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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在意?但我老人家必须这么做。”洞天机望着已然变得陌生的抛花小筑,回答道:“这栋小楼,经过了六百多年风吹雨打,已经渐渐变得陈旧腐朽,是到了该整修它的时候了。”
楚天静静听着,眸中流露出一丝由衷的敬意。
“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一个连自己儿子都管教不好的人,又如何能够执掌领导禹余天?”
洞天机伸手抚摸窗棂上模糊的雕花纹路,沉声道:“禹余天不是我老洞家的私产,六百年来世袭掌门一家独大这本身就有悖常理。既然事因我起,那就由我来破!我就不信禹余天除了姓洞的,便再无当世豪杰!”
楚天露出笑容,慨然道:“就冲着你这句话,明日我们便大干一场,管教禹余天旧貌换新颜,让世人都知道老洞不死,豪杰尚在!”
“老洞不死,豪杰尚在……”洞天机低声重复了一遍,笑眯眯道:“这话我老人家喜欢。小楚,我也跟你商量件事儿。”
楚天一怔道:“什么事?”
“三千年因果轮回,六百年气运流转——倘若有朝一日咱们成为对手,战场相逢你不必留情,我也不会客套。但望你能替禹余天留一点火种,为神陆留一股正气。”
洞天机的嗓音忽地低沉下来,凝视楚天疑惑不解的脸庞,摆摆手道:“你现在不必懂,记着我的话就是了。时势造英雄,就算没有你,那也会有另一个人横空出世宿命传承。既然如此,我倒由衷庆幸这个人是你而不是别人。”
楚天若有所悟心猛地一沉,重重颔首道:“老洞,我同样很庆幸遇见的是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心心相印(上)
今日周末双更,第一更1:01,第二更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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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明后,整座上清仙岛都沉浸在一片欢乐平和中,笑容挂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谁都明白这是个天大的好日子,八方贵客汇聚,四海宾朋云集,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然而偏偏就有两个人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默默坐在书房中沉思,等待。
一清早洞上原和翼天翔便接到了消息,翼轻扬与洞寒山居然在昨夜双双失踪!
假如说翼轻扬失踪是为了逃婚,那洞寒山却是毫无理由。
洞上原和翼天翔闻知此讯后又惊又怒,却也深知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无疑会引起轩然大波。
于是两人一边严密封锁消息,一边各自派遣心腹门人在暗中四处搜寻。眼看日头一点一点往西移去,两人的心情也随之缓缓沉落。
外面的迎亲花轿早已等候得不耐烦,一次次派人前来催问新郎官何时登场,好前往抛花小筑迎娶新娘。
洞上原苦在心里笑在脸上,只好出面与众宾客谈笑周旋,以免引起旁人疑窦。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新娘新郎齐齐不见,这事早晚要露馅。
洞上原叹了口气道:“翼兄,事已至此,我只能对宾客推说寒山昨夜修炼不慎出了岔子,急需静养疗伤,故而不得不推迟婚典。虽然扫兴,但总好过公布实情,徒惹众人猜忌。”
“咚!”翼天翔重重一拳捶在书案上,似要将积郁了一天的怒气倾泻在这张书桌上,歉疚道:“洞兄,是我教女无方连累你和禹余天。”
洞上原苦笑道:“翼兄何出此言,寒山不也是至今了无音讯么?说来也怪,他是极喜欢轻扬的,断无悔婚的道理。”
翼天翔眸中精光一闪,说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掳走轻扬和寒山,好教你我颜面扫地?”
洞上原微微皱眉道:“翼兄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出手,想教你我当众出丑?”
翼天翔道:“这也仅仅是小弟的猜测之词,不过有人对你我挟机报复亦大有可能,否则轻扬和寒山同时失踪,未免太过巧合。”
“挟机报复,”洞上原想起法门山庄的那宗血案,望了眼翼天翔脸庞上触目惊心的殷红疤痕,问道:“你说的人,可是北冥神府楚天和珞珈?”
