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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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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时不时吻着她的发际,他不知自己病倒了多久,很清楚的是,每一次睁眼和闭眼,看到的都是瑶夕。若说穿衣洗脚、煮粥煎药、守夜相伴,奴才们也能做,但瑶夕用心用意,无人可比。瑶夕细心如发,面面俱到,往往胤禛脑子里闪出个念想,还未开口,瑶夕便已满足了他的想法。例如,胤禛身感微寒,瑶夕已为他披衣。近几日,胤禛除了体虚力弱外,生活已如常人,更是体会到瑶夕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低头看着瑶夕,若说相貌,她输亦蕊三分清秀,逊立言五分娇艳,但在胤禛眼中,哪怕瑶夕鹅蛋脸小小的几颗雀斑都显得那么可爱。人说,生过孩子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她们的眼里闪烁着疼爱的目光,身材却带着曼妙地撩人风姿,连说话的语调也别有风情,时而像母亲温柔的耳语,时而像孩子无理的娇嗔。胤禛发现瑶夕,就是这样的女人。胤禛常常表现出一副冷酷的模样,那是他自我保护的方式,同时,他也承担了太多保护他人的责任。实际上,自幼缺乏母爱的胤禛,早已身心俱疲,在内心里,他希望寻找一个避风港,让在外冲锋陷阵的他,回家后能安心地睡上一觉。瑶夕像道喝不腻的清粥般,缓缓暧过他的心头。立言便是那餐后的甜点、偶见的大菜,总让他惊艳开怀。而亦蕊,已成为祭桌上永不品尝的供品,可远观不可亵玩。

这时,胤禛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唱经声,说:“府中出了什么事吗?怎么听到有佛音?”

瑶夕心头一紧,道:“福晋请了法师来府,为王爷祈福。”

胤禛不悦地说:“祈福有何用,人影都不见一个!”

瑶夕说:“府中上下事宜,姐姐都要打点,何况……”

“别说了!我不想听!”胤禛扭过头去,“她们只会把我交给奴才们服侍。就算找最好的宫女太监来,又怎能与她亲自照料的真心相比!”先前说得是王府诸福晋,后面讲得却是他想起的一件往事。幼时,胤禛高烧不退,正巧那时十四阿哥刚刚出生,德妃一心都在十四阿哥身上,将病重胤禛交给宫女太监。此病一拖两个月方愈,德妃亲自来看他的次数寥寥无几,令他又怨又屈,记忆犹新。见他情绪激动,瑶夕不敢多言,劝道:“晚膳的猪肚煲不知怎样了,我交待几句去。”

胤禛拉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肚子中,像个孩子遇到了母亲一般。

瑶夕大着胆子轻轻叩了他的头顶,说:“再不听话,晚上就不准吃饭!”

胤禛迷离地看着瑶夕,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说:“夕儿,等我病好了,咱们生一堆孩子,个个像你这么美!”

时光转眼急逝,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胤禛以病为由,推辞了康熙赈灾的旨意。胤禛虽已行动自如,但胃寒需长时间疗补,倒并不能说是痊愈。只是胤禛有心回避争储的风头,决意养光韬晦,继续他“天下第一闲人”的“美名。”胤禛知这闲人并不好做,加上刚刚推了赈灾的重责,各方的眼线都等着捉他的痛脚。历经宸宛弑君一事,他对身边的人更生怀疑。因此,这两个月胤禛未出东书院一步,即使听闻立言怀孕的消息,也未曾前去探望。

饮澜居

立言倚在榻上,笑着对亦蕊说:“姐姐,瞧我胖得,这才四个月的肚子,腿却肿得像大象一样。”

亦蕊笑道:“这是孕后虚肿,多让人给你捶捶揉揉!”说罢,她轻轻地在立言的小脚上敲打起来。

立言与她交好,也不客气,说:“姐姐,我看你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该去看看王爷了……”

亦蕊抬头看她,说:“你觉得我是因为丑,而不去看他?”

立言心疼地瞅着她,左耳的烧伤最为严重,用头发梳下来遮住,可颊上那块铜钱般大小的疤痕,却难以消退了。立言叹气一声,说:“王爷是不是还不知道?”

