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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不相干的事就是不甩,够冷血!
景麒微笑,也转身向学生会办公室走去,好心地轻抛下一句话:“听说二年四班那几个冯家帮的人有闹事的迹象……”马上让霍新阳精神一震,飞奔而去。
优雅修长的手指抚过文件,掂了掂它的厚度,景麒悠悠地叹息一声。
当景麒整理好文件,将其放入档案柜中后,抬头望向落地窗外,红彤彤的晚霞已经映照着校园,给郁绿的树冠蒙上了一层艳彩。
走出办公室,景麒舒展一下颈肩,看着伊顿校园中葱茏的树林和精心修护的花圃,忽然兴起,走下阶梯进入林间小道,缓缓踩着湿软的泥地,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穿过一片木棉树,却听到那边草坪上传来喧闹的人声,他皱一皱眉,不希望有人打扰他的清静,便跨过粉色满天星花墙,踏上仅供观赏的美术草坪(属违纪行为)走进另一边偏僻的扶桑树丛中。
扶桑花开得正艳,齐肩高的树冠阻隔了大部分视线,树间铺着浓密的张阶草,裸露的地面便形成弯曲迂回的树间小道。景麒沿着小道转了几个弯,不期然地看见了她——
她坐在草丛间,书包放在脚跟边,头轻轻地侧倚在身畔的扶桑树枝桠上,一缕发丝飘落于脸颊,发尾依然随轻风微微拂动着。
她望着远处的天,眼神迷离,似乎沉在另一片空间处。
景麒站在那里,一瞬间有种错觉,仿佛很久以前,或许,是在遥远依稀的前世,他曾遭遇这一幕。
曾像现在这样,不经意地绕过花丛,看见了花间的女子在沉思,也曾像这一刻那样,轻轻地走近她,惟恐惊动她细敏的思绪,直至看清她眼中无助的矇眬……
“师琳。”在他意识到之前,音波已传入空气中,打破了魔咒般的恍惚。
他清醒过来,她亦惊觉,坐直了朝他望来,眼中已是平常所见的冷淡和排斥。
师琳移开视线,不愿跟他打招呼,本想起身离去的,却又不想现在就回家。或许他会离开吧,毕竟这是她先占到的地方不是吗?
可是景麒没有离去的意思,反而也在她斜对面的树前坐下来。
静默,她抿着嘴,他便也不出声。
他怎么还留在这里?不是要送谢莹霄回家吗?掌管学生会的大忙人还有闲情逸致逛到这个偏僻之地,真是奇怪!师琳心中烦躁升起,但就是忍住不开口,堵上气似的硬撑下去,现在起身走开就好像认了输一样。
景麒微微闭眼,聆听草丛中似有若无的虫鸣,还有……她传来的气息。
他悠然自在的样子更惹恼了师琳,简直等同于挑衅的信号。可恶,在嘲笑她吗?她暗哼一声,挪了一下有点发麻的腿,换个姿势坐正,努力忽视他的存在。
微凉的风温柔地在树隙间拂动,霞光的颜色转浓,更显艳丽绚烂。两人不发一言地坐着,她把视线投向泥土,不跟他做接触,他含笑欣赏晚霞中的美景,深吸着草木的芳香。
久久,景麒终于把眼光对准了师琳,“不回去吗?天色快暗了。”
师琳轻哼,“你为什么不走?”
“我不走你就不走吗?”
什么话!师琳一下就恼了,说得好像她赖在他身边一样,真是反咬一口,明明是他冒出来打扰她的,怒瞪他一眼,霍地起身,抓起书包甩头就走。才不想跟他争辩,太幼稚了。
景麒一愣,跟着站起来,“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说错话了,她是那样敏感,跟她交谈不该用这种容易被误解的话语。
“谁管你是什么意思,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师琳不想让自己幼稚地闹脾气,可是说出话不由得就带了火气。
景麒微笑,“至少我那天救过你吧,可不可以算我们认识了?”
