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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带卫浴,卫浴间亦大得惊人,比我在愚园路的厨房要大三倍,从钢玻璃的小咖啡台子到吹风机、体重器、各色的软缎子浴泡,一应俱全,浴缸是雪白而巨大的TOTO,成套的Jurlique浴盐,成套的雪白的A&V日本浴毛巾,甚至还有一瓶CHANEL的身体乳,真是奢侈,单单这一瓶身体乳就抵我一个月的房租了,阔大雪白的盥洗台子上用水晶瓶子清水插着一枝葱郁碧绿的富贵竹,我一边开了莲蓬头放热水,一边环顾着四周,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从里到外的一切皆像似一个女人的品位,有谁刚从这里搬出去吗?
我把自己洗得很干净,临了又抹了一点CHANEL身体乳,然后才挑了一件海棠红的软缎子浴袍披上,往外面走的时候,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做了一个深呼吸,嗅着CHANEL清洌淡雅的芬香,我在心底安慰自己:没关系,今天早上我刚换过新的内衣内裤。
书房的梨木门(真奢侈,连门都是梨木的)虚掩着,我轻轻地推门进去,里面的灯光已经变成了幽暗朦胧的石榴红,柳果庆换上了一件日式的淡青色丝浴袍(亦是刚沐浴过的样子),正靠在书橱上翻着一本宽大的线装本厚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蛊惑的精油熏香味,我吸了一口气,朝那芬香的深处走去(仿佛走入一个陌生而妖冶的梦)。
柳果庆抬头,看看我,“头发吹干了?”
我点点头,嗅嗅鼻翼,问:“是熏衣草吗?”
第十二章 落花与原形毕露(9)
他笑笑,一边放下手里的书,“不,是迷迭香。”
我怔了一怔,“迷迭香?”一边瞥见那厚书的封面上书着古色古香似的“《金瓶梅》,兰陵笑笑生著”字样,就是讲西门庆与潘金莲的那本书?
“对,迷迭香……”他点点头,一边抬手摸摸我耳边的发丝,“牙齿刷过了?”
我点点头,一边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他的手自我的发丝移上我的面颊,然后,他开始吻我,很温柔地。
开始,我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有一点局促(突兀地与中年男人接吻多少有一点觉得不自然),他的口腔里有一股类似白果的苦香味(又好像似人参的味道)。
慢慢地,他的吻自蜻蜓点水变为深耕细作,可是他的手指始终温柔而缠绵,渐渐地,我有些晕眩窒息起来。
不知几时,他将我抱到了榻榻米上,然后,他褪去了我肩上的浴袍,他的动作始终温柔而怜惜的,他的手指,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技艺,皆似无以伦比。
饱满松软的缎枕,隐约散发出一股玫瑰花的干香,缎被温软凉滑(似玉、似水),然后,他慢慢地进来了,然后,越来越被吸住,越来越被抓紧,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渴望,越来越接近极乐的巅峰……
大海是无行的,深不可测而无可比拟。
似乎,即快抵达那片海滩(那片彼岸)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
我忍不住半睁开迷离的眼睛,喃呢地恳求他:“柳哥……”
他温柔地看着我,在我的耳根处吻了吻,喃声地问:“拿纱巾蒙住你的眼睛,然后到秋千上去好不好?”
