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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最起码得先让她进来;换身干爽的衣服才行。”
“娘;她不会……哎呀!二哥的事应该由二哥自己解决不是?”尉晴娟急得直跺脚;“就算娘把她带进来了又怎样?二哥又不会理她;问题也解决不了!〃
“……嗯。”尉夫人像是想通了什么;又看了一眼裹在黑披风里的琥珀一眼;才道:“是该找荀儿谈谈了。〃
“娘?”找二哥谈?她有没听错?
“吩咐厨房;送食物和伞给那姑娘。”轻轻叹息;尉夫人走入门内。荀儿轻狂太久了;少年得志;难免我行我素,不将他人放在眼里。的确;荀儿是尉家的骄傲;从来不用别人担心;每一件事都处理得好好的;也正因为此;没有人会觉得他还需要什么。可他毕竟仍是二十二岁的少年郎啊!即使外表上再老成持重重;他也还只是她半大的孩子。他也会有不快;或者;也会喜欢上某个姑娘。
那姑娘;可是荀儿喜欢的人?
从小;荀儿便在父亲的严厉教导下长大;而后一路顺畅地参试,在朝为官,订亲;但谁又曾问过他是否甘愿?
她真是个失职的母亲。是呵;没有刻骨铭心的情感,那姑娘又怎会在雨中痴痴地等?而荀儿的心里又怎会好受?而她这当母亲却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嗯;今天一定要同荀儿好好谈谈;她不会在意他的死鸭子硬嘴了;一定要让他明白;娘亲是支持他幸福的。异国女子又如何?不是名门闺秀也没关系;纳妾就纳妾;管他郡主会不会恼火,荀儿开心最重要!
而尉晴娟则是看着母亲变幻莫测的脸;一股不祥袭上心头。
夜色浓重;阴雨未歇。
夜里走动的人很少;整条街道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连绵不断的细雨声;覆盖着房屋小巷。
尉府的大门前燃起了红灯笼;仍然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凶神恶煞地守着门。
琥琅裹着湿冷的披风;静静地站在墙边;唇角犹有一抹淡淡的笑容。站在这里;仍可以嗅到他的存在;知道他就在不远处;而她有个地方可以等待。即使每天只在他上下朝时远远地看他一眼;她也很满足了。
像是突然有了某种预感;琥珀开始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扇紧合的大门。
良久;开门声在夜里显得格外骇人;从里走出来一个人。
“二爷!”两名侍卫忙恭敬行礼。尉荀紧抿着唇;一脸的面无表情;直直地走向琥珀。
“流……”
“滚。”冰一样的眼神;冷酷而绝情。他受够了!受够因为女人而陷人一团混乱!皇上、父亲、母亲。各自轮番在他耳边嗡嗡不休;去他的成家立业!没有女人;他尉荀照样光耀门楣!迂腐!母亲竟说他爱她?!爱这个女人?他甚至连她是哪国人都搞不清楚!家里有母亲和小妹就已经够烦了;竟还逼他带这来路不名的女入进府?!真是不可理喻!
“流丰。”琥珀甜甜一笑。他生气了;而且是很气;她知道。但她才不要离开!好不容易他主动走出来;她高兴都来不及;才不管他会不会讨厌!流丰……温暖的气息;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听不懂吗?我叫你滚回去!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出现在尉府门口!”他失控了。为这么个女人而失控!满胸的怒火只想全部倾泻在她的身上。即使是家人,他也从来都可以掩饰好自己的真性情;但当他看见这张充满了知足与幸福的笑脸;所有的压抑都要全盘崩渍。那是
什么样的表情?仿佛可以站在这冰冷的雨里不要命地
等他是件多快乐的事!仿佛可以冲着他叫那个不属于
他的名字是等待了许久的幸福!刺眼!真令人刺眼!他
压根不想再见到她!
