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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的手臂情况很差。虽然我们把他的手臂接了回去,可是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尽力保住他的右手,再观察几天。但是你们要做好截肢的准备……”
医生的声音在米兰的耳畔渐渐远去。似乎有一把刀刺进了她的心房,正用力地剜着她的心脏。
“呼……呼……”米兰艰难地喘息着,踉跄了几步,重重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兰……”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轻轻响着。一个接一个的画面在米兰眼前闪过:那一串彩钻脚链正躺在魏泠岫手心里,他轻轻地拿起脚链,套在米兰的脚踝上;熟睡的魏泠岫无意识地伸出右手,缓缓搭在了米兰的手背上……
她误会了他,她骂他是败类……可正是这个人救了她。曾经,她因为“泠岫”这个名字就轻易地爱上了他;过去陷入离婚战争的一段日子里,即使怎么她也不承认,米兰对魏泠岫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依旧无法忘怀;现在,她更爱他了,爱到心疼、爱到要崩溃……
“兰……兰……”魏泠岫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响着。
“别叫了!”米兰抱着脑袋,哭喊出声。
正在解释病情的医生抬起头,“太太……”他走了过来。
“别叫我太太!我不是他太太!呜鸣,我不是!”米兰泪流满面。
“小米儿。”米枫桦也走了过来,手搭在了米兰肩上。
“别碰我!”米兰神经质地跳了起来,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哎哟!”有人与米兰撞了满怀。那人揉了揉胸口,龇牙咧嘴地说:“米米,你的劲可真不小哇。”
神思恍惚的米兰这才认出,来人是她廉政公署的同事苗大伟,“你来干什么?”她哑着嗓子问。
“代表廉政公署来探望魏先生啊。”苗大伟不好意思地说,“谁叫我们一开始就上了许乾东的当,冤枉了魏先生啊。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他、他……”米兰发着抖,说不出话来。
“他不会死了吧?”苗大伟口无遮拦地说。
“乱讲!”米兰用力打了打他的嘴,“他没死!”
“哇,魏太太,别紧张嘛……”苗大伟揉了揉疼痛的嘴巴,“没事就好,呵呵,这下子你该安心了吧,你老公真不错,又有钱又是个正直的商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你混蛋!”米兰又气又急,连连跺脚,“他的手快没了!呜鸣……这都是我害的!都是我!”
“啊?”苗大伟望着哀哀哭泣的米兰,手足无措。他对女孩子的眼泪最没辙了,“米米,你别哭啊,活着就好。你想想杨过和小龙女,杨过不是也没了手臂吗?嗯……虽然你不算顶漂亮的那—种,可努力一点,勉强还是可以当个小龙女的,最重要的是你的杨过老公喜欢嘛……”他没头没脑地说着。
“你胡说什么呀!”满脸眼泪鼻涕的米兰呆呆地望着苗大伟。
“是啊,我在说什么呀。”苗大伟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可是,米米,”他脸色变得认真了,“我听了发到你手机上的录音。许乾东不是说了吗,要在魏泠岫的胸口打一枪,然后把他锁进货柜箱里。客观来说,即使你不在那里,魏泠岫没有替你挡那一剑,他也许还是会受伤;也许伤得还会更严重。你不必这么责备自己的。”
米兰用力地喘着气。苗大伟的话不无道理。可是,这样她就能给借口自己,不责备自己了吗?
不行,她做不到。眼前,魏泠岫全身是艳红的鲜血,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她,“走!”他在用眼睛说话。
灼热的泪水凝在眼眶里,眼眶里盛不下了,顺着脸颊滑了下来。米兰的眼睛被泪水刺得生疼,可是她就是无法不流眼泪。
“米米,别哭了。”苗大伟笨拙地搂着米兰,“听我说,好好陪着他,我帮你跟主任请了假,明天我们不是要去上海出差吗?呵呵,看,我多仗义,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呀,就安心当照顾丈夫的好太太吧!”
“对啊,明天我们要去上海取证。”米兰恍惚地呢喃。
“其他的一切你都别理了,交给我!”苗大伟昂首挺胸,拍着胸口。
“我们一起去!”米兰大声地打断了苗大伟的自吹自擂。
苗大伟愣了,“可是……”他指了指医院里面。
“什么都别说了,我要去!我们一起去!”米兰抓住苗大伟的手,急切地说。她不能再呆着这里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魏泠岫失去他的手——他温暖的手。
一天后,上海。
手机铃声响了,望着车窗外发愣的米兰吓了一跳,她匆匆取出手机,连看都没看,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小米儿,是我,爷爷!”米枫桦的声音从香港传来,“你是在给我搞什么鬼?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一声不吭跑去上海出差?!”
“爷爷……”听到爷爷的声音,米兰全身僵硬。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别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吧?是不是魏泠岫他……她打了个寒战。但愿爷爷只是打电话来骂她一顿。
“算了,现在没空浪费时间!”米枫桦气鼓鼓地说,“泠岫高烧不退,右臂手术不太成功,上臂肌肤现在发蓝,医生建议重新截肢,否则有生命危险。米儿,你觉得怎么样?”
天哪……米兰的手心冒汗了,“我……我……关我什么事?”她颤抖着说。
“不关你的事?!米兰,在法律上,你还是魏泠岫的妻子!”米枫桦的声音严厉起来了。
“别问我!我不知道!”米兰“啪”的一下把电话合上了。
旁边的苗大伟莫名其妙地望着米兰,他小心翼翼地问:“米米,没有什么事吧?你要不要回去?”
