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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嬛;大吃一惊,刘筱莉怎么会跟这种垃圾男人在一起?难怪周又贵做了又不认帐,连自己女朋友和孩子的安危都不管,根本是……人渣。
但是……
「你似乎对周又贵的背景很清楚?」而且是了解太深入了,让宣嬛;不免又怀疑起江少则也是沉溺于靡烂夜生活中的一员。
「麻烦收起你的怀疑,我认识周又贵,是因为我两次在这家店发现他向客人兜售药丸,第一次我口头阻止他,第二次我让他在床上躺了三天,就这么简单。」他脸上难道写着「罪恶」两个宇吗?每次说没两句话,她就以质疑的态度对他,他很冤好不好!
「你似乎非常关心这家店的情况。」她也不是故意怀疑他,实在是有关他的负面传闻太多,她日也听,夜也闻,久了,便很难真正的信任他。
「这家店是我的,我当然关心它。」
「你搞兼职?」
「我出资,别人经营,医院没有规定医生不能投资别项事业吧?」
好吧!是她误会他了。「SORRY,看来我还是太固执于先入为主的成见了,我以后会时时提醒自己改进。」
「你没有必要这么认真,宣医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绪和对人事物的不同看法,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女人真的很特别,是非完全分明,世界里非黑即白,没有丝毫的灰色地带。他不禁对她产生了一点兴趣。
「我不这么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就好像是否要告知癌症病患本身的病情,一派认为不要说,以免影响病人情绪;一派认为要说,只有让病人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才能与医生配合密切,发挥最大的治疗效果。个人认为后者的观念才是正确的,隐瞒绝不会带来任何的好结果。」
「我倒觉得要看人,坚强的人可以告知,至于那些本身就很胆小的,你一告诉病人得了癌症,他自己就先吓死了,还谈什么后续治疗?」他轻耸肩,微眯的眼里闪着精光,只觉得跟宣嬛;辩论让他好兴奋,这种迷醉感绝对比一些下三滥药丸所能带来的快乐更强上百倍。
宣嬛;依旧是一张严肃的素颜,抿紧的红唇丝毫没泄出心底半点惊涛骇浪。
她曾经误以为江少则是一个没有操守的大色狼,但他那番绯闻、事实与八卦的提醒让她反省了自己的行为。
不过她还是不认同他的专业素养,她认为他那种做事方法和态度,根本亵渎了医生这个职业。
直到刚才,他那番驳斥又引起她另一层思考,他也许只是一个另类的医生,谁规定医生一定都要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他说的似乎有一点点道理,不过……
「医生是人不是神,我们只要尽力治愈病人的病痛,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干涉病人的人生。癌症是否接受治疗、要接受什么样的治疗,都应该由病患本身自己去决定,而不是医生说了算。」
江少则拉松了领带,难得找到这样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能辩论得如此愉快。一来一往中,自有丝丝闪电在半空中噼啪作响,激荡得他热血沸腾,心跳加速。
很多人看他晚晚换女伴,以为他夜生活过得多么精采,只有天知道,那些女人多数是朋友、同学、亲戚、过去的病患;只有少数是他的交往对象,而且维持的时间都很短,根本无法进入他的心。
至于非交往对象的女性们找他,虽然点缀得他夜生活璀璨辉煌,但她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向他倾倒她们的情绪垃圾。
在那夜复一夜,让旁人嫉妒又羡慕的迷乱中,他扮演的始终是个倾听者的角色,鼓尽他三寸不烂之舌,哄得她们开开心心,重新回到她们原本的生活中。
至于他自己……那看似灿烂的夜生活带给他的只有压力,一层又一层,累积到比海还要深沉的压力。
偏偏他又是个不擅抱怨的人,每次找许未出来喝酒吐苦水,总是要吐一半、隐瞒一半,就怕被人看穿了真实的自我,然后一次又一次受到失去或被背叛的伤害。
结果,别人对他抱怨可以减轻压力,他却是越吐苦水,压力越大。直到刚才跟宣嬛;一番辩论,他发现心底那厚如城墙,硬如钢板的压力层居然有松动的迹象。当医生多年来,头一回尝到如此轻松快活的滋味,怎不让他又惊又喜?
