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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凝的绣鞋踩在青石板的小径上,毫无声响,鞋尖上云水色的刺绣被石板上溅起的水迹打湿,一点一点晕开。
乐儿好容易追上上官凝,不及细想,将油纸伞直接遮在上官凝的头顶,天青色的伞面上绘着几株兰花,白色的花朵被树上落下的玉珠打湿,竟然越发的生动起来。
乐儿紧跟在自家小姐的身后,一边撑着伞,一边将小姐拖拽在地上的裙摆拉起来,伞外雾气蒙蒙,伞下却静如春晨。
远远的,聚福园从小路尽头露出了模模糊糊的轮廓,阖府上下,只有聚福园的围墙是加高过的,青色的石块密密匝匝的码在一起,比门牙还要高出些许,看着十分的怪异。
这个院子里,住着的就是前一世里无比风光的二姨娘秦氏,也是在上官府遭遇灭顶之灾后唯一逃出生天的女人。
如今掀开层层迷雾,这个得意了半辈子的女人却只能终日卧在床榻上,终日做的黄粱美梦却不知早就已经被人掐断了火苗,原本想要借着那明黄色宫墙内的势力来兴风作浪,可惜,经历了前世,她上官凝还怎么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呢!
到了聚福园的门口,大门虚掩着,乐儿走上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再一用力,门便吱呀一声向着两边自己打开了。
院子里的景象一览无余,空荡荡的院子里一个人影未见,五六棵一人高的梅树立在墙角下,枝繁叶茂,待到冬日,定是能够花团锦簇。
“有人在吗?”
乐儿一开口,顿时就觉得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扩散开,像是一粒落入沙漠的尘埃,瞬时就被吞噬,再无声响。
上官凝站在门檐下,目色如古井,深不见底。
乐儿心中满是诧异,现在是晌午,院子里不应该无人才是,于是又喊了一声。
这回,主屋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小丫头,梳着双垂髻,一身橘红色的小打长裙,看起来十二三岁,一双小手揉着眼睛,似乎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郡主?”
小丫头原本还有些困倦,迷迷糊糊的往外走,突然看见了立在门檐下的竟然是上官凝的时候,顿时就困意全消,赶紧小跑着上前。
与此同时,屋子里有重物落地的声音,砰的一声,即便是还没有进院子的上官凝主仆二人都听的十分真切。
“你快进屋子瞧瞧去。”
上官凝冷冷的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低声对还有些发愣的小丫头说道。
小丫头想了又想,似乎在踟蹰,究竟是该进屋子还是该留在门口等着侍候郡主。
却在瞥见上官凝寒冰一般的眼神时,顿时转头往屋子里跑去。
上官凝抬步,跟在小丫头的身后,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踏进这间院子。
一进门,屋子里的奇怪味道就扑面而来,有药味、有腥骚味,竟然还有些淡淡的霉味。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如若不是细看,甚至瞧不清楚屋子里的陈设。
“滚出去。”
屋子里一道声音传出来,尽管声音的主人是吼出来的,但听在耳中,却如同是隔靴搔痒,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
“姨娘,是郡主。”
之前的那个小丫头生怕秦氏不知道来人是谁,赶紧出言相告,姨娘如今都已经这样了,要是再得罪了郡主,哪还能再有好日子过啊!
怎知,秦氏对小丫头的一番好意压根不买账,小丫头不说还好,这一提醒,倒是将秦氏胸腔里的怒火全部勾了出来。
“郡主?我呸,满肚子恶臜主意的小贱蹄子,竟然还有脸到聚福园来,是来看我死没死吗?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秦氏活的好着呢!”
“姨娘,您……”。
“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儿,怎么,你不是看我如今这个样子也觉得自己没前途了,也想投奔这个小贱人去啊?嗯?我告诉你,只要我秦氏一天不死,你就别想离开聚福园!”