“又下雨了……”她才不怕他生气发脾气,只要能
见到他;不论他对她怎样都好。可以看见他;伸手便能碰到。虽然她还是长得和一般的凡人不同,但她有手了,有十个指头;可以轻轻地摸他的脸了……那温暖如昔的温度;以前却从未体会过。
“放荡!〃他猛地甩开她抚上他脸颊的指尖;脸色更为阴沉。这就是她要的吗?什么认错人了都只不过是借口!目的无非是想钓上他这条大鱼罢了!女人;全都一样!不是看上他的权势便是看上他这张脸!
“有雨。流丰;有雨……虎儿还是等到你回来了。”湿润的眼眶;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忘了吗?每年都是这样的时节;下着雨;他会回来。一年等过一年;这一次;是几千几万年呵!才终于在这样的雨天;又听到他的脚步声了。她才不管他对她说什么做什么;胸口涨得满满的;都是对上天的感激。
“装够了吗?!”一个使力;掐住她细嫩的下巴;强行拾起她苍白却依然艳丽的脸;一双澄金的瞳眸;泛着水气;依然是眷恋而信任地看着他。为什么生气?骗子他见多了;还没见过借口这么拙劣的!骗得了母亲;骗得了他吗?!后宫美女见多了;小到无名婢女;大到贵妃公主;她以为她迷惑得了谁?这样一张虚弱的脸……这样一个;莫名奇妙的女人;偏偏使他……一见难忘!他恨自己竟有些在意她!
她闭上眼;任他将她捏到疼痛;浓密的睫毛轻颤;苍白的颊上滑下一颗热烫的泪水;而唇角;仍带着笑。感受到了;他的温度;他带给她的疼……奇怪;怎么会这么快乐呢?明明是痛;还是觉得好幸福。
“你在嘲笑我吗?”他用力地将她推靠在冰冷的墙面上;随即用身体抵住她;将她的双手拉到头顶;冷道;“知道我是谁吧?女人。那你也应该知道招惹我会有什么后果!”完全不拿他的话当一回事;自顾自地演戏;她当他是傻子吗?能逼他到这一步的;这该死的女入还是第一个!
白皙的脸;闪着温柔的金色眸子;她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
他俯下身子;狠狠地吻住了她。
雨;还在下。
是轻轻盈盈的小雨;像他来时一样。
这是什么感觉?身体好热;仿佛随时都会在他的怀中融化;酥麻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在…咬她的唇吗?
怎么一点都不疼?湿湿软软的;明明像是在处罚她;可是却觉得他好像很喜欢……良久;他才放开她;俊脸微红;但眼神已恢复到最初的冷酷了。
“明晨之前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随时都可以让你在这世上消失!记清楚了;就给我滚!”语毕;他绝然转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二爷。”侍卫上前一步,已欲为他开门。
身后;惟有雨声。
琥珀仍然站在原处;一步也没有动。
尉荀直直地站在门口;浑身紧绷。
“二爷……”
“砰”的一声;尉荀一脚踹上大门;两名侍卫顿时噤若寒蝉。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转身面对她;不意外地看见她笑意盈盈的脸。明明已经疲惫得都快站不稳了;明明一张脸苍白得像鬼似的;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这女人;让他觉得挫败!平生第一次;他感到挫败!就拿这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流……”她还想叫他的名字;可是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使他的脸变得好模糊。祈雨的内丹热了起来;整个身体刹时软软地倒在了湿冷的地面上。
跟前;一片漆黑。
“二爷,这……”侍卫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尉荀冷漠的表情后猛地收了口;退至一旁。
荀儿;你爱她吧?别负了她。
带她回府吧!
“简直荒谬!”他才见她几次?爱?那又是什么鬼东西?他才不需要!
地上的琥珀嘤吟一声;仿佛很难受。
荀儿;那姑娘再站下去非病倒不可……那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才不管!
