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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口水,继续强撑,“有家室,进进出出好不方便。”
“哪方面?”
“很多方面……”
“比如?”他眼带浓情,似乎彻头彻尾换个人,眼下是若有若无的笑,似真似假的痞,任是灭绝师太再生也招架不住。
她背脊贴住后座,几近僵直,“比如我口红蹭到你领口,我香水染上你外套,女人查男人,个个都是福尔摩斯,一定怀疑你‘偷食’。”
“你想太多。”
她仿佛被刺中同脚,因有年龄与阅历差距,最恨被当做三岁小孩“看不起”,因此立刻从前车抽屉里找出一只豆沙色口红——这是为出席宴会时备用应急物品,这回拿来临时作伪证,上妆之后扑向他,蹭在他衣领。
无奈肖劲是石头人,管她闹什么,他都稳如泰山,请君随意。
无心才能无情。
楚楚冲他挑眉,“明早你脸上带伤就是有固定女友。”
“然后呢?”
“然后?”她似乎没想过对策,或者说是她不曾期待过的结果,“然后就炒你鱿鱼!”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要挟,连她自己都没底气。话说完,立马下车,多一分钟都不待,全然是落荒而逃。
只留肖劲一人在车内,打开天窗,黑暗中点燃一根烟,指派尼古丁过肺,情过心。
夜半昧,电台歌声舒缓,唱一丝幽怨一丝苦,“呆坐半晚咖啡早渗着冰冷。是否心已淡是挂念你的冷淡,难合上眼,枕边早垫着冰冷,夜深不觉冷但似躺在泥滩…………”
他低头看一眼衣领上的口红印,嘴角轻弯。
山间寂静,唯有香烟仍有温度,却烧不尽如影随形的孤独,刻在骨节,长在腑脏。
夜深人安逸。
肖劲回到天安大厦,家中除开18d,还有蒋琬在等。她近几日患上流感,撑不住一日十小时站立微笑迎来送往。
“吃晚饭没有?”她倚在门上,问,“我做了糖水在灶上,要不要尝一点?”
“我吃过鱼丸面。”
“噢。”蒋琬无不遗憾,“总是吃一样菜,你都不会腻?”
“不会。”两个字打发人,好闷。
走道太窄,肖劲必须侧过身才能绕开她。
因而靠的近,令她无法忽视他衣领唇印,新鲜*,如鲠在喉。
“第二次了。”她的视线垂落在他衣领,以眉眼示意,“几时带回来吃吃饭,见一见朋友。”顺带看一眼这座囚牢似的笼屋,看谁能忍受终日与木虱为邻。
肖劲的怔忡完全在意料之外,他脑中回想起江楚楚的穷追不舍,为此突然发笑,惹得蒋琬莫名其妙,“我说的话,很可笑吗?”
“不是。”他否认,原本打算低头进屋,但他停在卧室门口,“玩笑而已。”
他从来说一是一,他说是玩笑那就一定不是当着,多半仍是外面小女生不自重,拿这种事情当玩笑。
蒋琬叹口气,放下心,盛一碗红豆糖水去敲他门。
他进屋,打开窗,等晚风手牵手进来绕着墙散步。
18d就被安放在窗台,他一整日优哉游哉,从来没烦恼。
而肖劲有,他一面喂食,一面问老友,“你有没有觉得……我比健身教练好看一万倍?”
大尾小金鱼18d张口吞食,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他继续,“搞不好会变成初恋,这句有几层意思?”
18d吃得太兴奋,居然撞壁,蠢过白痴。
“有没有女友很重要?”
18d又忘记上一秒疼痛,继续摇着尾巴乱跑乱窜。
肖劲看着楼下,拔地而起的高楼与丛林一样的灯牌,低声道:“你真的很闷……”
是啊,同它主人一样,又闷又无聊。
他带上毛巾去厕所,不小心与镜面相对,摸一摸脸,“哪一点像混血?”
侧面还是正面?
又到礼拜五,放课后闫子高冤魂一样缠住她,“周六去看电影怎么样?你喜不喜欢成龙,去看《一个好人》怎么样?”
