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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剑良箫-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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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祭拜完众人,顺着石期一直没有变化的眼神看过去。

“这两个孩子走的时候,只比衡兄他们小一点而已,时日已久,你也不要过于伤怀。”

石期还是没有动,沉默许久,才轻声开口。

“我几乎半生都禁在落白山庄,为数不多的在外游历之时,仅收过两个徒弟。我不是个好师父,自己也没作什么好榜样。出事之时,玉言正跟着我,结果随我一起进了药庐,落下病根。风尘还好,没在我身旁,但也是隐姓埋名许久也不敢现世。”

“两人都有纵世之才,多少都得益于你当年的指点。”

石期轻轻摇头,“他们俩都是聪明孩子。玉言虽体弱多病,但自有心胸,当初也愿意帮助还是三皇子的皇上权衡筹谋。风尘却高傲,当年三皇子亲自去请他,他都不肯献策,若非他真的不想,易守轩又如何困得住他……”

傅丞相对风尘国师的姿态记得十分清楚,至于止玉言,除了皇上只言片语的怀念之外,他与其仅有过几面之缘,确实所知甚少,只按照皇上的意思,供奉其灵牌于此。

“‘纵世之才’?我只希望他们安稳一生。我知道玉言素有抱负。而风尘,风尘一向不理世事,不愿卷入纷繁复杂之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天算的意思,怎么就……”

“以这两人的心志,就算给他们安稳的生活,恐怕他们也不会要的。”傅丞相安慰。

“也是,”石期苦笑,眼里的酸涩与心中的苦痛交织在一起,“也好,至少现在,他们可以在阴曹地府里纵横江湖了。”

临走前,石期为祠堂换上自己来时准备的长明灯。

“傅兄,若有一日,我也驾鹤西归,还望傅兄可为我在此留一个位置。”

两人走出去。被风吹得清醒了一些后,石期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傅兄,刚才我没有看到简仪律的灵牌位置。”

“因为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傅相点头,“简盟主不日前过来接走了简仪律的灵牌。”

“他原谅他弟弟了?”石期不可置否。

傅相又摇头,“应该不是。看样子,他至少是接受了他弟弟还是简家人的事实。至于其他的,恐怕他已经彻底理解:既然人已经死了,过多的怨怼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放下一半,也算得上放下,简仪仁是有点死脑筋,怎么说都不听。楚高风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简仪仁死活不同意其与他女儿的婚事。”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也不便多言。”

“好吧,这确实是家事。那说说别的,接下来……”石期略带询问地看着傅相。

“接下来交给年轻人吧。朝廷的事也解决得差不多了。如今,薛晋郢也不过是个有点江湖势力的草莽王爷,构不成什么威胁。”

“江湖上近日盛传要重新举办武林大会,恐怕也是因此吧。”

傅相叹气,“薛晋郢也算是个江湖人,江湖有你们江湖的规矩,这点连我都懂,何况是皇上。”两人慢慢走到后院门口,“这么做确实有很多不妥,但问题是,周学卿替薛晋郢隐去了一切罪行,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使得我们在给薛晋郢治罪时,很难找到什么把柄。考虑到他势力的一些特殊情况,皇上觉得不要把他逼急了为好,所以他自己提出要参加武林大会,皇上也就由着他了。我遗漏了什么吗?”

石期思忖,回答,“朝中的事应该没什么遗漏的,想来皇上也有自己的判断。光明窑在中原尤其是京城的势力,还是交给易守轩去清除吧。光明窑藏得太深,连我都被蒙蔽过,恐怕在更早之前,它就已经渗透进来了,有些我想不到的人只怕比你我的年纪还要大。”

“易守轩的事,我略微知道一些。不知道良王爷回来之后,还会不会再作易守轩的副轩主了,如果他不在了,那只有易无言一个年轻人可以吗?”

石期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这正是年轻人锻炼的好时候,再说,余生藏得也够久了,大燕当时那般紧张的情况下他自然是瞒着。如今,大势已定,他想藏也藏不住的。”

“你的意思是?”傅相一脸的不敢相信。

“易守轩里易姓的小辈们恐怕不止易无言一个吧。也不怪前阵子余生最后顺势推了一把,他着急回去呢。”

傅相轻笑。

“虽然不易,但总归是过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后院里的树随风而动。

石期轻轻地吐气,这平静如斯的后院,埋葬了太多的烈骨遗魂,随之陪葬的是诸多不可见人的惊天秘密。大多知道秘密的人,都已死去。而活着知道的人,也会带着他们所知道的一切直到死亡。无所谓值得与不值得,世上本就有很多事情,只能埋在地底,永远消失。

白以书和高扶烺出来的时候,吓了易无言一跳。

“咦咦?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说,小别胜新婚么?”易无言的手指左右摇摆。

高扶烺一把搂过他的脖子。“你暗地里讽刺我的话,我可都记着呢。”

宁杨嘿嘿嘿地傻笑,然后眼神在墙上来回晃动。白以书走到她身边。

“怎么?不敢看我了?”白以书的声音很好听,但宁杨却听出一身冷汗。

宗业直接对着高扶烺就拜。

“弟子宗业拜见师父。”

高扶烺连忙扶起他,“你千万不要这样说,宗氏拳法……还是我从宗源那里偷师学来。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家的东西。”

“可是师父教我的拳法里,融入了一些其他的武学,弥补了我们本家拳法里的不足。”

“天下武学本就一家,各类之间可以相互弥补本就是好事。”扶烺拍拍宗业,“你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不应该四处奔波的。”

“说到奔波,焱阳宫新任宫主十日后即位,西域武林众人都往那边赶呢。”易无言突然想起,“易守轩也收到邀请,方朗想让你去。”他戳了戳扶烺。

宁杨眼神一动。

“阿朗只是发出邀请,他知道我这边事情未了,不会去的。”高扶烺耸肩,“之前和他说好了,我的事一结束,我会立刻告诉他的。”他看着宁杨。

易无言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然后再转回来。

“宁杨从一开始,就是顺着路找咱们来的,”高扶烺冲易无言做了个鬼脸,“她身边跟着焱阳宫的千面佛和鬼五,要真是不想让咱们找到,那找起来确实要花一些功夫。这两个人的易容术不在易守轩之下的。”

“这些都是你安排的。”易无言表示理解,“只要你是扶烺,所有的一切偶然都可以解释。”

“什么扶烺,”他轻弹易无言的额头,“你要叫我大哥。”

“我才不!”

