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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点了点头,抱着一颗扑扑直跳的小心脏,跑进了澜子的家。
鲛人的妊娠时间通常为七个月,但澜子的肚子足足多怀了半个月才出现了生产迹象。
听长岐姥姥说,澜子这是难产,把镜子着实吓了一跳,出去接个热水都咋咋呼呼的。本来没她倒还好,她一掺和进来,倒把外面的男人都吓得心惊胆战。
不过长岐姥姥看起来却很平静,她说上天保佑,澜子他们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然而澜子确实在垂死边缘了。
穆朗从镜子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急急忙忙地跑进屋里。
而蚀芈也拖拉着阿云进了屋,生怕他跑掉。
从最初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到最后虚弱到几乎发不出任何音节,澜子的脸色越发苍白。有好几次,若不是穆朗泣不成声的呼唤,她的灵魂似乎都要从空洞的眼神逸出了。
跪在床畔,少年并没有大人的成熟稳重,紧紧握住澜子的手,哭泣与安慰,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澜子,你要坚强点儿,痛苦只是暂时的。姥姥说,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等你好了,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娶你,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穆朗很害怕,到最后澜子连微弱的呼吸都会消失,便一直不停地说话,不停地呼喊她的名字,希望她不要睡过去。
“咳咳,”似乎听到了穆朗的话,澜子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已不再能轻易聚焦的眼睛,一一掠过房内的每一个人,微笑,是她现在所能给他人的,唯一的馈赠。
镜子红着眼眶不敢哭,嗫嚅着,“澜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你也要为穆朗,为孩子想想。”
澜子微笑,“镜子,谢谢你咳咳……咳咳……”
“先别急着说话了,”穆朗替澜子掖好被角,“好好休息,把体力养足了。”
澜子摇头,慢慢握住穆朗的手,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穆朗,“穆朗,我不想伤害你,但是咳……我恐怕真的是不行了。无论如何,都请好好照顾姥姥,她年纪大了,别老是和她怄气。”
“澜子你别说……”穆朗的话被澜子打断。
“听我说完吧,”澜子艰难地咽了口气,“我的时间怕是不多了。穆朗,你知道吗?其实我常常在想,如果我能早点搬过来,早点遇到你那该多好啊。你会带着我去看紫色的迦罗花,让我知道在昏暗的水林里,原来也有如此美丽明亮的温暖颜色。那时候,真……”
澜子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轻不可闻。而她语音尾处惯有的清灵飘逸,而今却徒留一缕怅惘。
“澜子……”穆朗将脸埋进澜子冰冷的掌心里,而颤抖的肩膀与破碎的哭泣,却让他悲伤的心情藏无可藏。
镜子与蚀芈望着对方泛红的眼眶,在穆朗压抑的哭声里,也没有办法尽情释放自己的悲伤。
阿云抱着手臂站在大家身后,一贯的漠然。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他缓缓抬起右臂,掌心微翻,一缕温暖的云色沁着隐隐的凉意,在空气中氤氲。
云芒飘至澜子的头顶,微不可见的光点细细地渗入到澜子的额中。
穆朗惊喜地看到澜子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恢复红润。而镜子却一时间思绪万千,快速地转头看向阿云。
然而阿云的身影,却在那一刹那消失。
蚀芈显然也注意到了,跟着阿云消失的身影,追到了房外。
因为担心澜子,所以镜子决定先留下来照看澜子。尽管现在她的脑子,乱得像要爆炸似的。
澜子恢复了生命意识,在短暂的挣扎之后,她诞下了一个可爱的鱼尾宝宝。
金色的鱼尾,吸收着剩余不多的云芒微光,亮得闪了人的眼。
长岐姥姥抱着晶莹剔透的小婴儿,看着再度陷入昏迷状态的澜子,一时间悲喜参半,竟不知该苦该乐。
树洞外,一阵响亮的鲛鸣声连发数声,惊得镜子和穆朗的心一阵狂跳。
“龙绡宫圣代大使,奉大长老之命,特来迎接新任鲛人王、鲛太后回宫!”
