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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沙滩。”像是患了失忆症,又突然间恢复了记忆,王宏亮汇报说:“我差点忘了,有位叫陈子彬的博士在办公楼等你。院长,可以透露一下吗,这位博士想投奔咱院吧。他是从事哪个专业的?”
“他是全科医生。”
王宏亮发动了车,朝银沙滩驶去。人民医院熟悉王宏亮的人议论说:他的口腔内部长年埋伏着性能良好的有线电台,并且设有各类频道,范围专业到人民医院每一个角落里发生的事——过去的事或者正在发生的事以及将要发生的事。
与之配套的,还有他出类拔萃的“采访”能力。现在,他边开车边开始采访梁启德了,“全科医生?”他茫然并困惑着,“是真的吗?真的假不了;假的却有可能真的成为真的!”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这座城市惟一的医学书店。于是,他如获至宝般地将车驶向书店门外,擅自停了车,指着书店问梁启德,“里面那么多书,每一本书里印的病,他都能治吗?院长,他是精神科医生,还是被精神科医生治过?这人没有妄想症吧。”“宏亮师傅,你有很好的好奇心,但是——”王宏亮的反应还是正常的,他闭上嘴,发动了车。因为他已经辨别出梁启德的表扬异常可疑,分明是在讽刺自己。
车子沿着海岸线行驶,已经离银沙滩浴场很近了,“在浴场前停一停。”梁启德想到那里把谢锋和郑晓慧接回医院。
银沙滩前面没有停车场,王宏亮在离那里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车,梁启德穿过一条街,站在堤坝前寻找着。他看到礁石上站着一个年轻人,不像谢锋,却像在病理科进修的那位医生。
踩着细软的沙滩,梁启德走过去,果然是进修医生沈殿青。
沈殿青在举目远望,察觉到有人来到自己的身旁,转过身来看到梁启德时,他汇报道:“我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谢锋独自一人站在礁石上,往海里抛着面包屑。还用特别抒情的语调告诉我:刚开始时,海里只有一只小海鸥,我抛面包屑给它,可它扇动着翅膀飞走了。过了一会,又飞回来了,一大群海鸥跟着它飞了回来。它像是去通知同伴们,这里有早餐。人类应该学习海鸥的这种有福同享有难肯定同当的精神。我说既然有难同当,你怎能扔下郑晓慧,独自一人到这里喂海鸥?”“然后呢?”梁启德问。
“他说郑晓慧在更衣室里,他要回科里上班,让我陪着她。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
“我们去更衣室看看郑晓慧,她的情绪怎么样?还没吃早餐吧?”沈殿青失望地说:“谢锋走后,我敲了敲更衣室的门,没人应声。一着急,我推开门,看到她缩在椅子上,好无助的样子。她问我谢锋呢?我告诉她,‘谢锋回医院上班去了。我来顶替他。’可她并不领情,出了更衣室,一眨眼的功夫,她人就不见了。我就来这里找,看她是不是在海水里泡着。”
晨游的人已经陆续上岸,视野内的海面上没有人。
“她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梁启德问:“你跟我回医院吗?”“可以吗?”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可以跟院长坐一辆车吗?”
“回医院。”梁启德坐到了后排座上,把副驾驶的位置让给了沈殿青。
车子出了停车场,往人民医院的方向驶去。梁启德坐在后排座,觉得身下有东西,他欠身拿起身下的东西,是一本《说木器》的书。他打开扉页,看到一行字:“喜欢古木器的人可为终生伴侣。涂醒伟。”
“李荷院长跟涂醒伟因古木器结缘。”王宏亮从后视镜里看到梁启德在翻阅那本书,插话道,“可这家伙却常年漂在五大洋,一个热衷于在远洋船上当轮机长的家伙,怎能照顾像李荷院长这样有情调的人。”“可是喜欢古木器的人却是耐得寂寞的人。真没看出来,李荷院长……”沈殿青大概对李荷特别的爱好疑惑了,不留神差点说走了嘴,幸亏是默想,要不然非得罪李荷不可。自己一夜的辛苦前功尽弃。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对沈殿青来说可谓损失惨重,不但失去接近郑晓慧的机会,还赔了两百元现金。
他回忆着:昨晚祁汉忠带着郑晓慧一离开,他就开始行动,准备踩着椅子从叶世煌办公室门上面的小窗里爬进去,试了几次,上身是挤进去了,下半身怎么也处理不好,窗口太小,他无法在窗口调转身子,只能头朝地竖着栽下去。顺利的话用手撑着地还好,一不小心身体失控,弄出个颈椎骨折什么的,这辈子就得在轮椅上度过了。思来想去,他只好请开锁师傅。隔着医院两条街就有开锁铺子,他到那里一问价:“两百元。”为了前途,他狠了狠心答应了。门锁顺利地打开了。“拿钱!”开锁的男人是个彪形大汉,要钱的手跟个熊掌似的。他老老实实地交了钱。鬼鬼祟祟地进了办公室,连灯都没敢开,摸索着好不容易在桌上的一本书里找到一个牛皮信封,里面有一张病理样本,但没有诊断报告单。他断定这份样本就是李荷想得到的。他把牛皮信封装进口袋里,一出门与祁汉忠撞个满怀,两人都下意识地大叫起来。等沈殿青看清楚是祁汉忠,这才稳住神,把牛皮信封交给了他。沈殿青一边回忆着,一边疑惑着,我他妈的这都是为了什么?真够累的!