「既然你认为医生没有资格干涉病患的人生,那么你就应该尊重刘筱莉的心愿,让她自己去选择是否要把孩子生下来,再考虑接下来的问题。」
不公平,他这种针对性的回话大大违反了辩论法则,她无法接受。况且……「刘筱莉才十九岁,对于人生还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身边的人给她一点适当的引导是正常的事,这与干涉无关。」
江少则挽起袖子,兴奋得额上冒出点点汗珠。
「十九岁已经是个成年人,该学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他打定主意今晚要跟她辩个痛快,甚至连远处被他拖出来喝酒解闷的许未离去前挥手示意,他都只回以一记眼神就将人打发,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宣嬛;身上。
「在法律上她也许已经成年,但她人生经验不足,做错事本来就很正常,只要能及时省悟,为什么不帮助她再得到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两朵红云栖上她白皙的颊,很显然,她强装出来的冷静已快压不下心头的热血沸腾。
她严肃的面具开始龟裂,晶亮的光芒在双眼里闪烁,但透出来的不是怒火,而是同江少则一般的兴奋。她跟他一样都很享受这一番口舌之争。
「你不是刘筱莉,怎么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可能她只是单纯地追求她想过的生活,没有考虑到是非对错的问题。」
这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辩论了。很好,江少则不愧是个好对手,宣嬛;伸手解开衬衫上第一颗钮扣,她也要全力出招了。
「你也不是刘筱莉,怎么知道她真心想要的是什么?」
「就因为我们都不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想法,为了避免越帮越忙,何不干脆不要插手?」
「这样太没有责任感了,治疗病人是医生应尽之义务。」
「医生应该治疗的是那些愿意接受医治的病人,这种东西难道还能强迫?」
于是,这一晚,友爱医院里两个出了名的死对头在PUB里辩论……或许刚开始时是辩论,但最后却成了抬杠,一来一往,「聊」得无比畅快,直到凌晨四点,PUB要打烊了,他们被请出店外,还无法罢休。
最后,他们干脆坐在PUB门口继续「聊」,在那火星四溅、闪电横飞的交谈中,天光隐隐透亮,太阳逐渐东升,他们依依不舍,但上班时间快到了,再「聊」下去就要迟到了。
「哼!」不约而同的,他们用一句哼声结束这愉快的一夜。
两人分两头走,尽管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友爱医院。但他们宁可绕远路,就是不想跟对方同道。
可是他们离去时那轻快的脚步,却又显露出两人心底的满足和愉悦,以至于那一声「哼」,沦落成三岁小孩在斗气,既幼稚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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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晕、喉咙好痛。宣嬛;到三楼的咖啡厅买了一杯果汁,一边喝、一边咒骂江少则没事找事,无故跟她杠了一晚,累得她快趴下了。
「该死的!」她原本清脆若风铃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比。
「谁该死啊?」随着一个轻佻的声音落下,同时放在宣嬛;面前的还有一包彭大海,那是用来治喉痛声哑的绝佳妙药。
宣嬛;抬头,看到江少则正端着一杯用彭大海冲泡的热茶,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高高地昂起头……两人同样一式医生袍,这没什么好展示的,他骄傲的是,一晚的抬杠,他的声音依旧迷人,她却憔悴若昨日黄花,光彩尽敛了。
一看到他,她心底浓浓的战意就不断鼓噪。明明她不是个冲动的人啊!奈何他就是有办法让她无法保持冷静,引得她心潮翻涌。
「谁废话,谁该死。」要战就来,她怕过谁啊?
「什么?你说什么?」江少则示威地坐到她面前,掏掏耳朵。「再说一遍。」
「我说,谁废话,谁该死!」这次,八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喂,我记得你口齿很清晰的,什么时候讲话变得这样含含糊糊,像嘴里塞着一颗蛋,这样谁听得懂?」他拐弯抹角在讽刺她声音嗄哑难辨。
宣嬛;气得把一整杯冰凉的果汁灌个精光,凉意渗透喉咙,终于带来一丝清爽。「我这是正常反应,任谁累了一晚,都会有些身体不适,除非是变态,才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次说话比较清楚了。
「只有虚弱无力的人才会连一个通宵都熬不住。」他悠闲吹凉杯里的热茶,轻啜一口。「想我当年实习的时候,连熬一星期照样面不改色。」
变态、妖怪、简直不是人。宣嬛;瞪他一眼。「究竟是谁虚弱无力,结论还没有出来呢,现在笑的人不见得能够笑到最后。」
「连现在都笑不出来的人,更不可能在最后笑啦!」他拿过她已喝光的果汁杯,然后倒了半杯彭大海进去。「教你个乖,要让喉咙尽快恢复,冰凉的饮料治标不治本,温温的彭大海才是正道。」
不早说,他一定是故意的,哼,小人一个。宣嬛;撇撇嘴,却也不拒绝他的好意,端过那杯掺着果汁味的彭大海,边吹边喝。
「聪明的人不会给自己制造敌人,显然你的脑袋不太灵活。」等她恢复了战力,他就走着瞧吧!
「太过逊脚的敌人应对起来多无趣?只有势均力敌的时候,这仗打起来才有意思。」
「你很自大。」
「这叫自信。」
「自大跟自信不过是一线之隔,小心不要踩过线了。」到时候看她怎么打得他落花流水。
「放心,以我的能力,绝不可能犯下这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记的小错误。」他举杯,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或许我应该做做好事,提醒你一声,你已经踩到线了,就快越过自信,变自大了。」
「或许我应该恭喜你,在我的教导与鞭策下,你已经快达到与我并肩的敌人程度了。」
「哈,显然这已大大超出自信,完全成为自大了。」
「是自信或自大,不是我们两个说了算,何不找个公正人为我们评断一番?」而江少则已经看到他想找的目标了,许未,他正带着一脸疲惫踏进咖啡厅,应该也是来休息喘口气的。
但上帝有时候是很喜欢开玩笑的,总喜欢在一帆风顺时添加点风浪,权充人生的调味料。
于是,内科医生刘裕隆站在宣嬛;身后,突然插嘴。「两位如果不介意,我很乐意当这个公正人。」
原来他一直坐在宣嬛;身后的位子上,将江少则与宣嬛;的对话一丝不漏听了进去。
宣嬛;好奇回过头,迎上一张清朗中带着三分英伟的男性面庞,有点熟悉,最近似乎常常看到,但她一直没放在心上,也搞不太清楚这位同事为何想介入她和江少则无聊的抬杠中,一般人都不喜欢没事找事做。
刘裕隆的视线与她的对上,目光一亮,流露出一股兴奋。
江少则敏锐地察觉出刘裕隆对宣嬛;的好感,看样子今天这场辩论他是输定了。让一个别有私心的人当公正人,别把他损得太难看就不错了,想赢,作白日梦去吧!
宣嬛;眉一扬,白皙素颜上的严肃被一抹俏皮冲淡,像一道阳光穿透深厚的乌云,直射下来,霎时光彩夺目。
江少则和刘裕隆同时眼睛一亮。但江少则的表情是欣赏,他喜欢宣嬛;直爽、敢做敢当的个性,而且现在才发觉,原来她长得不错。
刘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