翼天翔刚要回答,却听门外洞寒山低声叫道:“父亲,翼师叔!”
洞上原一喜,急急问道:“寒山,你去哪里了,为何这时才回来?”
洞寒山走进书房,躬身道:“我昨夜因心绪难宁便出门散心,不料在抛花小筑外发现有人鬼鬼祟祟朝里窥觑,赵嬷嬷已然倒地不醒。我上前查看,那人转身便跑。我便追了过去——”
说到这里他偷偷抬眼看了看洞上原的脸色,见父亲和翼天翔俱都听得入神并无丝毫怀疑之意,放下心来继续说道:“我一路追赶离岛,终于在海上将其截住,便与他恶斗起来。”
翼天翔问道:“洞贤侄,你可有看清楚这人是谁?”
洞寒山颔首道:“此人虽然易容,可他手中拿的却是苍云元辰剑!”
“楚天?!”翼天翔和洞上原面露惊异,相互对视一眼道:“说下去!”
“他不是我的敌手,战不到三十个回合便施展诡计妄图逃脱。我本想赶紧回岛以免误了婚事,但念及觉渡大师的血海深仇,便继续追赶。”
洞寒山一脸激愤之气,接着说道:“就这样我们两人边打边追,不觉飞出了一千多里。楚天如丧家之犬眼看就要被我生擒活捉,谁知那魔女珞珈突然现身将他救走。我因恐陷入埋伏不敢贸然追击,又怕父亲挂念,只好无功而返。”
这套谎话他在心底里已悄悄演练了数遍,此刻说来当真煞有其事滴水不漏。
昨晚他夜探抛花小筑,被洞天机丢入池中昏死过去,待醒来时已过了正午。
他偷偷回到自己房中沐浴换衣,却又听说翼轻扬昨晚也失踪了。毋庸置疑,这丫头一定是不愿嫁给自己,再次逃婚了。
闻知此讯,洞寒山愤怒之余反生出一丝欣慰,知道自己昨夜之事尚未被人知道。
毕竟自己夜入翼轻扬居处用强逼迫,绝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事。而被人打进烂泥塘里困了一宿,更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事。若是传了出去,自己往后可别想在人前抬头做人。
如今翼轻扬神秘失踪,反是给了他遮掩的大好机会。哪怕日后她再说什么,亦是死无对证的事。
果然,洞上原对儿子的话并未起疑,望着洞寒山右手的伤口问道:“你被倪珞珈伤到了手?”
洞寒山道:“寒山学艺不精,有辱本门威名。”
翼天翔问道:“寒山贤侄,你可看清楚了,确是楚天和倪珞珈?”
“绝对不会错。”洞寒山硬着头皮道:“小侄曾在法门山庄见过他们两人。”
翼天翔点点头,心中疑窦暗生道:“若洞寒山碰到的果真是倪珞珈,又岂能仅伤手背全身而退?以那小魔女的性情,断不会轻易放过他才对!”
这时就听洞上原问道:“寒山,你昨夜可有见过轻扬?”
洞寒山垂首回答道:“没有,我刚才听说翼师妹又失踪了,可是真的?”
洞上原沉吟道:“莫非轻扬的失踪和楚天和倪珞珈有关?”
他的话音未落,书房外一名心腹弟子匆匆飞奔而至道:“师傅,师傅!”
“什么事?”洞上原素来讲求养气之道,最不喜弟子慌慌张张全无章法。
“翼师妹回来了!”那弟子顾不得施礼,迫不及待地禀报道。
翼天翔霍然起身,问道:“她现在何处?”