亦蕊知她指的是自己火场夺药一事,淡淡地说:“张凯立了功,我已赏了他,待王爷大愈后,再厚赏。我这点皮肉伤,就别去惊扰他静养了。”

“姐姐,你以为我躺在床上,就不知你受的委屈吗?”立言坐了起来,“你可以忍,我不可以。太医说,这段时间胎相稳了,我这就去东书院,亲自面奏王爷,一起去九阿哥府上评理去!”

“是你自己想他了吧!”亦蕊刮刮立言的鼻子,她说,“皇阿玛最不喜欢阿哥间勾心斗角,此事过去已久,又没有证据,只会让王爷心口堵疼。我操劳府中诸事,你又有孕在身,瑶夕是个贴心的可人儿,由他照顾王爷,你我还不放心么?”

立言噘起嘴,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她一低头,泪如珍珠断线般掉落下来:“他,都不来看我,显是被夕姐姐迷住了,不要我了!”

165。第165章 安之若素 冷暖自知

亦蕊抚着立言长长的头发,劝道:“王爷仍病倒在床,见不得风,出不得门。等你好一些,再去看他!”

立言抽泣着,说:“他,再不会只爱我一个人了!”

亦蕊扳过她的身体,认真地说:“立言,你看着我,你、我,这府中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知道,也要面对的一个事实。王爷,他不可能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早些醒悟,就不会伤得那么深,懂吗?”

立言扭过头去,默默流泪。

亦蕊说:“若不是经历了宸宛弑君,王爷被拘一事,你我怎么会有这共患难后的姐妹情深。若不是你、我、瑶夕齐心协力,王爷又怎能释放出来?现在又健健康康地活着?你若真爱他,要为他想,他现在要的不是女人,而是言论。”

“言论?”立言奇道。

亦蕊点点头,说:“太子已废,八阿哥因毙鹰事件不受重视,王爷算幸运的,宸宛弑君之事能如此轻易地抹了过去,但是却将他推上了一个风口浪尖!若他此时再有差错,随时可能被旧事重提,懂吗?”

“姐姐,说到这里,我都明白。可是,争储谋位,不需要我这个小小女子。我只需要,他疼我!”立言执拗地说。

亦蕊笑道:“你也不是小小女子啊!有胆有谋,巾帼不让须眉!”

“姐姐!”立言破涕为笑。

亦蕊知无法从“情”字着手,只能从“理”字出发:“自二阿哥被幽禁咸安宫后,如同笼中鸟,时刻提心吊胆,无法见得家人。再看大阿哥胤禔,被削爵囚禁在府,皇阿玛派了上百人监视看守,一出差错灭九族之灾。他们身边女人呢,只会拥有更悲惨的命运,没了皇阿玛的宠爱和差事,就算不是一贫如洗,恐怕也是度日如年吧!君亦父,臣亦子的关系,如行走在薄冰之上,你我都是跟在王爷身后亦步亦趋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立言说:“难道,我想让他多爱我几分,就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么?”

亦蕊说:“当年,唐太宗李世民赏给房玄龄几名美女做妾,谁料房夫人是个悍妇,令死不从,闹到御前。唐太宗便让人取来毒酒,问房夫人,若不接受美妾,即赐饮毒酒。若你是房夫人,如何?”

立言想了想,哀声道:“看着他与别人女人一起,视我如敝屐,不如服了毒酒,绝了想念!”

亦蕊说:“是啊!那房夫人与你一样,面无惧色痛快地饮下了毒酒。过了几年,那房玄龄仍续弦纳妾,过得好不快活!”

“男人,都是没心没肝的东西!”立言咬牙切齿地说。

亦蕊“噗嗤”一声笑了,她说:“别急,我逗你呢!那唐太宗也确实是个明君,他给房夫人喝得不是毒药,是醋!”

立言瞠目结舌地说:“醋?啊……姐姐,你取笑我!”

亦蕊笑道:“你不爱吃醋,爱吃什么?”

立言正色问:“姐姐,别说我,难道你真的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丈夫分给别人吗?哪怕她是你最好的姐妹?”

