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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西楼-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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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有点激动的说:“哦,诗怡,把照片拿过来给唐小姐看看。”

    “哎,妈妈,人家又不是看不见。”何诗怡噘噘嘴说,带著点撒娇的味儿,一面瞥了我
一眼,眼光里有点无可奈何。奇怪,我觉得在家里的何诗怡和在学校里的何诗怡像两个人,
学校里的她忧郁沉静,家里的她却活泼轻快。她又看了我一眼,说:“三哥是妈妈的宝贝,
不管谁来了,她就要把三哥搬出来,妈妈只爱儿子不爱女儿!”

    “谁说的!”老太太笑了:“我待你们还不都是一样!”

    “总之,稍微偏心儿子一点。”何诗怡对我挤挤眼睛:“来生我们都投生做男孩子!”

    我笑了,老太太和何诗怡也笑了。只是,何诗怡笑得不太自然,我暗中诧异,她好像真
在和她的哥哥吃醋呢!

    “诗杰现在在高雄一个什么机械公司做事,”老太太向我解释:“他去年才从成大电机
系毕业,毕业之后马上就做了事,连家都来不及回一趟。”老太太摇摇头,似乎有点不满:
“我叫诗怡写信要他回来,他说回来工作就没有了。诗杰这孩子!就是事业心重!不过,男
儿志在四方,他能看重事业也是好事!”老太太又点点头,颇有赞许的意味。

    “他没有受军训?”我问,奇怪!怎么大学毕业就能做事。

    “什么军训?”老太太不解的问。

    “他不必受军训的,”何诗怡急忙插进来说,一面瞪了我一眼,好像我说错了话。马上
又说:“琼,你来看看我们这张全家福的照片,找找看哪一个是我?”

    我跟著她走到墙上那张照片底下,老太太也哆哆嗦嗦的走了过来。那张照片正中坐著一
对大约四十几岁的夫妇,不难认出那个女的就是何老太太。后面站著两个男孩子,大的十
五、六岁,小的十二、三岁。前面呢,男的抱著个小男孩,女的搂著个小女孩。何诗怡指著
那个小女孩,对我说:

    “这就是我,才只一岁半,这是我爸爸,他抱的就是三哥。”

    “后面是我的两个大孩子,”老太太说,叹了口气:“可怜,那么年轻,倒都死在我前
面!”

    “妈妈,您又伤心了!”何诗怡喊:“那么多年前的事,还提他做什么!”她转头对我
说:“我大哥是空军,死在抗战的时候,我二哥从小身体不好,死于肺病。我爸爸,”她停
顿了一下:“死于照这张照片后的三个月。”她回过头来,热情的望著老太太:“哦,琼,
我有个最伟大的妈妈。”

    我站著,不知说什么好,从一进门起,我心中一直有种异样的感觉,现在,这感觉变得
强烈而具体。我望著面前这个白发皤皤、老态龙钟的老人,在她的眼底额前,我看出许多坎
坷的命运,也看出她那份坚毅和果决。她又叹了口气,说:

    “我对不起他们的父亲,他留给我四个孩子,可是我只带大两个,他爸爸临死的时候,
对我说,田地可以卖,房产可以卖,孩子一定要好好受教育,好好养育成人……”

    “哦,妈,你已经尽了全力了!”何诗怡说:“想想看,你现在有三哥,还有我呢。”

    老太太爽朗的笑了,摸摸何诗怡的头说:

    “是的,我还有诗杰和你!”她眼中的那一份哀伤迅速的隐退了,挺了挺已经弯曲的背
脊,一种令人感动的坚强升进了她的眼睛。她看著我,转变了话题:

    “唐小姐兄弟姐妹几个?”

