得跟她在电话里聊天是很安全的。

所谓的安全,是我不必担心我脱口而出的任何一句话,会引她射来一支冷箭。曾有那麽一段时间,我忘了我们只能算是不熟的朋友,或甚至连朋友也谈不上。有点像是入了戏的男主角,当他情不自禁地搂住女主角并发誓一生一世爱她时,却忘了在导演喊Cut後,她可能只是别人的黄脸婆,拥有与他无关的喜怒哀乐。

或是急着坐Taxi去宾馆和有钱人幽会。也许她甚至会抱怨刚刚男主角的拥抱太紧。

我只记得她打电话来时,刚过午夜12点。

这时的Cinderella应该已经换去一身的华服,脱掉那双玻璃鞋。没有华服和玻璃鞋的伪装,Cinderella才叫灰姑娘,而非她自以为的高贵公主。而当我挂上话筒时,仙女的魔棒失效,我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麽事。

「早上10点整,台北火车站西叁门口见!」记得她是这麽说的。我却忘了我是如何答应的。

我甚至忘了我是否有答应。

我只是看看墙上指着四点的钟,然後计算着还剩下几个小时的睡眠。

我知道她不喜欢等人,所以我提早到西叁门等她。但不喜欢等人的人通常会有个坏习惯,就是会让人等。就像会嫌饭不好吃的人通常都不会煮饭的道理是一样的。

『嗯,你好。』我打声招呼。
「唷!这麽客气?好像我们是陌生人一样。」她歪着头微笑着。
『去哪?』我问她。
「你听我的?还是我讲你听?」
『那还不是都一样。』
「当然不一样呀!一个是请求,一个是命令。」
她煞有其事地说着,好像很认真地在区分两件容易混淆的事。
「不过不管是请求还是命令,只要让我当家就好了。」她笑得有点狡猾。
『好吧!当家的,您作主就行。』

所以,我发现了跟她在一起的好处:我永远不必担心要去哪里杀时间的问题。她总是可以临时想到要去的地方,然後挑选出当时她心理的第一志愿。俗语说:万事起头难。起了头後,以後似乎就不难了。从那天起,上至看电影逛街,下至坐那班4:55的火车,我们都会在一起。这样算约会吗?有时我心里会闪过这个问题。如果从旁人的角度,我们可能像是不做肢体接触的恋人。除了我们的肢体一直没有交集外,其它情侣们约会时该会出现的现象我们都有。

唯一缺乏的是,我们从不争吵。理论上,争吵是不好的。但矛盾的是,人们的感情通常要累积到一定程度,才有资格争吵,也才会争吵。我常怀疑,是否应该说是我们根本吵不起来,而不是没有争吵的机会。她讲话的语气像冰,脾气也像冰,生气的样子更像冰。既使我有熊熊的怒火,恐怕也无法使冰块燃烧吧!?

每当早上起床後,深夜睡不着,下午无所事事时,我总是会很理所当然地想到她,就像口渴时会想拿杯子倒水来喝。如果爱情的本质像口渴的欲望,那麽她只是我解决欲望的过程?还是我满足欲望的方法?换言之,她是杯子?还是水?

我也常想起一句话:〃何自有情因色有,何缘造色为情生。〃为何你会对她产生感情呢?那是因为她的样子已经深印在你脑海。为何你的脑海里会有她的样子呢?那是因为你已经对她产生感情。原来生命的本质是个回圈,连爱情也是。而当我惊觉时,我已陷入了回圈。唯一可拉我跳出这个回圈的,只有她的水晶耳环,或者说是她抚摸耳垂的动作。

但就像流行歌曲里所唱的:〃爱与不爱都需要勇气,於是我们都选择了逃避。〃她逃避心理对他的思念,我则逃避她有男朋友的事实。如果在周玉寇面前不能提到黄义交,那麽〃他〃就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忌讳。有一次,她模仿电影〃流氓大亨〃中,锺楚红的对白:「爱过一次,元气大伤。」这是她最接近忌讳的一句话。但也只有这麽一次。我忘不了的原因是因为她也忘不了抚摸右耳垂。

「如果,只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假设,只是〃假设〃,你没有男朋友的话,你会喜欢我吗?』
「〃如果〃你喜欢我,〃假设〃我又没有男朋友。你会告诉我吗?」
『〃如果〃我喜欢你,〃假设〃你又没有男朋友。你会喜欢我吗?』