“姨娘,奴婢不是……”。
小丫头的声音很低,隐隐的已经带了些鼻音,想来也是被秦氏这样不明所以的呵斥冤枉的有些委屈。
“姨娘果然是底气十足啊,凝儿原本还想着要为姨娘请位擅长治疗下身瘫痪的大夫来给姨娘看病呢,现在看来,姨娘对眼下的情况还是很满意的,倒是凝儿我想多了。”
上官凝的语气丝毫没有怒气,反而平静的像是一汪清泉,波澜不惊。
说完,上官凝似乎对于屋子里的古怪气味毫无所觉,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了秦氏的榻前。
“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凝淡淡的开口,声音比之刚刚多了几分亲切。
小丫头刚被秦氏责骂完,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可转念一想,姨娘虽然是自己的主子,可再大也大不过去郡主啊,于是小声的回道。
“奴婢雨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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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陈年秘史
“雨点儿?好名字,去把帘子拉开吧!”
雨点儿很犹豫,至从二姨娘被抬回了聚福园,这屋子里的帘子就一直没被掀起过,有一次自己想着外面的阳光好,想让姨娘晒晒太阳,便自作主张的将帘子拉开了,结果被姨娘打了两个耳光不说,还罚了自己半年的月钱。
“上官凝,这是我的院子,轮不到你发号施令,雨点儿,你要是敢去,仔细你一家子的生计。”
秦氏语气阴森森的,虽然屋子里光线极暗,却还是能窥见雨点儿突然刷白的小脸儿。
“乐儿,如此就别难为雨点儿了,你去吧!”
乐儿点点头,三步两步走到窗前。
秦氏似乎很害怕帘子被掀开,张牙舞爪的边喊边骂,只是乐儿不是雨点儿,压根就没将秦氏的话放在心上。
只听哗啦一声,厚重的帘子被掀开,说来奇怪,刚刚还细雨迷蒙的天儿竟然放晴了,帘子一掀开,阳光便争先恐后的光临了这处黑暗的所在。
秦氏的叫骂声戛然而止,而是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许久不见阳光,眼睛受不住光线的刺激很正常。
上官凝这才得见,秦氏捂住眼睛的一双手惨白如纸,十个指甲很长,应是许久没有修剪的缘故,而且还隐隐的有些乌青发紫。
身上穿着一件兰花刺绣的对襟小褂,这件小褂以前常见秦氏穿,只是此时再看,小褂竟像是挂在秦氏的身上,松松垮垮的。
秦氏披头散发,原本乌黑的头发有些毛躁,有些头发竟然打了结,紧贴着头皮,昔日秦氏最是爱护自己的这一头乌发,据传洗发都是用新挤出的羊奶,之后还要用上好的榛子油将头发从发根到发梢彻底涂抹一遍,其精细程度让人咋舌。
对襟小褂的小面全部隐藏在一床墨绿色的锦被之下,不过是初秋,秦氏所用的锦被却是隆冬时分用的厚重的棉被,屋子里的腥臊气味就是这床被子散发出来的,不用想也知道这味道是什么。
“看到我如今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上官凝注视着秦氏的被子,心中也不由得感叹,高门大院里果然是没有感情可言的,树倒猢狲散,秦氏没有瘫痪前这聚福园的大门可是热闹的很,多少下人们是挤破头的想要进到这里来。
而如今,光看聚福园里的光景就能猜到那些昔日里想尽办法要进来的下人们,恐怕都对秦氏避之不及,原本的下人们估计也是懒散倦怠,想要另谋出路。
“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凝儿一番好意来探望姨娘,姨娘这样说真是让凝儿心寒呢!”
日光照进来,打在上官凝面容上,少女光洁剔透的皮肤宛若是一颗刚刚剥了壳的鸡蛋,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刺痛了秦氏的眼。
“好意?收起你这假惺惺的嘴脸吧,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再表演你大小姐的端庄和仁慈,没有你,我秦清荷怎么会沦落至此,嗤!”