这时,门外站了一个人,一个没有面孔的人。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那人的诡异身法。那人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所有人都没有反应的时候,高扶烺站直了身体。易无言的脸色也变了一变。两人对视一眼。一枚暗器打了进来,没有攻击任何人,只是钉在屋子的木柱上。

☆、回京(二)

“不必去追,”扶烺叫住冲到门口的宗业,“那是易守轩的人,是只有传出加急消息时才会出动的密使。”

易无言从柱子上拔下那枚暗镖,镖上用细绳缠着一小卷纸。

“这么传递消息,说明内容不是秘密。也说明这消息和大家都有关系。”易无言解释道,“我来的时候这样安排了一下,之前大家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如果和大家都有关系,那我不觉得需要隐瞒,这样做比较直接。”他打开纸卷。

“果然……”扶烺接过纸卷,和白以书一同看完后,递给宁杨。

“你们都知道皇上之前发告示要重办武林大会的事吧?这和薛晋郢并非没有关系,”高扶烺说,“在我还是陈良的时候,除了方朗,我并没有和其他人联系过。直到我得知薛晋郢找人暗杀傅丞相。那个时候正是情况最紧张的时候,傅相一死,朝中局势必然突变。为保险起见,最好也不要让人知道简盟主和余生舅舅已经彻底站在皇上一边。所以我出面,顺势也保了武当掌门一条命。”

“也是在那时,我联系了皇兄。皇兄跟我讲了一些薛晋郢的情况,想要薛晋郢正式伏法,恐怕是有难度,他身边的不少人都可以作他的替罪羊。我也在当时提出了我的想法,薛晋郢终归还是江湖出身,对武学有不少研究。他虽心术不正,但对武学的痴迷也实为罕见。所以我在把杨硕还给他的时候,特意与他对了一掌。他……他的内力不在我之下。比起朝堂中的颓然之势,恐怕现在可以让他提起精神的,也只有武林大会了吧。”

“你不过是想跟他比试一下。”易无言冷哼。

高扶烺坦然地笑,“我当然想了。不过我也难以预料他是否会同意参加。”

“如果他不同意,你怎么办?即便他没了势力,皇上终究还是要除掉他的。”

“他不同意,自然有不同意的对策。可现在,他不是同意了。”

易无言不再说话。

“那许多师父她……”白以书轻声问。

“她去到她想去的地方了。”高扶烺没有表情。

白以书抬眼,惊觉门口的人,“宗源?”

宗业拍了一下头,“我忘了和你们说,大哥也跟我一起来了。”

宗源苍白着一张脸转身就走。白以书与扶烺对视一眼,扶烺轻轻点头。她快步跟了出去。

宗业面有豫色,“我不太放心宗源,”他腾地站起来,“我跟去看看。”

易无言的眉头皱得很深。“你可知道,在你为了以书隐姓埋名的时候,宗源也没闲着?”

高扶烺点头,“我知道,以书刚刚告诉我了。”

易无言转头端详着高扶烺的脸,明白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接下来你要回京了吧。武林大会召开,薛晋郢参加,你不去,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易无言随口说着,“据说西戎也会有人参加。之前所谓的余城告急,其实只是守城将领之间的争执,以书恐怕也是想来看看那个想找你麻烦的西戎淮王什么样子,顺便看看你的反应。”

“大燕的内斗藏得很深,外面很少有人知道。而且我去看皇兄的时候,看到他未及不惑之年已经长出了白头发,怕这几年也是殚精竭虑了吧。”高扶烺微微低头。

易无言没有应答。两人彼此都清楚,高扶烺当年虽远离朝局,但仍给他登基不久的皇兄留下了一些助力,甚至有一些在如今都起着重要作用。宁杨在旁边也说不出什么。高扶烺跟随古都鲜远赴西域在陈楚都城停留一年之久,除了陪陈钰皇后养病之外,又何尝没有帮助如今的楚帝出谋划策。

“话说,我想带着以书先走。”扶烺开口,“宗业还需要调养几日。宗源……宗源恐怕不会跟我们一起走。至于宁杨,你要跟我们一起吗,还是要回去陪着方朗,”他看向宁杨,“他终于执掌焱阳宫,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应该陪着他。”

“我跟无言一起走,我们到京城见。”宁杨微笑,她把手中的刑剑捧过来,“你带上它吧,虽然你和以书姐都很厉害,但是,刑剑在你身边,就相当于方朗在你身边,他会更放心。”

高扶烺看看她,又看看刑剑,还是接了过来。

那一天,宗源并没有和以书聊很久。最后是宗业陪着以书回来的。

几人当晚大醉一场后就各自分开。第二天早上一醒,高扶烺和白以书就与大家辞行。其他人都还好,不知为何,宁杨第一次哭成了泪人。

两人一路向东,路走得弯弯曲曲,却也十分惬意。他们互相讲述着多年来的经历,似是要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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