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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对自己说谎,也许她会选择原谅他——
就如同她劝额娘原谅皇阿玛一样,即使明知他爱著另一个女人,是如此的令她痛苦。
「夜深了。」她再次提醒他。
「我现在离开,也许明天晚上,」策凌握住她的手,执到嘴边印上深深一吻。「我会再来看你。」
若兰没有表情。
带著遗憾,策凌终於离开。
然而就在今夜,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此生挚爱。
但策凌却不知道,若兰的心情在今夜之後,已经陷入谷底。
*** *** ***
任何人都没料到,颐静的心思如此诡诈险恶。
她之所以不与策凌约在自己惯常出入的百花妓馆,而选择在怡红苑见面,是因为怡红苑内多是皇城贵胄莅临玩乐嫖妓,每每笙歌至夜半,一旦策凌爵爷这位皇城名人出现在怡红苑内,李氏散播谣言的媒介得来容易,说服力也就快了数成。
因此隔日策凌爵爷至妓馆、狎妓玩乐的流言就传遍了整个北京城。流言同时更恶毒地攻击策凌的未婚妻子—
那个皇十格格,竟然连自己未婚夫的心都管不住!想必她貌似无盐,要不就是妇德有损!
很快地,流言便如毒液般迅速蔓延开来,第二天使传进了宫内。
这回不必小应子多话,在景阳宫中侍候的太监与宫女们私下已经口耳相传、窃窃私语,众人都只等著看若兰格格的笑话。
心蝶从其他宫女口中听见传言後,气的想找那些碎嘴的奴才理论!可她好怕她的格格伤心,这口气再怎么也只能忍下来。
可就算心蝶不说,若兰有眼睛有耳朵,深宫内苑人多口杂,宫人送生活必需品进景阳宫内苑给嫔妃们,经过若兰与她额娘的椒房门前,总免不了东张西望、窃窃私语,不必两天,关於流言若兰已经听说得一清二楚。
「格格,您别听他们胡言乱语,他们肯定是嫉妒您拥有一个好姻缘,其实压根儿没这样的事。」心蝶看到主子的脸色,知道若兰已然听见宫中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
「无事不会生非,我连景阳宫苑大门一步都未踏出,这件事就已经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想,此时宫外恐怕早巳传得沸沸扬扬。」若兰淡声道。
她没有心蝶以为的伤心与难过,只有哀莫与心痛。
原以为他只是对旧情人无法忘怀,没料到他不改以往风流本性,在她未嫁入爵爷府之前就毫不顾虑她的感受进出妓馆,让她蒙受莫大的耻辱。
「格格……」心蝶心底真难过!
她不明白,像格格这样美好的女子,为什么爵爷不懂得珍惜她?
「心蝶,为何负心的总是男人?」若兰喃喃问。
然而,她其实不需要答案。
女人从小被三从四德与标傍贞节的妇德所困,除非一生恪守礼教,否则就会被叫做「淫妇」。
然而男人非但没有严厉的三从四德从小束缚到大,还能纵情任性在家中同时豢养三妻四妾!不仅家中妻妾成群无妨,倘若外头再有女人,这样的男人充其量也只称得上「风流」。
多不公平!
看来不止皇阿玛,其实普天下的男人全都是乌鸦一般黑!
