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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太深痛,牵扯的人太多,我不能告诉你。”
太上老君没有说话,江云如此直白的话语,令他断了再问的念想。
原本坐直身子的江云忽而颓然倒回榻里,略微紊乱的呼吸带着一股薄薄的血气,他的脑海中翻腾着无数杂乱思绪,都令他头痛欲裂,浑身更是止不住浅浅的颤抖着。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想想,好好想想……
其实,玉帝的那番话,已彻底动摇了他之前身处局外的决心,太上老君的猜疑令他回想起昨天玉帝说的那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他想,他真的坚持不住了。
也许,不久之后,钵多罗就会回来,而世上再也没有江云。
“尊者,保重。”本是见他神色痛苦,却不想太上老君的劝慰适合地打断了他混乱的神思,江云抬首看了他一眼,压抑心底的翻腾,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
“老君,白镜上仙说的没错,”出口的话,不知是说给面前的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眼见不一定就是真的,钵多罗确是一位真正的尊者,只可惜,我江云不是。”
太上老君至始至终都注视着江云的一举一动,如今见江云好似认命的不再多言,眼底一片晦暗,他不由心中一动,虽不明真相,却仍对江云说道:“魂魄一朝散,前世了云烟。尊者,等你记起往事,也许便不会觉得江云与钵多罗是两个人,或许你会明白,不论是曾经的钵多罗,还是如今的江云,该你做的事,始终还需你去完成。”
“呵……”江云苦笑,清明的双目一片迷蒙,“是啊,还需我去完成……”
对的,那个宏愿,白镜上仙口中提起过的宏愿。
半晌沉默,屋里静得好似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人再说话,就好似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一个不愿再狡辩,另一个也不愿再步步紧逼,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
垂眼看着手中的金丹,江云缓缓靠向床头,他低沉的声音此时听起来竟微微有些嘶哑:“白河呢?他怎样了?”即使说起关心的人,也是一副淡然得不太在乎的模样,看得人莫名觉得心寒。
“白练蛇妖收押在天牢中,他所犯的事,实属罪孽滔天,江南一带浮尸遍野,欠下的人命并非一条两条,何况冥府清冷,轮转盘千年不曾转动,枉死了这么多冤魂,且不说有所觉悟的鬼魂顺利到达冥府的有多少,单单孤魂野鬼就是很大一个数目,鬼差较之很久之前就已经少了很多,怕是很难一时间将枉死江南一带的鬼魂全部送入轮回。”长长一段话,却并没有提及白河应当如何处置。
“钵多罗不也转世为人了?轮转盘即使不转动,从六道生井一样可以送魂轮回,冥府即使冷清,也不会落寞到收不齐魂,送不走魂的地步吧?”江云沉声问。
“尊者不知,万年前,地藏菩萨随着其他佛陀离于天地之后,冥府瞬时败落,鬼差极难出世,十殿阎王都沉睡了七殿,而六道生井在百年前,因长出未绽的钵多罗花,早已六道不开。如今,除了送尊者入轮回的轮转盘还能勉强送魂轮回,六道生井可谓毫无用处了。这一次江南一代冤魂太多,若都经由轮转盘投入轮回,神器崩溃是迟早的事,三殿阎王不能冒这个险。倘若生魂迟迟不入轮回,便又会受到钵多罗花的影响。钵多罗花本是七情之花,生魂又谓之中阴身,无知性纯,若染七情,善性尚存的或许还有一丝生机,若起了恶意,生得恶性,六道生井不在,必定永世不得超生。”
“那……你们要如何处置白河?”问及此处,心还是不自主地紧缩了一下,毕竟,白河落到如此地步,全因拜他所赐。
太上老君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道:“忘川河的尽头有一堵巨大的铜门,是曾经地藏菩萨为那些意志不坚的佛门中人设立的生门,若是有缘,便能重入轮回,并得佛缘庇佑。但是,必须有一个撑船的人送魂前往此地,那地方犹如烈火地狱,很难有意志坚定的鬼魂能够通过,渡河人次次送魂,是最备受煎熬的一个。不过,地藏菩萨仁慈,江南一带受难的冤魂多是无辜的,相信与佛结有善缘的人不在少数,所以,送魂前往铜门投身轮回,是眼下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
听到此处,江云已隐隐听出了眉目:“……你们是想白河做这份苦差?”
