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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他买了三套最好的枕被,还被云芸笑是“孝子”。
“对不起了,我的孩子。”他甚至还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啊!但是……“请你原谅爸爸,爸爸没得选择。”
抱着那软软的、小小的床被,即使是像木头一样迟钝的莫棋,此时此刻也是心如刀割,抱着床被的手不停的发抖。
他要处理掉这间婴儿房里的所有东西,路露的疗程不是一、两个月就可以结束,将来她术后回家休养,天天对着这些东西,只会越看越伤心。
但当初他在这间房里用了多少心思,如今要毁掉它,同样要伤那么多的心。
爱太深,所以心更痛啊!
真的不舍、真的做不到,他怎能将这个孩子忘掉?他盼了六年的宝宝啊!
“呜呜呜……”阵阵细碎的呜咽从门边传过来。
路露在卧室里,听见隔壁婴儿房的动静,好奇过来察看,却没想到会见到如此的场景。
她错了,她怎会以为老公没有跟孩子血脉相连,就不似她爱孩子入骨,体会不到舍弃孩子的刮骨之痛?
每一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肝宝贝啊!
“老婆—;—;”听到她的哭声,莫棋慌忙将床被一丢,跑到门边,扶起哭到站不起来的她。
“木头、木头……”她抱着他,放声大哭。
他也想哭,奈何却是心痛到流不出泪来。
抱着她,他不知该怨天,还是谢天?
上天先给他宝宝这个巨大的惊喜,却又迅速地收回它,让他短时间内体会了从天堂掉进地狱的痛苦。
但是在绝望中,上天又给了他们一线生机—;—;一个吻合的骨髓捐赠者,有八成的机率可以让路露痊愈。
上天并没有遗弃他,只是狠狠捉弄了他一下。
他内心百感交集,如今已不知该做何反应。
“木头……”她抽噎着,拉他进婴儿房,弯腰捡起一张被撕下来的海报。
多可爱的娃娃,瞧瞧这眼、这鼻,居然跟莫棋有三分像呢!如果她的孩子能够顺利生下来,会不会也有如此的五官呢?
“别看了,老婆。”指望那注定要失去的东西毫无意义。
“不,我们把它们重新贴回去。”她蹲下身去,将每一张被弄绉的海报一一用手抚平。
“老婆……”她不会又反悔,坚持生完孩子再做治疗吧?那不行的,她的身体撑不住。“你听我说,孩子我们可以再生,我们还年轻,有机会的。但首先你得把身体养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也答应过我要接受治疗的,你不能……”慌慌张张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不是的,木头,我没说不做治疗,只是……对不起……”她咬着唇,忍着泪。“我只会指责你有事不跟我说,不尊重我,没想到……真正轮我出事的时候,我也没有跟你沟通,我……我以为孩子跟我血脉相连,出了事,只有我最心痛,但我忘了……你也是孩子的爸爸,你跟我一样都爱宝宝。我们是夫妻,我们应该什么话都能说的……对不起,木头,对不起……”
她曾因为他善意的谎言而心痛,却为何自己也会大意到重蹈覆辙呢?难道人一定要自己也摔一跤才懂得痛吗?那这一跤也摔得太大了。
“没关系、没关系,老婆,你别哭,我不在意的,真的……”只要她肯接受治疗,那些小事他根本不放在心里。
“木头……”她张开双手抱着他,良久良久。“我们把海报贴回去好不好?就当……给我们第一个孩子留个纪念,纪念我们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孩子,虽然他没有机会出生,但我们还是很爱很爱他。”同时也警告自己,爱情需要不停努力经营,没有什么幸福是可以得来理所当然的。
“老婆……”他的喉咙梗住了。
“我们一起把海报贴回去?”
他深吸口气,沉重地点头。“好,我陪你贴。”
她捡起一张海报,看着上头可爱的娃娃,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忍不住在上头亲了一下。“木头,你出生的时候有没有头发?”
