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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脚趾头就这么暴露在众人面前,无限可怜。
不多作停留,沫瑾转而看向一旁早已清泪连连地秦晚莲,上前至跟前,拉起她的手:“娘,女儿不孝,不能再陪着您了,还望娘亲再忍耐些日子,女儿定会回来,风风光光地接娘离开苏府。”
“那人也不知有没有个住处,你这样出了府,若是没有落脚的地方又该怎么办呢?”秦晚莲忧心忡忡地拉着她的手,紧紧地不肯松开。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个衣难蔽体的流浪乞丐,他们要如何在这个吃人的乱世活下去。
然苏沫瑾始终笑着,便不是嫡出之女,她也是苏家的大小姐,她有她的傲气与端庄,便是日后的生活不尽如人意,她也不能失了一丝一毫的气度。
“娘,你就莫要担心了。”勾着唇角笑了笑,“这十几年来咱们所受的苦痛难道还少吗,这些我都能忍过来,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
焉知离开不是桩好事,摆脱了他们的束缚,不必再担心会被嫁给哪个老头儿做第几房小妾,往后的日子虽会清苦,但至少不必再担惊受怕。
秦晚莲抽噎着,扬手虚抚于她的鬓边:“好,好,不必挂怀娘亲,在外好生照顾自己,凡事小心为上,要和姑……”她的视线越过沫瑾的肩头,看了一眼身后之人,不甚忍心的撇开了头,“和他好好过日子。”
沫瑾明白她的不忍,只是覆水难收,现今局势如此,已无法转还。
“那,娘,女儿走了。”说罢,她提裙突地跪倒在地,秦晚莲还未回过神来,她已嗵嗵嗵的磕下了三个响头,待抬头之时,不止额际一片红润,连眼中都现了一丝红。
“大小姐。”馨儿和怜儿亦上前盯着她,哭丧着一张脸。
“照顾好我娘。”
起身,秦晚莲犹自拉着她的手紧紧不放,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走向门口。
那乞丐跟在沫瑾的身后,两人出了大堂,向着门口一步一步的走去。
“瑾儿。”
“大小姐。”
身后传来秦晚莲和馨儿、怜儿的轻唤声,然她没有停下步子,甚至不见迟疑,决绝地一步步踏上大门内的高阶。
临出大门之时,将将提起的脚僵了僵,恰巧地落在半膝高的门槛之上。
徐徐回头而望,看着秦晚莲站于前院的屋檐之下,泪眼迷离之中,早已看不清她的容貌。
狠心一咬牙,回身大迈一步,出了苏府大门,将不舍与牵挂抛在了身后。而在她之后,跟着她那衣衫褴褛的新婚夫婿,一个不知名的乞丐。
一步步迈下高阶,就是一步步脱离了苏府,远离了林若芳一次又一次的逼迫,从今以后,她不再是苏府的庶出之女苏沫瑾,成了一个以乞为生的叫花子之妻。
第九章 、乞丐夫婿(二)
出了府门,寒风更冽,飒飒地打在脸上,就像狠狠地被抽着脸刮子。
而徘徊到苏府之外看热闹的人犹未散尽,看着一身红衣的她出现在门口,又是引起了一阵的骚动。
“唉呀,真是可惜了,如此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却嫁给了一个乞丐。”
“是啊是啊,真不知那臭要饭的上辈子做了什么,有这等福气”
“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我听那边的乞丐说,好似苏府的大夫人花了银子将全城的乞丐都叫这儿来抢花球了,听说每人十文呢。”
“啧啧,真是最毒妇人心啊,早就听说这家大夫人心肠狠毒的很,没想到会如此害人。”
“嘘,小声些,你忘了人家大夫人是什么身份,丞相之女,贵妃亲姐,是你可以随意议论的吗?”
沫瑾迎着风,亦迎着比风还狂劲的流言匪语,缓缓地远离了人群。
再多的流言,也总有淡去的一天,再高高在上的权贵,也有跌落谷底之时,差的不过时间罢了。
待远离了人群,拐入了一条小巷,苏沫瑾方才停下步来,怔怔地立着。
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而停,许久都没有声响传来。
她等的有些不耐,侧头看向身后的人:“现下,你要做什么?”