脚步稍顿,接着走得更急,师琳又抿紧了嘴。这就是欠人情的后果,窝气!
似乎他的话又造成了反效果,看来被她理解成讨人情了,景麒心里轻叹,女生细敏的心思真难猜,一不小心就得罪人。其实他也感觉得到,她希望独处,对贸然闯入的他是极不欢迎的,而他刻意忽视她的感受留下来,确实有失礼貌,但刚才他心里真有一点点迷惑,就不由自主留下来了。
师琳疾步走着,但是在这样迂折的小道间行走是迈不开大步的,景麒很轻松地跟在后面。没料到走得过急,突然师琳被脚底凸出的石块绊到,一个趔趄,倾斜的同时,身后迅速伸来一双手将她扶住。
“小心。”温和的声音轻轻地从身后传来。师琳心中一刹间竟闪过模糊的意念,仿佛许久之前,也曾有一双手温柔地扶过她……但紧接而至的尴尬和气恼掩盖了一切,她站稳后,立即推开了他的手,冷淡客气地道谢:“谢谢。”
“不客气。”景麒放下手,低头凝视她的脸,这样近距离下,她眼圈周围淡淡的疲倦清晰可见,不丰润的脸更显清瘦。没有经过思考的话忽然就从他唇间说出来:“你脸色不太好,有什么事困扰着你吗?”
师琳闻言一惊,谁也没有这样问过她,连父亲也没有发觉到。
景麒自己也有些惊讶,他从没有像刚才那样说话大失分寸,所有亲人好友都知道他并不是个热心的人,他一向冷淡自持,习惯保持距离,遵循礼节而不会随意干涉不相关的人和事,优雅稳重是他自己的风格。而方才竟……难道遇到她就不懂得把握尺度了?为何?
两人目光相接,师琳撇过眼,回答道:“没事,谢谢你的关心。”说到谢字,心里忽又生起气来,他明明跟谢莹霄关系非凡,却随随便便对别的女生付出关心,如此不负责任。富家公子就是这样,相貌上有优势更不得了,以前还以为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呢,骨子里都一样。
景麒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要总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好不好?”他说这样的话又是逾越了,但既然已经开了口,就不会中途停止,这也是他性格中暗藏的一面。
师琳不悦地道:“我怎么样要你说吗?你太多管闲事了吧。”
他的确是多管闲事,但就是忍不住。“不要把什么都放在心里面,太压抑了。”
他说得好像他了解她似的,师琳甩手,“算了,我不跟你讲。请让一下,我要回去。”
景麒不让开,“你以为你自己能够承担所有的事吗?你真的不需要任何人吗?有的事你要说出来的,否则别人就不知道,一旦你开口,事情说不定就变得很简单。”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莫名其妙!”他懂什么?像他这样一帆风顺的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跟激动起来的她不同,他仍是冷静的口吻:“最简单的例子,像刚才,你如果不希望我留在那边,你可以直接说你想独处,让我走开。你不说话,谁也猜不到你心里在想什么。”
“这是两回事。”什么跟什么,他说的根本就不搭边。
“两回事也好,一回事也好,我只是想说:不擅于沟通是你性格中最薄弱的部分,也是最容易让你和关心你的人受伤的地方。如果你打不开心门,就只能永远陷在里面。”景麒淡淡地挑出主题。
“你以为你懂得我?”师琳冷然嗤笑,“你根本不了解……”
“我是不了解。”景麒打断她,正面凝视着她的眼瞳,一字字让她听清楚,“我是不了解你,可是师琳,你并不是不希望有人了解你的,你希望有人懂得你。”
“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真是……莫名其妙。”师琳摇摇头,抬头揉了揉额头,“算了,我干吗要跟你争辩这些无意义的东西?让开,我要走了。”好端端的,忽然跟一个还不算认识的男生在这里争了解不了解的,真是吃饱了没事干。真荒谬,他居然以为他了解她?不管是至亲还是好友,从没有人能了解她,她也不需要。
