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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谚无赖的狂语意怒了文犀月,她瞪着他,细小的肩头不住上下起伏。
“管?你凭什么管?你以为刚才打退了那些人就值得骄傲了吗?那不过是你运气好罢了。“神毒门”别的没有,就是毒药多,“腐骨散”连骨头都能够化掉,“一步遥”会让人四肢麻痹连路都走不了,光这两种最简单的毒药就能轻取你的性命!”
她不住喘气,待调整好呼吸后又接着道:“识相的话就让我走,否则下次他们再来,你必死无疑。”
康谚向来不爱半途而废,任何事必定尽力达成方休,况且眼前的小姑娘已经引起他的兴趣。他极好奇一名娇弱的女子为什么会让人紧追不放,这其中必隐藏着重大的内情。再者,他的正义感也不许自己视若无睹。
“小姑娘,你对神毒门里的事挺清楚的嘛!莫非你和神毒门有牵连?”
文犀月闻言,立即悲愤地抬眼看他,千头万绪却理不出任何头绪,她低哑地开口道:“我什么都不会说,我一定要离开这里,请你别拦着我。”
康谚没由来的一阵大笑。
“我真没救错人,你果然是个好姑娘,你千方百计要摆脱我,其实是怕我受伤对不对?”他笑咪咪的挡在她前头,笑得连眼都弯成半月形。
“无赖,少对我嬉皮笑脸!”文犀月试着推开挡左面前的“障碍物”,怎奈身体不适又一天一夜未进食,使出的力道连只蚊子也拍不死,更别说推开一名壮汉了。
康谚收了笑意,探手点了她的穴道。
“省点力气吧,现在的你连走路都走不稳了,还想去哪里。”他抱起她。
“你要对我做什么?”身体不能动,但嘴巴还是自由的。
康谚轻巧的将文犀月放回床铺,又仔细地替她拉上棉被。
“放心,我不会非礼你,浑身上下瘦得连半两肉都找不出来的女人,抱起来一点也不舒服。”他轻拍她的头,像拍小狗似的。
“你——”怒火涌上脑门,气极地说不出恶毒的咒骂,这可恶至极的男子一再挑战她的性子。
康谚瞧着她因为愤怒而胀红的脸,唇边闪过一抹笑。
“好好睡一觉,今晚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了,我就在隔壁,有事叫一声我就来了。”他弯下身在她耳边轻语,奇异的温柔让她呆楞住、不知所措,只得开上眼掩饰狼狈。
这个男人太可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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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犀月皱着脸小口小口吞饮温热的浓稠药汁,一旁监督她服药的康谚也感同身受般苦着脸待她喝尽药汁。
“吃块甜薯压压苦味。”接过陶碗的同时,康谚便塞了块甜薯进她嘴,自己嘴里也没闲着,早塞了两块。
“药喝完了,你可以解开我双腿的麻穴了。”她看向康谚,要求着。
“可以……嗯,不过……你可不能逃跑。”他努力嚼着甜薯,见她吞下口里的,连忙又塞上一块。
“你方才不是这么说的。留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她撇过脸拒吃第二块甜薯。
无故被限制行动,她有种阶下囚的侮辱感。
眼前一脸无害相貌的男子看似平凡无状,然而他竟能赤手空拳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打退“神毒门”派来捉拿她的杀手,也许在他嘻笑耍赖的表相下实则是一名武艺高强的不凡人物,有他保护自己的确很可靠,但是若叔叔使毒,恐怕就不是这名叫康谚的年轻侠士能抵得过了。
“月牙儿,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耶!不但找大夫替你看病,又替你打跑坏人,怎么说你也欠我两次人情,就算我想多留你几日,你也不该这么不情不愿呀!况且你的病又尚未痊愈,太勉强自己可不好。”橡胶脸皮般具韧性且柔软的嘴角上扬,这种表情是他骗死人不偿命的招牌笑容。
“不要胡乱替我取小名,由头至尾全是你一厢情愿鸡婆的管闲事,谁要你帮忙了?我的事我自己管,你最好解开我的穴道还我自由。”当初实在不该一时心软报出真实姓名,这讨厌的人竟然胡乱叫她闺名。
康谚随手抓来一张小圆椅,就坐在她床边三、四步远的地方,仍是满脸和善笑意。
“我会笨到放了你,然后眼睁睁让你进入“暖春阁”沦落风尘?”
