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我,也可能这样做!因为,她已经心碎了。我们大家,把她的心伤透了!”殷超凡从床上
坐了起来,他注视著雅珮,深深的、定定的、眼珠转也不转的望著雅珮。然后,他就忽然间
直跳了起来,从床上抓起一件夹克,他一面穿著,一面就忘形的把雅珮紧拥了一下,嚷著
说:“谢谢你!三姐!你一直是个有深度、有思想、有观察力的好女孩……”话还没说完,
他已经打开房门,往外直冲了出去。正好周妈捧著个托盘走进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周
妈直著脖子叫:“怎么了?少爷?东西还没吃,又要到哪里去?”
殷超凡一眼看到托盘里有一盘炸猪排,伸手就抓了一块,一面吃著,一面三步并著两步
的往楼下冲,周妈哇啦哇啦的叫著:“这是怎么的?少爷?越过越小了!”秋歌19/42
殷超凡跑进客厅,对父母仓促的抛下了一句话:“我有点重要事,马上要出去!”
他跑了。殷太太望著他的背影发怔,无论如何,他已经不是那样愁眉不展,怒容满面
了。他的神态是兴奋的,他的脚步是轻快的,到底是孩子!她抬头看看,不见雅珮下来,她
就走上楼去,到了殷超凡的门口,她看到雅珮正坐在沙发里,对著桌上的托盘发呆。她扶著
门,笑嘻嘻的叫了一声:
“雅珮!”雅珮抬起头来,望著母亲。
“还是你有办法,这孩子把自己关了三天了,又不吃、又不喝、又不睡,快要把我急死
了。这下好了,你几分钟里就把他治好了!只有你们年轻人了解年轻人!”
雅珮愣愣的看著殷太太。
“妈妈,”她慢吞吞的说:“只怕问题并没解决,反而刚刚开始呢!”“怎么呢?”殷
太太不解的皱起眉头。
“走著瞧吧!”雅珮低叹了一声。“是问题,还不是问题,也都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殷太太是更迷糊了,怎么回事?现在儿女们说的话,都像打哑谜一样,如此让人费解
呢?
这儿,殷超凡开著车子,很快的冲到大街上去了。当车子一驶到马路上,迎面,从窗口
扑进来的秋风就使他精神一爽。那凉凉的、浓浓的秋意包围著他,而且,下雨了,那丝丝细
雨给他带来一种近乎酸楚的激情。呵,芷筠!他心里低低呼唤著,如果你受了一丝丝的、一
点点的委屈,都是我的过失!呵!芷筠,我是一个怎样的混球啊!我原该对你一切坦白,让
你远离所有的伤害!呵,芷筠!芷筠!芷筠!
他的车子已开上了往饶河街的路上,可是,忽然间,一个念头从他心底飞快的闪过,看
看手表,才七点多钟!他改变了目标,掉过车头,他往反方向疾驰而去。
芷筠在床上躺了几天,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吃得太少,再加上睡眠不足。这
几天,她没有去上班,方靖伦固执的要她在家里休息。也好,她躺在家中,有了太多的时间
来思想。霍立峰知道她病了,每天都好意的来带竹伟出去,方靖伦则又送花,又送食物。于
是,她想,她可以嫁给霍立峰,跟著他去过那种“喝一点酒,小心的偷,好好说谎,大胆争
斗”的日子。她也可以跟方靖伦,让他金屋藏娇,最起码可以一辈子不愁衣食。她累了,她
太累了,她真想休息!可是……可是……可是,唉!唉唉!她叹著气,把自己的头深埋在枕
头里,无论她跟了这两人中的那一个,她知道,自己的命运都只有一项;她会死去!她会在
感情的饥渴中憔悴至死!因为——在她心底一天比一天加深的痛楚和疯狂的想念中,她觉
得,自己已经快死了!尽管身体上并无病痛,但是,精神上,她已经快死了!