“白练蛇妖毕竟来自佛国,万年修行来之不易,何况他的修行现下全部毁于一旦。加之白练蛇妖的蛇皮褪去,隐有龙鳞生出,玉帝遣他去冥府渡魂,一来让他还命债,二来也是助其修行。上天有好生之德,此法也算是顺应天命。”
默了一下,江云忽而失神地望向前方,嘴里若有似无地喃喃念道:“天性清圆流虚谷,万魔披散尘荡尽。绕堤来去渡河人,临川无惴恨无端……”
他想不到,原来这个渡河人,竟是这个意思。
“老君,我想见白河一面。”他转头对身旁的人说。
太上老君点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可以,不过,请尊者先将金丹服下。”
江云拿起金丹,望着那光彩照人的金光,忽而低低轻笑了出声,那薄如蝉翼的笑,透明而又虚幻,恍如穿越了千万年,沉积着亘古悠长的岁月之光。
他缓缓闭眼,将金丹送入口中,心底却想到了一段长诗——
昭华夜蘸朱砂泪,从此乾坤历数劫。
白云幻境鹤书飞,不缚来生不负卿。
优昙钵华谓舍观,沧海桑田钵多罗。
亚父不识碧落天,捣药还情路黄泉。
孟婆摇勺忘川水,渡河人寄望乡台。
两生花开离魂乱,屈指劳生愁肠锁。
奈何桥前奈何水,三生石边三生……
渡河人已现,其他的估计也不远了。
☆、第二十九回
江云来到天牢,阴暗的牢狱与人间的有所不同,四根巨大的龙柱各据一角,柱身纠缠着厚重的锁链,四条锁链的尽头都有着一柄锋利的钩子。
此时,盘坐在中央的苍白男人,正被那四柄铁钩贯穿了肩背后的琵琶骨和两条膝盖。
男人好似知道会有人来,一双雪白得几乎分不清深浅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望过来,在见到江云的一瞬间,他顿时展颜笑了起来:“你来了。”原本俊美得妖异的五官瞬时犹如注入了生机,更加栩栩如生。
如不是此情此景,该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面。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江云没有停步,直直走到男人身边,原本石柱圈起的范围还罩着一层淡金色的结界,也在江云走近的时候全部消失了。
男人动了动手,似乎想要伸手去触碰江云,只可惜他一动,背后被贯穿的琵琶骨就一阵剧痛,别说抬手,就连动一动手指都十分艰难。
“我闻到了花香。”他放弃伸手,对江云淡然笑笑,就好似身上的铁钩荡然无存,长有白色鳞片的脸上,一片云淡风清。
江云靠近他,盘坐到男人的身边,只是目光触及那几处血窟窿,眼底滑过一抹痛色,而后像是暗自整理了一下情绪,嘴角也扬起淡淡的微笑。
“奇怪,怎么我自己却闻不到。”他看着男人,好似打趣道。
男人此刻与他并排而坐,远远看去,并不像是一个人来探视另一个人,更像煮茶静语,朝夕相处的两人。
只是,这里没有茶,即使此刻的气氛令这里看起来不像天牢,可这里确实是关押着身负罪责的人。
阴冷,寂静,透着绝望和铁面无私的气息。
“这样坐着,真是好累。”男人突然说,语气虽仍是轻缓淡然的,里面却隐隐含着一丝疲惫和不知是不是抱怨的味道。
江云笑笑,变换了一下坐姿,伸手小心地扶住他的肩头,将他拉向自己:“歇一会儿吧。”说着,男人已然顺势倾倒身子,躺在了他的膝上。
苍白得有些恐怖的男人,似乎浅浅的怔忡了一下,而后枕着江云的膝,放心地闭上了双眼,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满足和孩子气。
轻轻抚摸着男人白色的长发,江云垂眼静静地看着他,一时间并没有说话,两人之间,安静得犹如万籁俱寂。
一个人缓缓动作着手臂和指尖,一个人闭眼沉寂。
不知过了许久,膝上的男人忽而睁开了眼,他望着江云,雪白的瞳孔里,含着一抹痴迷,颤动着同样毫无血色的唇,低声犹如喃呢地说:“花香……和以前好相似……好熟悉……”
江云没有停止梳理他的白发,轻声问他:“怎么了,难道我身上的香和钵多罗的不一样?”
男人摇了摇头,很肯定地答道:“一样,没有一点差别。只是……很久没有闻到这么清淡的香气了……”他顿了顿,又对江云说,“你知道吗?最初,钵多罗身上的香是很淡的,只有亲近他的人,才能明白地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并不像你一开始那样,几乎十几里外都能闻到灵香。我只有一次闻到过那么浓烈的香,而那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就好像生死诀别,一次全部释放,之后归于沉静,而我,无力阻挡……”
江云轻声叹息:“白河,你真的很在乎他……”
“没有他,就没有我。他是世上最慈悲的人,比任何佛陀都要慈悲,也是世上唯一称得上钵多罗这三个字的人,独一无二的钵多罗……只可惜……”话音微弱下去,白河看起来像是有些哽咽,他歇了一口气,才缓缓道,“这么慈悲温和的人,却也是最命苦的……我那时很想救他……真的很想……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话音戛然而止,白河始终没有说出来,苍白的唇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云的手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底下那张隐忍着全部痛苦的苍白容颜,深知白河对钵多罗的执著,他不由感慨万千地低语:“我明白,我明白……”
白河的痛,他也算亲身经历,生养自己的父母,当年不也是在自己的注视下深埋地下?
他当然知道那种痛,就好似天塌下来了一样,想救,救不了,不想看,又闭不上眼。
痛彻心扉。
说起他们之间一直纠缠的话题,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回忆之中。
白河在想钵多罗,江云也在想他,只不过是回想那些日子在山洞里做的梦,恍惚竟觉得,就如白河所说,钵多罗是个慈悲温和的人,却又命途多羁,实是可怜。
“江云,其实,你和他确实不像,”这时,从回忆中拉回思绪的白河突然说道,“不过有时我想,你和他却也是像的,他也极为惜命,不然也不会将我和赤目子留在优罗钵界。你们的心都太软,若见他人垂死,就会忍不住舍身相救,甚至不顾将来会发生什么。只不过,你分得太清,而他,就算清楚,也迷糊着过……”
除了那几个梦,江云并没有真正见过钵多罗,因此他不知如何回答,于是沉默了下来,静静听着膝上的人诉说。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