“龙绡宫圣代大使,奉大长老之命,特来迎接新任鲛人王、鲛太后回宫!”
“龙绡宫圣代大使,奉大长老之命,特来迎接新任鲛人王、鲛太后回宫!”
声音响过,圣代大使身后领着数人走进屋内,镜子认得,原来他便是寿宴上的白须长老。
圣代大使摸着白胡子,笑意满满的脸上泛着红扑扑的光,看到长岐姥姥,他诚恳地说道:“长岐姥姥好啊。”
长岐姥姥面容平和,既无热切也不冷淡,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你是来接他们母子俩的?”
圣代大使点头,“嗯,我们终于找到他们了,这可花了我们长老会不少心力啊。长岐姥姥可真不够意思啊。”
说着,圣代大使就指示随从,把昏迷的澜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小鲛人王,小心地抬进车里。
要把澜子带进龙绡宫?那澜子和穆朗岂不是不能在一起了?
不行!
镜子慌忙护住躺在床上的澜子,赖皮地将身子扑过去,“澜子现在身体不好,受不了舟车劳顿。所以……所以你们谁也不能带走她!穆朗,你快说句话啊!”
此时的穆朗,心绪越是翻腾不宁,反应却越是木讷。他面向长岐姥姥,眼中光辉不再,“姥姥,你早就知道了?”
长岐姥姥脸上的褶皱如刀刻般深邃,深睿的眼神透着洞察世事的悲伤。“孩子,这就是为什么,姥姥一直都极力阻止你和澜子在一起的原因啊。如今你终于明白了吧,她腹内怀有金尾麟儿,她将是南海水林的女主人,不是你穆朗的呀。”
听了长岐姥姥的话,穆朗如失了魂般地跪坐在地。
他是鲛人一族,自然明白金色尾巴代表了什么。也因此,他才更加没有办法像镜子那样任性胡为。何况,他深知,他留不住澜子了,再也留不住了。
镜子凭一人之力,无论如何也护不住澜子。眼睁睁地看着澜子在昏迷中被人带走,镜子心中蓦地涌出一股无名的悲痛,她扯着穆朗的衣领,气愤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努力留住澜子。
然而直到离开,镜子也终究没有从呆愣的穆朗嘴里,得到任何答案。
她只听到他自语的低喃,和失魂的歌声。
天上的星星落在了水林的迷彩珊瑚里,那水林的眼泪又落到了哪里?
水林的眼泪落到了天上的玫瑰云彩里,那云彩的影子又落到了哪里?
云彩的影子落到了我的左手掌里,我的左手掌与右手掌永远不分开,你的样子我便永远不会忘。
☆、第四镜(六)
迦罗花淡漠地绽放出晶莹的紫色花朵,流连的异彩灿烂得叫人心悸。在这片墨绿叶藻繁盛的水林,迦罗花盛开得璀璨而热烈。
这片迦罗花海,曾是穆朗和澜子最喜欢来的地方。
合上手掌,做完最后的缅怀,镜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身黑衣的蚀芈站在不远的地方朝她做鬼脸,黛青色的瞳孔闪着亮,心情似乎很愉悦。
而他身旁,云照古神白衣若鸿,静静地看着她,笑容和煦。
朝思暮想的人,如今终于见到了,镜子心里嗡嗡作响,脑子里翻腾的东西,越是不明白,就越是乱鼓弄,害得她呆愣了许久才跑到他身边。
因为是复制她师傅的身体长的,所以她的个子并不算小,但与云照古神相比,还是差了很大一截。
此刻,她站在与他极近的地方,踮着脚,仰着头,尖尖的下巴抬起,试探地叫他,阿云。
潋滟的目光回转,落在她毛绒绒的碎发上,看似惩罚地往她脑袋上拍去,实则抚平了她乱翘的毛发。“不过离了四个时辰,怎么连最简单的规距都不懂了?”
