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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和你们一起到花园里去了?”
“没有呀,我们没看到。”
“这鬼丫头不知溜到哪儿去了。”怀冰说:“八成她又要耍花样。随她去吧!来,你们
刚好赶上吃消夜,我和彤云合作,煮了一锅莲子汤。”我们跑了过去,跟著大家吃喝起来,
夜已经深了,我们吃了很多很多。而何飞飞呢,那晚她没有再出现,直到大家都追查她的下
落时,谷风家的下女才报告说,她早已经悄悄的、一个人走掉了。为什么?没有人问,她原
是个鬼神莫测的疯丫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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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犯了多大的错误!我们是多么的幼稚和疏忽,经常只凭自己的直觉,而肯定一切的
事与物,我们只是一群不懂事的孩子,一群自作聪明的傻瓜!
等我们了解过来的时候,往往什么都迟了。
一年很快的过去了,这一年,柯梦南在南部受训,我又即将毕业,生活就在书信往返和
繁重的功课重压下度过。怀冰他们也都是大四了,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像往年那样轻松,因
此,圈圈里的聚会停止了,变成大家私下来往,即使是私下来往,也都不太多。我和怀冰、
彤云姐妹比较接近,至于水孩儿和何飞飞,这一年几乎都没有见到过。
“何飞飞还是老样子,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样,”怀冰有时告诉我一些她的情
形。“而且越来越疯疯癫癫了。现在人人都管她叫疯丫头了。”
“小俞追到她没有?”“早就吹了,何飞飞这人呀,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恋爱,她眼睛里
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好像都没有什么分别的!”
“水孩儿呢?”“要结婚了!”“真的?”“对象是个商人,经营塑胶加工的,比水孩
儿大了二十岁,而且是续弦。”“什么?”我惊异的问:“她干嘛要嫁这样一个人?”
“那人是个华侨,可以带她到美国去,现在去美国变成一窝蜂了!”“可是,水孩儿不
是这样的人,”我肯定的说:“她一向就是个纯情派,既没有崇洋心理,也不爱虚荣,她是
最不可能为金钱或物质繁荣而出卖自己的!”
“世界上的事没有绝对的,地球每秒钟都在转动,什么都在变。蓝采,你对人生又了解
多少?”
真的,我对人生又了解多少?在接下来的那件大变故中,我才明白我实在一无所知!
又是暑假了。柯梦南被调回台北某单位中受训了,这比我的毕业带来了更大的喜悦,一
连好几个晚上,我都和柯梦南在一起,诉不完的思念之情,说不尽的相思之苦,欢乐中糅和
著欢乐,喜悦中掺和著喜悦,我们又几乎把天地和日月都忘了。
整个圈圈里都知道柯梦南调回台北了,这个暑假是很特别的,大家都毕业了,男孩子们
马上就要受军训,不知道会被分发到什么地方去,女孩子们呢,有的准备要出国,有的准备
要结婚,有的要到外埠去工作,我们这个小团体,眼看著就要各地分飞,风流云散了。如果
我们还想聚会一下,这暑假最初的几天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刚好柯梦南有三天的休假,于
是,谷风和怀冰发起了一趟旅行,决定大家一起去福隆海滨露营。这是我们圈圈里最后一次
的聚会。
我们全体都去了,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带了四个帐篷,男生住两个,女生住两个。
锅、盆、碗、壶都带全了,还有毛毯、被褥、游泳衣等。柯梦南还带著他的吉他。小何带了
口琴。我们预计要在海边住两夜,玩三天。白天可以游泳,吃野餐。晚上可以赏月,听潮
声。
海边美极了,蓝的海,蓝的天,白的浪,白的云,还有那些带著咸味的沙,和在浅海中
