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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看到了他。他坐在有两个位子的桌子旁边,烛光摇曳。我关上身后的门时,他站起身来。蜡烛已经烧了一半。
“对不起。”他说。
我盯着他。
“先前我是个白痴,你是对的。这份工作你只干六个月,我一直表现得像个孩子。你做着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如此慎重地对待这份工作,我应该为此感到骄傲。我只是有点……心烦意乱。我真心实意地表示抱歉。”
他伸出一只手,我握住了。
“你尽力帮助他,这一点很好,令人钦佩。”
“谢谢你。”我紧握他的手。
过了片刻他才继续说话,似乎终于酝酿好了准备好的说辞:“我做了晚餐,不好意思又是沙拉。”他经过我身旁走到冰箱前面,拿出两盘东西。“极限三项一结束,我保证带你出去好好吃一顿。之前我在补碳水化合物,我只是……”他鼓起双颊,“我觉得最近没有怎么想到别的,我觉得我也有些问题。你是对的,你没必要跟我一起。这是我的事情,你完全有权去工作。”
“帕特里克……”我说道。
“我不想和你争吵,露。原谅我!”
他的眼神充满焦虑,身上散发出古龙香水的味道。这两点突然像重担一样缓慢地向我袭来。
“先坐下来吧,”他说,“我们吃点东西,再……我说不上来。痛快玩一玩,谈点别的,不谈跑步。”他勉强笑了笑。
我坐下来,看着餐桌。
我笑了,说:“真是太好了。”
帕特里克真的知道101种做火鸡胸脯的方法。
我们吃了蔬菜沙拉、意式面条沙拉、海鲜沙拉和他为布丁准备的一种奇异的水果沙拉。我喝酒,他仍然喝矿泉水。花了些时间,但是我们确实放松了一些。我面前的这个帕特里克,我有些时间没见了。他有趣而体贴,他狠狠控制自己不谈有关跑步或是马拉松的事情。每次他发现谈话转向那个方向时都大笑。我感觉到餐桌下面他的脚碰到了我的脚,我们的腿缠绕在一起,渐渐地,我感觉心中的紧张和不适开始缓和。
我妹妹是对的。我的生活变得奇怪,分隔开了我认识的每个人——威尔的困境和秘密吞噬了我,我必须确认我没有忘记其余的那个我。
我为之前与妹妹的谈话感到愧疚。帕特里克不会让我早起,更不会让我帮他洗盘子。十一点一刻他起身,把盘子和碗拿到小厨房,放入了洗碗机。我坐着,听着他跟我说话的声音从窄小的门口传过来。我抓了抓脖子和肩交界的位置,想要解开某些似乎牢固扎在那里的结。我闭上双眼,想要放松放松,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谈话中止了。
我睁开眼睛,帕特里克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我的旅游文件夹。他举起几页。“这都是些什么?”
“这是……旅行,我告诉你的那个旅行。”
我看着他翻阅我给妹妹看过的文件,看旅游路线和图片。
“我以为……”他的声音响起时,听起来有点哽咽,“我以为你谈论的是卢尔德'49'。”
“什么?”
“或者……我不知道……斯托克曼德维尔'50'……或者别的地方。当你说因为要帮助他不能来时,我以为真的是要工作。理疗或者信仰治疗,或是什么。这看起来……”他不能置信地摇着头,“这看起来像是个一生难忘的假期。”
“拜托……有点像。但不是为我,为他。”
帕特里克皱着眉头。“不……”他摇着头说道,“你们会玩得一点不痛快。繁星下的热水澡、和海豚一起游泳……噢,看,‘五星级的奢华体验’和‘二十四小时的客户服务’。”他抬头看着我,“这根本就不是出差,这是蜜月旅行。”
“这不公平!”
“但这是。你……你真的希望我就坐在这里,而你和另一个男人在外面度过这样的假期?”
“他的护理也一起去。”
“噢,是的,内森。那么说一切就很好了。”
“帕特里克,拜托——事情很复杂。”
“那么解释给我听。”他把文件塞给我。“解释给我听,露。用我能懂的方式解释一下。”
“这对我来说,关系到威尔想不想活下去,要让他看到未来的美好的事物。”
“这些美好的事物也包括你?”
“这不公平。听着,我要求过你停止做你喜欢的工作吗?”
“我的工作不涉及和陌生的男人热水浴。”
“拜托,我并不在意这一点。你可以和陌生的男人一起热水浴!你可以随心所欲!得啦!”我勉强笑了笑,希望他也能这样。
但他没有。“你会怎么想,露?要是我说我和——我不知道——铁人三项的队友利安娜一起去健身,因为她需要鼓舞,你会怎么想?”
“鼓舞?”我想到了利安娜,飘逸的金发和完美的腿,我心不在焉地想为什么他首先想到的是她。
“要是我说她和我要一直一起在外面吃饭,也许一起泡热水澡或是一起外出玩几天,你会怎么想?去到六千英里远的地方,就因为她情绪有点低落。这也不会让你产生困扰吗?”