“不喜欢。”她单手提着书包往外走,未见能为闫大少停留半步。
闫子高为看清她,缠住她,此时此刻变身成沙滩蟹,横着走在阶梯上,“那文艺片好不好?《半生缘》?我知道你们女生最迷黎明啦,明晚七点半,我在东兴门口等,不见不散。”
“我不喜欢黎明。”
“那……那我们到电影院再选。”
“我几时应过你?”
闫子高被问倒,白皙的面颊紧张到发红,换姐姐们来,一定不忍心拒绝,何况背后还有袁柏茹追得死死。
楚楚在车门前停下,转过脸瞪着闫子高,“要看电影你邀她去看啊——”扬眉有所指,指的是背后紧跟的袁柏茹。
在闫子高回头的空隙,楚楚已上车。隔着玻璃窗望见他冲着车内的她招手,大声说:“礼拜六晚七点半,不见不散。”
谁要跟他不见不散?
但少年干净清澈的脸孔,总是玻璃花一样美好。
而肖劲忍了一路,居然在江宅门口时才问,“男朋友?”
以至于她愣了许久才参透他指的是谁,原本张口就要说不,但转念一想,竟点头,“是啊,袁柏茹都花痴他。”
唇角带笑,显然是炫耀。
然而肖劲却…………
第12章 偶遇
第十二章宵夜
街市依旧熙熙攘攘,汽车喇叭催促人前行。
肖劲仍然只留半片侧影,影影绰绰微光下独自成诗。
楚楚说完这句,心中顿时装满得意,好比告诉足球迷,巴西队熟的掉底,英格兰居然奋发。
她气到他?
也许吧。但不论是否得逞,她已然心花怒放。
因此就在下车这一刻决定,周六必定准时赴约。管他呢,就当报复袁柏茹。
直到她消失,肖劲也没再开口,她许多时候怀疑是否在与哑巴同行,或许今后他将学会打手语,彻底与声音告别。
回到家,半山豪宅空荡荡听得见回声。江展鸿近来借由程先生引荐,全力投身地产与股票,临界点上市场混乱、人心惶惶,简直是千载难逢机遇,只要够大胆,身家再翻一番也非空谈。
楚楚打开电视机听新闻,梳着大油头的评论员正批判政府,高喊自由,即便楼市涨到百万一平也绝不能出台打击措施,他言辞激烈,满面红光,仿佛打击炒楼就是要杀他全家,“自由市场,政府应当谨守本分退居二线。你看unist还没正式接手,就已经要玩计划经济全民共产这一套。”
再换台,还是骂骂咧咧,西台果栏发生三级大火烧毁生果批发仓,这下蔬果涨价,影响民生,都怪新首脑,啧啧,政府该死。
又讲到宝勒巷某间卡拉ok发生纵火案,酿成十七死十三伤,同日“自由斗士”席阳如英雄归来,伊丽莎白女王连邮票都保不住,人走茶凉,彻底停售。
人人都憋着一口气,风雨欲来,满城萧索。
卧室门虚掩,江安安带着酒气推门进来。
楚楚原本坐在书桌前翻一本相册,发觉有人床褥,立刻藏到身后。见到安安的脸才松一口气,“你昨晚没回,妈咪好恼火,一连打七个电话去查你同学朋友。你今晚做好准备,如果爹地也在,我们两个都要‘连坐’。”
江安安并不关心这些,她穿着暗蓝色洋装与浅棕色风衣,头发烫卷,满身疲惫地倒在楚楚床上,仰面望向天花板上玉兰花一样的吊灯,过了许久才突然间发出喟叹,“阿楚,我完了,我真真正正爱上他……”
“谁?”
“我的mr。right。”
楚楚将相册摆在膝头,两只手紧握边沿,喃喃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
江安安躺平,一动不动,好似离水的鱼,竟然带出满身绝望,“这回不一样。”
“有多不一样?”
“一想到他就发病,胃痉挛、手出汗,呼吸都来不及。”
“你是不是真的生病?”
