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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玄纁 如影随形-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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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背后,紧随著四名身穿白衣红袍、腰系双刀的男子,个个身形壮硕,面色狰狞,恍若追魂使者一般,为夺命而来。   
突然一声惨叫,男子背后受了一掌,飞出数丈之远,狼狈滚了几圈后,又爬起继续奔命。眼尖地看到正朝他走来的人影,灰暗的眼染上兴奋的光采,他迅速朝那三人奔去。   
“大爷,救命,救命啊……”男子冲跪到晏郡平跟前,口中不断嚷著。晏郡平望了一眼身前祈求的男子,又抬眸看向其后头追来的人,俊脸上仍是尔雅的笑意。   
“恕我无能为力。”有礼的态度,闲逸的笑容,吐出的话却是绝对的冰冷。   
男子脸色倏地刷白,哀求的眼转向璩若影。   
璩若影则是冷眼看他,双臂环胸,摆明不愿干涉。   
男子满脸绝望,端著痛苦的神色,在扫视眼前三人之后,迅速冲跪到谢宁香身前。   
”姑娘,求求你……”他往前跪走,谢宁香被他吓了一跳,反射性地躲到璩若影身后。   
“姑娘,求你救我,求你,求你……”男子不住磕头,惶恐与惊惧表现无遗,抵不过体内气息的互冲,他张口呕了一摊血。谢宁香见状更是惊吓,双手紧绞璩若影的衣摆。   
“师父,看他这么可怜,救救他吧。”谢宁香低声请求。   
璩若影侧过脸睨视谢宁香,闲散的姿态仍旧显示不愿插手的坚持。   
“晏大哥……”谢宁香望向晏郡平。   
晏郡平摆摆手,脸上仍是挂著和善的笑。“他中了赤云教的独门奇毒——炎天雪,除了赤云教的解药之外,没有其它方法可解。”   
“可笑,号称鬼避阎王愁的神医晏郡平居然会说出无法可解的字眼!”谢宁香双眸喷火,看不惯他轻忽人命的态度。“是不能解,还是不愿解?”   
“你认为呢?”谢宁香怒脑贴近璩若影,隐约看出面纱背后,那双与晏郡乎同样刻写冷漠、轻忽与不在意的眼。   
她瞬间明白,这两个与自己日夜相处的人,不论外表是和善或是冷淡,都有同样坚持的脾气,而对待自己不重视的人,也同样地冷漠到近乎残忍。   
怎么一直没发现,这两个人,其实是如此相像!   
“好,你们不救,我自己想法子救他!”她气恼地由璩若影身后走出,伸手欲扶持那名求援的男子。   
“受死吧。”四名追兵赶至,本该杀向男子的夺命刀,却是攻向谢宁香。   
没给谢宁香反应与惊愕的时间,璩若影掌风更快地朝攻击者袭去,霎时只闻一声凄厉惨叫,受掌者筋脉尽断,有如一摊烂泥般痛苦地蜷缩在地。   
“师父……”就算是因对方想攻击他,但师父下手未免太狠了一些!   
其他三人见同伴垂死的惨状,无不惊骇,互相交换眼色后,举刀齐攻璩若影。   
璩若影神态自若,身影悠然,移步若行云流水,化招如回风荡叶,一行一走,一解一收间,好似雀跃蝶舞,清灵却又飘忽。但出招时,却如急雷暴雨,狠厉无情!   
晏郡平隔山观虎斗,和善的笑容不变,眼底却滑过一抹深思。   
怎么觉得璩若影在闪躲之际的悠然身影,有些眼熟……“师父,别为宁香杀生!”谢宁香看得刻刻惊心,连忙出声大喊。璩若影闻言速收掌势,背手于后,抬腿急旋,一瞬间,四名大汉已被扫飞出疏林。   
见打斗迅速完结,谢宁香开心地低身扶持那名男子。”你已经脱离危险了,我扶你另寻大夫吧。”   
就在她的手碰上男子手臂之际,突见男子眼底散发的诡异光芒,心下暗叫不妙,想后退,却已来不及。   
男子扣住她伸出的手,近身一掌直袭,谢宁香顿时呕血。   
璩若影回身见状,运掌毫不留情,重击男子胸口。   
男子口喷朱红,无力地倒下,在自己的血泊中,流淌虚弱却带著满足的笑意。   
“中了本教奇毒,无人能解,除非,亲到本教换……药……”语尽,责任也了,他死而无憾!   
