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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堃恍过神来,苦笑道:“我得稍去抚慰一下桃姐、梓倾那边的情绪。”年羹尧知他老板身份,微一点头,便大步流星地跟着走了。
岁寒别院
伯堃正抚着越儿留下的琵琶,说:“仇人正在眼前,机会难得。越儿,你说呢?”恨意在他的眼中磨擦,化成一团团火花。
梨花橱
李氏躲在床边瑟瑟发抖,胤禛,他怎么会出现在怡红院,是来抓自己的吗?
自恢复服药后,每日又要忍受小半个时辰的头痛,但阿济格已在寻访良医,设法减轻痛楚。想到这些,李氏觉得幸福溢满了全身,在怡红院被排挤又怎样,只要能时不时看到爱人,便心满意足了。
可是,她肚子里毕竟有了胤禛的骨血,皇家子嗣,就凭这点,爱新觉罗家就不会让她和孩子私奔在外,与其他男子一起,这可是奇耻大辱啊!更何况,怡红院是什么地方?她越想越怕,躲在房子大气也不敢出。
偏偏,胤禛等人订的包厢便在梨花橱边,称“牡丹亭”。
众人推门进去,发现屋内还坐着一位公子,眉清目秀,骨清雅致,比起年立言来,更有一份从容雍贵之感。
待得众人落席,胤禛起身揖手道:“刚才人多不便明言,用了浑名,在下胤禛。”说罢,他执起身边人之手,介绍道:“各位见笑,这是内人,乌拉那拉氏。”
年羹尧之前就觉得他不似普通百姓,听他自报姓名,又是被称四爷,惊道:“莫非是四贝勒爷与福晋?”
胤禛微笑点点头。
年羹尧忙拉着立言下跪,说:“不知四贝勒爷身份。在下年羹尧,这是舍妹。多有冒犯,望请责罚。”
立言被扯得难受,倔强嘀咕:“天子犯错都与庶民同罪呢!何况是四贝勒……”
年羹尧听了更是冷汗直出,心里暗怪自己平常宠坏了妹子,居然如此出言不逊。
立言跪在地上,侧头望着亦蕊,掩嘴偷笑道:“四贝勒带着福晋逛窟子,说出来不怕人笑话!”
此时,年羹尧再也忍耐不住,一巴掌清脆地掴在立言脸上。年羹尧自幼习武,这一掌,让立言半俯在地上。当立言哭闹着起身时,已露出了少女的模样。原来,清朝男子都要剃去额发,所谓留发不留头。立言帽子被打掉,前额露出一片乌发,收卷在帽子里的留海,也如幕般布在额前,身后自是结了一条乌溜溜的大辫子。小女子娇俏的哭闹表情,如晨曦映着海棠朝露,清纯而美艳。
亦蕊上前扶起立言,说:“伤着了没,真是……”
胤禛摇头道:“年公子,你这又是何必……”
年羹尧心疼妹子,却不敢安抚,说:“舍妹无礼冒犯,还请四贝勒与福晋责罚。”
胤禛说:“在这,我只是金四爷,只为想交个朋友,真心相待,没料得会闹成如此。早知……”
亦蕊拉起立言,说:“四爷,我扶年小姐到后面坐坐,你们聊聊天……”说罢,二人向屏风后的贵妃榻走去。
亦蕊替立言重新梳好留海,戴好帽子,又用温水为她净脸,忙碌完,见立言仍哭个不停,温言劝道:“别哭了,还疼吗?要不要让人送个鸡蛋来?”
立言抽泣道:“送一百个鸡蛋也没用。哥哥是第一次动手打我,好凶好可怕。”
亦蕊叹道:“你这孩子,做什么事都缺思量?谁能想得到,面前哭得像泪人样的小姑娘,刚刚在台上打抱不平的英雄样?”