镜子抱着脑袋,也不恼,依然笑嘻嘻的样子。“阿云,真好,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还以为你真的冷漠无情,不管我和蚀芈的生死了呢。”
蚀芈一听,心里立刻就不是滋味儿了。镜子这话不对呀,这不是否定他蚀芈的能力吗?
于是立马展开了“尊严保卫战”,满口不屑地说:“谁要他管了?我乃龙族后裔……”
“不用我管,你以为你能从风照古神手里活命?”云照古神一句,驳得云淡风轻。
蚀芈甩头,“所以我早就怀疑阿云的身份了。幸好我机灵,否则就让你跑掉了。”
镜子这次反应得快,马上就知道当日从风照古神手里救走大家的人是阿云。
“那天我被蒙翰误当刺客抓住,后来我明明可以跑掉的,却因为阿云被抓住,而不得不留下来受罚。这又是为什么啊?是阿云在故意整我吗?”镜子仰着脑袋问。
“蒙翰凶残,我如果不那么做,不顺他的心,你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云照古神说道。
镜子听后低头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当初打的板子都落到阿云身上了,她倒是什么亏也没吃着。
对了!想到板子,镜子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的伤……”
“没有伤,那些东西伤不了我。可你非要看我的伤口,我就只能对你用了障眼法。”云照古神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
低头,指尖轻触迦罗花蕊,整株花立刻结了颗红扑扑的果子。
虽然自己的好心好意反而添了乱,然而除了淡淡的羞愧以外,镜子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到了别的地方。
脑袋上滑下三条黑线,她腹诽道:大神,真是给跪了啊。
虽然你神力遍及处,枯枝长,花落果,是很美好的事,可人家迦罗花是无果花啊无果花……
无果花此处省略一百遍。
“那上次你弄坏二公主的新衣服,”镜子说,“也是故意的吧。”
若非他吸引了蒙玖的注意力,当时她和千惹,哪有那么容易跑掉。
云照古神蹙着眉,看着越来越多结果的花,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问题。
第一次看到额上隐隐有一大滴汗的云照古神,镜子的内心莫名地就觉得欢乐。
适才,幸好有他,澜子和她的孩子才得以保全。
有这样的阿云真好。
可是,阿云,当时你为什么不肯救千惹和蒙毓呢?
你明明可以的。
云芈镜的生活一如往昔,云照古神还是那般静谧严肃,蚀芈还是那般闹腾不休,而镜子还是那般简单愉悦。
只是——
从水林回来的这几日,镜子的头皮一直都奇痒难忍,干枯的头发发散着一股浓浓的鱼腥味。
云照古神说,那是因为镜子虽然初会术法,却依然没有修成仙体,她仅凭一介灵体在南海中泡了那么久,身体难免会有不适,过段日子就好了。
虽然云照古神说得简单,可镜子忍得却着实难受啊,连平日的功课都做不下去了,隔些时辰就要去洗个头,很是痛苦。
蚀芈虽然时不时地嘲讽讥笑,她的脑袋像个臭鸡蛋。然而帮她洗头搓发,看到她稀落的发根处,被挠得流血结痂的红块,他总要数落几句,“你说你笨手笨脚的挠它干嘛?抓破了好得更慢。”
镜子弯着腰低着头,任蚀芈搓揉自己的脑袋,还不忘还嘴,“心疼就直说,不许骂我。”
蚀芈被镜子的厚颜无耻给彻底打败了,然而却也回不了一句嘴,因为心疼她难受痛苦的心情,倒是真实的。
每到这时,他都要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唉,你可真是操碎了我的心啊。”
镜子每每听到,总会撩起一汪水去泼他。
蚀芈这时就会毫不留情地拧她耳朵,直到她挥舞着拳头“哇哇”求饶为止。
蚀芈和镜子就像对冤家,分开来,一个冷漠,一个木讷;放在一起,却会使周围的空气,燃烧出一阵炽热的火焰。于是乎,整个场合都变得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