“愚忠!”晏郡平淡嘲。   
璩若影跪抱住谢宁香瘫软无力的身子,举起她的手探脉。   
“师父,我今天习得了相当宝贵的一课,那就是行走江湖,千万别太相信眼前所……见……”纵使痛彻心扉,身体正承受冰与火交击的折磨,谢宁香仍旧笑著开口。“有师父在,我会……没事……的,对……对吧?”   
“你不会有事。”放下她的手,璩若影轻抚她的脸。   
“等我醒来,会……好……好……向您……忏……”语未毕,即晕了过去。璩若影轻探她的鼻息,而后抬头望向始终做壁上观的晏郡平。   
“救她。”冷冷的语调,是毫不犹疑的肯定。   
“我说过了,这是赤云教的独门奇毒,除了赤云教外,无人可解。”他的双手一摊,很是无奈的样子。   
“出于你亲手研制的毒,能解之人除了你,谁更有资格?”闻言,晏郡平尔雅笑意尽敛,眼神转冷。   
“你从何得知?”当年,他为了炼药,却不经意制出此毒。后来虽已销毁,却没想到季燕早已盗出这门毒方,携回赤云教,成为祸人利器。   
炎天雪实为寒毒,中毒者却会身受火焚之苦,中毒不久,寒气渐醒,在四个时辰内,中毒者将受不了冰与热二气的拉扯冲击,导致筋脉爆裂。   
此毒混酒食之,不会发作,但饮者却可借由掌气,将毒灌给受掌者,受掌者若有意,便可经由同样的途径传毒予另一人,可怕的是,就算借掌气传毒,施掌者自身的毒气却只能减少分毫。   
而虽则毒气减少,若没有解药,也只等于延长痛苦的时间罢了,因此恍如瘟疫蔓延般,一人传过一人。   
去年武林八大门派人马的枉命牺牲,他……难辞其咎!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无为。”   
“璩若影,你究竟是何来历?”   
两年多前即已毁去的毒,刻意埋藏的过往,他如何知晓?   
“只是过客。”璩若影冷道,不愿多费唇舌,劈头又是一句命令:“救她!”   
不愿说也无妨,他有自信与耐心,定可慢慢查出。   
在心底做下决定后,晏郡平又恢复一贯和善的笑容,缓缓开口:“救她,我可获得什么代价?”   
暗暗嘲讽璩若影与谢宁香在隆兴楼中的旁若无人,他如法炮制。   
“任凭索求。”遂他所愿,璩若影承诺出他希望的答案。   
“你为了徒儿,可真是尽心哪!只是口气可否好些?”晏郡平摇头叹息。   
“你救是不救?”   
“记住你的话,有一天我会向你讨。”飞快说完,他弯身欲扶谢宁香。   
璩若影却抢先一步将她抱起,转身疾走。   
“前面不远便是县城,到那儿的客栈再行医治吧。”抛下话后,人已行远。   
他似乎很清楚毒发的时间,不,正确地说,璩若影似乎非常了解炎天雪这味毒?   
这使晏郡平益加好奇璩若影的身份。   
还有,他对谢宁香的保护姿态,令人玩味。   
但为何他竟还有种诡异的感觉,好像璩若影早已摸清了他?   
耸耸肩,暂且将这些念头压下,他运起功力,跟上璩若影如飞的步伐。   
※ ※ ※   
“如何?”   
许昌县的迎宾客栈内,璩若影望著专心把脉的晏郡平。   
“有个问题。”晏郡平总挂著笑容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了苦恼。   
“什么问题?”璩若影倚在床尾的墙边,闲散地靠站著。   
“药已喝下,正慢慢与炎天雪融合,但想逼出此毒,却得运气入宁香体内,在毒逼出后,又得马上将她全身所出的水气拭尽,否则,当药挥发,毒气一样又再顺著全身孔窍侵入,到时候,任谁也救不了她。”   
也就是说,命捡回来了,名节却结结实实地一点也无剩。   
璩若影看著桌上的那几盆清水,沉思半晌,而后对上晏郡平看戏的神情,轻声问道:“需要我请你出去吗?”   