我怔了一怔,目光越过他赤裸的肩朝那石榴红的秋千架看了看,它就在身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似的),静静地吊在空中,像一叶沉默待发的红色的扁舟。
我不响。
他忽然温柔而有力(力度)地动了两下,停下,再动两下,再停下,如此反反复复油油煎煎,终于,我忍不住喃声地恳求他:“柳哥……”
“到秋千上去……好不好?”他又问。
我只得绝望而无助地点点头。
他在我颊上吻了一下,顺手从枕边摸出一条石榴红色的丝纱巾。
我犹豫了一下,闭上眼。
他蒙住了我的眼,然后抱起我腾空经过一段地面上了秋千架,然后他动作温柔地将我的两只手分别送上两边的秋千索,然后他喃喃地说:“蔷薇,我想把你的手绑起来,轻轻地,不会弄痛你的……”
我闭着眼,不响,身不由己地默认(原来,还可以有这么多的玩法,原来,他这么会玩)。
然后,他将我的手缚在了两边的秋千索上,凭腕上的感觉,用的仍是丝巾,并不疼,只是忽然之间觉得丧失了所有的自由,前所未有的感觉,有一点无辜,有一点委屈,有一点彷徨,有一点无助,又有一点如临深渊的恐惧。
忽然起了音乐,低低的蓝调,一把黑人才有的低沉性感的女声,如诉如怨,颓废而沉醉。
他重新抱住了我,慢慢地进入,动作自蜻蜓点水至徘徊徜徉至昂首阔步,随着他的节奏,(失去了自由的)在秋千架上的我,越来越荡,越来越轻,越来越飞,越来越靠近山之巅云之顶……
忽然,他的动作缓缓放慢,缓缓停住,缓缓地退出。
我再次身不由己地卑微地喃声恳求起他:“柳哥……”
柳不响,不理我,重新开始吻我,抚摸我,一点点,一寸寸……我只得绝望而无助地等待着……黑暗中,忽然有一种陌生的凉意爬上了我的面颊、颈、胸,那凉意一点点一寸寸一滴滴,清新而圆润,带着露水似的气息,似那般的小心翼翼与温柔怜惜,我蓦地一震,不,这不似柳果庆的手指,柳的手指没有这么细腻清凉!我的心狂跳起来,张了张嘴,想喊,可是,随着一阵陌生的近似栀子花的香气的袭近,一张陌生的柔软丰盛的唇轻轻堵住了我的唇……良久,良久,那陌生柔软的唇才离开,随之,那些无处不在的清凉柔滑的手指开始一点点一寸寸地往下游移开去……
我多少有一点明白了,我的心一点点地冷下去,一点点地往下坠,黑暗中,我张着嘴(震惊与羞耻中忘了出声),抬头,徒劳地试图睁开眼睛,可是,眼前一片黑暗(那种带着朦胧的石榴红的浑沌的黑暗),我挣扎着,身体自丝绒架子上溜下了去,双脚落地的一刹那,我似乎碰到了另外一双脚,一双陌生的柔软细腻的脚(不似男人的脚),我站在了地上,试图挣脱腕上的束缚,可是,柳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臂,他从背后贴住我,他的身体烫得惊人,“蔷薇……宝宝……好宝宝……你不知道你现在迷死人了……”他贴着我的耳后根低低地哄孩子似地安抚我:“放松……宝宝……放松……会很舒服的……”一边说,一边重新进来,从后面。
第十二章 落花与原形毕露(10)
这一次,他的动作比从前面有节奏与力度,近乎凶猛。
前面,是陌生的清凉柔滑的手指与柔软芬芳的唇,后面,是滚烫的身体与凶猛持续的动作,我被夹在中间,徒劳地扭动着,无能为力地挣扎着……然而,在羞耻与绝望中,一股隐秘细小的暖流伴随着神秘的烟花竟然爆发了。
旋即,泪水也爆发了。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迷迭香味,迷迭香的深处交织飘忽着栀子的芬芳与身体深处的隐秘暧昧的咸腥味。
昏暗中,我把面孔藏在自己的胳膊与肩之间,开始绝望(羞耻)地哭泣,在一圈丝纱巾的后面哭泣,我哭出了声,彻底绝望的崩溃的饮泣。
过去了一会,柳果庆将我的胳膊从秋千索上解下,然后将我抱回地面的榻榻米,解开我眼睛上的纱巾,我抱住自己,把头深深地埋在膝上,眼泪顺着赤裸的膝盖滴落在石榴红的缎被上。
柳果庆将浴袍替我披上,然后,隔着浴袍他从后面将我搂在怀里。
我挣脱掉他的胳膊,泪流满面地站起来,退至书橱边,我问:“她是谁?”