在如果与假设之间,我们同时坚持着嘴巴的最後一道防线。

也许,我和她跟典型的情场男女一样,谁也不愿意先松口。好像先松口的人会背负先沈沦的耻辱,或是冒着被嘲笑的风险。就像传说中的鹬跟蚌,互不相让的结果,便是等着渔翁来造成两败俱伤的场面。可惜情场上永远只有鹬跟蚌,从来就没有渔翁。所以我和她不仅都不是赢家,连输得一败涂地的权利也没有。

不知道是第几次我们同坐那班4:55的火车,我只记得那天仍是个周末。那次她的话似乎特别多,多到竟然还 露出她的腰围。在火车快到桃园,我正准备等她头壳坏去也 露胸围时,她突然转移话题问我:

「听过〃4:55〃这首歌吗?」
『我没听过。是中文歌吗?』
「是英文老歌,它是〃爱你一万年〃的西洋原曲。」
『喔。好像有印象了。』
「想听吗?」
『好啊!』

她拿出CD随身听,把耳机的一端放入她右耳,另一端放入我左耳。
「准备好了吗?要注意听喔!」
我点点头。
她用食指贴近嘴唇,比了个〃嘘〃的手势。
然後按下了PLAY键。

【Yes I saw you at the station Long distance smile You were leaving for the weekend Catching the 4:55 With you new……】

「好听吗?」听得正入神之际,她拔掉了我的耳机。

『很好听。为什麽突然想到这首歌?』

「你很聪明的,自己想想。」

『我只是聪明,而不是通灵。』

她彷佛故意忽视我的抗议,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後来我才知道,她要表达的是歌词中的第叁句和第四句。因为两天後,她从桃园中正机场离开台湾,到了美国。那是我最後一次跟她同坐那班4:55的莒光号。她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bye…bye。当然更没像灰姑娘般,留下玻璃鞋。

虽然这是可以预期的结果,但这种结果发生时,我还是无法接受。我想莫名其妙的开始势必要伴随着莫名其妙的结束。甚至当我用〃开始〃来形容我和她之间,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因为我们可能未曾开始。也许,我跟她不是不能开始,也不是不想开始,而是不敢开始。

她在美国的日子,我仍然口渴。每当用杯子倒水喝时,我都会想:她是杯子?还是水?曾经认为她只是杯子,於是想换杯子来喝水。但後来发觉,即使她只是杯子,我还是会固执地当她是水。因为如果换了杯子,我就不想喝水了。我想,我将会因为这种变态似地坚持而枯萎很久。

「喂。讶异吗?」一星期後,我却又听到她的声音。
『当然讶异!你一切好吗?』
「还好,快适应了。」
『你走时怎麽没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你又不会跟我一起出国,那麽何必知道。」
『起码我可以去机场送你啊!搞不好我们可以在机场来个 泪而别。』
「少无聊了。快把笔拿出来,我念电话号码给你。」

『May I speak to Cinderella?』这是我第一次打国际电话,我练了好久。
「This is Cinderella speaking… May I have your name,please?」
『You can call me Number one!』
「What do you mean?」
『你可以叫我第一名啦!』
「Shit!是你怎不早说!」
『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你的英文那麽烂,谁听得出来!」

虽然我们仍能很轻易听到彼此贴心的问候,但我们的距离,已经不仅是空间,还有时间和气候,甚至是心情。

「我们真的离得好远,远到足以让你听不到我的心跳声了。」
「bye…bye,你的晚安我的午安。」
「喂!你知道吗?其实下雪时没想像中冷呢!」
「偷偷告诉你,这里的台湾同乡会会长好像很喜欢我喔!你该加油了。」
「我发觉我有梅花性格喔!梅花是愈冷愈开花,我则是愈冷愈兴奋。」

与电话相比,我比较喜欢收到她的信件。不管是有贴邮票的信,还是E…mail。除了说些生活学业上的琐事外,她最常重复的,就是那班4:55的莒光号火车。因为她一直很怀念跟我同坐4:55火车的回忆。她还说她曾在纽约火车站看到一班4:55的火车,不过是在第九月台。

「管它的,我就上了车。反正在美国,到哪里都是陌生。So…Who care。」

不知道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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