“没有,我妈说我天生一颗大光头。”很像他现在手里这张海报上的娃娃。
“我也是。这样看来,我们的孩子极可能也是个光头小子喽!”
“小时候光头,不代表长大也会光头,看,我现在头发多多啊!”
“我就不行了。”她深吸口气,抹干了泪。“我的头发又细又少。”
“可是很软,我很喜欢呢!”无数个夜晚,他就爱摸着她柔顺的发入眠。“如果是女娃儿,像你这样的头发是最漂亮的。”他拉住她的手。
她皱着鼻子。“我喜欢男孩子,力气大,将来我逛街、做家务时,就多一个苦力可以使唤了。”
“你要等到孩子有力气帮你做事,恐怕要很久很久,不如女娃儿可爱,爱撒娇是天生的,只要女儿小嘴亲个两下,再说几句爸爸我爱你,天大的辛苦都值得了。”
“你注定是“孝子”、“孝女”。”孝顺儿子和女儿啊!
“我不是更孝顺老婆吗?”
“贫嘴!”
这一天,夫妻俩收拾了一间最好的婴儿房,然后深深地锁起来。
这将是他们夫妻一生中最大的车福,也是最大的伤口。
第十章
路露住院接受治疗,莫棋便向公司递了假单。按他的想法,老婆生病,那是要全天候照顾的,虽然老板说过开发部不必打卡上下班,但他还是觉得要交代一下,才算负责。
莫棋到现在还是记不住新老板的名字,永远都只叫他老板。
而这位老板也很有意思,直接就将莫棋的假单撕了,告诉莫棋,一年后看成果,至于其他杂事,那就不必交代了。
现在莫棋真的很感激这位新老板,这若换在从前,他恐怕早被请吃炒鱿鱼了。
他把这件事告诉路露,惹得她一阵笑。
她才刚开始进行化疗,后遗症尚未出现,除了脸色有些青白外,娃娃脸、清纯的气质一如从前。
不过化疗也让她有些不适,今天一整天,她反胃欲呕,连水都快喝不下去,看得莫棋无比心痛。
“你那位老板倒是个有趣的人,不过……”她拍拍莫棋的手。“木头,这样的人可以是个很好的上司,也可以是个很可怕的主管,你得当心了。”
对于她的话他不是很明白;本来嘛,他是一心钻进游戏里的人,哪比得上她从事服务业,日日接触三教九流各路不同人马来得会看人,看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便能约略猜出这人的心性脾气。
她笑着放缓语调。“你说过这位老板很年轻,名号很响亮,经手的收购案有几百件,件件都办得漂漂亮亮的,对不对?”
他点头,一边拿枕头给她垫背,一边倒水缓缓喂她喝。
“那些事我也是听公司的人说的,都是传闻,什么老板行事严苛,是经商奇才、钻石单身汉……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无风不起浪,谣言不可尽信,但偶尔听听,倒也能归纳出一些事实。你那位新老板嘛……我想能力应该是很好,用人唯才,但也因为他只看才能,所以在他面前千万不要倚老卖老,否则不管你曾经对公司有多大的贡献,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很快会被舍弃。”她想,那位新老板的严苛批评也是由此而来。
“所以,木头,你在这样的老板底下做事更要兢兢业业,不能出丝毫差错,不然就等着被资遣吧!”一大段话说完,她都有些喘了。
他为她拍背,不忘继续喂她喝水,这老半天了,她一杯水才喝了三分之一,嘴唇都干裂了,可是食物一进胃就想吐,真的挺麻烦的。
“这一点老婆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从来也没有发大财的愿望啊!做游戏是兴趣,能把兴趣变工作,以前觉得还好,但现在想想,我实在太幸运了,能做自己最喜欢的事,还能靠它赚钱。我会继续开发新游戏,但有一天,我真做不出好的游戏时,我自己会离开,不怕那些烦人问题的。”
她艰难地咽着水,边说:“之前还老担心怕丢了工作,现在反倒看开了。”
他握住她的手,很真心诚意地说:“我不过是终于知道自己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而已,没有工作、缴不起房贷又怎么样?了不起我们把大房子卖了,换间小的,反正就我们夫妻俩,能吃多少、喝多少?你也不爱名牌珠宝,青菜萝卜照样吃得饱饱的。我呢!只要身边有你,就算要我去乡下种田、吃野菜,我也开心。”
这家伙,几时学会玩心机了,居然绕着弯儿告诉她,有她才有他,否则……就两人一起走吧!