“不甘心啊!”亦蕊做出一副苦恼样,随即明朗地笑道:“一开始,的确不甘心,但二十年夫妻做下来,什么都看开了,什么都看淡了。房夫人喝毒酒也好,喝醋也罢,房玄龄的三妻四妾是一个都不会少的。何必为难自己,为难别人呢?”

立言说:“若是他不爱我了,我认了。可是被别的女子抢走,我不甘心!”

亦蕊劝道:“你这个直脾气,将来也不知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再和你说个故事吧,以前有个农夫,院子里种了棵苹果树,而他的邻居是个懒鬼,一棵树也没有。他看见农夫的苹果树生机勃勃,非常妒忌,便天天将粪水泼在苹果树上,弄得农夫家里臭气熏天。不过,一场大雨之后,苹果树肮脏的枝叶被冲洗得清爽如故,有了肥料的灌溉,苹果树大丰收啦!这就是小气鬼的下场。你若争宠,只会将宠爱挪到她人身上,或许一时得以快意,但最终只会沦落王爷眼中善妒小气的女子。”

立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亦蕊放下大半心来,又坐了一会,才回了福熙楼。她前脚刚走,立言就让明玉为她梳妆打扮,心有千千结,全在胤禛一人身上,四个月不见,四哥哥,你还好吗?

清晖室

胤禛懒洋洋地起床,像个听话的孩子般,由瑶夕为他用温巾拭面,漱口,整理发辫,瑶夕手中麻利,眼里却充满亦嗔亦喜的情意。

“辍朝养病,睡到日上三竿,软香温玉,也不错。”胤禛半玩笑地说。

瑶夕不悦道:“不许这么说,若让人听了,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来,伸手!”半命令的语气中透着丝丝关切,敬语礼术已在二人之间荡然无存。

真不知是什么魔力,让高高在上的胤禛眉花眼笑地乖乖听话,举起手配合瑶夕更衣,边说:“遵旨,夫人。”

“真淘气!”瑶夕习惯性地用手指在他光光的额头上轻轻一叩,胤禛若无其事地憨笑摸摸头。

突然,瑶夕发出一阵娇笑,胤禛不知何时偷偷伸手胳肢她,她笑得直喘:“放手嘛……”

“求饶么?求饶就放了你!”胤禛笑着呵她痒。

瑶夕笑得坐倒在他怀中,粉面飞霞,直说:“我求饶,求饶……”

“只是这样吗?”胤禛停了手,却将她拥到怀里,从额头、眼睛、脸颊、鼻梁到樱唇,细密却不过分热情,似乎不敢用热情吓跑面前的佳人。

瑶夕沉浸在甜蜜之中,二人额头碰在一起,好一会,瑶夕红着脸,轻声说:“在屋里闷了几日,要不去海棠院走走?”

胤禛一笑,俯在她耳边,说:“都依你!”

瑶夕取下披风,为他裹上,二人相依相搀,亲亲热热地向门走去。

胤禛拉开门,满脸是泪的立言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外,她看到胤禛,惊恐万分地睁大了双目,向后退了丙步,甩开明玉,向右廊跑去。

明玉紧跟其后,大叫:“主子,小心身子,小心啊!”

胤禛和瑶夕反应过来,对视一眼,胤禛三步并两步,迈开腿,很快追上了立言。

立言拼命挣扎,却死咬下唇一言不发,眼圈鼻头哭得通红,泪更是肆虐狂洒。

胤禛急道:“你跑什么?伤了孩子怎么办?”

“孩子?”立言生生止住泪,悲哀地看着胤禛,脸上浮出诡异的笑容:“王爷,妾身误闯清晖室,打扰了,请王爷和夕姐姐见谅!”瑶夕已跟了上来,正好遭了立言狠狠一剜。

胤禛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不悦,说:“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和蕊儿一样!”

“哈哈哈……姐姐啊!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终于明白你的一番苦劝了!”立言苦笑地自言自语后,轻轻擦拭泪颊,抬眼鄙夷地看着胤禛与瑶夕,讽剌地说,“王爷与姐姐,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立言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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