这晚,她仍然躺在床上,恹恹的,无精打采的,昏昏沉沉的躺著。白天,方靖伦来看过
她,他曾建议帮他们姐弟搬一个家。她拒绝了,这栋屋子虽狭小简陋,却是父亲唯一留下的
财产,她不想搬,在她做决定之前,她不想搬!方靖伦望著她,深思的说了一句:
“可能,这小屋里有你太多的回忆吧!”
回忆?是的,怎么没有?在这小屋里,她曾第一次为他包扎伤口,在这小屋里,她曾第
一次听他诉说爱情,也是在这小屋里,她曾第一次为他献上过她的初吻……他!他!他!为
什么自己脑子里只有他,她重重的甩头,却甩不掉他的影子!他!他!他!他像个魔鬼般跟
著她呵!她叹气了,于是,方靖伦也叹气了。现在,夜色已深。窗外在下雨了,她听到那滴
滴答答的雨声,从屋檐上坠落下来。风在窗棂上轻敲著,雨滴疏一阵,密一阵的扑著窗子,
发出簌簌瑟瑟的秋声。雨,为什么人在悲哀的时候,那雨声就特别撩人愁思呵!她恹恹的躺
著,床头前有一盏小灯,在那幽暗的、一灯如豆的光线下,她望著玻璃上雨珠的滑落。夜色
里,那窗玻璃上的雨珠,闪烁著亮晶晶的光芒。一时间,她把所有念过的,前人有关“雨”
的词句都想了起来。“枕边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窗外芭蕉窗里人,分明叶上
心头滴!”“无聊最是黄昏雨,遮莫深更,听尽秋灯,搀入芭蕉点滴声!”“梧桐树,三更
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最后,她的思想停在一阕词上:“愁
云淡淡雨萧萧,暮暮复朝朝!别来应是,眉峰翠减,腕玉香销。小轩独坐相思处,情绪好无
聊,一丛萱草,数竿修竹,几叶芭蕉!”好一个“眉峰翠减,腕玉香销”!她想著,低叹
著,一时间,情思恍惚,愁肠百转。
竹伟悄悄的把头伸了进来,这几天,他也知道姐姐病了,因而,他显得特别乖,特别安
静,特别小心翼翼的。但是,他那股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却是令人心痛的。芷筠叹了口气,
说:“竹伟,你该睡了。”“好的,姐。”“那么,去睡吧!把大门关好。”
“是的,姐。”竹伟退开了,芷筠又神思恍惚起来,听著雨声,风声,秋虫唧唧声,和
那偶尔驶过的街车声。有一辆车子掠过,车灯的光线从玻璃窗上映过去,唉!窗外芭蕉窗里
人,分明叶上心头滴!她闭上眼睛,倦意缓缓的爬上眉梢,她有点儿睡意朦胧了。恍惚中,
她听到有人在外屋里和竹伟说话,怎么竹伟还不睡呢?大约又是霍立峰,竹伟忘了关大门
吗?她无力于过问,也无心于过问。可是,当她听到自己卧室的门响了一声时,她惊跳了一
下,模糊的问了句:
“谁?竹伟吗?”一个高大的人影一下子闪到了她的床前,她来不及看清楚,她的眼睛
就被一只凉凉的大手所遮住了,那人在床前跪了下来,她感觉得到那热热的呼吸,带著那么
熟悉的、亲切的、压迫的热力对她迎面吹过来。她的心跳了,气喘了,浑身紧张而神志昏
乱。她听到那想过一百次,梦过一千次,恨过一万次,而忆过一亿次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
的、柔柔的、清清楚楚的响著:“别看我,芷筠。也别说话,你听我先说。我知道我错了,
大错特错了,我又愚笨又糊涂,可是我爱你爱得发疯发狂,一个如此爱你的男人,却让你受
尽侮辱与伤害,这男人是个混球!是个白痴!他连竹伟都不如!古人负荆请罪,我不知道怎
样才能向你请罪。但是,请罪并不重要,告诉你一句心里的话才最重要。台茂公司对我不算
什么,在这世界上,我唯一渴求的,只有你!现在,芷筠,原谅我了好吗?你看,我把秋天
带到你面前来了!”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青草似的气息,这气息混合著雨、混合著一种难解的、泥土的清
凉,充斥在空间里。那只手从她眼睛上移开了,她眨动著睫毛,张大了眼睛,触目所及的,
竟是一株红滟滟的紫苏!种在一个白色的花盆里。那心形的大叶片上,缀满了雨珠,每粒雨
珠,都在床头的灯光下闪耀著璀璨的光华。她惊愕了,困惑了,抬起眼睛来,她接触到他那
对热烈的、闪灼的、渴望的眸子。
“你瞧,我们抓得住秋天的,是吗?我把秋天抓来了!”他说。“我……我……”她嗫
嚅著,那样软弱,那样飘忽,她的心像驾著云雾的小船,荡漾在一片充满柔情的天空里。
“我不知道,也有花圃种这种紫苏。”
“是吗?”他问,深深的望著她。“我也不知道。我带了家里的花盆,到我们那座‘如
愿林’里去挖来的!”