秦氏的脸也和手一样惨白,眼眶凹陷,脸上纵横的小细纹随处可见,嘴唇苍白没有血色,整张脸被黑发遮住大半,此时的秦氏比之少了一只眼睛和半只耳朵的崔氏更加的让人觉得阴深可怖。
上官凝不语,只是微微浅笑,明亮的笑容在窗外洒进的阳光中更加的灿烂,只是秦氏却显然被这抹灿烂的笑容刺痛了眼睛。
“上官凝,你小小年纪就心思如此恶毒,小心不得好死。”
“呵呵,不得好死?姨娘这话有意思!”
秦氏一怔,不知道上官凝所言何意,自己说完这番话,上官凝难道不该怒火高涨与自己为难吗?
人就这样,很多时候,都会以自己的意志来判断别人的行为,当对方的行为稍稍与自己所想有所差异的时候,就会觉得不可思议。
“姨娘,如果世间之事真的都是因理循环报应不爽,那么姨娘你呢?连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姨娘都舍得下手,那又该如何呢?还有溺死在后园子的李氏,还有那个跟了姨娘六七年的丫头初元……”。
秦氏的脸色巨变,李氏和初元之事过去都已经很多年了,自己做的又那么隐秘,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胡说八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明白!”
秦氏犹自不承认,大声的辩解道。
“姨娘,那几个死在姨娘手下的人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姨娘呢,啧啧啧!”
秦氏只觉得身上漠过一股子寒流,激灵灵的冻的人浑身无法动弹。
乐儿和雨点儿两个丫头也被上官凝的话吓了一跳,好像上官凝口中的那几个人正趴在窗子外面注视着他们,吓的手脚冰凉不敢动作。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秦氏做人一向是光明磊落……”。
突然,‘啪’的一声,一小个黑影直接砸在窗子上,声音并不如何大,却足够让人心惊胆战,足够让秦氏吓破胆。
“好像是只雀儿,这小家伙儿好像对姨娘刚才的话有不满呢,乐儿,你带着雨点儿出去看看,若是那雀儿还活着,好好的救下,毕竟是条生灵。”
秦氏完全被雀儿撞在窗子上的声音吓的有些发蒙,竟然没理会上官凝的吩咐,略微发臭的锦被也被秦氏刚才的力气带的掉落下来,露出了秦氏已经有些变形的双腿。
乐儿和雨点儿很快就出了屋子,如今秦氏已经是这般光景,乐儿倒是不担心秦氏会对自家小姐做什么。
雨点儿却面露忧色,既担心自己的主子言行无状冲撞了郡主,又担心郡主和自家主子两个人一言不合而骂将起来,她一个小丫头,谁也不敢得罪,只希望能够安安分分的当差赚月钱。
后来还是乐儿拉了这个小丫头一把,才让小丫头犹犹豫豫的跟着出了门。
屋子霎时间静下来,两个人一个卧在榻上,一个坐在地上,一个面露不安,一个笑容浅浅不辨喜怒。
“姨娘可是想念大哥了?”
上官凝淡淡的开口,秦氏触不及防,面色有些摇摆不定,似乎不明白上官凝为何会突然提起话茬。
可转而一想到,自己和上官鸿群之所以沦落至此,都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如花似玉实则阴狠腹黑的小丫头设计陷害的,眼神就重新变的凌厉起来,陡然冰寒起来的视线射在上官凝的身上,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踪迹。
“拜你所赐,我们母子二人坐牢的坐牢残废的残废,这府里如今是你们母女的天下了,我们母子如今是砧板上的肉,命都别在裤带上,还谈什么想念不想念?”
秦氏一改之前的阴森语调,多了几分听天由命,自怨自艾。
上官凝身姿挺拔,沉浸在光线中的面容清冷平静,可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未知的情绪却如同即将降临的风暴一样,默默的积蓄力量,一旦爆发就将是毁天灭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