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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我待城门一开就进城换了装束,以狐婴的姿态坐在筵几之后,等着赵牧过来送饭。赵牧很准时地出现在我门口,还带来了小佳求见的消息。
小佳得知我眼睛复明的消息,所以跑回来哭诉了。
魉姒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试探我。
“以你们两个小家伙的道行,几句话就会被人看出马脚。”我又转向小佳道,“不告诉你就是为了保护你。如果你连我眼睛瞎没瞎都不知道,魉姒也就知道你的分量不足以用来要挟我。”
小佳面露纠结:“那也得让我知道夫子没事才好,白白替夫子难过了这么些天。”
“就是,我们还以为师公的药都没用呢!”赵牧也在一旁凑热闹。
“知道与否有什么关系?”我皱眉道,“一天到晚操心这种没必要的事。小佳,除了这事还有什么别的事?”
“是青、魉姒让我来为夫子变装的。”小佳将面前的食盒打开,里面装的却是一些面团、蜡块之类的东西。
“魉姒说夫子的易容太容易被人看出来,所以教了我一手。”小佳面带得意,“只要略加修饰,就能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他们演员的确对这门技术比较精通。小佳才学了几天的半吊子,处理过后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从没想到用面团和蜡块配上一些天然植物的浆汁,居然能调出和皮肤一样的颜色——好吧,是我皮肤黑,比较容易调。
“夫子……你的头发……”小佳和赵牧都是一脸震撼。
“我加入了墨社,你们别说出去。”我摘下假发,方便小佳处理额头部分的肤色。其实我更喜欢稍微白一点。
在小佳拍完粉之后,我彻底变身了。算算时间有些久,但是效果绝对不是之前那样的简易版。原本有些瘦削的脸庞现在变得丰满了许多,之前的甲字脸也变成了田字脸。小佳又取了毛笔,小心翼翼地在面蜡上刷了一层胶,等胶干了之后就可以放心地将这两块变身利器从颚骨上取下来了。
“下次要用的时候,只要里面涂上胶就行了。”小佳对我道。
我点点头。
不过我不打算让狐婴玩变脸。现在的狐婴就是一只幽灵,能见到我的人少之又少,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反倒是墨燎整天要抛头露面,非但需要一个威严点的形象,更需要保护自己,方便紧急时刻变身逃跑。
我让小佳留下妆奁,自己对着铜镜玩了许久,总算掌握了一些窍门。在我的设计里,狐婴应该是三咎长须,墨燎最好是满脸浓密的络腮胡。狐婴皮肤要白皙些,墨燎越粗黑越好。而且我还要在络腮胡的掩护下,让墨燎变成一个田字脸的粗汉。真后悔上辈子没看学过化妆,否则现在上手必然更快。
魉姒虽然还在冒头,不过总算有了听话的迹象。她还让小佳告诉我,要是想扮盲人,一定要养个盲人朝夕相处,方才能够学会盲人的神态和动作。这话十分在理,我之前的确疏忽了动作这一块。对于心思缜密观察力强的人来说,很容易从动作上看出马脚。好在这个时代的残疾人生活很悲剧,市里随便就能捡个瞎乞丐。
“你负责帮我整理房间。”我仔细检查了他的双眼,黑洞洞的两个眼眶。他的眼睛是被人彻底剜掉的。
这人五十多岁,已经算是高寿了。他年轻时曾为齐君喂马,因为犯错而被剜去了眼睛。后来便沦为乞丐,流连在马市,靠乞讨为生。因为曾经做过国君的驭夫,也会一些相马的本事,偶尔还能客串兽医,因此能够赚些外快,改善伙食。
“不是喂马么?”他惊讶道。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挥了挥手,“领他出去转转。”
赵牧牵起绳子,带着他出去了。
忙碌的一天快要到尾声的时候,“国君被孟尝君所囚”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临菑。街头巷尾到处有人在议论这件事,但是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官方意见。看样子还需要一个登高一呼的人。我有些纠结,是否让“墨燎”出面。
诚如我对苏秦说的缘故,我并不愿意墨者太过于出风头。
为什么不让孟轲出这个风头呢!
真的是眼前一亮,我瞬间为自己的,呃,那啥感到由衷高兴!忠君爱国不是儒家一直挂在嘴上的么?现在国君被人劫持,难道身为儒家领袖的孟轲可以坐视不理么?当然,孟轲一直不肯见我,甚至为此不去稷下讲学。他可以不见我,难道还可以不见尹文子么?
尹老先生可是当世硕果仅存不多的大家啊!
就在我打算变身墨燎去见尹文子的时候,庞煖那边也传来了消息:田地已经救出来了。
在这个时代玩特种作战,实在太简单了。
不过他们动作太快,后续的布局若是跟不上很容易让真正的大鱼跑掉啊!我由衷怀念有手机电报的时代。
换了墨者装束之后,我当即点了准墨社成员一百人,跟我奔赴安平。现在齐王获救的消息还没传开,田章应该不会那么快就逃遁。像他这样敢于冒险的人,一定会抱有一丝希望,看看局势的下一步发展。而且他还得想想该往哪里逃。
为了不拖慢行进速度,我强忍着骨骼散掉的痛苦,又骑上了“心爱”的自行车。
对于这一百墨者,我原本还有点担心能否降服。不是都说有本领的人会恃才傲物么?尤其是被庞煖那个自大狂教出来的学生,恐怕不会服膺我这个瘦弱的领袖。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精神的力量。
庞煖对墨社来说是外人,却是我不折不扣的自己人,在传授剑术的同时丝毫没有放松思想教育。这些墨者非但是不错的剑客,而且还是墨学的狂信者,就连中途休息的时候都不忘记拿出墨经诵读,更别说行进时喊着《鞭影》提神,甚至每餐饭前饭后都要高呼“四句教”。
在他们面前,我就是精神领袖,就是子墨子再世!我的一个微笑都能让他们激动半天。才个把月的时间,他们就已经被彻底洗脑了。程度之深,比之后世的传销都丝毫不弱。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庞煖还有这种本事呢?