“你在威胁我吗?”她嗔他一眼。
“老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管老板是什么样的人,我做好自己的事,又不求他什么,所谓无欲则刚,无求品自高。我是不会怕他的。”偷偷擦一把冷汗,其实他真的有偷偷在想,没了她,他活下去也没意思,不如一起走好了。
“哼!我什么都依你了,你再气我,让你好看!”说着,路露忍不住又摸摸肚子,虽说是迫不得已,但让一个做母亲的舍弃亲生子,那真是比剖心更痛啊!
“不会不会,这辈子我绝不气你,你说东,我绝不向西,你让我坐,我也不会站。”他着急地说着,就差没诅咒立誓了。
“算你识相。”她掩下一个哈欠。
“你累了,要不要睡一下?”可是水才喝了半杯啊!想叫她喝完再睡,但看她疲惫的样子,又舍不得……算了,睡醒再喝也是一样的。
“嗯,我眯一下眼……”她话才到一半。
“小露。”却是云芸和蓝岚来探病了。
“小芸、岚岚。”尽管精神不济,但看到好友,路露还是很高兴。
“你怎么样?”蓝岚抢着冲到床前,看着路露憔悴的神色,一双水灵大眼已雾气缠绕。
“别哭啊!岚岚,我很好,真的。”为了让好友放心,路露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莫棋赶紧又在她背后垫上一颗枕头,让她可以坐得舒服点。
“可是……”蓝岚红着眼眶还想说些什么,云芸悄悄地往她腰间一拧。“哇!”她疼得叫了起来。
“她能出什么事?”云芸抢过话头。“没见过这么幸运的人,从检查报告出来,到找着合适的捐赠者,前后不过七天,都可以列入金氏纪录了。”
莫棋偷偷给云芸丢过去一抹感激的眼神,谢谢她把话题转开,否则照蓝岚和路露刚才那种对话发展下去,最后一定要讲到小孩子的问题上,路露又有一场好哭了。
云芸歉意地扯扯嘴角,她一直在为之前冒充家属去听路露的检查报告而心怀歉疚。
莫棋对她摆摆手,要她不必在意,并对路露说:“老婆,既然小芸和岚岚来看你,你们聊一聊,我再去倒点水。”
路露点点头,让他自己去忙。
莫棋离开后,路露问蓝岚:“好端端的,你叫什么?”
蓝岚只是没心眼,又不是真蠢,云芸都用这么重的手段警告她了,她还会不识相地去招惹路露的眼泪吗?
“呜……”她红着眼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鞋子进了粒小石子,刚刚跑太快,被刺了一下,好痛。”
“怎么这么不小心?”路露扬起一抹苦笑。“赶快把石子倒出来,别再刺到了。”
“噢!”虽然是假的,但戏也要做得足,蓝岚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脱鞋子,却发现……
“小露,你……这是搬家吗?”虽然是单人房,可他夫妻俩也搬了太多东西进来了,瞧,椅子、桌子,地板上都堆满了,哪还有地方给她坐?
“呵呵呵……”路露也觉得很无奈。“木头太紧张了,他就怕我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所以连我平常习惯睡的枕头都搬来了,才会变成这样,连壁柜里也是塞得满满的。”
“那这些电脑、印表机又是怎么回事?你家那根大木头不会连工作都要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