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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手抱着的衍哥儿才一岁半,他却是母亲的忠实拥护者,此时口齿不清的争辨:“娘,不系~”
庄莲鹤托着他颠了颠,就吓得他赶紧搂住了庄莲鹤的脖子,连声道:“怕,怕。”
若是叶乐乐在场,只怕又要骂他:“你怎么就专以欺负衍哥儿为乐?”
只可惜亲娘不在,衍哥儿也只好委屈在爹爹的恶趣味之下啦。
于氏一径到了自己住的停云院,满院子的丫头婆子们看到消失已久的二爷抱着两个娃儿出现,都忘了手中的活儿,直愣愣的盯着,直到于氏冷哼了一声,众人才掩示性的垂下了眼,仍是忍不住眼光往上飘着。
庄莲鹤随着于氏进了里屋,将两个孩子放到地下:“自己玩儿。”
裕姐儿翻身就爬到了炕上,去摆弄于氏先前放在炕桌上的算盘,衍哥儿也屁颠屁颠的跟着姐姐去了。
于氏皱了皱眉,终是忍着没出声,在主位上坐下,指了指下头的椅子:“来坐这,跟娘说说,是怎么回事。”
庄莲鹤依言坐在她下手,也不见慌张:“是怎么回事,娘都看到了。我已与一女子生了两个孩儿。”
于氏气得一拍扶手:“什么女人?那来的女人?”
庄莲鹤叹:“她是安阳人氏,姓佟。您也见过的,原先还来过我们府上,在我书房服侍过几日。”
于氏早忘了那女子叫什么名字,但庄莲鹤唯一一次带女人回府,她却是记得:“是她!一看就不是大家女子,你就是要挑个妾,也得仔细着!”
“嗯,我看她挺顺眼的。”
于氏摇头:“瞧她顺眼,你也不能在未娶嫡妻前,与她生出两个孩子,我平日看你是个明白人,怎的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嘴上不停,数落了庄莲鹤一通。
庄莲鹤也不分辩,只是神情淡淡的听着。
于氏越说越觉无力,最后一摆手:“罢了,都已做了出来,又有这么多双眼看着了,唯今之计,这两个孩子是咱们庄家的骨血,动不得。但这佟氏却留不得,她生了庶长子庶长女,有她在这,谁家女子还敢嫁给你做正妻?只去了她,将这两个孩子送到庄子上去养着,为娘再细心替你挑选一名贤淑的女子为妻,这家中才太平得了。”
庄莲鹤点头以示同意:“也好,只是,娘替我挑选时,不妨多看看性子懦弱的女子,又或是和离、新寡,要再嫁的为佳。”
于氏愣了愣:“何至于此,你是天子宠臣,就算前头有庶子,这满黎都的女儿,也都是随你挑的。”
庄莲鹤神情微黯:“此事一言难尽,我。。。。。。除了裕姐儿和衍哥儿外,再不会有旁的孩儿出世。”
于氏大怒:“你这是要胁娘,将来娘替你娶了媳妇,你就要旷着她是不?”
庄莲鹤抬眼看她,满目郁色,欲言又止:“孩儿在返程时,途经宝象国。。。。。。”
于氏见他突然换了话题,一时转不过来:“好端端的,又说到这上头?”
庄莲鹤道:“正遇上宝象同高夷交战,孩儿向来自负,孰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竟是大意负了伤。”
于氏听到儿子受伤,也不记得旁的,忙向前倾身,拉住了他的手:“何处负了伤?”
庄莲鹤叹了口气:“娘不要再问,总之孩儿除了裕姐儿同衍哥儿两个,再不会有孩子了。”
于氏呆呆愣住:“你是什么意思?”不自觉的她目光就往下滑,庄莲鹤立时不自在的站起了身:“好了,孩儿再去书房见过父亲。烦请母亲照看两个孩子。”
于氏坐了半晌,走到炕边坐下,放低了声音,试着唤了一声:“裕姐儿。”
裕姐儿抬起头,甜甜冲她一笑:“祖母。”
要说庄家第二代和第三代,都没个女孩,裕姐儿本就生得玉雪可爱,这么一笑之下,于氏心都软了半截,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爹爹可说过还要再给你们添些弟弟妹妹?”