她的眼睛大大的睁著,眉端轻轻的蹙了起来,于是,她发现了,他淋了雨,他的头发湿
淋淋的挂在额前,一件牛仔布的夹克已完全透湿。她伸出手去,轻触著他的面颊,他没刮胡
子,下巴上,胡子渣儿零乱得像一堆杂草,头上,是另一堆杂草。他的样子又憔悴、又狼
狈。但是,那对眼睛却如此深情的闪著光芒。“你去了那座松林?在这样下著雨的晚上?”
她幽幽的问。“你——是个傻瓜。”“你要这个傻瓜吗?”他问。“我发誓,这傻瓜以后在
你面前决不说谎,决不掩饰任何事情,如果前面是坦途,我们一起去走,如果前面有荆棘,
我们一起去砍!只请求你,别再让任何误会,把我们分开!”
她凝视著他,心里所有的愤怒、委屈、不满、悲痛都在这一瞬间瓦解冰消。她闭上了眼
睛,感觉到一种近乎痛楚的柔情,把她紧紧的包围住了。于是,她被拥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里,他那湿淋淋的衣服紧贴著她的身子,他的唇灼热的、焦渴的、强烈的捉住了她的。
好一会儿,他们静静的拥抱著,谁也不说话。然后,他的唇滑向她的耳边。“答应我一
件事。”他低语,声音里充满了痛楚与怜惜。
“什么?”“不许再生病,不许再瘦了!”
她在他怀中轻颤!“也答应我一件事!”她说。
“什么?”“不许再淋雨,不许再做傻事了!”
他吻她的发鬓,吻她面颊上的小涡,吻她那小小的耳垂。他们共同听窗外的雨声,那雨
淅淅沥沥,叮叮咚咚,纷纷乱乱,像是有人在乱弹著一支吉他。怎么?雨声也会如此好听?
怪不得古人有诗句说:“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今夜,大弦小弦的音乐,都
已经有了!
好一支美丽的秋歌!秋歌20/4210
早上,芷筠恢复了上班。
一走进办公厅,所有的职员都用一种特殊的眼光望著她,接著,就纷纷过来打招呼,向
她问好,观察她的气色,表现出一份少有的亲切和关怀。芷筠是敏感的,她立刻体会出大家
那种不寻常的讨好,他们不是要讨好她,他们是要讨好方靖伦!她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和别
扭。但是,在这个早上,在这秋雨初晴的、秋天的早上,她的情绪实在太好,她的心还遨游
在白云的顶上,她的意识正随著那轻柔的秋风飘荡,这样的心情下,没有别扭能够驻足,她
微笑著,她无法自已的微笑著,把那份难以抑制的喜悦悄然的抖落在办公厅里,让所有的职
员都感染到她的欢愉。于是,同事们彼此传递著眼光,发出自以为是的、会心的微笑。
走进经理室,方靖伦还没有来。她整理著自己的桌子,收拾著几天前留下来未做完的工
作。不自禁的,她一面整理,一面轻轻的哼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