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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
原来是兄弟啊……傅惜容低低舒了口气。
咦?为什么会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傅惜容按着心口,顿时茫然。
在她失神的片刻,原小侠又哇啦啦说了一长串--
「相信我,四哥虽然看起来像头熊,脾气不好,残忍暴躁,对自己的弟弟下手既狠又重;但他的的确确是个好人,只是不知怎的,姑娘家一看见他的凶就怕得逃到天边远,其实我四哥是面恶心善;相信小侠,小侠我是不会说谎的,姊姊喜欢我家四哥吗?那就别客气,只要妳;说一声,小侠我绝对双手奉上,请姊姊妳;笑纳--哎哟!」后脑勺挨了一记爆栗。
「四哥,我又说错什么了?」原小侠回头,泪眼汪汪地问。
「我是叫你介绍自己,不是要你掀我的底!」原君振狠瞪他。
「我是在介绍我自己啊。」好冤枉!「介绍之余,顺便帮你说说好话嘛。我是为你好耶,要不吓跑了这位姊姊怎么办?」原小侠责怪地瞟了他一眼。「难得有姑娘敢待在你身边耶!难得看见你那么好声好气对待一个姑娘哩!要不是跟踪七天、看了七天,我还真不敢相信那个柔声说话的男人就是四哥你耶!我说四哥啊,你什么时候学会写『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来啦?」
「原、小、侠!」原君振闪电般迅速跳起,虎口撑张逼向他。
「哇--姊姊救我!」原小侠机灵地蹦上床,不怕丢脸地躲在傅惜容背后。
原君振迅影如飞的追逐自家小弟到床前,及时煞停。
「躲在人家姑娘背后,你要脸不要?」他吼。
「要脸就没命,我要命。」原小侠吐了吐舌。「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哥说的。」
原君振闻言,气得咬牙。
噗哧!原氏兄弟之间突然迸出一声轻笑。
兄弟俩闻声低头,就见被夹在中间的傅惜容笑得双肩直颤。
「傅姑娘?」
「姊姊?」
「呵!嘻、嘻嘻……」好、好好笑!
银铃似的笑声自傅惜容小口中断断续续逸出。
原君振愣住,同行数天,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的笑声--切切实实、毫无掩饰的笑声,他甚至能看见帷帽后头若隐若现、如贝壳般白的珠齿。
所谓的天籁当如是--停!他在想什么鬼东西?!原君振赶紧稳住莫名浮动的心绪,目光却怎么也收不回来。
她启唇的笑太少见,而他在这瞬间意外发现她的笑容与笑声,要命地具有某种说不上来的感染力,连他的嘴唇也跟着不自觉地往上扬,就连心--也要命地鼓动怦然。
该死!原君振暗咒在心里,铁拳泄愤地朝前头直轰。
「哇呜!」骤然接招,原小侠惨叫一声,整个人往后倒。「为什么又打我?!」要打也要先通知一下,让他作好心理准备嘛!
「因为你该死。」原君振迁怒地说。
第四章
原小侠,家中排行老七,下头还有几个小萝卜头供他使唤,但他并不满意。
先不论他怎么对待下头几个弟弟妹妹,上头兄姊们的欺压,才是他最大的痛。
在原家,男子十五即成年;既然成年,理应接受诸多考验以锻炼坚忍不拔的毅力、修练更精湛的武功--这是原家长辈们的说辞。
但说穿了,就是假「锻炼」之名,行「虐待」之实!
天杀的!欺负人就是欺负人,谁说欺负年满十五的他叫「锻炼」,他欺负底下的弟弟妹妹就叫「虐待」?!
「呃……我想兄弟姊妹之间,还是和睦相处比较好……」听了四、五天的「原小侠沧桑史」,傅惜容怯生生地作出中肯的结论。
「妳;不懂的,姊姊。」原小侠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们原家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和睦相处」这四个字,兄弟姊妹成天打打杀杀的,根本不是寻常人过的日子。」
「所以你和原公子才会离家出走?」
「什么离家出走,应该说是闯荡江湖:像我这样,行走江湖,见义勇为,将来好扬名立万--哎哟!」原小侠后脑勺突遭人偷袭。「哪个小王八蛋竟敢暗地偷袭小爷我?!」
「你胆敢再吐出一个脏字,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没工夫说话!」原君振甩甩送上爆栗的手。
要这小子陪傅姑娘在小镇外的茶棚等他,结果呢?一回来就听见这小子三句话有两句半是脏的,也不怕污了人家千金小姐的耳,呿;!