裕姐儿奇怪的看着她:“祖母,我爹爹说,我和衍哥儿再不会有弟弟妹妹了。”
于氏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眼圈都红了。
裕姐儿忙扔了手中算盘,用手去摸她的脸:“祖母不哭,爹爹说有我和衍哥儿两个,就够了呀。我们也觉得很好,没人跟我们抢爹爹呢。”
于氏垂下泪来,一把抱住她,又去把懵懂的衍哥儿圈住:“是呀,够了。”
等到了夜间,庄家摆宴替庄莲鹤洗尘,宴罢于氏同庄老爷两个回了屋,庄老爷就说起庄莲鹤的打算:“容清这孩子,竟然不打算重新入朝,要用此次的功劳,求皇上多加眷顾老大。何至于此!他日后自己再慢慢提携老大,也是可行啊。”
于氏悲从中来:“这孩子,这孩子,从小到大,什么不比人强?偏偏出了这种事,教他如何再有底气去入朝为官?”
庄老爷一愣:“此话何解?”
于氏落下泪来:“他途中出了些意外,负了伤,怕是不能人道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庄老爷扶住于氏:“此话可不能乱说,他可明着同你如此说了?”
于氏摇头:“那倒没有,但他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庄老爷拍拍她的肩:“待我明日找人打听一番再说。”
第二日庄老爷派人四处搜集了信息,又叫了庄莲鹤的长随福生来问话,得知庄莲鹤确实在途经宝象国时,不意遭遇两军对阵箭雨,当时下摆都被染红成一片。
得到了切实的消息,于氏差些没昏过去,对着庄老爷泪如雨下:“容清这可怎么是好?”
庄老爷叹了一声:“万幸他已留了后。”
于氏擦了擦泪,寻思起来:“他只这两个孩子,怎能委屈他们成了庶出?若是再给他寻一门妻室,谁家女子又会懦弱到这般,忍受丈夫不能人道?此事只要传出一星半点,容清可就无法立足了。到时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庄老爷也点头称是:“心有不平,必生风波,容清必然家无宁日啊。”
于氏翻来覆去的想了几日,终是咬了咬牙和庄老爷商议:“虽则那佟氏身份低些,但她是两个孩子的亲娘,就是为了孩子的前程,也会将此事烂在肚里不说。不若就叫容清对着她做出副一往情深的样儿来,娶了她做正妻。这样,旁人虽笑容清没有规矩,但依容清今时今日的功劳和圣眷,谁还敢将这话说到明面上来?这黎都城里的新鲜事每日都有,只要不带这佟氏出去走动,不出几日,别人也就忘了。”
庄老爷一想极为可行,两人议定,唤了庄莲鹤来吩咐。
庄莲鹤微微有些惊愕的模样:“这,她身份低微。。。。。。”
于氏不忍揭儿子伤疤:“低微有什么要紧?我们这样的人家,已是在风尖浪头上,还想同谁联姻更进一丈不成?也不怕招忌!她好歹是两个孩子的亲娘,由她来照顾两个孩子,才算妥当。”
庄莲鹤微微低下了头,半晌才无奈一笑:“我听父亲和母亲的。”
于氏和庄老爷一阵心酸,他们这儿子,岂是轻易听从人言的?不想负了这伤,志气都短了,现出这副萎靡的模样来!真是天妒英材!
当下派了车队,慎重的随着庄莲鹤去迎这佟氏,又敲打仆妇“个个见了佟氏,必要恭恭恭敬敬的”。
庄莲鹤早已派人给叶乐乐这原身“佟珠儿”的哥哥嫂嫂们脱了藉,安置在黎都郊外一所宅子里。
这时他引路,领着庄家人马送了几车礼来,媒婆也往院中一坐。
叶乐乐看着庄家这一干下人殷勤的样子,不由咋舌,将庄莲鹤拉到一边:“我还以为你要下些水磨功夫,怎么这两日就办好了,看着这些仆妇的态度,你爹娘也像是情愿的。你怎么办到的?”
