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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周廷昱使出了杀锏。
“这是我的闺女!”
“我的”这两个字咬得更重,提醒舒鸿煊,这个小姑娘是他的宝贝闺女,他只是大舅舅而已,他可是亲爹!
这下轮到舒鸿煊噎了噎,无力反驳这个事实,索性懒得跟他争论,而是朝接生妈妈伸出,“把小可爱给我抱抱。”
“小可爱?”
周廷昱听到大舅哥嘴里那话,先是觉得这个形容非常符合自家宝贝闺女的形象,不过转念又一想,怎么能承认这个小名?
他自己的宝贝闺女,不管是大名还是小名,当然是要他这个爹来起的。
紧接着,周廷昱又关注到另一件事上去了。
“大舅哥,这是我闺女,还是先让我来抱抱吧。”
闺女第一次睁眼已经让大舅哥无耻的抢先了,第一次被人抱可不能再让大舅哥抢着去了,不然他这个做爹的,还有何面子可言?
浑然忘记了,要是真的说第一次的抱,早就已经在接生妈妈上了,不过很显然,不管是舒鸿煊还是周廷昱,都忽略了接生妈妈的存在。
“妹夫,不是我说你,你这双只会拿刀枪的,懂得怎么抱孩子吗?我可不同,华娘出生之时就是我照顾的,我孩子出生了,我也抱过,比你有经验多了。
小可爱这么小,万一你力道掌控不好,抱着的姿势不对,弄疼她怎么办?吵醒她怎么办?
华娘累得熟睡过去了,你要是把小可爱给吵醒,母女连心,华娘必定也会醒过来的。
我这是经验之谈,可不是为了跟你抢着谁第一个抱小可爱,如果你觉得自己会抱孩子的话,那让你来吧。”
这么说着,舒鸿煊还忒气人的微微侧着让开了身子,示意周廷昱上前抱孩子。
被他这么说着,周廷昱还敢上前抱孩子的,那是不将孩子当宝贝了。
周廷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掌,又看了看接生妈妈抱着的姿势,咬了咬牙,无比郁闷的道:“还是大舅哥你来吧。”
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发誓等会就让兰妈妈做个跟小闺女一样大小的布偶,等他用布偶练习学会怎么抱孩子了,看他还会不会给大舅哥一丁点的会。
舒鸿煊得尺不饶人,气死人不偿命的嘴欠道:“这可是你让我抱的,可不是我抢你第一次抱小可爱的会啊。”
听到大舅哥又着重咬了咬“第一次”这三个字,周廷昱心中差点气得呕血,第二次觉得眼前这个大舅哥当真是可恶至极。
嗯,至于第一次,是刚才逗着他闺女第一次睁开眼睛之时。
舒鸿煊老实不客气的,小心翼翼的接过接生妈妈中的襁褓。
周廷昱眼都不眨的盯着襁褓,生怕大舅哥一个不稳,会把襁褓摔着,全身都戒备着,紧张兮兮的。
同时,也在仔细的学着大舅哥的动作和姿势,一点都没有错过。
果真就如舒鸿煊说的那样,他懂得怎么抱孩子,接过孩子之后,根本不用调整,就熟稔的抱着孩子了,小人儿还吧唧了一下嘴,继续睡得香甜。
舒鸿煊看着自己怀里的襁褓,很认真的道:“跟华娘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章节目录 第1000章 大梦方知初醒【为小猪韵儿和你们加更,大章!慎重订阅!】
舒嫣华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张紫檀透雕百花盛开纹的拔步床上。
她心下一凛,这不是她与周廷昱居住的内室,他们内室的床是一张雕龙凤呈祥紫檀拔步大床。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胭脂色团花薄纱被子,当她看到自己放在薄纱被子上面那双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
这双不是她以前的。
就算眼前这双柔荑仍然娇嫩白皙,可到底是跟她原本那双有点差别。
她再抬头,环顾四周,等她慢慢看清了房间里陈设之后,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在四肢百骸蔓延,冷得她整个人都浸泡在冰水一样。
“吱呀”
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艾青色忍冬纹夏衫,下着葱绿色褶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里还捧着一碗热气升腾的药汤。
当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舒嫣华心中再无侥幸,她甚至还知道这个女子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大少奶奶,从得知煊大少爷意外过世的消息起,您就没怎么吃过东西,煊大少爷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如此。
这是大夫开的补身子的药汤,大少爷吩咐奴婢拿来给你喝,您好歹也喝一点补补身,要不然大少爷该心疼了。”
当舒嫣华心中喃喃的将这一段说出的时候,眼前的这个女子,也正好说完这段话的最后一个字。
舒嫣华神色木然,目光中带着一抹绝望,她明明跟周廷昱恩爱缠绵,明明有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儿,明明已经大仇得报,为什么只是睡了一觉睁眼就回到了这个地方?
还见到了早已经不在她身边的春儿。
特别是见到眼前春儿捧着那碗冒着白烟的药汤时,心内五内杂陈。
她知道春儿一定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她喝下这碗药,因为这碗药里下了噬骨毒。
果不其然,春儿捧着药汤,又劝了一次。
舒嫣华淡淡的道:“齐妈妈、冬儿她们呢?屋里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在伺候?”
明明是平常的一句问话,却有一股气势,让春儿心中有些害怕,在听到她的问话之后,更是浑身一僵,眸底闪过一抹慌张之色。
“把药放下吧,我自会去喝,去把齐妈妈和冬儿她们找来。”
春儿微微咬了咬下唇,侯爷吩咐一定要亲眼看到小姐将这碗汤药喝下去的。。。。。。
“怎么,我叫不动你了?”