“不用!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米兰一个劲地嚷着。
几乎是马上,手机又响了。米兰看了看来电显示,又是爷爷。她如避蛇蝎一般,把手机扔到车子里的另一头,双臂抱肩,剧烈地发着抖。
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可米兰就是不接,但是她也不关机,就让电话那么响着。她怕接电话,却又怕电话不响。如果电话不响了,是否就意味着魏泠岫已经……
于是,米兰的手机响啊、响啊,一连响了8天。苗大伟开始嫌她的手机吵得慌,屡次要替她接电话,她不让,把手机调成了震动。一旦手机震起来了,她就感到踏实点。
第九天开始,米兰的手机不震了。这下,米兰开始害怕了,为什么他们不来电话了?魏泠岫还好吗?是他已经好起来了,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拼命地工作,逼着自己忘怀。然后,越是想忘,越是难忘。脚上的那串彩钻脚链时刻都在提醒着她魏泠岫的存在;而魏泠岫的形象总是出现在她脑海里,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轻轻用那只右手执起她的手。
又过了7天,距离魏泠岫出事已经半个月了,米兰已经陷入了绝望的状态。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了。这天,她折腾了很久,想了半天,终于冲进了苗大伟的房间,抓着他的领口,疯疯癫癫地说:“帮我打个电话!”
正躺在酒店舒适的床上看电视吃零食的苗大伟莫名其妙地问:“打什么电话?”
“我的电话!”米兰猛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递到了苗大伟的眼前,几乎要打到他的脸上了。
“哇,米米,我是问,你要打到哪里去?”
米兰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强硬的语气变了,她小声抽噎着,“帮我打个电话给我爷爷,问问他魏泠岫到底怎么了。求求你,帮帮我……”
“呵呵……”苗大伟笑了。
“你笑什么?”米兰恼火地望着他。
“笑我未卜先知,提早替你把电话打了。”苗大伟得意洋洋地说,“自从你来这里的第一天,我每天都替你打个电话回香港问问魏先生的情况。放心吧,大概8天前,医生说他的烧退了,虽然人还是很虚弱,不过,他的手臂是保住了。”
米兰的第—反应是想哭——放声大哭,可是她却别别扭扭地笑了,笑得一脸眼泪,“坏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没问啊。”苗大伟促狭地眨眨眼。
“你……”米兰作势要拍他的脑袋。
“哈哈,告诉你吧,我可是怕魏先生突然死了,你这家伙正常起来的时候追悔莫及,恨自己没有及时回去,到时候找我撒气怎么办?”
米兰又骂又笑,追着苗大伟就打。
“哈哈……”苗大伟躲闪了一阵,温和地说,“米米,说真的,你不应该来上海的,现在是他最需要你的时候。”
“可……可我害怕看到他没有手的模样!我更害怕看到医生用白布单遮住他的脸!”米兰的小嘴扁了扁,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苗大伟愣厂一下,摇了摇头,“女人啊……”
“呜呜,怎么办,大伟,我忽然很想去看他了,鸣呜……”米兰放声大哭。
“女人啊……”苗大伟的头摇得更厉害了。;米兰一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拿起了房间里的电话,“喂,请问晚上还有没有到香港的飞机?还有啊,那最快的一班还有机位吗……”
“唉,女人!”苗大伟瞠目结舌。
凌晨三点多,米兰回到了香港。
机场外,她截住一辆计程车。现在天都没亮,医院是进不去了,还是先回家吧。她把地址告诉了司机,就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半个月,她没有一天晚上能安然熟睡的。
“小姐,到了!”司机叫着。
米兰睁开了眼睛。打开车门,一阵海风吹来,她的睡意顿时被赶跑了不少。
“司机,你为什么载我来这里啊?”米兰惊讶地问。
“小姐,是你自己说要来浅水湾的。”司机一头雾水。
“是我说的吗……”米兰仔细回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真是见鬼了,她居然迷迷糊糊地把魏泠岫的别墅当成是自己的家。
“小姐,你还没给车钱。”司机提醒着米兰。
“哦……”米兰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你再载我到……”她一边说手指一边下意识地摸着手提包里的钥匙。
对了,之前忘了把魏泠岫别墅的钥匙还给他,现在别墅的钥匙还在自己身上。蓦地,米兰改变主意了。她取出车钱,给了司机,提着自己的行李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别墅漆黑一片,老李应该是在医院里照顾魏泠岫吧。米兰在黑暗里环顾着别墅,—种久违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她没有开灯,随手把行李扔在地,顺着楼梯走到了卧室。
卧室门一拧就开了,由于窗帘的缘故,房间里更黑,还有着一股淡淡的不知是什么的味道。也许是太久没人住,老李又没空打扫吧。米兰—点也不介意。她凭着印象,摸索着走到床的右边——她常睡的那一侧,和衣躺下。
顿时,安逸感包裹着她全身,她似乎可以感觉到躺在她身边的魏泠岫的气息。米兰笑了,她合上眼睛,左手下意识地向左伸展着……
左手突然触摸到了什么,米兰猛地睁开了眼睛。床上躺着—个人!
“什么人?!”她严厉地叫着,迅速打开了台灯。
舒适的水床左侧,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眯缝着被灯光照花了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米兰。
米兰呆了两秒钟。倏地,她尖叫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句一模一样的话同时响了起来。
“哎呀,你别问我啊,先回答我!你不是应该在医院的吗?你跑回来干什么?伤口恶化了怎么办?快点回去……”米兰连珠炮似的发作了。
床上的男人——魏泠岫轻声说:“我回来好多天了,医生也同意的。在医院里我睡不好。”
“你……你怎么这么任性啊!”米兰脱口而出。她胆怯地扫了一眼魏泠岫的右手,“它……它还在……”她没头没脑地说。
魏泠岫顺着她的目光,总算领悟到她的意思。他淡淡地笑了,“它一直都在。”
魏泠岫的声音很轻,应该是重伤后身体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