不过从心理学上来说,人很容易被群体环境影响,导致互相催眠,结果就是越陷越深。传销是这个道理,中考、高考、律考等等诸多考试也都是这个道理。上课的时候被老师一煽动,就好像有股光膀子上的横劲。我算是久经考场的人,体会颇深。
有必要保持这个组织的纯洁性啊!
我们一行人赶到安平城外的树林里,扎了个简单的营寨,放出信号召集天枢堂的人马。他们很快就从密林深处赶了过来,庞煖亲自扶着一位面无血色的胖子。
“让大王受惊了。”我上前行礼道,“鄙人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齐王见到是我,总算定了定心神,脸上的紧张渐去。这也是人之常情,一群从未见过的高手突然将他从叛贼手中救出来,谁能肯定不是跳出虎口又入狼吻呢?他左右环视,不安道:“多谢钜子,只是……只有这么点人么?”
我道:“虽然只有百人,但都是忠于墨义,奉行墨教的好手。田将军所谓‘一心同义,战不旋踵’者!”
提到了田章,齐王脸上浮现出一股怒意,竟然不顾身份,破口大骂道:“休提那个贼子!我田氏一脉,寡人何尝亏待于他!竟然行此悖逆之事!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我微笑不语。
这话要是田地的爷爷齐威王来说,倒是不错。但是田地有什么资格说呢?
根据魉姒送来的情报,齐王田地和田章之间的矛盾起源于垂沙之战。那一战是夜袭的经典战役,我估计就算三千年后的军事院校也不会忽视它。
在现在这个时代,夜战本来就很罕见,田章居然还是夜中攻城!攻的还是一座坚城!竟然还成功了!此战之后,楚国一蹶不振,宛、叶以北尽数落入齐国手中。
正是因为这次胜利的光环太过于耀眼,所以大家都忘记了在此战前夕,田地想剥夺田章的军权,以一个外行的身份对内行指手画脚。
老将田章是什么人?当然不会让这么个看着长大的国君乱来。田地恼羞成怒,竟当众辱骂领兵大将。那时候田章如果有决断,田地根本无法活着回临菑。从那以后,没人提这件事,但是国君与名将之间的信任早就摇摇欲坠,终于积压成了眼下这个局面。
“请大王在此休息,鄙人去见见田将军。”我一本正经施礼道。
“钜子不护送寡人就国么!”田地有些惊慌。
“大王你真要回去么?”我露出一个笑脸。
“你是说……”田地脸上的惊慌被怒意取代,手指微微颤抖,呼吸加速,鼻翼翕张,终于抑制不住内心中的愤怒,用力扯下头上的发冠,重重砸在地上,怒吼道:“原来是他!原来是他!他终于对寡人下手了么!”
悲催,哥什么都没说啊!
星火燎原 第44章 第一二六章 九尾(六)
自古以来,君权和相权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有时候相权比君权更重,比如三桓之于鲁,六卿之于晋。有一个家庭背景、个人资质、社会声望各方面都不逊于自己的相邦,国君要是能够高枕无忧就奇怪了。
很不幸,孟尝君田文就是这样一个相邦。他父亲田婴是威王最小的儿子,十分受宠。他的封地地处山区,易守难攻。他养士三千,名扬列国。他口才了得,洞悉大局,被诸侯所器重。在他面前,田地只是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
这对君臣之间有裂隙有怀疑有隔膜……用膝盖都想得到。
我没有跟他多说,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想法。这种国君我已经是第二次见了,楚王熊槐也是一样,一旦沦入窘困就犯被害妄想症。
放任他自己呆在临时营地里,我让庞煖陪我去见田章。
当然,这次是以狐婴的身份。
换装用的衣服和假发我都带好了。
田章是见过墨燎的,但是人对他人的记忆主要是来源于特征。一般来说面部特征最明显的是鼻子和眼睛,所以缠了黑纱之后,我不用担心田章认出我。
安平城的守军已经投靠了田章,这丝毫不让我意外。被人牵着来到田章面前的时候,我只看了他一眼,然后自觉地闭上了眼睛,以一个真正盲人的姿态由人牵引着入座,开始今晚的钓鱼活动。
虽然只看了他一眼,我已经看出田章并不好过。他穿戴着齐国的将军盔甲。深褐色的犀牛皮甲泛着油光,隐约有几道刀剑砍出来的印痕。两条红色的缨络从两肩垂下,上面的绳结彰显出他的身份和军中资历。
田章没有说话,好像是在打量我。我有些浑身不适,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他已经摘下了头盔,里面只戴着包头巾。
“先生深夜至此,有何教我啊?”田章拖长了声音,装得好像丝毫没有压力。
“不全路过临菑,听说孟尝君指使将军囚禁了齐王,”我扬了扬嘴角,“深为将军不值。”
“田文?”田章冷哼一声,“就凭他?”
田章当然是有理由看不起田文的。无论后世文人怎么看这个时代,但就我的亲身经历,我对这个时代的总结只有三个字——暴力美。
纵横之士再风光,学者再自由,文臣再有才干,都比不上沙场取胜的光芒。即便是在那些文武不分的国家,一旦发现哪个大臣能够打仗,国君也往往会不自觉地将他视作武将。如果能在对外战争中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