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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保大人保孩子的戏码，他不是没听过。最早是一个朝廷大臣家。据说那位大人毫不犹豫的保了孩子，然后妻子当场惨死，不完全是因为难产，更是听到保孩子那三个字的绝情，哪怕让她自己选，她也会选孩子。
既然这么难，这么痛，这么伤心，那么恶人就由他来做。一切的罪孽都由他来承担。林兮兮的态度让他出奇的害怕。医老屋子里留下的治疗方案和对应的几种结果让他心痛。
吃完饺子的时候，他去过医老的房间。不知道是医老刻意留下的还是没来得及收拾。桌子上散落的几张草纸让他害怕的不敢上前，可是最后，他还是走到桌子边，看着上面那些推算出来的可能性。
胎死腹中
一尸三命
早产，母子俱危
不管是前面有几种方案，后面都是这三种结果。宫冥如同雕像一般，在那站了好久，久到自己已经忘了应该有什么样的动作。直到有暗卫过来禀告说兮儿找他，他才毁了那些纸，脸色阴郁的走了出去。
一想起那些可能，宫冥就害怕的不得了。
他怕林兮兮出事。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知道，林兮兮这一胎有危险，危险到有可能丢了性命。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所以……
他紧了紧攥着的拳头，朝着床走去。周身的冰冷气息似乎太过强烈，床上的人打了个哆嗦。
夜视能力很强的冥王爷一下子就看到踹了被子睡得正香的女人。
他快步走到床边，摸了摸林兮兮的手，发现冰凉冰凉的。他赶紧重新躺回床上，把她抱在怀里，把被子盖好。
抱着林兮兮他才知道林兮兮身上有多冷。就连那一双脚，都是冰的。
哎，他叹了一口气，将人搂着，像拍小孩子一样，轻轻的排着林兮兮，也微微闭上眼睛。
思绪，却飘出去好远好远。
121 安胎药 落胎药
林兮兮很会装睡，但是每次都会被宫冥识破，唯独这次。宫冥虽然抱着她，甚至还亲了亲她的额头，但是却没有发现她在装睡。
哎。她心里轻叹一声，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继续睡下去，还是醒过来。还没等她做出决定，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宫冥几乎是在第一声敲门的同时，就起身了，没多久，他端了一只散发着药味儿的碗进来，顺便点亮了屋子里的灯。
“兮儿，起来喝药了。”
“什么药啊？我又没生病。”林兮兮慵懒的声音想起，就像是刚刚被吵醒。
“乖，先起来，安胎的。”宫冥脸上没有一点破绽，就连语气，都没有变化。
“我又没有流产迹象，吃什么安胎药？是药三分毒呢。”林兮兮磨磨蹭蹭的不想起来，看上去就像一个找理由不想吃药的孩子。
“以防万一，我想要你平安。”宫冥看着林兮兮，眼睛里充满了柔情和真诚。
林兮兮差一点就信了她面前的碗里，真的如宫冥所讲，是安胎药而不是落胎药。只是，她还没暖过来的身子，提醒着她渐渐变软的心，不能再沉沦下去。
“好吧，听你的。”她笑笑，如同一个听话的小妻子。不过在她低头闻了下药碗之后，好看的鼻子就皱了起来。
宫冥的心没来由的悬起，林兮兮懂少许的医术，最近又看了几本医书，他不确定她能不能闻出什么端倪。可是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林兮兮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他，说了一句，“好难闻，我想吃蜜饯。”
“那你喝药，我去给你拿。”宫冥悄悄松了口气，后背紧张的出了一层薄汗。他无法想象，若是林兮兮知道他要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会不会原谅他。
“嗯，你先拿，我要喝完立刻就吃蜜饯。”林兮兮推了推宫冥。
宫冥只好依从，他没有多想，只想着现在不管林兮兮提什么要求，他都答应，只要他喝了那碗药，只要她好好活着。
宫冥走到门口的时候，林兮兮已经一转手就将碗里的药倒到自己的枕头里了。枕头很大，枕芯又是棉布加干燥的粟米壳，一小碗药还是很容易吸收的。而且这药她刚刚闻过了，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味道。就算倒在了枕头里，也几乎闻不出来。
她手指在碗底抹了抹，然后将手指上的药汁抹在了嘴角。
宫冥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林兮兮拿着一只空碗，嘴角挂着药汁，拼命挥手要蜜饯的样子。
他的心，狠狠的一痛。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住，又拼命拉扯着。疼的他无法呼吸。
他和兮儿的孩子，就要离开他们了。兮儿说，那叫做爱情的结晶。他痛苦的闭了下眼睛，将眸子里的痛压下，再睁眼时，里面已经盛满了柔情。
“看你猴急的样子。”他嗔笑。
林兮兮一把夺过蜜饯，往嘴里塞了好几颗。她没有喝药，嘴里没有药味。那她如果多吃一些蜜饯，等嘴里都是蜜饯的时候，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可惜，她几乎都还没咽下去，宫冥的身子就压了下来。
她忘了嚼蜜饯的动作，呆呆的看着近如咫尺的人，还有他眼睛里燃烧的火苗。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有这个心思。就算她不和落胎药，头三个月也是不能同房的。若是折腾太过，流产的可能性很大。
啪。她脑子里突然有东西炸开。原来，他是这样的心思。
难怪……
她先给她落胎药，然后马上来缠着她，等到药效发作，他可以说是他不小心。这样这碗药就不会被怀疑，而他，仍然要承担她和母亲的怒火和责备。
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林兮兮突然看不懂宫冥。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看懂过他。