游来游去的、五颜六色的热带鱼。我们把帐篷架好之后,就有一半的人都换上游泳衣,窜进
了海浪里。离开了都市的烦嚣,我们开心得像一群小孩子,不断的在海边和水里呼叫著,嬉
笑著,打闹著,追逐著。水孩儿和何飞飞在海浪中大打出手,彼此用海水泼洒著对方,然后
又彼此去捉对方的脚,最后两个人都灌了好几口海水,把旁边的我们都笑弯了腰。海边的第
一天简直是醉人的,我们都被太阳晒得鼻尖脱皮,背脊发痛,都因为游泳过多而四肢酸软无
力。但是,当落日被海浪所吞噬,当晚霞映红了海水,当晚风掠过海面,凉爽的扑面而来,
我们又忘记疲倦了。海上的景致竟是千变万化的,我们神往的站在沙滩上,望著远天的云彩
由白色转为金黄,由金黄转为橘红,由橘红转为绛紫,由绛紫而转为苍灰……。海水的颜色
也跟著云彩的变幻而变幻,美得使我们喘不过气来。然后,一下子,黑夜来了,天空闪烁出
无数的小星星,海面变成了一片黑暗,闪耀著万道粼光,夹杂著海浪汹涌的、声势雄壮的呼
啸、怒吼,和高歌之声。
我们把毯子铺在沙滩上,大家浴著星光月光,坐在毯子上面。冥想的冥想,谈天的谈
天。柯梦南怀抱著他的吉他,跟我坐在一块儿,有一声没一声的拨弄著琴弦。我的头倚在他
的肩上,用全心灵在领会著生命的那份美,那份神奇。
接著,渔船出海了,一点一点的渔火,像无数的萤火虫,遍布在黑暗的海面上,把海面
点缀得像梦境一般。渔火闪闪烁烁,明明暗暗,和天上的星光相映。我们眩惑了,迷醉了。
瞪视著海面,大家都无法说话,无法喘息,美呵!我们一生也没有领略过这种美。尘市所有
的困扰都远离我们而去,我们的生命是崭新的,我们的感情是醒觉的。这份美使我们不止感
动,而且激动。渔火慢慢的飘远了,飘远了,飘远了,终于被那茫茫的大海所吞噬了。当最
后一点渔火消失之后,我禁不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柯梦南也不知所以的叹息了一声,重
新拨弄起他的琴弦,小何也吹起了口琴。
何飞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们的身边,用手抱著膝,她把下巴放在膝头上,安安静
静的坐在那儿。她的大眼睛对柯梦南闪了闪,轻声的说:
“柯梦南,为我唱支歌吧!”
“为你吗?”柯梦南不经心的问。
“是的,为我,你的每支歌都让我著迷呢!”何飞飞说著,我不由自主的看了她一眼,
忽然有某种异样的感觉,是我神经过敏吗?我觉得她的声音在颤抖。
“好吧,我唱一支,你喜欢听什么?”
“那支‘给我梦想中的爱人’吧!”何飞飞说。
柯梦南拨弄著吉他,开始唱起那支歌来,歌声缠绵而轻柔的随著海风飘送,海浪拍击的
声音成为他的伴奏。这歌有那么深的感人的力量,尽管我已经听了几百次,它仍然引发我胸
中强烈的激情。“……我曾几百度祈祷,祈祷命运创造出神奇,
让我看到你,听到你,得到你,
让我诉一诉我的心曲,我的痴迷……”
他唱完了,我们都那么感动。没有人鼓掌,怕掌声破坏了这份情调。大家静了好一会
儿,四周只有风声、潮声,和柯梦南吉他的H缓螅畏煞汕那牡恼玖似鹄矗桓鋈
*钻进帐篷里去了。夜渐渐的深了,但是,大家都了无睡意,躺在毯子上,怀冰建议我们做
竟夜之谈。我们谈著星星,谈著月亮,谈著海浪,谈著我们那些不著边际的梦想,论著谈
著,有些人就这样睡著了。海风逐渐加强,我开始感到凉意,站起身来,我想去帐篷里拿一
件毛衣,柯梦南一把拉住了我,说:
“别走,蓝采。”“去帐篷里拿一件衣服,马上来!”我说。
“一定要来呵,蓝采,我们一生都不会再碰到这么美的夜!”他说。我怔了怔,这话何
其不祥,但是,这是什么年代了,那儿跑来这些迷信?我向帐篷走去,一面说:
“一定就来。”钻进了帐篷,我吃了一惊,帐篷顶上挂著一盏灯,灯下,何飞飞正孤独
的睡在帐篷里,她的脸朝著帐篷的门口,眼睛清亮的睁著,满脸都是纵纵横横的泪痕。我喊
了一声:
“何飞飞!”她也猛然吃了一惊,似乎没有料到我的闯入,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她慌
张的拭著泪痕,我跪下去,用手按住她的肩膀,我说:“怎么了?何飞飞?”“什么怎么
了?”她作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反问了我一句。“我没事呀!”“告诉我,何飞飞,”我
说:“到底是什么事?”