「才十几岁就说得一口浑话,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教的。」他再捶一拳,很满意自己听见的哀嚎声。
「不就跟教你的方法一样吗?」抱着脑袋躲在傅惜容背后,原小侠咕哝道:「呿;,我爹娘不就是你爹娘吗?说得好像跟你没啥关系似的……」
「你在嘀咕什么?」原君振挑高一眉。
「没!没什么!」原小侠赶紧说。好险,没给他听见。
嘻!遮容的帷帽下,笑声轻逸。
银铃般的笑语与不经意露出的贝齿近日频繁出现,傅惜容知道这不合「笑莫露齿」的闺箴,但原谅她,原公子与小侠的对话真的……好好笑!
向来乐天开朗的原君振几乎要叹气了。
一开始,态度戒慎恐惧的她,让他觉得不耐烦:而现在,因为日渐熟识而安心的她,不时露出令他怔忡的神态,这令他烦恼。
再这样下去还得了!他摇头。不妙,大大的不妙!
「原公子不想喝茶吗?」傅惜容送上茶水的柔荑僵在半途。
原君振摇波浪鼓似的脑袋顿时停下。「啊?」
「啧啧啧,四哥真不解风情、真不识情趣、真不给姊姊面子,真是--」
「你想死得『真』凄惨,可以继续再说下去。」原君振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那个……」为缓和气氛,傅惜容难得地主动启口提问,好移转原君振的注意力,「洛河镇可有马车出售?」
「没有。」原君振放下茶杯,想起自己为买马车一事奔波的原因,目光如剑杀向自家七弟。
显然,傅惜容的心意虽然可取,但她努力的方向有相当严重的错误,非但没为两人缓颊,反而勾起旧恨。
不知死活的原小侠轩眉一掀,责难道:「又是没有。都经过三个镇了,怎么还找不到一辆马车?四哥,你确定你有认真在找?」
「若不是某人,我需要这么忙吗?」该死的,当初光顾着答应传姑娘前往成都协寻黄金连理枝,竟忘记他四川老家那一窝天南地北乱窜的家人,好死不死的,还遇上最麻烦的小鬼。
真是……呕!很呕!有够呕!
「苏!」他大口喝尽傅惜容再为他添注的香茗。
平心静气后,原君振转向坐在对桌的佳人,神情为难。「这镇太小,根本没有人出售马车,甚至没有一户人家拥有马车,所以--」
帷帽的纱巾随着傅惜容轻摇螓首而摆动。「没关系的,原公子,这也是不得已的。若我会骑术,也不用委屈原公子与我同乘一骑,我知道原公子是不得已的,惜容衷心感激公子的好意。」想起两人同乘一骑的亲昵,纱巾后的小脸悄悄地泛起酡红。
「慢,妳;的意思是,我是不得已的?」
「四哥是不得已的?」原小侠也很惊讶。
不可能吧,这些天他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俩一块儿走,怎么也看不出四哥脸上写着「不得已」三个字啊。
相反的,他觉得自家四哥脸上挂着很得意的笑,像极偷腥的猫儿,连带这些天他原小侠挨的拳头在力道上也减轻许多。
「不是妳;不得已?」原君振讶然问出口。
这要她怎么答?傅惜容羞恼地想,最后索性抿唇不语。
愣了一会儿,原君振才发现自己这话问得语病百出,猛搔脑袋,平常声音大又忒爱说话的人,嘴巴突然变成密不透风的蚌壳。
另一边,傅惜容双手握着温热的茶杯,螓首低垂,羞得不敢看向任何人。
至于原小侠--
正处于惊魂未定的疑惧状态,一时间无法回神。
怪怪隆得咚!是他眼花,还是作梦?
