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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愿,经金凤巧言代请,方将春燕赐给继鹏,两人自然快意,不消絮述。
惟延钧素性猜忌,委任权奸。内枢密使吴英,为国计使薛文杰所谮,竟致处死。英尝典兵,得军士心,军士因此嗟怨。忽闻吴人攻建州,当即发兵出御,偏军士不肯出发,请先将文杰交出,然后起程。延钧不允,经继鹏一再固请,乃将文杰捕下,给与军士,军士乱刀分刲;,脔食立尽,始登途拒吴。吴人退去。
既而延钧复忌亲军将领王仁达,勒令自尽,一切政事,统归继鹏处置。皇城使李仿,与春燕同姓,冒认兄妹,遂与继鹏作郎舅亲,自恣威福。李可殷尝被狎侮,心怀不平,密与殿使陈匡胜勾结,谗构李仿及继鹏。继鹏弟继韬,又与继鹏不睦,党入可殷,密图杀兄。偏继鹏已有所闻,也尝与李仿密商,设法除患。会延钧病剧,继鹏及仿,放胆横行,竟使壮士持梃,闯入可殷宅中。正值可殷出来,当头猛击,脑裂而死。死得猝不及防。
看官试想,这李可殷是皇后情夫,骤遭惨毙,教阿凤何以为情?慌忙转白延钧,不意延钧昏卧床上,满口谵语,不是说延禀索命,就是说仁达呼冤。金凤无从进言,只好暗暗垂泪,暂行忍耐。到了次日,延钧已经清醒,即由金凤入诉,激起延钧暴怒,力疾视朝。呼入李仿,诘问可殷何罪?仿含糊对付,但言当查明复旨。踉跄趋出,急与继鹏定计,一不做,二不休,号召皇城卫士,鼓噪入宫。
延钧正退朝休息,高卧九龙帐中,蓦闻哗声大至,亟欲起身,怎奈手足疲软,无力支撑。那卫士一拥突入,就在帐外用槊乱刺,把延钧搠了几个窟窿。金凤不及奔避,也被刺死。归郎躲入门后,由卫士一把抓住,斫断头颅。李仿再出外擒捕陈守恩、匡胜两殿使,尽加杀戮。继韬闻变欲逃,奔至城门,冤家碰着对头,适与李仿相值,拔刀一挥,便即陨首。延钧在九龙帐中,尚未断气,宛转啼号,痛苦难忍,宫人因卫士已去,揭帐启视,已是血殷床褥,当由延钧嘱咐,自求速死,令宫人刺断喉管,方才毕命。小子有诗叹道:
九龙帐内闪刀光,一代昏君到此亡!
荡妇狂且同一死,人生何苦极淫荒!
延钧被弑,这大闽皇帝的宝座,便由继鹏据住,安然即位。欲知此后情形,俟小子下回说明。
唐主从厚,与闽主延钧,先后被弑,正是两两相对。惟从厚生平行事,不若延钧之淫昏,乃一则即位未几,即遭变祸,一则享国十年,才致陨命;此非天道之无知,实由人事之有别。明宗末年,乱机已伏,不发难于明宗之世,而延及于从厚之身,天或者尚因明宗之逆取顺守,尚有令名,特不忍其亲罹惨祸,乃使其子从厚当之耳。延钧嗣位,闽固无恙,初年尚不甚淫荒,至僭号为帝,立淫女为后,于是愈昏愈乱,而大祸起矣。本回叙入闽事,全从《十国春秋》中演出,并非故意媟;亵,导人为淫。阅者当知淫昏之适以致亡,勿作秽语观可也。
第二十七回 嘲公主醉语启戎 援石郎番兵破敌
继鹏闻乱兵溃去,心下大悦,当命弟继严权判六军诸卫,用六军判官叶翘为内宣徽使,追号父鏻;即延钧,见前。为惠宗皇帝,发丧安葬,改元通文。尊皇太后黄氏为太皇太后,进册李春燕为皇后。继鹏本有妻李氏,自得了春燕,将妾作妻,正室反贬入冷宫。春燕好淫工媚,善伺主意,继鹏非常宠爱,坐必同席,行必同舆,别造紫微宫,专供春燕游幸,繁华奢丽,且过东华。好算跨灶。春燕所言,继鹏无不允从。内宣徽使叶翘,博学质直,本为福邸宾僚,继鹏待以师礼,多所裨益。及入为宣徽使,反致言不见用,翘固请辞职,却屡承慰留。既而为李后事,上书切谏,惹动继鹏怒意,援笔批答道:“一叶随风落御沟!”是古今批语中所罕有。遂放翘归水泰原籍,翘幸得寿终。