说是不管……
他一咬牙;跨步上前将她横抱起来;步入门内。
雨;未歇。
第四章
渐沥的雨声从窗外远远传来;屋内显得空旷而冷清。几丝幽光由门缝中透进;为昏暗的卧室增添了一些凉凉的亮意。
尉荀头戴皮帽;一身胡服式的骑装。他单手取下挂在墙上的御赐长刀;利落地往腰间一跨;英姿焕发;神气昂扬。
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二爷;时辰到了;出发吗?”刘叔谦恭有礼地问。
“嗯;马备好了?”
“已在门外候着。”
尉荀打开房门;不意见到一身泥污的刘叔;他眉峰一蹙;问道:“今早遇贼了?”
“二爷说笑了。是’黑骑’踢的;它还是只服二爷的驯呀!”刘叔不太好意思地笑笑。谁让今日马童没起这么早;才害他亲自牵那匹烈马;结果可想而知;将“黑骑”拉到门口去的下场便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尉荀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而后便默然地往大门口走去。
“二爷。”刘叔看了看阴沉的天气;有些迟疑地道;“今日……恐怕不太适合狩猎吧?不如不去?”
“无妨。”尉荀大手一挥;翻身上马;扬声道,“太子有令;不可不去!”
“那……侧房里的那位姑娘呢?要送她走吗?”刘叔跟了尉荀十儿年;自信还是懂他的;只要尉荀一个暗示;他就什么都办得妥妥当当的了。至于尉夫人那边;也不会漏一点蛛丝马迹。
尉荀身形一顿;深深地看了刘叔一眼后才道:“等她醒后;送到母亲那里。”语毕;马鞭一扬;身影顿时远去。
先纳妾;再娶妻。这是母亲的荒谬提议。可是他有些乱了。想碰她的念头一直挥之不去。那白皙的肌肤;从未见到过的金色瞳眸;自从初见的那日起就在他的脑海中刻下了烙印。
不过一个女人!想要;就可以得到。在这种小事上;他又何必克制自己?只要她乖乖的;不烦到他;一切都很简单。
他好像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出门时会想到;家里还有个属于自己的女人在等他回去。
他的……女人。薄唇忽而浅浅一笑;鞭马驰远。
琥珀是在一团嘈杂的声音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平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幽深的房顶;听着不远处一大堆人的惊叫声和来往中急促的脚步声。
有血腥味;很浓郁的血腥味。以及山林、畜牲的气息;混杂在各种各样人的味道中。她的心口蓦地冷缩;因为在那团污浊的气味中;也嗅到了一丝很微弱的;他的气息。
她下了床;穿过侧房的门;神情略为不安地站在空旷而冷清的主卧室中。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开;一下子涌进了一大群入。
血;鲜红的血。由中间那个被众人撑扶着的身体上不断地涌出;在地上拖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被这群慌乱的人用力地推挤到角落;谁也没空理她。
“传御医!快传御医!要是尉荀死了;你们全都给他陪葬!”太子怒气正炽;大骂道,“没用的废物!这么多人连几只熊也应付不了!竟让尉荀独自冲到最前面;你们都反了是不是!”
“属下知错!请太子殿下息怒!”众人一齐垂首跪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该死的奴才!”太子用尽全力才抑制住自己的怒火;满脸痛心地走到床沿;看着尉荀已然血肉模糊的身躯;陡地哽咽,“是本宫的错;不该不听你的劝;坚持要到深山里去……”
“殿下保重!”
“保重个屁!”太子红着眼吼道尉荀要是有个什么不测;叫本宫怎么向父皇交待?!你们死个一百次也抵不了他一条命!传令下去;给本宫烧了那座山!染上了尉荀的血;本官要让它连根熊毛也长不出来!”
“是!”
琥珀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被放在床上的那副身体还在不断地出血。浓浓的血腥味中;隐隐传来她熟悉的气息。
她表情一片空白地向前走去,一步一步地接近床沿。
“大胆!太子殿下在此;还不跪下!”一名副将看到她的举动;忙出声喝斥。
她充耳未闻;一把推开拦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