都说嫁乞随乞,嫁叟随叟,如今她嫁了个乞丐,自然也要做个居无定所的乞婆子了。
男子垂头呆了半晌,终于抬起了头来,露出一张污浊的只能瞧清两汪幽黑眼珠子的脸,此时,沫瑾还真是难用言语来形容她这个夫婿。
可他,还是不开口,只是望了她一眼后,提步越过她身侧,继续前行。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他还是个哑巴不成?
心中抱着疑虑,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思,她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行着。
那人走得很快,往日沫瑾虽也受过些苦头,但这女子与男子终究有别,往往他一个大步,她就需迈上两步才能跟上,于是一段路她走有些辛苦,时不时的需要小跑上几步才能追上他。
许是察觉到她的脚步声微微有些凌乱,走在前头的男子虽未曾回头询视,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缓下了步子,让她原本有些沧凉的心头微微一暖。
看来他也是个心思细密之人,或许正如自己所言那般,嫁给此人离开苏家未必就是桩坏事,也许她真能因此而获得新生也未定。
心中如是想,她对未来的日子顿时有了份盼头,步子亦迈得越发稳健,前方的男子微微撇头,似偷偷地打量了她一眼,只是脚下的步伐未见停滞,带着苏沫瑾向着未知的地方而去。
日头偏转,不经意间已悬在了当头的位置,沫瑾觉得饥肠辘辘起来,一清早起身便不曾进食,连口水都不曾喝上,此时定下心来,才觉腹中饥渴。
正暗自忍耐着,走在前头的人突然停下了步子。
沫瑾站在他三四步之远处,见他停步,不由站住脚探头望去。
眼前是一个破落的庭院,半人高的篱笆围着一间歪歪斜斜似是风大些就会被吹倒的屋子,屋前的荒草在朦胧的日光之下迎着寒风瑟瑟而舞,显得此处荒无凄凉,无限萧瑟。
“呜呜呜”,也不知是风吹到了何处,发出一阵似鬼哭狼嚎的咽呜声,即使是晴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仍是令人不由一阵冷颤。
这白日里就如此吓人的地方,真不知待到了夜里会变成怎样骇人的地儿,也不知待到夜深人静之时,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的缠上身来。
她正不解于他为何要停驻在此,心中开始隐隐不安之际,身前之人已提步上前,伸手去推看上去已摇摇欲倒的篱笆矮门。
难道,他就住在此处?!
沫瑾虽心有戚戚焉,却还是随着他进了院。
荒草甚是密集,因着已入冬,枯黄着东倒西歪的迎风轻颤。
沫瑾一步踩上,便听到细细嗦嗦之声一路向着院角而去,惹得她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天晓得枯草之下躲着多少鼠虫蛇蚁。
男子目不斜视的行着,径直上前推开了正对着院门的那扇房门,这才回身看她。
“这是便是你的住处?”她挑眉,站于屋檐之外探头望了望。
“这儿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宅子,只是后来仕途没落,那人也病死了,这宅子空了十数年了,世人都道这里闹鬼,平日里也就无人敢来此地。”男子开了口,湿润的嗓音如同三月春风般和煦轻柔,与他的形象可谓是天差地别。
只闻其声,似翩翩文雅公子,可看其形,真是不提也罢。
第十章 、鬼宅(一)
沫瑾将将要沉浸于他开口发话的惊愕之中,后忽听得他说这里传言闹鬼,着实被吓得不轻,即刻警觉地四下张望起来。
“放心,只是世人的讹传罢了,我日日夜宿在此,并无怪异之事发生,你尽管安心住下。”
随着他进了房,看着里头的摆设,岂是能用简陋二字所形容的。