这且慢表,且说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既抵晋阳,尚恐为朝廷所忌,阴图自全,常称病不理政事。有二子重英、重裔,留仕都中,重英任右卫上将军,重裔为皇城副使,皆受敬瑭密嘱,侦探内事。两人贿托太后左右,每有所闻,即行传报。所以唐主从珂,与李专美、李崧、吕琦、薛文遇、赵廷堑龋日夕密谈,无不探悉。适契丹屡寇北边,禁军多屯戍幽州。敬瑭乃与幽州节度使赵德钧,联名上表,乞请增粮。有诏借河东菽粟,及镇州输绢五万匹,出易粮米。特派镇、冀二州车千五百乘,运粮至幽州戍所。敬瑭复自率大军,出屯忻州。
是时天旱民饥,百姓既苦乏食,又病徭役。敬瑭督促甚急,未免怨声载道。凑巧唐廷遣使到来,赐给敬瑭军夏衣,军士急呼万岁,声澈全营。敬瑭独自耽忧,幕僚段希尧进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军士不由将令,预先传呼万岁,是目中已无主帅了,他日如何使用?请查出首倡,明正军法!”敬瑭乃令刘知远查究,得三十六人,推出处斩,为各军戒。朝使闻此消息,返报从珂。从珂越生疑忌,即派武宁军节度使张敬达,为北面行营副总管,名目上是防御契丹,实际上是监制敬瑭。敬瑭并非笨伯,猜透从珂微意,格外加防。药线已设,总要爆裂。
好容易到了清泰三年,正月上浣,即值从珂诞辰,宫中号为千春节,置酒内廷,文武百官,联翩趋入,奉觞进贺。从珂已喝了许多巨觥,带着一片醉意,宴毕回宫,巧值魏国长公主,自晋阳来朝祝寿,便即捧上瑶觞,表达贺忱。从珂接饮毕,便笑问道:“石郎近日何为?”公主答道:“敬瑭多病,连政务都不愿亲理,每日惟卧床调养,需人侍奉罢了。”为夫托疾,究竟女生外向。从珂道:“我忆他筋力素强,何致骤然衰弱?公主既已至京,且在宫中宽留数日,由他去罢。”公主着急道:“正为他侍奉需人,所以今日入祝,明日即拟辞归。”从珂不待词毕,便作醉语道:“才行到京,便想西归,莫非欲与石郎谋反么?”公主闻言,不禁俯首,默然趋退。从珂亦即安寝。
次日醒来,即有人入谏从珂,说他酒后失言。此人为谁?乃是皇后刘氏。从珂即位后,曾追尊生母鲁国夫人魏氏为太后,册正室沛国夫人刘氏为皇后。此是补叙之笔。刘氏素性强悍,颇为从珂所畏,她闻从珂醉语,一时不便进规,待至诘旦,方才入谏。从珂已经失记,至由刘后述及,方模模糊糊的记忆起来,心中亦觉自悔。当下召入魏国长公主,好言抚慰,并说昨夕过醉,语不加检,幸勿介怀。公主自然谦逊,一住数日,方敢告辞。从珂且进封她为晋国长公主,俾她悦意,且赐宴饯行。
毕竟夫妇情深,远过兄妹,公主还归晋阳,即将从珂醉语,报告敬瑭。敬瑭益加疑惧,即致书二子,嘱令将洛都存积的私财,悉数载至晋阳,只托言军需不足,取此接济。于是都下谣言,日甚一日,都说是河东将反。
唐主从珂,时有所闻,夜与近臣从容议事,因与语道:“石郎是朕至亲,本无可疑,但谣言不靖,万一失欢,将如何对待呢?”群臣皆不敢对,彼此支吾半晌,便即退出。学士李崧,私语同僚吕琦道:“我等受恩深厚,怎能袖手旁观?吕公智虑过人,究竟有无良策?”琦答道:“河东若有异谋,必结契丹为援。契丹太后,以赞华投奔我国,屡求和亲,赞华事见二十三回。只因我拘留番将,未尽遣还,所以和议未成。今若送归番将,再饵以厚利,岁给礼币十余万缗,谅契丹必欢然从命,河东虽欲跳梁,当亦无能为了。”和亲亦非良策,不过少延岁月。崧答道:“这原是目前至计,惟钱谷皆出三司,须先与张相熟商,方可奏闻。”说着,即邀吕琦同往张第。
张相乃是张延朗,明宗时曾充三司使,从珂篡位,命他为吏部尚书,兼同平章事职衔,仍掌三司。后唐称度支,盐铁,户部为三司。闻李、吕二人进谒,当即出迎。李崧代述琦计。延朗道:“如吕学士言,不但足制河东,并可节省边费。若主上果行此计,国家自可少安,应纳契丹礼币,但向老夫责办,定可筹措,请两公速即奏陈。”二人大喜,辞了延朗。至次日入内密奏,从珂颇以为然,令二人密草国书,往遗契丹,静俟使命。
二人应命退出,从珂复召入枢密直学士薛文遇,与商此事。文遇道:“堂堂天子,若屈身夷狄,岂不足羞!况虏性无厌,他日求尚公主,如何拒绝!汉成帝献昭君出塞,后悔无穷,后人作昭君诗云:‘安危托妇人。’这事岂可行得?”从珂不禁失声道:“非卿言,几乎误事!”
