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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歌看了一眼莫离姑姑的神情，莫离姑姑依旧是一脸愁容，这些话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中的想法，凌歌眉目流转，继续宽慰莫离姑姑。
凌歌有理有据的说道：“这都是或早或晚的事情，只不过姑姑让这时间提前了一些罢了，更何况这次被极北之林的人发现，也是因着我的疏忽，若不是我一心想着朱雀国的事情，而忘记了寻找我的极北之林的人，所以才会被钻了空子。”
莫离姑姑的神色稍稍和缓，精神上依旧是有些疲惫不堪，她微微叹息一声道：“凌歌，你不必说如此多的话来宽慰我了，我自是心中有数，分得清孰是孰非，千错万错当年都不改一时冲动，告诉主子，她有一个外孙女，要不然也不必将你牵扯进这些陈年往事里来。”
第938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
凌歌摇了摇头道：“天命如此，我自出生开始就已经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份，又怪得了姑姑什么？何况姑姑当初之所以将我的身份告诉祖母，也是为了救活奄奄一息病重的我，何错之有？”
莫离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性子却是像极了青鸾主子，心地柔软，姑姑却是无地自容。”
凌歌道：“姑姑莫要如此说，你所做的一切莫不是为了我和娘亲，姑姑的心意，不但我懂，想必我的娘亲更懂。”
“只要你明白姑姑的苦心，姑姑就算是死了，也尚可瞑目。”
凌歌凝眸问出萦绕在心头的疑惑道：“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祖母已经将我带回了极北之林，为何却不让我们见面？偏偏将姑姑软禁如此？她不让咱们见面的缘由是什么？”
莫离姑姑苦涩的笑了一笑道：“其实老主子从心底里就不相信我，你别忘了当年可是我协助你娘亲从这里逃出去，而且我也一并跟着逃走，若不是主子去了，你也可以独自撑起一方天地，所以我辗转了这些年又回到了故乡，只是就算是我可以放下心中的过往，老主子心里却不可能轻易地剔除这根利刺。”
凌歌默了一默，抬起眸子说：“姑姑的意思是祖母怕你也会协助我逃出极北之林，才会如此防备与你。”
莫离点了点头道：“老主子的确是怕我会帮你，毕竟我和青鸾主子可以从这里出去第一次，就定能出去第二次，虽是十几年没有回到这极北之林，每一处的变化都不大，这里的每一草，每一幕都像是刻在了脑子里，哪怕是闭着眼我也能认出。”
凌歌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姑姑可愿意助我出着极北之林？就像当初助我娘亲一般。”
莫离姑姑眸子满是温煦的光泽，注视着眼前的凌歌，柔和的一笑道：“你如今深陷极北之林，都是姑姑的责任，你知道为何当初青鸾主子嫁不了陵光尉漓，宁愿下嫁滕武峰，也不愿回到极北之林吗？”
凌歌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思索了一瞬道：“难道不是因为当初娘亲走投无路，有身怀六甲，无奈之下做出的选择？”
莫离姑姑惆怅的一笑道：“青鸾主子是何人？哪怕是不能得到心爱的男人，也是可以回到这极北之林当她的王姬，老主子虽然不近乎人情，但是却最为疼爱这个女儿，无论她犯下什么错误，若是要回头，老主子定然不会责骂她一句。”
凌歌不解的问：“那为何当初娘亲会做出那番决定？”
莫离姑姑叹了一口气道：“只是青鸾主子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在这冰天雪地里孤寂的过一辈子，像你一般，习惯了外面的世界，定然是可以看出这极北之林的氛围，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人都如这寒冰的天气一般，孤寂淡漠。”
凌歌微微动容，她从未想过原来凤青鸾设想如此周全，如此爱自己生的这个孩子，只可红颜薄命，若是能顺利地看着腾凌歌长大，怕是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不过这世上哪有两全的事情？
第939章 喜极而泣
莫离喉咙滚动了一下，发出沙哑的声音道：“小主子，你放心，我就算是暂时无法从这小院里出去，也会想出办法，将你带出极北之林，回到你应有的位置去。”
凌歌犹疑了一下道：“我此次前来，除了请姑姑相助之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姑姑。”
莫离瞧着凌歌欲说还休的模样，想来定然不是简单之事，“何事？你但说无妨，我这把老骨头活到如今，还怕听到什么？”
“姑姑可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被凤无忌设计带回来的？”
“云清宗？”
凌歌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了几分道：“凤无忌是在朱雀国寻到我，我已经见过了陵光尉漓。”
莫离沙哑的声音蓦地高了几分，她紧紧的盯着凌歌道：“这样说来，你已经和他相认了？他是什么反应？可否受到惊吓？”
凌歌慢慢的从淡粉色的薄唇里说出了四个字道：“喜极而泣。”
莫离听到这答案，神情微微怔楞，竟是一时无语，凌歌细细瞧着莫离姑姑脸上的表情变化，只是不知这答案可否是莫离姑姑想听到的答案。
“当年的事情，或许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错缘，他回来寻找过娘亲，可是没有寻到，无奈之下只得娶了宰相之女，可是爱的却是娘亲。在他居住的正阳殿的几近处，有一座小巧精致的院落，那院子里种满了雪月花，屋里的陈设只有一张小几和一张白狐裘。”
莫离姑姑终是开口说了话道：“那是小姐房中的布置，小姐一向不喜欢华贵繁杂，喜欢简洁轻快，也不喜欢繁花似锦，却单单喜欢淡如飘雪的雪月花。小姐的院子里总是种满了雪月花，每到月夜之时，便喜欢搬一张长椅坐在院子里赏花。”