「心蝶!」屋内的气氛正低迷,小应子忽然从外头一路奔进来。
小应子仍旧不改他急急忙忙、莽莽撞撞的个性,看到两人都在场,他先喘口气再激动地宣布——
「皇上——皇上他这会儿已经朝静嫔娘娘的寝宫来了!」
小应子这话,暂时解除了屋内萧瑟的气氛。
而就在若兰得知皇阿玛即将前来,她黯然的眸色逐渐沉定,终於默默在心中下了一个毕生最重大的决定……
*** *** ***
相隔十数年再次前去探视静嫔,皇帝心中实在怀著异样的感情。
人非圣贤,回想起当年恩爱情景,皇帝的心一下子就像年轻了十数岁,心中更挟杂了一丝当年夜探佳人的兴奋、刺激与甜蜜。
「娘娘,皇上到了。」瑞福公公先一步到静嫔的屋子里报讯。
静嫔与若兰跪在门口,如礼迎接。
当皇上驾到後扶起静嫔妃这一刻,石静嫔已经泪流满眶。
「别哭,是肤……是肤的不是,肤早该来看你。」皇帝一见静嫔的眼泪,铁汉心霎时间全化成了绕指柔。 「以後,朕一定时常来见你。」
「皇上……」听见这话,静嫔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深情思念。
两人十数年没见,有许多话能说,这一夜皇帝打消既定行程留宿在景阳宫,陪伴了静嫔一整夜。
*** *** ***
隔日一早,皇帝正要离开景阳宫前,终於想起了若兰的婚事。
「关於兰儿的婚事,」皇帝对送行的母女俩道:「肤这几日会召策凌进宫商讨,让两人著即完成大婚——」
「皇阿玛。」若兰打断皇帝的话。 「皇阿玛,儿臣有话想跟皇阿玛禀报。」
静嫔疑惑地回头看著女儿。
「什么话直说无妨。」皇帝道。
「是关於儿臣的婚事,儿臣希望皇阿玛能再详慎考虑。」
皇帝皱起眉头。 「说清楚些,朕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暂不离宫,等著若兰开口。
若兰看了她的额娘一眼,静嫔眼中的疑虑让她下定决心。 「皇阿玛给儿臣指的对象,儿臣认为不妥。」她对皇帝道。
「不妥?你是说策凌?」皇帝口气不悦。 「如何不妥,你倒说来听听!」
既然皇阿玛要她说,若兰就畅所欲言:「儿臣不反对,甚至极为赞成女人该遵守并拥有良善的妇德,然而男人其实也该当如此!姑且不论公不公平,这才能让阖家兴旺有为。」
皇帝挑起眉,代替询问。
若兰进一步道:「女人有妇德便能持家安业,相对的,一旦男人「夫德」沦丧便足以乱家败业。然而家庭不和乐,城邦就不和谐,城邦不和谐代表纷乱不治,城邦不治就不足以兴国,所以,没有夫德的男人根本上是一国祸乱的根源!」
「兰儿!」听见若兰如此胆大与批判性的书论,静嫔妃惊讶极了!然而她已来不及出言阻止。
但惊讶的人可不止静嫔。
皇帝乍听见这番「见解」,简直目瞪口呆到了极点。
他这女儿,竟然不局限於妇人的见解,与他这皇帝以经世治国之大道,论道起男女间错综复杂的情感!
「皇阿玛,如果您能找出儿臣话中任何漏洞,若兰就愿意收回刚才那番话。」若兰定定地对著皇帝道。
皇帝起先惊讶错愕,接著另眼相看,再然後皇帝慢慢挑起了眉头……
「女人若不为妒妇,就没有你所顾虑的问题存在。」皇帝道。
「女人若不爱自己的丈夫,普天之下就没有妒妇存在。」若兰如是回答。
听见这话,皇帝瞪大眼睛。
然後,皇帝以十足惊讶并且激赏的眼光,重新审视他一向不看重、也不关心的这第十个亲生女儿。
事实上,皇帝乍听见这番话实在心有戚戚焉。
这十数年来,皇帝已经为宫中成群妻妾明争暗斗、皇子间枉顾亲情勾心斗角夺嫡—而伤心费神不止!
倘若一个皇帝不需蓄养上百名宫妾,那么相信他这九五之尊的烦恼,就少上数千数万桩。
可细心推究起来,这一切部是他自个儿招来的!