脸皮厚如长城城墙的四哥竟然会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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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马经过清平镇,恰逢该镇一户大富人家举办婚事,在镇中广场又是戏班、又是杂耍的,与全镇居民共享喜乐,热闹非凡。
原君振本想绕道,偏清平镇位于两处狭长山谷之间,没有其他通道,一行三人只好牵马经过。
顺着汹涌的人潮一路向西行,原小侠除了那双好奇四巡的眼睛,还算安分,牵着马匹,乖乖跟在后头。
傅惜容则像个无助的孩童,依赖意味浓重地紧拉原君振的衣角,怕被人群冲散,迷了路。
原君振也由着她去,眼下人满为患,只好让她就这么拉着。
只是,随着人群的推挤,他的衣角也给拉扯得愈来愈不象样。
「失、失礼!」在原君振后头,怯生生的惊呼不时传来,时而伴随着踉舱的步伐,连带扯住他的脚步。「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原君振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傅惜容一手拉他衣角,一手按住遮脸的帷帽,举步艰难又不时踩到人的狼狈模样。
「唉。」深深一叹,他壮硕的身形一顿,转身将辛苦跟在后头的女子扣腰一抱,紧锁在身侧。
「原、原公子?」傅惜容眼中掠过一抹惊慌。
「这样会比较好走。」他侧身权充她的盾牌,逐一挡开人墙,让柔弱的傅惜容得以迈步前进。
「多谢公子……」红着脸,傅惜容暗自庆幸这会儿所有的人都忙着凑热闹,没人有余暇往这儿探看。
这样的亲密不合礼教规范,但……令她觉得安心。
不知怎的,她发现自己只要在他身边,便会变得勇敢一点,心也会笃实一些,不像独自一人离开成都时那样,终日小心戒慎、惴惴不安,就连住宿客栈也不敢熟睡,怕半夜发生什么事。
这些情况,直到遇见他,他答应随她回成都后,便不再发生。
在他身边,她总是能安心无虑。
「好心的姑娘、公子、大爷啊,看在小乞儿孤苦无依的份上,给一点银儿让乞儿换个馒头果腹吧,做善事、得好报,乞儿给大伙儿磕头啦……」不远处,乞讨的声音传来,在这喜事当头的街上,形成极度的对比。
傅惜容脚步渐缓,目光梭巡着声音来源,最后,在墙角处发现衣衫褴褛的小乞儿。
那孩子,不过才十一、二岁啊……恻隐心起,傅惜容眼眶泛红。
冷不防地,头顶上传来叮嘱:「别胡乱同情,那小鬼是有靠山的。」
「靠山?」傅惜容抬起疑惑的小脸。
「就是有人在后头撑腰。」原君振简单解释。「妳;瞧,在那茶馆二楼栏杆旁坐着的人,就是那小鬼的同伙。」
傅惜容随他指的方向望去,的确有一名男子倚在栏边,直盯着街上看。
「可这么小的孩子,我……我不能给他点银子吗?他看起来那么瘦小,肯定饿了许久,而且……他看起来比小侠还小,才这么小就被歹人利用,行乞讨生活--」愈想愈可怜,愈觉可怜就愈同情……傅惜容掀开纱巾,薄薄的水光荡漾在投向他的柔眸中。「不行吗?」
该死!原君振烦躁地直搔头。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原公子?」眼带泪光的傅惜容继续瞅着他。
「妳;--好,我带妳;过去……」本欲吼出的怒声接触到柔软的视线,全吞回了肚里,认栽地为她排开人群,朝小乞儿走去。
傅惜容感激地朝他一笑,瞇;起的眼挤出眼眶里的泪。
瞧见那泪光乍闪,原君振深深叹了口气。
算他服了她,这个心地良善得看不见一丝江湖险恶的千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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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最后败在傅惜容的眼神哀求之下,但原君振还是不甘心。
是以,当傅惜容递出五两银给小乞儿,得到一连串的好话致谢后,他拉着她躲在不易被人发现的巷弄内,静待后续发展。
「妳;等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