她对我扮了个鬼脸,笑著说:
“怎么我一定该有事呢?难道你以为我失恋了?”翦翦风19/26
我心里怦然一动,紧盯著她,我说:
“是吗?”“什么是吗?”她装糊涂。
“你自己说的。”“失恋?”她大笑,握著我的手说:“是呀,我告诉过你的吗,我爱
上柯梦南了。”我继续紧盯著她。“是吗?”我再问。“哎呀,蓝采!”她叫了起来:“你
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和你一样,会对柯梦南发狂的呀!”“那么,你干嘛要哭?”
“哭?谁说我哭来著?”她挑著眉梢,瞪视著我,嘻皮笑脸的。“告诉你吧,我在海水
里泡得太久了,海水跑到眼睛里去了,当时我不觉得疼,现在眼睛越来越不舒服,风一吹就
要流眼泪,所以我就到帐篷里来躺躺,刚刚滴了眼药水,你以为是什么?我在哭吗?”她叹
了口气:“你们学文学的人呀,就是喜欢把任何事情都小说化!赶明儿你还会对人说,何飞
飞失恋了,一个人躲在帐篷里哭呢!”
我凝视著她,是这样的吗?她那明朗的脸庞上,确实找不到什么乌云呢!显然又是我神
经过敏了,何飞飞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吗。我释然的站起身来,说:
“那就好了,你还是多躺躺吧!外面风好大,当心眼睛发炎,别吹风吧。我来拿件毛
衣。”
取了毛衣,我重新回到沙滩上,在柯梦南身边坐下来。柯梦南问:“怎么去了这么
久?”“何飞飞的眼睛不舒服,跟她谈了几句。”
“怎么了?”“大概进了海水。”我们不再关心何飞飞的事了,望著那像黑色缎子般反
射著光亮的海水,望著那无边无际的闪烁著星星的天空,我们静静的依偎著,有谈不完的
话,计划不完的未来。
“蓝采,跟我一起出国吧!我已经申请到三个学校的奖学金,仅仅靠奖学金,也够我们
在国外的生活。”他说。
“我丢不开妈妈,”我说:“她只有我一个女儿!”“和她商量商量看!”“如果和她
商量,她会鼓励我跟你去,她是只为我的幸福著想的,我们不能太自私,是不?梦南?”
他沉吟了,我仰躺下来,用手枕著头,望著天空。
“如果你要去,什么时候走?”我问。
“明年春天,我结训以后。不过,这还要看你,你不去,我也不去。”“傻话!”我
说:“你该去,我们可以先订婚,等你学成归国,我们再结婚!”“谁知道我要去几年?”
他说:“任何一种成功的引诱,都抵不上和你片刻的相聚,别说了,蓝采,你不去,我也不
去。”
“你真是孩子气。”我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诗人的自欺
之言,蓝采,”柯梦南说:“两情相知,就在于朝朝暮暮呢!假若爱人们都不在乎朝朝暮
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