他怔了一怔,镇定地踌躇着,似乎在考虑措词,终于,他说:“就是她,代替三十岁的李爰爰的,我跟你说过的……”
“那个喜欢白衣服和马蹄莲的长头发的她?”
他点点头,“蔷薇,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夸我了。
“为什么选择我?为什么?”
“我喜欢你,她也喜欢你……”他一边说,一边靠近我,试图重新抱住我。
“够了!”我厌恶地闪开身,泪流满面地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一边随手抓起书橱里的书抡砖头似地砸向他,“你们这一对变态狂!变态狂!变态狂!”
“蔷薇……”他躲闪着,一边迎难而上地试图再次接近我。
我逃离,奔向那间粉红色的卧室,迅速地穿回自己的衣服,再逃离,奔过客厅,欲夺门而出。
柳果庆在门口堵住我,他扳住我的肩,“别孩子气,蔷薇——”
我抬起手,朝着他的面孔愤怒地煽了过去,“变态狂!”
他本能地闪了一下脸,胳膊缩了回去,摸了摸自己的面孔。
我擦着他的肩膀挤过去,打开门,冲了出去。
外面落着大雨,粗大连绵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砸在头上、身上,发出清晰的“噼哒”声,冰冷的破碎声。
鹅卵石小径的交界处,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与泪水,辨认来时的路向。
“蔷薇……”柳果庆在后面追了出来。
我哆嗦了一下(仿佛听见了魔鬼的呼唤声),随即开始撒足狂奔,大雨如注,卵石径上到处洼着水,“哗哗”的雨声夹着持续滚动的雷声(雷声已经变成了连续而低沉的滚动声,不再是来时的炸响声),电闪雷鸣,树木摇曳,我泪流满面赤着足狂奔,朝着东边高空中有灯光的地方狂奔,企图逃离这片豪华的坟墓区。
奔过了来时的那座小桥,穿过了紫藤架,柳果庆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追了上来,他满身雨水地拉住我,“蔷薇……”他的声音居然镇静得很,一只手上抓着我的软底鞋。
我大力地企图挣脱他的手,踢他,咬他,像一头发疯的兽,终于,他按捺不住,狠狠地给了我一记耳光,我嚎啕大哭起来,雨水和着泪水一起流进嘴里,又咸又涩。
然后,他将我拖上他的车,锁上车门,将车子驶了出去。
我将面孔埋在自己的手掌里一直哭一直哭,衣服上的雨水滴到皮座椅上,汪汪的积了一片。
车窗外的雷声隐约不断(来吧,所有的暴风雨,所有的雷电,所有的绝望与毁灭,一起来吧!)。
不知过去多久,车子缓缓停住了。
“蔷薇……”柳果庆摸摸我的头,“乖,把鞋穿上。”
我自顾哭泣。
他把身子俯到我膝上,摸到我的脚,替我套上鞋。
我只是埋着头低声地哭泣,听任他摆布。
他重新抚摸着我的头,“蔷薇,你好好听我说……”
我仍是哭,不肯抬头。
“这种事,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但是,习惯了就好了……”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并没有羞耻感。
我仍是哭。
“其实,多几次,就没什么了……你刚才不是也来了吗?这种游戏,与都是喜欢的人一起玩,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堕落,我是喜欢你的,你知道……”
我仍是哭。
“当然,我也是喜欢她的,她跟在我身边七年了,我对她有责任,我不能把她丢在一边,在我心中,你们似一个人,你们在一起才能组合成一个完全完整的李爰爰……”住了住,他接下去:“你放心,我会像照顾她一样照顾你的,你今天累了,回去冲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我明天来接你。”
第十二章 落花与原形毕露(11)
我不响,仍是哭。
“乖,听话……”
我缓缓地抬起头来,一边哭泣,一边说:“请你把车门打开。”
他探过身来,一边打开右边的车门,一边探手摸摸我的脸颊:“蔷薇……”
我一把拂掉他的手,自顾推开车门下了车,头亦不回地朝弄堂口走去。
大雨依然如注,弄堂口的空地上密密麻麻落了一地的梧桐花,一道闪电划过,一地的白色的花尸体,我一边流着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