越日急召崧、珂入后楼,二人总道是索阅国书,怀稿入见。不料从珂在座,满面怒容,待二人行过了礼,便叱责道:“卿等当力持大体,敷佐承平,奈何徒出和亲下策!朕只一女,年尚乳臭,卿等欲弃诸沙漠么?且外人并未索币,乃欲以养士财帛,输纳虏廷,试问二卿究怀何意?’二人慌忙拜伏道:“臣等竭愚报国,并非敢为虏计,愿陛下熟察!”从珂怒尚未息,李崧只管磕头,吕琦拜了两拜,便即停住。从珂瞋;目道:“吕琦强项,尚视朕为人主么?”琦亦抗声道:“臣等为谋不臧,但请陛下治罪,若多拜即可邀赦,国法转致没用了!”尚有丈夫气。从珂被他一驳,颜才少霁,令二人起身,各赐卮酒压惊。
二人跪饮,拜谢而退。
未几即降调琦为御史中丞,不令入直。朝臣窥测意旨,哪敢再言和亲。忽由河东呈入奏章,系是石敬瑭自陈羸疾,乞解兵柄,或徙他镇。从珂览奏,明知非敬瑭真意,但事出彼请,乐得依从,便拟将敬瑭移镇郓州。李崧、吕琦又上书谏阻,还有升任枢密使房暠;,亦力言不可。独薛文遇奋然道:“俗语有言,道旁筑室,三年不成,此事应断自圣衷,群臣各为身谋,怎肯尽言!臣料河东移亦反,不移亦反,不若先事防维为是!”也是汉晁错流亚。从珂大喜道:“卿言正合朕意。前日有术士言,谓朕今年应得贤佐,谋定天下,想应验在卿身了!”不从彼言,何致焚身?立命学士院草制,徙敬瑭为天平节度使,特命马军都指挥使宋审虔出镇河东,且令张敬达为西北蕃汉马步都部署,促敬瑭速移郓州。
看官试想,这石敬瑭表请移镇,明明是有意尝试,那知弄假成真,竟颁下这道诏命。慌忙召集将佐,私下与商道:“我再来河东时,主上曾许我终身在此,不更换人接替,今忽有是命,是与千春节向公主言,同一忌我,我难道便来就死么?”幕僚段希尧,及节度判官赵莹,观察判官薛融等,俱劝敬瑭暂且忍耐,姑往郓州。旁有一将闪出道:“不可不可!明公今往郓州,是所谓迁乔入谷了。试思明公在此,兵强马壮,若称兵传檄,帝业可成,奈何以一纸诏书,甘投虎口呢?”敬瑭闻言瞧着,正是都押牙刘知远,彼固不屑在人下者。方欲出言回答,又有一人接入道:“明公入朝,今上新即位,岂不知蛟龙异物,不宜纵入深渊,乃仍把河东授公,这是天意相助,非人谋所得违。况明宗遗爱在人,今上以养子入继,名不正,言不顺,公系明宗爱婿,反招今上疑忌,若不早图,后悔无及了!”敬瑭视之,是掌书记桑维翰,一推一挽,拥起此石。乃向二人拱手道:“二公所言甚明,但恐河东一镇,未能抵制朝廷。”维翰又道:“从前契丹主子,与明宗约为兄弟,今部兵出没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