舒嫣华心中糟糕至极,任是谁,正在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却一朝回到了上辈子被毒害的前一刻,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要不是她足够坚韧,在看清楚自己身处之所时,就能当场发疯。
此时此刻,她没有一点要跟春儿虚以为蛇的意思。
一个叛主的丫环,不值得她浪费时间与之周旋。
春儿不知为何抖了抖,鬼使神差的就把中的白瓷碗放下,卑微的道:“是,奴婢这就去寻齐妈妈她们回来。”
等春儿出去关上了门,舒嫣华伸出,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须臾之后放下,见到还是在这个让她觉得恶心的内室之时,再无侥幸。
“华娘,既然你上一次没能把事情做完,那这一次就一并了结了吧。”
舒嫣华低声喃喃的对自己说道。
她从靠枕后面拿出袖箭,沉稳的把袖箭在自己右上装好,把宽大的袖子放下,来到桌子前。
看着仍然冒着热气的白瓷碗,她面色平静,“这碗汤药,也不知道凉了还有没有效果。”
她从自己多宝格子上拿起一个小玉瓶,将白瓷碗里的汤药倒了进去,将小玉瓶放在怀里收好。
等她做完了这一切,她看着紧闭的房门,低声的说道:“应该来了吧。”
片刻之后,房门被打开,门外果然就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一身宝蓝色宝瓶纹样的妆花褙子,下着青灰撒花马面裙的中年夫人,一个是一身淡黄绣团花大袖对襟上襦,粉色绣莲纹对襟襦裙的娇俏少女。
正是梅氏和舒妍玉。
那未进门就尖利的笑声,同样响了起来。
只是在看到站在桌子前面的舒嫣华,笑声有一点停顿。
很快,在梅氏看到桌子上那碗空荡荡的汤药之时,笑声复又接着畅响,甚至比先前带着一种更欢乐的畅快。
“不要笑了,我心情不好。”
笑声戛然而止。
梅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愣愣的看着舒嫣华,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女子很陌生。
这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在她想象中,应该是她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出现,笑看着舒嫣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得知真相之后的痛苦绝望。
而不是眼前这样,一来就把场面主导权给抢了去,让她有些无措的局面。
舒妍玉和春儿也有些怔愣,傻眼看着眼前这个脊背挺拔的女子,仿佛看到了一株挺直的松柏,如长枪,一不小心就会刺伤她们。
梅氏很快回过神,当她又一次看到那个空着的白瓷碗之时,面上自然而然的勾起一抹冷笑。
都快要死了,装什么装!
梅氏轻轻摇着扇子,嘴角带着一抹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看着失败者的笑容,残忍的笑着,“华娘,母亲有些事想跟你说呢。”
“嗯,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你那话我已经听过一次了,不想再听第二次。”
舒嫣华嫁给周廷昱之后,自来就没有受过气,也没有让自己委屈过,就算是二皇子夫妻,说对上就对上了,再见到梅氏,哪里会让她再一次恶心自己。
而且,她心中还记挂着嫂嫂和侄儿,把眼前这些碍眼的人都了结,她还要赶去广平侯府,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还有,别自称母亲,你不要侮辱了母亲这个神圣的字眼。”
舒嫣华不其然的想起了自己的小闺女,也不知道在她不见了之后,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仍然是那个脸上带着一脸乖巧可爱的笑容,心中却在转着抓弄人的鬼主意。
再也见不到闺女了,仿佛有一把尖刀狠狠的刺中她的心房,在里面搅了又搅,要把她的心撕成碎片方才罢休。
舒嫣华狠狠的闭上了眼睛,将欲要弥漫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还不能哭呢,华娘,哥哥的仇、娘亲的仇还等着你去报。
你身边已经没有阿旭了,哥哥也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心疼你了,你要坚强。
等舒嫣华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眸底除了一抹晶莹之外,已经波澜不兴。
梅氏却再一次被舒嫣华这与众不同的反应弄得怔忪,特别是见到舒嫣华平静的神色,不止为何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似乎被一只猛兽盯住,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住她的喉咙。
仿佛接下来的她会遇到让她绝望、后悔莫及的事。
很快,她的不安就应验了。
梅氏张开嘴,还想说话,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
“时辰到了,送你上路吧。”
这句话在梅氏脑中转了转,还没有反应过来舒嫣华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舒嫣华抬起了右。
“噗嗤”
梅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脑仁中的剧痛却让她再也无法言语,她的眸中有着绝望、震骇、不甘、恐惧。。。以及不解。
她怎么敢?舒嫣华怎么敢?
怎么敢用袖箭射杀她这个继母?她就不怕犯了十不赫中的“恶逆”,被人秋后斩首?
似乎是看懂了她眸中的疑惑,梅氏最后听到了一句似乎是解释的话。
“我本来就没准备活下去。”
是了,舒嫣华喝了那碗药,活不下去了,所以就要拉着她一同下地狱。
梅氏回荡在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早知道她就不在这个时候来看舒嫣华最后怎么在绝望中死去了。
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这又是何苦呢?
梅氏最终倒地不起,脑门上插着的那根袖箭,慢慢弥漫出鲜红的血迹。
舒妍玉和春儿已经吓傻了,一股骚臭味传来,当对上那双沉寂如深渊的眸子,舒妍玉撑不住,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