立言不由也咧着嘴笑了,一个九岁的女孩,如迎风傲立的玫瑰般,需只是个花苞,却已能感到那带剌的光芒与诱人的芬芳。亦蕊何曾想到,面前的女孩,未来将会代替她的位置,抢走胤禛的心。
亦蕊替立言打点好,半哄半吓地说:“别再哭了,与其哭,不如让你哥哥给你赔个不是。”
立言抹着眼泪说:“也对。不哭了,我出去找机会也码他一耳光,就两清了。对了,福晋,给我找点冰来,用冰敷脸不会红肿,比鸡蛋管用。”说完这些,立言一整衣服,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亦蕊被这女孩子的言行惊住了,好半晌方回过神来,笑着去找人寻冰给她。
立言剜了哥哥一眼,学着大人的口气,向胤禛一揖,说:“金四爷,学生年立言,若有冒犯,请原宥有个!”
年羹尧见妹妹白嫩的脸颊上分明的指痕,早就后悔不矣,又拉不下脸在众人面前赔不是。
胤禛见立言哭哭嘀嘀地进去,没一会像没事人般出来,暗自称奇,憋着笑说:“没什么,请坐!”
立言说:“刚才四爷提及请教一事,现在还做数吗?”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连这点便宜也要占上风,胤禛自不与她计较,一揖手说:“望立言兄指教。”既然小女子要扮老夫子,他也乐意作陪。
立言朗声说道:“这是一个来自倭国的故事。有位农民,一心皈依佛门的他,却因贱籍连和尚都做不了。为了了却心愿,他不得以假造了个落魄仕家子弟的身份去投奔佛寺。没几年,他在众人的拥戴上,继任寺院住持。在庄重的大典上,有个知情人出来,向众僧说了他真实的身份。众僧哑然,不知如何是好。这高僧平淡而从容地答道‘泥中莲花’。真是句绝妙的偈语,佛祖面前,人哪有贫贱富贵之分。这场大典非但没有被破坏,人人对高僧的佛学又佩服了一分。贱籍制度,淹没多少有才华之仕,但最终受损的都是当今朝廷。”
胤禛没想到立言小小年纪居然能说出如此道理,真心地举杯说:“佩服佩服,立言兄此言正合我意,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亦蕊也听了被立言谈吐所倾倒,一同举杯。桌上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亦蕊首先感到有阵烟熏火燎的气味,听得楼下有人大声呼道:“走水啦!快救火啊!”
第61章 烧蛟龙 魑魅泣
年羹尧一把拉开门,“轰”地一声,火苗扑了进来,烤得他的胡髭微微卷起。他听到门外有兵器撞击与拼斗呐喊的声音,没一会,隐约已可以透过火光看到迟朝与一伙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寡不敌众,眼见就要血泪当场。年羹尧将屋内洗漱所剩的水从头浇在自己身上,皱着眉头,将立言手塞入胤禛手中,定定地说:“照顾我妹妹!”从火苗腾腾的门槛中跳了出去,门口传来了更激烈的打斗声,有年羹尧的助阵,显然迟朝更显示神勇,二人联手将黑衣人砍倒三个,使得其他人也不敢上前。双方对峙着,年羹尧说:“不好,他们是想活活烧死贝勒爷!”二人放眼看去,怡红院虽四处硝烟燎燎,星火点点,但却远不及这牡丹亭一带严重,而且,都有人在提水救火。唯独这儿,不但没人施救,反而还有六七个黑衣人,虎视眈眈,显然是有备而来。
胤禛积极地四下查看地形,牡丹亭唯有一后窗,离地约三丈,那三个女人跳下去非死即伤。
翊乔此时怕得直掉眼泪,立言坐不住,胤禛走到哪她跟到哪,嘴里一直嘟囔着,扰得胤禛心烦意乱。唯独亦蕊还算冷静,火势炎炎,就算冲了出去,外面的敌人也不善罢甘休。当初挑牡丹亭处怡红院二楼边隅,图个清静,反而却钻进了死角。对了,未必是死角。亦蕊走到墙边,细细观察起一面面板壁来,她惊喜地说:“四爷,你快来看!”