“停车。”
王宏亮遵照梁启德的吩咐猛然刹住车:“还没到医院,院长。”车是停在一家超市的门前,梁启德进去不久就出来了,手里攥着瓶胶水。王宏亮疑惑地看着他手里的胶水。这一回,他接受了教训,没有贸然发言。十分钟后,梁启德在院办公楼前下了车。
祁汉忠站在楼前,他是特意在这里等梁启德的。
“院长,下午的死亡病例讨论会,通知发到哪个范围?”“全院范围内发通知。主治医生以上的到会;其他的人自愿参加。”说罢,梁启德意识到,上任之后应该召开一次全院职工大会,跟职工们见见面,提希望,展望人民医院的未来。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走这种形式。一切会在无数的过程中得到合理的变化。
“祁主任——”他接着叮嘱道:“你把郑明桂的病历和所有的辅助检查的报告单复印一份,午饭前交给市立医院心外科的潘小松医生。”
“潘小松?”当着梁启德的面,祁汉忠以不满的语调重复着潘小松的姓名。他想到不久前遵李荷的指示到他那里借呼吸机被他拒绝的事。为此事,祁汉忠的心里一直别扭着,甚至不愿意再去面对这位大医院的医生。潘小松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受不了他那种傲慢的态度。可是,院长亲自交待的事,哪有拒绝的道理。
“我把病历和所有的辅助检查报告单复印后先送到各科室主任的手里。然后就去市立医院,把病历等资料送给潘小松大夫。”他犹豫后表示说。
这段时间,梁启德的注意力没少放在祁汉忠的身上,对他表现出的患得患失的处事方式,坦率地说,梁启德是不满意的。一个医院的医务科主任,只对院领导负责是远远不够的。“朱文大夫有没有吃早餐?他人现在在哪里?”梁启德随后问道。
“他已经吃过早餐了,院长,他现在李荷副院长的办公室。”
提到李荷,梁启德思索着,从昨天的心脏手术到现在,他还没有见到李荷的面,她是心脏手术的指挥者,手术失败,她应当在第一时间与院长沟通,商量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怎么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躲避着一院之长的梁启德。“陈子彬大夫在等你。院长,我到许冠今主任那里取病历了。”
祁汉忠的话提醒了梁启德,他疾步上楼,因为走廊里光线暗淡的缘故,他走近自己的办公室时,才看清楚了有位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翻阅着一本医学杂志。
“是陈子彬大夫吗?”陈子彬的目光从医学杂志移到梁启德身上,与梁启德的目光对视后,一种被认可的感觉顿时从心底冉冉升起。甚至在暗淡的光线中,他都注意到了梁启德目光里传达出的那种已经认可了自己的感觉。
“我是陈子彬。”他正式地介绍了自己:“不久前从国外留学归来。”
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锁,梁启德把他请进自己的办公室,问道:“喝茶,还是白开水?”“茶,来杯绿茶吧。”
他随后落座在仍然罩着医用床单的长沙发上。他用手掀了掀床单的一角,用开玩笑的语调问道:“梁院长,你是把来人都当成病人,还是喜欢把办公室布置成单人病房的感觉呢?”
“我第一天来人民医院上班,办公室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多出一台计算机。”梁启德一边为他沏茶,一边客观地说,“洗衣房的工人跟普通的住院医生拿一样多的薪水,工作就消极成这样,看来,我得亲自到洗衣房跑一趟,才能把沙发套取回来。”把茶杯递到陈子彬的手里,梁启德言归正传:“我已经看了你的资料,人民医院需要你。可我也想知道你有什么条件?”
显然,陈子彬对梁启德的态度感到意外。从法国留学归国后,客观地说,他没有把人民医院作为任职单位的首选,也去其他医院应聘过。可是,得到的答案几乎是一致的:“到社区里寻找机会吧,那里需要全科医生。”这些决策者认为,全科医生属于基层医疗保健人才,是向社会里的居民和家庭提供连续性医疗服务的医生。也就是说,医院里更需要专科医生,而不是面面俱到的万金油一般的全科医生。
“梁院长——”他欲言又止。尽管他非常想知道梁启德因为什么原因作出如此痛快的决定,但他没有问到底,原因在于,他明白,他应该有智慧明白,眼前的梁启德绝非等闲之辈。是的,梁启德的决定源于他资料里的一篇论文。在这篇论文里,陈子彬阐述了全科医生以病人为中心,维护患者利益的中心思想。谈到了医学观点应当注重人,并且肩负着患者生命的重担。他的观点与梁启德的思想应该说是不谋而合。“工作,我需要适合自己的岗位。”陈子彬简而言之,表达了自己的愿望。
“这么用力握手,当心手指骨折。”两人都太投入,谁也没有注意到柳迎春已经悄然潜入梁启德的办公室。
“迎春记者,这是陈子彬大夫,全科医生。”梁启德把陈子彬介绍给柳迎春,“他准备来人民医院工作了,他曾在法国留学。”
“难怪哪。”她以判断性的语调说:“难怪他具备纯粹意义上的医生的气质。”停顿了一会,她问:“陈子彬大夫,你是跟从了怎样的召唤,万里迢迢地来到了人民医院?你是怎样知道人民医院的院长是梁启德这样优秀的人?”她的发问引起了梁启德的兴趣:陈子彬为什么选择了人民医院?
“下回分解。”陈子彬笑道,“记者的好奇心都这么强吗?”他注意看了看眼前的女记者:黑色卷发结成的发辫,棉麻质地的裙子,不经意中流露出好奇心和随心所欲的情绪。
显然,柳迎春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陈子彬大夫,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仿佛相亲一样。”柳迎春的坦率让陈子彬有些不自在了:“我是在想,”他现编现说道,“你愿意帮我做一件事情吗?”
“两件也可以。”
虽然陈子彬与她是初次见面,可她气质中的亲和力让他觉得非常舒服,好像与她认识很久了。“我对这座城市还不熟悉,”他问:“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帮我租一间房子,可以吗?”“租房子?”她一下子就跟陈子彬站在了一起:“局里分房时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