一张瘸腿桌子,一块木板搁在南北两块大平石上,再铺些干草便成了一张再简单不过的床铺,上头叠放着一床五颜六色的薄被,破坝的墙面,暗沉的光线,整间屋子里还飘着一股子的霉味。
她环顾一圈后,不由抱住了双臂,这种地方漫漫冬日长夜可要如何渡过啊。
“你定是累了,先歇会儿吧。”男子一直站于门口,见她顾自打量居室,便说了一声退出了房去。
沫瑾忙回身想叫住他,可门口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看来,也只能随遇而安了。
幸好,她早有准备,如今脱去外头的嫁衣,解下珠钗环佩,便又恢复了往昔的清爽,只是方才穿在里头的衣裳还是显略花哨了些,还不如都将之典当了,换些米粮和粗衣实在。
将东西收起来之后,将床铺又理了理,便坐下来发保。
一个乞丐,连他自个儿都只能乞讨为生,勉强糊口,若再加上一个不懂谋生只会吃喝的她,那岂不是得活活饿死,看来还是得自食其力才好。
可她一个女子如何才能在这重男轻女的世俗中立足谋生,饶是她饱读诗书,也不曾学会法术,能凭空变也吃喝得来,不若还是与他再商谈商谈吧。
“咕噜噜。”
腹中发出一阵轻响,她伸手揉了揉肚子,将屋子又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也没寻到一丁点儿吃的,甚至连茶壶都不曾看到。
她摸着肚子到了门边,遥遥地便见着大开的院门,探头望了望左右两侧,皆不见那人的踪影。
稍迟疑,便提步踏出了房门,淡淡地望了一眼,转步向着左手边走了过去。
在呼呼的风声中,似乎还听到了隐隐地噗噗声,总不至于她一入这宅子,大白天的就闹鬼吧。或许,是那个秀才男鬼,故而喜欢纠缠女子。
蹑手蹑脚的循着那声音而去,终于发觉那独特的声音是从身旁的屋子里传出来的,她壮了壮胆,想着白日里应是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便悄悄地靠了过去,探头往内而望。
只见一座土灶上搁着一只已缺了口的大铁锅,锅下柴火正旺,锅内汤水翻腾,热气缓缓上升晕开在破败的小屋内,更有一股淡淡的米香味飘出门来,勾起她肚里早已咕噜噜叫的馋虫,越发觉得饥饿难当。
许是感觉到外头有人,蹲在锅前的男子回头,淡淡地扫过她的脸,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沫瑾见状,忽想起自己才应该是那个烹煮食物之人,忙进了屋子:“还是我来吧。”
只是站于锅前,她又怔住了。
锅里也不知煮的是什么,跟团浆糊似的,白乎乎的不停冒着泡,显得十分粘稠。
“不必了,已经好了。”男子取了个破碗,用木勺子舀了几勺,取了竹筷子后递给她,“这是清早我从苏家领的米。”
苏家?!
呵呵,真是可笑,苏家因着她招亲,大清早的就开始施米,以至于府门口聚集了一群的乞丐和穷人,想来那时林若芳就已开始着手准备那场闹剧了吧,不知他身上是否也有十文钱。
而此时,她吃到了自家施舍的米,真是天大的讽刺。
浅浅地一碗粥,她却如刺梗喉,食难下咽,方才还蠢蠢欲动的馋虫此时也偃旗熄鼓,什么胃口都没了。
而此处似乎真的只有他一人居住,故而只有一副碗筷,只见他用了木勺舀着锅里的粥,喝得狼吞虎咽,转眼便见了底。
他以袖抹了抹嘴,连木勺柄上沾着的一点儿粥汤汁都舔得一干二净,似乎饿了许多,还觉意犹未尽。
沫瑾默默地将手中的破碗推了过去:“我吃不下了,若不介怀我喝过,你吃吧。”
男子望了她一眼,突然现出一个憨憨地笑容:“我还真没吃饱。”
说罢接过了碗,埋头就稀里哗啦的直接倒进了嘴里,将碗都舔干净后,又起身取了清水洗了锅碗。
沫瑾呆愣愣地蹲坐在土灶旁,火堆的暖意让她懒得动弹,由着男子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