原来,他怕她想不开。
文犀月微侧过脸,面向床内。
“我不会再去“暖春阁”了。”即使藏身花街柳巷,只怕叔叔也有办法找到她。
当时她是太无助、太愚笨才会一厢情愿以为那里是安全的藏身处。
“你有别的去处吗?像是投靠朋友、亲戚?”他得确定她的安全。
“北枫山庄魏老庄主是我爹娘的旧识。”北枫山庄是她唯一可以投靠的地方,只是她有苦衷……康谚点点头,脑子里似乎正计画着什么。
“既然你有地方可以投靠,那我就不强留你。再待一天,明儿个一早我送你去北枫山庄。”
“不,我自己上路便成,你我非亲非故,大可不必如此费心。”她连忙反对,压根没想过要去投靠外祖父。若真的去了,只怕沿途早埋伏了叔叔派去的杀手,更别提会给外祖父惹来多少麻烦了,平静祥和的九枫山庄绝不许有任何人打扰。
“那怎么成?难道你不怕上回那些黑衣人又找上你?或者你只是随口胡诌好让我放你走?”这种小伎俩又怎能够骗倒闯荡江湖已久的他。
“随你怎么想都成,总之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你在反而碍事。”伎俩给识破,莫名的不悦化成高音量的恶言,她讨厌他。
康谚搔搔头,有些无奈,生平头一回碰上这样不领情的小姑娘,偏偏他就是不肯放手,硬是赌上一口气。
“月牙儿,你看我很扁哟,本来我是极不愿泄露身分的,不过你说我碍事实在太伤我的心了。听过“赏金猎人”的名号吗?我在江湖上还颇负盛名哟。”他得意洋洋,头抬得老高,等着预期的惊讶叫声。
文犀月蹙着眉,仔细思考了会。
“我没听过。”久居放云山的她确实不了解山下世界的奇人奇士,况且爹娘也极少谈论江湖的是是非非。
简短四个字几乎打碎康谚满腹的自信,上扬嘴角不禁泄气地垂成下弦月状。
“月牙儿,别说笑了,我应该有点名气才对。”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瞪眼。
他嘿嘿苦笑两声,又说道:“至少我的武功不错吧?而且你住房、看大夫、吃药的钱都是我付的,依你潦倒的样子,身上恐怕连值钱的物品也没有吧?依你弱不禁风的身体,大概不须黑衣人追杀便先饿死在路边了。我说的可全是实话,你不妨仔细考虑考虑。”
的确,早在半个月前,她和秋娘便典当光了身上的值钱饰品,就连换穿的衣衫也拿去和农家换取食物,如今仅剩身上穿的衣物以及随身带着的解毒灵丹,若真要有值钱的东西,也只有她放在肚兜里贴身收藏的“药王解本”了。
她抬手轻抚着胸口,非得求助于他吗?
“康谚,你真的决意要困着我?”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显然下了决心。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我是一片好意。”
“要是你不怕麻烦,就请送我到一处黑衣人找不到的地方,我会非常感激的。”
她看入他的眼。
“不去北枫山庄?”他问道。
“不能去,我不要让其他人卷入危险,我在的地方就会不断有争端。”她坚决的说道。
“我很好奇你究竟遇到什么麻烦,那些人又为何要捉你呢?”康谚试着诱她开口。
文犀月面无表情地凝视前方,眼中有着激动。
“不要问我,你知道太多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看来你的麻烦真的很大。”
康谚漆黑的眼瞳闪闪发亮。他不是被动的软弱侠士,当内心产生疑惑时必定全力探查真相,而今他似是遇上有趣至极的挑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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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毒堡。
飞龙厅里静得出奇,站列两旁的部属个个低着头不敢看向坐在飞龙椅上的文立天。
“人呢?”极低的嗓音透着寒意,令人发颤。
“启……禀门主,人还没捉到。”跪在地上的五人战战兢兢的回话,额头上的汗珠不住沿着两颊滑落。
文立天双目凶光立现,阴白的肤色看上去倒像病疾缠身。文立天身体削瘦,面容如同上一任门主文浩天般有着俊美的样貌,只不过他的俊美较阴柔,让人看了只觉害怕。
“连一个小贱人都捉不到,我留你们有何用!”文立天袖口微微鼓起。
“门主饶命!属下所以失手全因为文犀月身旁有一名武功高强的男人保护。”
为首的黑衣汉子急速说明。
“说下去,那个男人是何来历。”
“据属下查探得知,那名男子叫康谚,是新崛起的赏金猎人,靠缉拿官府悬赏的人犯领取赏金维生。”为了一线生机,黑衣首领事前已做了调查,只盼门主手下留情饶大伙一命。
“至于文犀月那丫头,目前在悦来客栈,似是染了病正在休养。请门主再给属下一次机会。”五名黑衣汉子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乞求,脸上的惧意表露无遗。
“失败的人还要求什么机会!”
文立天右手微晃,五道银光一闪,就见五名黑衣汉子软倒在地,不到半刻钟便面目青紫。
文立天冷眼扫过众人。
“李元,再命人去捉拿那小贱人,“药王解本”一日不取回,我就一日不能安心。”
“是!这事属下必定全力以赴。”人群里一名矮小的胖男子上前领命。这名叫李元的男人是文立天的心腹爱将,重用了十五年,这次文立天再将重任托付,足以证明李元在神毒门第二号人物的地位。
翻遍神毒堡的一草一木都找不到镇门之物“药王解本”,原本他是不必急着捉拿文犀月这小贱人,谁知存放在药库的灵丹解药也一并遗失,这么一来,神毒门最厉害的武器——毒药,反成了最危险的毒蛇。要知道使毒的同时自身方可能沾上毒药,若少了解药傍身,再厉害的毒也会害了自己。
文立天站起身,在部属的目送下走出飞龙厅。
他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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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东方的天空隐隐冒出鱼肚白。
悦来客栈东边的一扇厢门缓缓被开启。昨夜康谚禁不住她苦苦哀求,好不容易解了她腿上的麻穴,现在她逃走虽是背离了康谚对她的信任,不过她顾不了这么许多了。
文犀月轻手轻脚来到客栈后门,到处张望了会,确定四下无人,小手搭上紧靠的门闩,使劲拉了下,门闩却动也不动。
门拉不开,急得她满头汗,再走不了,等会客栈打杂的仆役一来就糟了。
她再度使劲拉着门闩,怎奈就是拉不开一丝半毫。
忽地,一阵男性嗓音在她后头响起——“早哇,月牙儿,这么一大早的,你想上哪儿去?要出门好歹告诉我一声啊。”
懒洋洋的无赖男音,不需回头看也知来者何人,会这么恶心唤她的也只有那三天前硬拦着她不放的男子了。
偷跑不成,她反应极快的转过身,答道:“我睡不着,起来走走。”她越过他的身子,站在他后方,脑中思索着该如何摆脱这名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