“你是她的师父,于礼不合,还是……”他蹙眉。   
没等他将话说完,璩若影毫不犹豫,也毫无预警地,一掌将晏郡平送出客房,并关上房门。   
“你确定她醒来后不会恨你?”晏郡平一个空翻,在合上的房门外立定。   
“她不会介意。”不高不低、不扬不抑的冷淡声调从房内透出,并奇异地含著某些情绪。   
这……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是性命攸关,总也有些不妥。   
但却是唯一的办法!   
罢了!摸摸鼻子,他潇洒的一回身。   
礼教,礼教,若是一味遵循,到头来,只会苦了自己……不想再看到类似的悲剧发生了,也许,当个冰人,撮合他俩也不错。   
一切等谢宁香醒后再说吧。   
晏郡平下了楼,叫上几碟酒菜,打算好好犒赏自己近来奔波的辛劳。   
举起酒杯对空为敬,他将酒酹洒在地。   
季燕,也许你已惹上不该惹的人……敬即将到来的结果一杯!   
※ ※ ※   
“感觉如何。”晏郡平拉来椅子坐在床沿,温柔地问著正苦著脸喝药的谢宁香。   
“非常之好,所以,可不可以别再让我喝这些苦死人的药了?”一口气将浓稠的药汤喝完,她恨恨地回答。   
“为了完全清除炎天雪余气,你得再忍忍。”接过谢宁香手里的空碗,他递给她一块形状略方的藕色酥糖,而后执起她的手诊脉。   
“正所谓自作自受!”她叹气自嘲,将糖放入口中含著,感觉那甜味和香气在口中化开。   
“宁香,你可曾习过武?”   
“怎么你与师父都这么问我?”她的眉心打了好几个结。   
“没有?”看她疑惑不解的模样,他讶异地挑眉。   
“身为官家儿女,别整天被关在房内绣花就属万幸了,哪来机会习武?”   
“那就怪了……”   
“到底是哪儿不对?”这个疑惑,她老早就想问了,只是师父总是什么也不肯说,害她夜夜抱著好奇与不甘入睡。   
“可知你体内有一股真气?”   
“呃?”   
“炎天雪在毒发与毒初解之时,都可让人痛苦到将自缢视为解脱。你却因为有这股真气护住心脉,才能免除余毒攻心之苦。但以这股真气的走势与力量看来,如果不是武学修为高深的人,难以拥有。”   
“是吗?”她张大菱嘴,满脸无知,弯弯柳眉皱成一直线。“那……为何我体内会有?”   
“连你也不知晓,又该问谁?”看她娇憨的模样:他不禁失笑,忍不住伸手轻抚她头顶。“或许有人过渡予你。”   
“也许……”她开始思索,将记忆力拉回久远以前的迷惘。“也许与我丧失的记忆有关?”因为这份遗失的记忆,令她莫名地排拒亲事,无法甘心下嫁。   
这也是她不顾一切执意要涉入江湖的原因,现在终于现出些许眉目了吗?   
“丧失的记忆?”他讶看著她。   
“嗯。”她点头,看向晏郡平。“在我年纪还小的时候,爹上京赴任,我与一些家仆晚些时日起程,却在山林内遇上袭击。奶娘和总管遇害,我也失去踪影,很久之后才被寻回,但那时却已是奄奄一息。而失踪的那段时日里我又遇上何事,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小时候在山林内遇上袭击!闻言,晏郡平霎时无法思考,恍若遭狂雷劈中一般,脑中一片空白。   
该不会、该不会……震惊与狂喜的眼在看向眼前人疑惑的半月眸后,所有光采瞬间尽灭。不……长相不对,年龄也不对,唯一相符的,只有相似的个性气质。   
谢宁香探索的眼直视晏郡平的神情,疑惑著总是冷静自若的他何以在听见她失忆后,产生如此大喜复大悲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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