宫中有半数妻妾,全是皇帝游幸至江南等地,搜罗而来的众美。
归咎起来,皇帝的烦恼,正是被「风流」二字所害。
「朕无法反驳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半晌後,皇帝终於道。
石静嫔一颗吊得老高的心,随著皇帝这番话方才尘埃落定。
「兰儿,你不是一个男人,实在让朕惋惜万分。」皇帝望著他的女儿,叹了一声终於下了结论。
「儿臣倘若是个男人,就不一定能说得出今天这番话。」若兰道。
如果她是男人,在松弛的礼教下也许会同流合污,必定不能深刻地了解女人。
「也有道理。」皇帝微笑同意。 「不过,你刚才说朕指婚的人选不妥,那么朕想知道,你对肤说这番话真正的原因是为什么?」
皇帝当然不笨。
他知道若兰这番话,仅仅是开始另一段话之前的铺陈。
「皇阿玛明鉴。」
若兰跪在皇帝面前,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就快跳出胸口,她即将出口的话尽管离经叛道,却不得不说——
「儿臣请皇阿玛做主。」
「做什么主?」皇帝挑起眉。
「儿臣要退婚。」
若兰话一出口,四周安静死寂了好半晌……
然後才传来静嫔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要退婚?!」静嫔妃瞪大了眼睛。
她才刚刚尘埃落定的心,这下子又给吊得更高了!
这回皇帝却没多大反应,像是早巳料到了一般。
「为什么要退婚,你得给朕一个理由,否则回头朕如何对皇额娘交代?」皇帝面不改色地道。
「刚才儿臣已经道出「理由」。」
「你的意思是……」英明的皇帝也露出困惑之色。
「儿臣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我未来的丈夫能够「齐家」,已经是在协助皇阿玛治国。」
皇帝起先一愣,继之莞尔。「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退婚,是因为策凌爵爷没有「夫德」?」
「皇阿玛圣察。」若兰回答皇帝。
静嫔再次倒抽口气。
她没想到自己所生的女儿,比起自己当年的倔强,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听见这回答,皇帝不怒反笑。
「你的理由充沛,实话说肤还真找不出理由拒绝你退婚的要求!」皇帝幽幽地道。
静嫔再一次倒抽口气——
「皇上,您不该由著兰儿的性子——这不能成个理由!」她急忙阻止。
然而皇帝举手制止了她。
「眼以为,这不但能成个理由,还是个好理由!」皇帝嘴角咧开一丝神秘的笑痕……
看起来,策凌这回麻烦可大了!
皇帝看透若兰眸中坚毅的力量,他能肯定的是……
这回,连神仙都帮不了策凌。
倘若策凌真想得到兰儿——他这个一点都不平凡的女儿,那么策凌就得自个儿想办法,得到他未婚妻子的原谅!
第七章
隔日午後,皇帝召策凌进宫。
策凌原以为皇上召他进宫,想必为商讨他与格格大婚一事,没料到皇上竟然在皇太后面前,将指婚当时爵爷府赠与皇十格格的婚约信物当面退还给他——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皇太后见状,抢先在策凌前头发难。
皇太后原也以为皇上要商讨两人婚事,她老人家特地前来聆听,没想到却见皇帝把信物交还给策凌。
「皇额娘,朕这是代十格儿,把信物还给策儿。」皇帝佯装没事,笑著说道。
「把信物还给策儿?难不成皇上想侮婚?!」皇太后吊高了嗓子眼。 「皇上这么行事,连哀家也瞧不明白了!」
「皇额娘,」皇帝不动声色陪苦笑脸道:「昨日我去瞧过静嫔,听见若兰那孩子跟朕说了一番话……」
皇帝故意欲言又止,一对眼睛瞧向策凌。
策凌脸色铁青,静待皇帝的解释。
「皇上倒是给哀家说明白,那十格儿究竟跟您说过什么话?」皇太后眉头皱得死紧。
「十格儿告诉肤,策儿有违夫德,所以——」
「「夫德」?那是什么玩意儿?!」皇太后瞪大眼睛质问。
皇帝清了清嗓子眼,然後续道:「近两日朕已听说,京城里沸沸扬扬的,都在传著策儿的事?」
皇帝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了策凌。
皇太后听不明白还想问话,策凌已经接下皇帝的战帖——
「皇上听说的,并不真实。」他直截了当挑明了讲。
他知道流言迟早会传进宫中,因为这正是颐静的目的。
「噢?」皇帝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