景麒没有强留她,只是在她经过身边时平静地说:“不要把所有人都推开,你不想孤单一个人的,师琳。”
不再理他的胡言乱语,师琳径自往前走。
快走到扶桑树丛的尽头时,突然后面传来他的喊叫:“师琳!”有些急促的呼声让她下意识地回了头,惊奇连争论都保持着该死的优雅的他会为了什么而着急。
“差点忘了说——”景麒站在原地朝她优雅地笑,“再见!师琳。”
惊愕,竟是为了说这个!师琳一愣后向他怒叫:“不再见最好啦。”霍地转身大步离去,暗恼自己又失控。
景麒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忽地摇头笑了笑,瞧她临去那一怒,算是释放出一些心里的想法吧,嗯,有点成效。
停了会儿,再笑着摇了摇头,这回是为自己,无缘无故对她的事横加评论,硬是要插进去,挑出她的反应,真的像她所说的——有些莫名其妙。
一向不让事情超出理智的掌控,为什么对她……
唉,无理可循的情事哪,再聪明的人,一时也难以理清。
师琳大步走出绿化区,踏上主校道后才缓下脚步,慢慢走向校门。
此时晚霞的光彩暗了下来,太阳已经半沉入远山之后,几声归鸟脆鸣,师琳的回家的脚步却未加快,反正迟回去早回去都没人管对不对?
刚出校门,后面校道上便赶上几个人,二话不说围住了她,脸色不善。
师琳稍一看,都是女生,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没兴致猜她们的身份,她停住,静待她们发言。
想互交换几个眼色后,由一个代表开口说话:“你叫师琳?”她把头朝不远的路边休息亭一撇,江湖十足,“借一步说话,到那边去。”
“不。”师琳不甩,淡淡地回应,“什么话在这说,我没空。”平常她会多点耐心,但现在心中动荡不平,自然少了些耐性。
“你、你……好大胆!”她们反而被吓一跳,原本认定的胆小寡言的乖乖牌,竟然有胆子这么说话,敌情估计不足,她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说我走了。”
“你、你竟然……”惊怒之下口齿也不怜俐了。
师琳真的抬腿就走。
“喂!你给我们站住。”她们立即怒吼,跑上前重新把她围起来,这次不敢怠慢,你一言我一语地宣告罪状——
“姓师的,你好大胆,竟敢去勾引我们的景麒!你、你简直是吃了豹子胆。”
“对!你不仅花言巧语拐骗谢小姐的信任,背地里还去妄图勾搭人家的男朋友!太不要脸了!”
批斗一轮接一轮进行下去,而师琳在听见第一句的时候便差点喷口水,什么乱七八糟的,荒谬!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有人偶然经过扶桑林边,远远地望见了她和景麒在说话,便立刻猜疑起来,快速通知其他人,以极强的效率组织了同盟军,飞快地追踪过来讨伐胆大妄为的侵略者。
包围圈中的师琳掏掏耳朵,越来越多的不耐在聚集。
众讨伐军口沫横飞,只差没有惊堂木可以用力一拍并大呼“师琳!你认不认罪?”,然后暂停,把发言的机会传给师琳,期待她的认错和忏悔,还有保证不再犯。这是理所当然的程序嘛,任何人都该遵守的。
咦,说完了?师琳眨眨眼,连话都懒得说,用很无聊的神色扫了一下她们,尔后抬脚——既然说完了我就可以走了吧?
“喂!”众人齐齐大吼。
“喂什么喂?”不烦终于爆发出来,“你们要是垂涎姓景的,就自己去!找什么谢莹霄当借口?没胆就不要在我面前叫!”真是,她八百年没发过脾气了,都是那姓景的害的。
“师琳!你好大的胆子!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