江安安仿佛生无可恋,“对,相思病。”
楚楚皱起眉,不能理解,“相思病?听起来早就过时。”
江安安回应,“真爱永不过时。”
“你只差上街喊口号。”
“等你真正遇到你就明白,到时候不要哭着说后悔。”
“为什么后悔?遇到不是该庆幸?”她还小,不懂情情爱爱隔着千山万水,爱上容易,留下却难。
江安安不回答,只是像挽留过期食品一样感慨人生短暂。
因此楚楚单凭直觉猜测,“你是不是爱上有妇之夫?”
bingo!
江安安随手抓起靠枕就往她头上扔,“臭丫头,你脑袋上装雷达?一探就准。”
靠枕被楚楚接住,抱在身前,“假设你爱上同校生,大大方方谈恋爱就好,用不着长吁短叹夜夜买醉。”
江安安回到平躺姿势,捂着肚子说:“我完了,真的完了。”
“他真是有老婆的?”
“不但有老婆,还是艺术家,人穷志高,全靠人养。”
“那你还爱他?究竟爱他哪一点?”
江安安眼眶湿润,“我也想知道……也许是他画画时的眼神,也许是我们在画室放纵时太上瘾,尝过就不能忘。唉,我不该跟你讲这些,你从来是白纸一张,浪费这张脸,还有…………”
“还有什么?”
江安安跳起来,伸手摸她胸脯,“还有这对ccup小乳猪。哈哈哈,从小到大不知给你转过多少封情书收过多少糖果巧克力,从中一开始,居然没有一个人成功拖你手。喂,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看你同郑安琪玩在一起,又不像乖乖女,难道你发誓要嫁刘德华?”
楚楚双手环胸,准备随时挡住进攻,拧着眉毛嫌恶道:“咸湿佬,你少碰我。”
“我才懒得管你,等你遇到那位正确先生,肯定迫不及待找我谈心,倒时候我再尽情嘲笑。”
“拜托你也克制一点,妈咪知道你勾上人家老公,不晓得会气成什么样。”
“那就要靠你保密。”
“我没这个义务。”
江安安微笑,成竹在胸,“那天晚上,我看见你靠在肖劲肩膀…………”
“喂!”
“放轻松,我只说到开头。”
楚楚被戳中软肋,只得低着头不说话。
“算了,我走了,冲个凉准备迎接河东狮。”江安安正要走,等楚楚暗自松一口气,她却突然转回头,盯住她,“喂,小男生你看不上,不会真的中意肖劲那一类人吧?你当心,我看他鼻子又挺又高,很猛的,你吃不消。”
“喂,江安安你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我立刻走。”她双手高举似投降,倒退着离开楚楚卧室。
门被带上,但楚楚依然不放心,亲自走到门边反锁。
浑身无力地回到书桌旁,长长舒一口气,她这才发觉与安安一来一往对话,竟然逼出满手心冷汗。
而椅子上还摆放着一本普通相册,打开最后一页就能看见光与影的寂寞交汇,勾勒出某某人赛场风光。
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冷静自持,是认命还是漠然?
回溯从前,她应当感激安琪的花痴,如不是她疯狂追星,她哪来一帧小照寄托她乱糟糟的念想。
窗外风清,云也淡。
乌鸦飞过,偶尔叫嚷,“真烦,真烦。”
周六全市降温,楚楚穿一件米白色粗针毛衣连同牛仔裤轻松赴约。闫子高提早二十分钟站在影院门口,站直身眼神犀利,像个站岗执勤的哨兵。
一见楚楚,即刻兴奋地冲过来,如能长着长尾,这时候一定摇个不停。
“阿楚,你想看什么?成龙还是黎明?”
楚楚冷着脸插着兜,“《半生缘》全篇都哭哭啼啼……”
“那就看《一个好人》。”闫子高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电影票,数钱一般一张一张看过去,“还好我买到七点五十五这一场,现在进去刚刚好。”
“你每一场都买?”
“约女生看电影当然要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