    “三个。”我说。我们很快的谈起了许多别的事,包括我的家庭和学校的趣事。老太太
对我非常关心,坚持要我在她家里吃晚饭。饭后,老太太仍然精神很好,话题又转到她那个
在高雄做事的儿子身上。她讲了许多他小时候的趣事,和每个老太太一样,何老太太也有一
份唠叨和说重复话的毛病,但是,我听起来却很亲切有趣。当我告辞时,老太太一再叮嘱
著:

    “唐小姐要常来玩呀!我要诗怡写信给诗杰,要他近来回家一趟,这孩子什么都好,就
是对交女朋友一点也不关心,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女朋友呢!”

    老太太的话说得太露骨,我的脸蓦地发起烧来,何诗怡跺了一下脚说:“妈,您怎么的
嘛。”

    老太太有点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何诗怡对我说:

    “天太黑,路不好走,我送你一段!”

    我们走出门,老太太还在身后叮嘱著我去玩。带上了房门,我们走出巷子,到了厦门街
上,何诗怡一直沉默著,沉默得出奇。厦门街拥挤嘈杂,灯光刺眼,我要何诗怡回去,她才
突然说:“我们到河堤上去走走吧!”

    看样子她有话要和我谈,于是,我跟她走到萤桥的河堤上。堤边凉风轻拂,夜寒如水。
我们默默的走了一大段路,又下了堤,在水边走著,水面星星点点的反射著星光,别有一种
安静凄凉的味道。因为不是夏天,水边没有什么人,也没有设茶座,幽静得让人心慌。

    “医生说,我母亲度不过今年夏天。”何诗怡突然说,她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显得
特别森凉。

    “什么?”我吓了一大跳,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她有严重的心脏病,医生说,最多,她只有半年的寿命了!可是,她自己并不知
道。”何诗怡静静的说,在水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我身不由己的坐在她身边。

    “那么,你三哥知道吗?”我问。

    突然间,她把头扑进了掌心里,哭了起来。我用手抚住她的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
天之后,还是她自己克制住了,她用手帕擦擦眼睛,怔怔的望著河水,夜色里,她的眼睛亮
得出奇。“我没有三哥。”她轻轻的说:“三哥,去年夏天已经死了!死在高雄西子湾。”
“什么?”我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我所听到的。

    “他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去旅行,他本来很善于游泳,可是,仍然出了事,淹死的单单是
我三哥!”她彷佛在笑,月光下,她的脸苍白得像一尊石膏像。“琼,冥冥中真有神吗?命
运又是什么?我母亲守了二十几年寡,没有带大一个儿子!”

    我愣在那儿,被这件事所震撼住,不能回答一句话。

    “他的同学打电报给我,”她继续说:“我骗妈妈要去环岛旅行,独自料理了三哥的后
事,感谢天,半年了,我还没有露出破绽,妈妈不识字,我每星期造一封假信,寄到高雄,
再从高雄寄回来给她,她把信全放在枕头底下,有朋友来就要翻出来给人看。哦,妈妈,她
一直在希望三哥早点结婚,她想抱孙儿!”她把头埋在手心里,不再说话,我坐在旁边,用
手环住她的腰,也说不出话来,风从水面掠过,吹绉了静静的河面,月亮在天空中缓缓移
动,我呆呆的注视著月亮,想著何诗怡刚刚的话:“冥冥中真有神吗?”月满西楼16/47

    从这一夜起,我参与了何诗怡的秘密。我成了何家的常客,几乎每天都要在何家待上一
两个小时。何老太太对我怜爱备至,把她从嫁到何家,到丈夫的死,长子、次子的死,以及
一件件她所遭遇的事,都搬出来讲给我听。这里面有眼泪,也有骄傲。每次讲完,她都要叹
口气说:

    “好,现在总算熬到诗杰大学毕业,诗怡也做事了,现在,我只有一件心事,就是这两
个孩子的婚事,我真想看到孙子辈出世呀!”可怜的老太太,她永远也看不到她的孙子了!

    那天,在学校里,何诗怡问我:

    “琼,能借我一点钱吗?”

    “好,”我说:“有什么事?要多少?”