那弟子回答道:“刚刚过了暮雨亭正往霜风横斗厅而来!”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听到翼轻扬回来的消息,洞上原如释重负,虽然一波三折,但总算婚典可以如期举行了。
洞寒山却是心头慌乱手足无措,不晓得翼轻扬会不会当众揭他的丑。但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可想,只能心神不宁地跟着洞上原与翼天翔赶往霜风横斗厅。
几人加快步履从后堂而入,绕过照壁正看到翼轻扬和小羽自前门步入厅中。
此刻的霜风横斗厅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四处贴满喜字,各路来宾正在陆续入席。
翼天翔顾不得旁人惊诧的目光,快步迎上道:“轻扬,快随我回抛花小筑换装打扮,有什么话稍后再说。”
在他想来,女儿既然主动回来,必是想通了。哪里晓得翼轻扬望过满厅的宾客,摇首道:“爹爹,恕女儿不能从命!”
她的声音虽不算响,奈何能够有资格坐进霜风横斗厅的,人人功力精湛个个耳目聪慧,十个人里倒有九个听个正着。
顿时原本高声谈笑热闹非凡的霜风横斗厅里变得鸦雀无声,数百道视线聚焦在了翼轻扬、翼天翔这对父女的身上。
翼天翔呆了呆,未曾料想女儿会如此胆大,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抗婚,沉声低喝道:“你再说一次!”
翼轻扬神情憔悴而平静,徐徐道:“我、不、嫁!”
翼天翔的心凉了一半,斩钉截铁道:“此事由不得你做主,不嫁也得嫁!”
见父女二人当众争吵闹僵,最尴尬的莫过于洞上原,心思电转上前劝道:“翼兄先莫动怒,轻扬素来乖巧,此事必然另有隐情。我们不妨到后堂细谈。”
翼轻扬却似铁了心要闹个满城风雨,她看也不看洞上原,摇头道:“爹爹,我回来是想把话说清楚,这便要离开禹余天了。”说罢转身就往厅外走去。
翼天翔怒不可遏,喝道:“站住!”探手抓向翼轻扬的肩头。
突然“哧”的锐啸破空,一道精光从霜风横斗厅外激射而来,直奔翼天翔眉心。
翼天翔一凛,心下不敢怠慢,左手中途变向使出龙华禅寺的绝技“普罗手”朝射来的精光抓落。
“啵”的脆响,精光没入翼天翔的手中,顿感掌心如针刺般剧痛,整条左臂亦被震得一阵酸麻,暗自骇异道:“此人好深的功力!”
他摊开手掌,却见抓住的竟是枚普普通通的松果,再抬眼往厅外看去,便瞧见门外伫立着一名双手撑拐的灰衣怪人。
此人一头蓝发披垂,遮掩住大半张面容,腰部以下空空荡荡,两条裤腿随风摆动,一双幽邃的眼睛掩藏于浓密的发缕之后,正冷冷盯着翼天翔,其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怨毒之色。
翼天翔低咦了声,自己并不识得这位无腿怪客,何以对自己如此敌视?不由错愕道:“请问阁下是何方高人,为何插手翼某的家事?”
灰衣怪客嘿嘿一笑,嗓音沙哑浑浊道:“翼天翔,你真不要脸。你敢说,她是你的女儿么?”
翼天翔闻言面色一变,微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灰衣怪客目光转向翼轻扬,冷冷道:“翼天翔,莫非你真的忘了我是谁?我对你却是无时或忘——十八年了,直至昨晚才教我平生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的女儿,这全是拜你所赐!”
未等翼天翔开口,翼轻扬已是惊呆了,她不由后退几步,愕然望着灰衣怪客问道:“你说谁是你的女儿?”
灰衣怪客凝视翼轻扬,一字一顿道:“孩子,我就是你的生身父亲!”
第一百四十六章 心心相印(下)
原来昨夜翼轻扬奔出抛花小筑,本想去找爹爹问个明白,谁知心神不属兼之初来禹余天,不熟岛上路径,却越走越是荒凉。待她醒觉时,方才发现自己已来到一座僻静无人的悬崖边。
她收住脚步,但看四周草木森森万籁俱寂,心下不自禁地愕然道:“糟糕,我怕是迷路了。”
正当她欲要寻找归路,冷不丁耳畔有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女娃儿,明日便是你的好日子,为何深更半夜还独自跑来悬崖边?”
翼轻扬吃了惊,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林木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