“他不是‘情绪有点低落’,帕特。他想自杀,他想去‘尊严’,结束他悲惨的人生。”我能听到耳边血液翻涌。“你不能这样歪曲,是你叫威尔‘残疾人’的,你证实他不能对你构成威胁。你说过他是‘完美的老板’,不值得担心的一个人。”
他把文件夹放回工作台。
“唉,露……我现在很担心。”
我把脸埋进手里,想那样休息一分钟。我听得到走廊外面一扇防火门摆来摆去的声音,门打开和关上时人们消失的声音。
帕特里克的手沿着厨房餐具柜的边缘缓慢地来回滑动。他的下巴动了动:“你理解这种感受吗,露?犹如我在跑步,但是我觉得我会永远落后别人一点点。我感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感觉有不好的东西在拐弯处,别人都知道,除了我。”
他抬头迎向我的目光。“我没觉得自己不可理喻,我不希望你去。我不在乎你是否去极限三项,但是我不想你去度这个假,和他一起。”
“但是我——”
“我们在一起快七年了。你认识这个男的、干这份工作才五个月。五个月。如果你跟他去,那就表明你是怎么看我们的关系,你怎么看我们。”
“这不公平,这跟我们没关系。”我抗议道。
“要是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去的话,就很有问题。”
这栋小公寓似乎安静了下来。他用一种我以前从没见过的表情看着我。
我开口时,像是在耳语:“但他需要我。”
一说出口我就意识到了,听到这些词语在空中交织重组,如果他这样对我说,我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咽了一口唾沫,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听不懂我的话。他的手放在工作台边,抬起头看我。
“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是吗?”
这就是帕特里克,他比我设想的聪明多了。
“帕特里克,我——”
他闭了一会儿眼,然后转过身走出了起居室,餐具柜上还摆着剩下的空盘子。
第二十一章 好消息
(史蒂文)
那女孩周末搬了进来。威尔没有对卡米拉和我说什么,但是星期六早上内森有事耽搁了,我穿着睡衣走进配楼看威尔是否需要帮忙时,她就在那儿,一手端着一满碗麦片粥,一手拿着报纸在过道走。看见我时她脸红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穿着睡衣,十分得体。事后我想起有一段时间,早上常能看到年轻的女孩从威尔的卧室溜出来。
“刚给威尔拿来了邮件。”我说,挥舞着邮件。
“他还没有起床,要我吼一嗓子吗?”她的手摸向胸部,拿报纸遮住自己。她穿着一件米老鼠T恤和刺绣裤,这种裤子在香港常能见到中国女人穿。
“不用了。让他睡觉,让他好好休息。”
我告诉卡米拉时,原以为她会很高兴,毕竟那女孩搬去和她男友住时,卡米拉极其恼火。但她看上去只是有点吃惊,然后又是那副紧张的表情,那意味着她已经想象到了所有可能的不良后果。她没有说太多,但是我相当肯定她对露易莎克拉克不感冒。真不知道卡米拉这些天称赞的是谁,她不置可否的表情似乎是在说不赞成。
我们从没刨根问底为什么露易莎周末待在这里——威尔只说是“家庭问题”。不过她是个没法闲下来的人,当她不在照看威尔时,她就忙上忙下,清洗、匆匆在旅行社来来回回,风风火火来往于图书馆。在小镇的任何地方都能一眼看到她,因为她太显眼了。她是我在热带地区以外见过的衣服颜色最亮丽的人——配上宝石色的小裙子和奇怪的鞋。
我本来可以告诉卡米拉她点亮了整个屋子,但是我不会再向卡米拉说这种话。
威尔显然告诉过她可以用他的电脑,但是她拒绝了,她更喜欢用图书馆的电脑。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怕别人认为她在占便宜,或者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做什么。
无论如何,她在身边时威尔看起来要高兴些。好几次他们的谈话透过我开着的窗户飘进来,我确定听到了威尔的笑声。我跟巴纳德克拉克交谈,想要确认一下他对这种安排是否满意,他说她跟长期交往的男朋友分手让人觉得有点微妙,所有的事情在他们家似乎都悬而未决。他还提到她申请了转换课程要继续受教育。这一点我决定不告诉卡米拉,我不想让她去揣摩这背后的含意。威尔说过她要进时尚圈的事情,她确实很好看,身材不错——但是,说实话,我拿不准到底谁会买她穿的那类衣服。
一个周一的晚上,她问卡米拉和我可不可以跟内森一起到配楼里来。她在桌上摆了小册子、打印出来的时间表、保险单据和其他从网上打印出来的东西,人手一份,装在透明的塑料文件夹里。太规整了。
她说,她想给我们看一下她的旅游计划。(她警告过卡米拉,她希望看起来像是她得到了所有好处,但她详细述说她订好的各项活动时,我仍然可以看到卡米拉的眼光有点冷冰冰的)
这是一次特别的旅行,包括了所有不寻常的活动,即便在威尔出事前,我都难以想象他会做这些事情。但是每次她提及某事——白浪漂流、蹦极等——她会在威尔面前举起一份文件,展示其他受伤的年轻人也参加过,然后说:“如果我们要尝试这些你一直说我应该做的事情,那你要和我一起做。”
我得承认,她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她是一个足智多谋的小家伙。
威尔倾听着她,读着她展开在他面前的文件。
“你从哪里找来的信息?”最后他问道。
她扬了扬眉,说:“知识就是力量,威尔。”
似乎她讲了什么特别睿智的话,我儿子笑了。
“那么……”所有问题都提出来后,露易莎说,“八天后我们出发。您还满意吗,特雷纳夫人?”她的话语中有一点挑衅的味道,似乎她确定卡米拉不敢说不。
“如果那就是你们想做的所有事情,那么我没意见。”卡米拉说。
“内森,你也没意见吗?”
“当然。”
“威尔?”
我们都看着他。有一段时间,就在不久之前,里面的任何一项活动都是不可想象的。有一段时间威尔以说“不”为乐,就是为了让他的母亲不安。他总是那样,我们的儿子——非常擅长做与正确的事情背道而驰的事情,仅仅因为他不想在某种程度上被人认为顺从。我不知道这种喜欢破坏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