胤禛一个箭步奔来,亦蕊指着墙壁顶部角落说:“你看,榫卯是活的,这堵墙是可以活动的。”亦蕊见一楼大厅全无包厢,便猜测怡红院盖好时,楼上也是通间。像牡丹亭这样的小包厢,大都是一间间隔开的,可以根据具体需求,将板壁暂时拆下或组装,成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包厢。
胤禛兴奋地点点头,众女与他一起将屋中的梨花木桌推来,并垫了一张圆凳,方够着榫头。胤禛手中无拆卸的工具,单凭一双肉掌,要卸掉活榫卯,并非易事。只见外面火光越来越盛,热气内扑,门外的厮抖声又起,三位美娇人眼巴巴地瞧着自己,可是,胤禛越急越成不了事,只觉得榫卯连接紧密,根本无法卸下。亦蕊见他如此,让立言、翊乔扶好桌子,自己也爬了上去,指着那块圆柱形的活榫卯说:“四爷,这是缩小的抬梁式的榫卯,就是那块,砸进去,或拉出来都行。”
胤禛苦笑地握起拳头,说:“凭这个?”
亦蕊对二女说:“翊乔你扶着,立言去找找有什么可以砸木钉的?”
立言四下寻找,这软曼轻帐之地,除了酒瓶就是铜盆,难道会有什么神兵利器?
火势越来越旺,熊熊的火苗正欢快地****着房门。
立言停下寻找,来到门边,盯着墙头看着。
亦蕊怒道:“你还站在那边做什么?快去找啊!”
立言一动不动,笑上似乎露出一丝微笑,似乎正欣赏成火苗愉悦的表演。
亦蕊既生气,又怕她被烧伤,见喊叫无效,便爬下桌来,想去拉她。
正在这时,立言开始猛踢墙壁,口中囔着:“快来帮忙,有两个活榫头,这边的被烧掉了!”
众人一听,立即明白了,齐心合力地用劲推起来。墙壁缓缓地被推动了,宛如一扇沉重的大门,徐徐地被推开。
胤禛等人见计谋得售,个个欢喜不已。这时,一张意外的脸庞映入胤禛、亦蕊的眼帘。
“李怡琳?是你?你怎么在这?”亦蕊一连串地发问。
胤禛则冷静地多,只是,他看到了李氏隆起的肚子,李氏才离府一月有余,就算与他人苟合,怎会有五个月的孕相?他心里暗暗责怪自己马虎大意。
李氏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的人,连亦蕊都来了,她还跑得掉吗?她不顾一切,拉开门住外跑去。胤禛等人立即跟上,梨花橱前火势虽没有牡丹亭猛烈,但也有雄起之势。亦蕊被浓烟呛着咳出了眼泪,迷迷糊糊地护着年立言往前走。李氏一惊一跑,将打斗的人吸引过来。三个黑衣人将迟朝、年羹尧困在角落,只守不攻。另外三个黑衣人手持利刃,向胤禛与三女逼来。胤禛将三女护在身后,向楼梯方向退去。只见中间一个男人一挥手,旁边两条大汉立即执刀向前,直直往胤禛身上砍来。好在胤禛六岁起就跟师傅学武骑射,若只他一人,大可以想法子脱身而去,可还要护着三位弱女,实难做到进退有度,很快他的右臂上便被划上了深深的一道刀痕,贯彻入骨。亦蕊急了,将立言将翊乔怀里一推,顾不及疼痛,拾起根带火的木棒,便冲到胤禛面前,双目通红,如同要吃人一般。她似乎可以感觉到那两名黑衣男人眼角露出不屑的一笑,她回头向胤禛看去,眼中柔情似水,胤禛明白,蕊儿要告诉自己,死也会死在一块?他不禁伸手搂紧了亦蕊的腰。
刀没有像预期中那样劈下来,亦蕊被为首的黑衣人拖到一边,白刃架喉,而立言、翊乔二人也被另两名黑衣人胁持。三女在手,年羹尧、迟朝很快也受胁架在钢刀之下。
为首那人压低了声音说:“胤禛,你若想保住她们的命吗?我给你个好死法,你自尽吧!”
胤禛恶狠狠地说:“你是谁派来的,为何要杀我?你既知道我是谁,应该知道谋害皇子的罪有多大!”
为首那人紧了紧亦蕊的脖子,说:“皇子又怎样?贱民又怎样?命都只有一条。”说罢,他抬了抬下巴。
持着翊乔那人,手轻轻一划,翊乔的脖颈上割开了一道细细的刀痕,血狂涌而出。
为首那人说:“若你不死,下一刀就会在她……或是在她身上了!”他指向年立言,又指向亦蕊。
胤禛怒目相视,却又犹豫不决。
为首那人冷笑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