庄莲鹤笑着帮她把发丝顺到耳后:“没什么,就是告诉他们,你不想受生育之苦,除了裕姐儿和衍哥儿,不打算再生了。”
叶乐乐啐他:“骗谁呢,这也能说服人。”
庄莲鹤揽着她:“少操这些闲心,你只赶着绣套嫁衣出来便罢。”
叶乐乐心里喜欢:“你定是使了诈,若不同我通气,有一日我露了马脚怎么办?”
庄莲鹤笑:“又有何妨?只要三媒六聘成了亲,我再带你泛舟海外,你想受婆婆的气,也没地受去。”
庄莲鹤常卖些关子逗她,但这次任她怎么逼问,他也不说,叶乐乐无奈,当真只好飞针走线的去预备嫁衣。
这一日却来了个不速之客,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佟家院子前边徘徊不去。
佟家大嫂子坐在院里边晒着太阳边纳鞋底,瞧着这少年,越看越眼熟,终于一拍大腿,扔了鞋底冲进屋去,对着正在绣嫁衣的叶乐乐道:“姑奶奶,外头来了一个人,我瞧着像是何家少爷,你前头那个。。。。。。”她不敢说完,叶乐乐却明白了,怕是源哥儿!
忙道:“你快请他进来。”
佟大嫂子受了庄莲鹤大把的好处,此刻已经服帖得像只乖猫儿,依言出去请了源哥儿进来。
叶乐乐站在门口迎着,见到佟大嫂子领了个清秀的少年进来,脸上还有些旧日的影子,不由含笑唤了一声:“源哥儿!”
源哥儿激动得脸上泛起了红晕,上前两步,拉住了她的手:“姨娘!”
佟大嫂子便在一边出声:“什么姨娘?小少爷,你认错人了。”
源哥儿一愣,有些慌张起来:“是,是认错人了。”
叶乐乐笑道:“嫂子,你先出去守着。”
佟大嫂子会意的一笑,转身出去。
叶乐乐方才拉了源哥儿进屋:“你没认错人,我是你的姨娘呢,你这些年好吗?我出海去了,没能去看你。”
语气很关切。源哥儿一下红了眼圈:“姨娘,我就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了。”
叶乐乐拍了拍他的肩,黯然道:“是我对不住你。”
源哥儿摇头:“不,看你过得好,我也高兴。”
叶乐乐仔细看他,这孩子是认真的,她心里很感动,拉了他坐下,拿了碟点心来给他:“我自己做的豌豆黄,你尝尝。”
源哥儿拈起一块咬了一口,笑了:“姨娘做得最好吃。”
叶乐乐揽住他的头:“好孩子,我没能照顾你。。。。。。”
源哥儿摇了摇头:“姨娘,我不怪你,现在有些事,我也看得明白了。”两人一阵沉默,如今源哥儿已经是何府的顶梁柱,在叶乐乐面前他虽然还看着青涩,但他心里未必没本帐,当年何府暗中的汹涌,他必也猜出了几分。
这实不是个愉快的话题,叶乐乐转而问道:“你怎么找来的?”
源哥儿道:“庄先生去见了我母亲,也寻了我说话,说是日后你们成了亲,我又是他的学生,只要你们回了黎都,我自可大大方方的入府去见您。是我忍不住,现在就寻来了。。。。。。您放心,除了我和母亲,再没旁人知道,当年其他几个姨娘,已经死在战乱中了,景州的老人也只带了几个过来,只要您回了黎都,母亲会约束着不让他们出府。就是见着,轻易也分辨不出来,您同以前的样子,已有些不同了。”
叶乐乐摸了摸脸:“是么?老了?”
源哥儿笑:“是越来越年轻美貌了。”
叶乐乐哈哈一笑:“源哥儿大了,嘴也甜了。”
两人高高兴兴的说了半日的话,源哥儿方依依不舍的去了。自此每当庄莲鹤带着叶乐乐航海回来,源哥儿便借着请教功课上门来拜访,此是后话。
且说庄老爷和于氏唯恐夜长梦多,迅速的给庄莲鹤和叶乐乐两人办了婚礼,叶乐乐一早去敬茶,虽不解其故,仍是照着庄莲鹤的嘱咐装出副抑郁的模样。
庄太太于氏便有些心虚,待她极外慈爱,也没让她多跪,笑着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