    “我想,三哥做了这么久的事,也该寄点钱给妈了,否则未免不合情理,我积了五百
元,我想凑足一千元,寄到高雄,再请那边的朋友汇了来。”

    我拿了五百块钱给她。三天后,我到何家去,才进门,何老太太就兴奋的叫著说:
“琼,”最近何老太太已经改口叫我名字了:“快来看,诗杰给我寄了一千块钱,你来看
呀!还有这封信,诗怡已经念给我听过了,你再念一遍给我听听!”

    我怜悯的望著何老太太,她高兴得就像个得到了糖吃的小娃娃。那天,整个晚上,何老
太太就捧著那封信和汇票跑来跑去,一刻不停的述说诗杰是如何如何孝顺,如何如何能干。
那封信,虽然她不识字,却翻过来倒过去看个没完。最后,她突然说:“对了,我要请一次
客,拿这笔钱请一次客。”

    “哦,妈妈?”何诗怡不解的望著她母亲。

    “你看,诗怡,我总算熬出来了,我要请一次客,把你姨妈姨夫,周伯伯周伯母,还有
王老先生和赵老太太都请来,他们都是看著我熬了这么多年,看著诗杰长大的,我要让他们
都为我高兴高兴!诗怡,快点安排一下,就这个星期六请客吧,琼,你也要来!”老太太眼
睛里闪著光,手舞足蹈的拿著那张汇票。“哦,妈妈,”何诗怡吞吞吐吐的说:“我看,算
了吧……”“怎么,”老太太立即严厉的望著女儿:“我又不用你的钱,你三哥拿来孝敬
我,我又不要花什么钱,请一次客你都不愿意……”“哦,好吧。”何诗怡无可奈何的看了
我一眼:“只是,您别累著,菜都到馆子里去叫吧!”

    这之后的两天,何诗怡就忙著到要请的人家去通知,并且叮嘱不要露出马脚来。星期六
晚上,我提前到何家去帮忙,才跨上玄关,就被客厅中书桌上的一对红色喜烛吸引了视线。
那对喜烛上描著金色的龙和凤,龙凤之间,有一个古写的寿字,两支喜烛都燃得高高的,显
得非常的刺目。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寿”字说不出来的令人不舒服,好像在那儿冷冷
的讽刺著什么。客厅中间,临时架了一张圆桌子,使这小房间变得更小了。何诗怡对我悄悄
的摇摇头,低声说:

    “妈一定还要燃一对喜烛,我真怕那些客人会不小心泄露出三哥的消息来。”客人陆续
的来了,都是些五十岁以上的老先生和老太太,何老太太大声的笑著,周旋其间,挺著她佝
偻的背脊,向每一个客人解释这次她请客的原因。主人是说不出的热情,客人却说不出的沉
默。何诗怡不住的对人递眼色,王老先生是客人中最自然的一个,他指著喜烛说:

    “今天是谁的生日吗?”

    “哪里呀!”何老太太有点忸怩:“点一对喜烛,沾一点儿喜气嘛!你看,我苦了二十
年,总算苦出头了,还不该点一对喜烛庆祝庆祝吗?等诗杰结了婚,我能抱个孙子,我就一
无所求了!”何老太太满足的叹了口气,还对我瞄了一眼,向王老先生眨眼睛,似乎在暗示
王老先生,我可能会做她的儿媳似的。菜来了,何老太太热心的向每一个人敬酒,敬著敬
著,她的老话又来了:“唉,记得吗?他们爸爸临死的时候对我说,田地可以卖,房产可以
卖,孩子一定要好好受教育……”

    这些话,我听了起码有二十遍了,在座的每个客人,大概也起码听了二十遍了,大家都
默默的喝著闷酒,空气十分沉闷,何老太太似乎惊觉了,笑著说:

    “来来,吃菜,不谈那些老话了,今天大家一定要好好的乐一乐,等诗杰回来了,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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