初识他的时候，他一身黑衣，一张面具，戒解救她于危难之中。他们成为朋友，她为他出谋划策，他为她解决困难。
再后来，她看到了冥王身份的他，传说中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男人，却对她礼待有加，颇为客气。
之后，他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秦有为和秦邵才父子，为她报了受辱之仇。
接着，她突然嫁入王府为妃。他将她丢在偏僻的落梅居，不理不睬，却每晚点她的睡穴，只为跟她同床共枕。
他跪拜她的爹爹，完全不顾自己秦王的地位，像一个真正的女婿，尊敬自己的岳父。
他以身为盾，为她挡住了所有的悬崖峭壁，只为护她不受伤害。
他得了她两辈子都没有交出去的处子之身，待她温柔宠溺。
他助她取得山谷里那几万人的信任和折服，陪她一寸寸丈量北关的每一寸土地。
明知有危险，他却不顾自己，跟她相遇在地下空城。
那让世人艳羡的宝藏，他也是冷静的分门别类，动用自己的力量和头脑，妥善的帮她处理，却从来没有占为己有，为自己所用的心思。
可是谁能想到，这样的他，待她如斯的他，如今却要亲手扼杀他们的孩子。
甚至，不惜让自己背上如此沉重的枷锁，到底……
是因为什么？
122 表妹的生父
林兮兮的心思千回百转，却也只是在一瞬间，宫冥的身体，已经逼近。二人之间，称之为距离的东西，正在渐行渐远。
“宫……宫冥。”看着突然失去理智的宫冥，林兮兮有些怯意。可是心里的疑虑和愤怒又让她保持清醒。她两只手横在胸前，往外推着宫冥。
“不可以。”
“兮儿，给我。”宫冥的声音低沉，磁性，饱含深情又不失霸道。仔细听，又好像还有一丝隐忍。
“不行，对宝宝……唔有影响。”男女体力上的优势区别很明显，林兮兮已经被宫冥环住，后脑勺也慢慢的贴在了床上。不过她刻意的歪了一下，避开了枕头。
“我有分寸，给我。兮儿，兮儿。”宫冥嘴里喃喃，温润的唇瓣就落了下来。林兮兮的唇仍然有些凉意，甚至还在发抖，可是这些他已经顾不上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趁药效发作之前，把所有责任和过错，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宫冥的吻有些急，力道有些重，感受到林兮兮的抗拒，他似乎更加急切了一点，他的手开始慢慢下滑，另一只则抬起来，想要绕过林兮兮的脖子，抱住她。
他的手背划过枕头，正想绕过去，手背却传来不一样的感觉。
枕头，是湿的。
所有的动作就像被点了穴道一般，他骤然停止。幽深的眸子落在身下那个冷眼看着她，禁闭牙关，浑身都紧绷抗拒的女人，一下子猜到了什么。
大手落在枕头上，表面的湿润提醒着他，枕头有问题。
他撤回手掌，移到鼻子边闻了一下，是药味儿。
是刚刚那碗药的味道。
“你……没喝？”
“你觉得呢？”林兮兮的声音，冷的如同屋外呼啸的寒风，刺骨，冰凉。
“为什么？”宫冥颓然，好不容易建起的决绝在一瞬间崩塌，此时他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恼怒，身子一歪，躺在了林兮兮的身侧，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汗湿了。
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这句话，是不是该换我问你？”林兮兮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却仍然听不出喜怒，只是语气没有情感，一丝都没有。
“我……现在不想要孩子。”宫冥紧紧的闭上眼睛，饱含痛苦的眸子被包裹住，让人无法窥视。
“不想？”林兮兮冷笑，“你不想就要杀了我的宝宝？你……凭什么？”
她坐了起来，这回宫冥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生气了。不但生气，还有绝望，和痛楚。
“兮儿。”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拉住她，手却被隔开。
“不要碰我。”林兮兮大怒。
“兮儿，我可以解释。”宫冥突然慌了，这样的林兮兮，他第一次见。哪怕当年她被林月林雪姐妹关在老虎笼子里，她都没有这般怒火。哪怕当年秦绍才那么羞辱她，她都淡定如斯。
可是现在，她这么生气，就好像，她要离开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宫冥的心都要停止了跳动。他攸然起身，不顾林兮兮的挣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又紧紧。
“兮儿，不要离开我。”
没错，是不要离开。因为他刚刚看到了林兮兮看着他的眼神，陌生，疏离，失望，生气等等交杂在一起，让他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若是一个母亲，都无法护住自己的孩儿，那她还有什么资格做母亲？若是一个母亲，知道有人要杀死她的孩儿，还要跟那个凶手一起，那她怎配为人母？”
林兮兮甚至没有推开宫冥，她闭上眼睛，将眼角的泪花压了出去。再睁开，已经将万千情愫剥离，只剩下决绝。
她的手落在小腹处，嘴角闪过一抹柔情。
“宫冥，放手。既然你容不得我的孩儿，那我带他们离开。”
“不要。”宫冥又怎么会松手，“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就一次。以后再不会瞒你任何事。可好？”
宫冥紧紧的抱着林兮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留住林兮兮，不让她离开。
“好，你说。”良久，就在宫冥以为林兮兮不会再理他的时候，他听到了她的回应。
终究，她还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