说到这里，莫离姑姑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泽，她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从遥远的过去传来的吱呀吱呀摇椅声音，和青鸾主子银铃般的笑声。可是如今那笑声和摇椅声都已经埋藏在了过去，永远都不复存在。
莫离姑姑自嘲的笑了一笑道：“想是我老了，如今经你一提醒，满脑子都是过去的事情，活了大半辈子，记忆最深的却还是年轻时和青鸾主子一起的日子。”
莫离顿了一顿道：“无论陵光尉漓说的如何好听，青鸾主子都是他拜过天地的正妻，你这个女儿也是他的长女，他可曾给你这个女儿该得的东西？该得名誉？该得的地位？”
凌歌的眸子一沉说道：“陵光尉漓已经昭告天下，封我为朱雀国长公主，虽是这个决定有着重重的阻碍，不过他却没有收回成命。我想娘亲在他心中的地位定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比得上，不过造化弄人，相爱的两个人若是要长相厮守，单单凭一个爱字又怎么能真的在一起？”
莫离眉间的惆怅之情渐渐的消逝，释然了几分，她淡淡的一笑道：“原本我以为我十分怨恨陵光尉漓，可是如今想起过去的事情，想起曾经发生的种种，那抹恨意却早已随着时间淡化。如今只要陵光尉漓可以真正的对你这个女儿好，那便胜过世间一切。”
第940章 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
窗外的日光渐渐的西斜，日暮夕落的淡淡余晖如烟霞薄雾裹住了洁白的院墙。带着余温的阳光打在了门口的两个侍卫身上。
其中的一个侍卫打了一个绵长的哈欠，不觉说道：“咱们整日里待在这里守着莫离姑姑，看守这座小院，啥事也没有，也着实是没意思。”
另一个侍卫瞥了他一眼道：“那你想去做什么？咱们当着极北之林的侍卫，听着老祖宗的吩咐，不在这里听从吩咐，好生守着这院子，你还想去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出了这极北之林不成？”
他急忙左右看了一看，生怕有人听到刚才的对话，紧张兮兮的说：“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也知道但凡是想要离开极北之林的人皆是没有好下场，哪怕是有这样的一丁点想法也是大罪，你怎得敢说出口？”
“这有何可怕的，放心这里就咱们兄弟两个人，说什么都不会被别人听见，更何况你我兄弟二人这么多年的感情，又怕什么？若不是生在这极北之林，没有选择的权利，谁又会愿意生而在这里呢？”
他撇了撇嘴道：“罢了罢了，我算是服了你了，咱们还是不要议论这种大逆不道之话，好生想想今晚吃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看无论在哪里活着，能好吃好喝，睡个安稳觉不就得了，想那么多作甚，早一天晚一天，反正早晚都是躺在地下长眠的份儿。”
“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真真是罢了，老哥我既不能反驳老弟你的想法，也不能改变我的想法，咱们还是各想各的吧，不过无论是哪种活法，皆是看起来活的简单，却都有各自的烦忧。不说了，咱们怎得扯上了这些无聊的话题。”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好像遗忘了什么？”
“对了！那个叫紫苏的丫头进去了半天，现在都不见从这院落里出来，不就是送个饭吗？怎么如此磨磨唧唧？不会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吧？我看我还是进这小院里瞧上一眼，省得出现什么差池。”
“应该不会吧，一个小小丫头能做得了什么，我看咱们还是不要瞎想，说不定是莫离姑姑成日里被关在这小院里，甚是无聊，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生面孔，定是要留下多说几句话，想想也是人之常情。”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想是我想的太多了，再等等看吧，一会子这太阳都要下山了，想是那紫苏也要出来了。”
凌歌走到窗前，望向一点点落入西山的太阳，回眸对着莫离姑姑说道：“姑姑，时辰不早了，我出来的时间太久，现在要回去。我改日再想办法来这小院里寻找姑姑，一起商议逃离这极北之林的万全之策。如今我只能暂时装作昏迷不醒，姑姑你也要在这里再受几日的苦楚生活，我们定然能从这里出去。”
莫离姑姑点了点头，谨慎的问道：“出去只是早晚的事情，此事要从长计议，不过照顾你的那紫苏丫头到底可信不可信？”
第941章 谋划计谋
晚霞的红色光芒在凌歌白皙的脸上笼了一层光晕，那抹奇异的红色投射下来，直将她一身裙裳映衬成了天边火红的云霞，光彩耀人。
莫离看着站在窗前的凌歌，蓦地神情微愣，一双眸子萦蕴上了一层水雾，恍惚间，竟似看到了青鸾主子站在面前，穿着那一身火红的裙裳，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不由得微微摇头叹息，可是这又如何可能呢？
凌歌琥珀色眸子微微流转，沉吟了一笑说道：“那紫苏丫头年纪尚小，胆子更是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心机，且是不敢轻易招惹别人，又是个怕事的性子，所以依着我看，她既然已经帮我到了这个份上，也算是和我坐上了同一艘船，约莫不敢造次，也不敢轻易地背叛我。何况这极北之林毕竟不是自己熟悉之地，自是找不到比紫苏更加可以信任之人，不若先加以利用。”
莫离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听你这样一说，我也可以暂时放心你的安危，待到我想出法子，谋划好出路，便动身离开这极北之林。”
凌歌道：“我就等着姑姑的好消息。”
凌歌与姑姑道别之后，提上桌上的食盒，踏着沉沉暮色，匆匆走出小院。她蓦地一推院门，发出吱呀一声响，立时引得门口的两名侍卫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