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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失措的瞪大了眼。
“怎么,你怕死?”
掬梦坚定的摇摇头,似乎有些明白的低垂下头,“如果牺牲我的生命能救活柴大哥我自然愿意,只是两人之中为什么只能活一个呢?”
她不怕死!若真的说是怕,大概是死后不能看到柴大哥了吧!
洪君笑注视了她许久,她眸子里浓得化不开的情感是……唉!情孽,这孩子只怕仍要步上她娘亲的路子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掬梦,你忘了你是萨满圣女吗?”洪君笑突然说,他意在提醒她莫要忘了自己的身分。
萨满圣女动了凡心,那是不被允许的!
“前辈,你知道我的身分?”掬梦有些讶异。
“我是圣者的师兄,圣者已经许久没有你和密撒多的消息,他十分的担心,因此他要我在前往中原的途中帮他多留意有无你两人的消息。”他叹了口气,“你莫要忘了自己是圣女的身分,一个圣女不允许有任何男女情感的。”
对于他的话,掬梦只是淡淡的一笑,“我不眷恋萨满圣女的位置,为了柴大哥,什么我都可以放弃。”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什么权势、地位……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以为只要你放弃圣女的地位就能无所顾忌、自由自在的和喜欢的人在一块吗?”洪君笑一摇头,“掬梦,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你可知道赫兰黛丝为什么练天水之舞会死吗?因为她非纯阴之体。相同的,练成了天水之舞的人等于是将一种名为‘绝情蛊’的蛊虫植于体内,一旦蛊虫寄居者的体质因男女阴阳交合而转为非纯阴体质,蛊虫会破蛰而出啮人血肉、折磨人至死。”
听了他的话之后,掬梦倒抽了口寒气,她的身子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不!你一定是在吓唬我的。”他的话隐约令她想到圣者曾对她说,曾经有一位圣女因曾和男人交往,最后面目全非而被男人抛弃,最后惨死于圣女宫中。
当时她年纪尚小,她以为那是那位圣女不洁身自爱,因此而触怒萨满真神而遭到惩罚,原来真正的原因不是这样。
她太天真了,真是太天真了。
那位萨满圣女会面目全非而遭到贪图美色的男人抛弃的原因是因为披“绝情蛊”虫啮食血肉而造成吧!一思及此,掬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我是不是吓唬你,相信你心里该明白。”他看着她有些心虚的脸,“萨满圣女一旦动了情,就算尚未与男子有过肌肤之亲,也会常常感觉到头晕目眩、胸口郁闷。你是不是常有这样的感觉呢?”
“我……”
“所以,你还是安于当你的萨满圣女,其他的儿女私情全抛开了吧!情人再怎么重要也重要不过自己的性命。”
掬梦失神了一下,她忽地开口,“前辈,你……全心全意、刻骨铭心的爱过一个人吗?”
洪君笑不明白的看着她,诚实的回答,“没有。”的确没有!打从懂事以来,他的心里就只有草药,除了草药医术外,容不下其他东西。
洪君笑的答案令她淡然一笑,“好可惜!一个人一生中不能好好去爱一回是很可怜的,因为你无法知道爱人的甜,为了心爱的人而死的那种无怨无悔、那种义无反顾。我很高兴真神安排了我认识柴大哥,是天意也好、宿命也罢,起码我爱过。”
洪君笑叹了口气,“也许吧!”没闻过香花的人要他凭空想像香花的香气是不可能的,对于男女之情他就像那没有闻过香花的人一样,“只是为了爱一个人连命都没了,你真能如此坦然、一点都不后悔吗?”
掬梦微笑的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吧!被下了情蛊的人唯一的获救机会便是‘易蛊’。”
“‘易蛊’?”
“所谓的‘易蛊’就是将对方的情蛊借由阴阳交合而过到自己身上来。这是情蛊唯一的解法。”他叹了口气,“一般而言,身中情蛊的人就只有等死而已,因为对方不可能找得到一个情深义重的人肯为自己而死,将自己身上的情蛊往他身上移。我这一生中见过不下十个身中情蛊的人,至今无一幸免,你会让柴敏成为第一个幸运者吗?”
掬梦淡然一笑,“幸运吗?能活下来的人真的就是幸运吗?”不!失去所爱却要孤独活下来的人其实是最可怜的。
她没有勇气一个人独活在这世上,所以她只好把所有的痛苦卑鄙地往柴大哥身上推。
她是个懦夫!
“你决定要替柴敏‘易蛊’?”
她点了头,神情是坚决的。
“你可是要想清楚,‘易蛊’在同一个人身上只能易一次,也就是说一个人只能选择被易,抑或易人。而且你的体质异于常人,我不能保证情蛊过到你身上之后会产生什么状况。”唉……两种蛊虫一相遇,只怕掬梦要朝不保夕了。
掬梦毫无考虑的点了头,“前辈,在易蛊之前你可不可以成全我……有可能是此生最后一个愿望了吧。”
“你说吧,能帮你的地方我尽量帮你。”
“如果能够,我可不可以好好的和柴大哥快快乐乐的相处一段时日?哪怕是一天、一个下午、一个时辰都好。”
洪君笑想了一下,“我可以让他醒来,也可以让他暂且不受情蛊之苦一天左右,可是千万不可以耽误了易蛊的时间,一旦蛊虫深入心脉就算易蛊也没用了。”
“真的吗?”掬梦笑了,“那样就好,那样就好。”她的心忽地拧紧了,眼中悄悄地蒙上了层水意。
只要他是清醒的,能够将她模样深深的记在脑海中,记住她最后一段时日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一切就不枉然了。
今世愿足矣!
★★★
圣女宫中圣者亲自监督着十天后圣坛祭祀的一切事宜,抬头仰望着气势磅礴、巍峨不群高达百多丈高的圣坛,他不觉有些心神不宁。
密撒多和圣女至今还是音讯全无,十天后的祭祀之典万一仍无法找到圣女,届时情况会是何等的糟?
唉!最近频频发生许多事,他还真觉得力不从心。
看着侍卫费力地将一盆盆象征圣洁的雪山圣菊列在数以千计的圣坛石阶,一路通往最顶阶的圣坛……忽地圣者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赶忙撑住身旁的石柱以求稳住。
“圣者,您回去休息吧!”在一旁的侍卫说:“这段时日您为了圣女出关的祈福祭祀太过操劳繁忙,这里有我们看着就行了。”
“是啊!您若不放心就先回去歇着,晚些时候再过来吧!”另一侍卫也劝着。
“哎……也好。”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宫时,一侍者前来通报,“圣者,上一回来访的那位洪前辈在您的书房等您许久了。我原本要请人到圣坛请您回来,他说他不急着找您,慢慢等您回来就可以了。”
“嗯。”一听洪君笑来访,圣者脸上疲惫的神情显然抖擞些了,他快步地往书房移动。
师兄不是要到中原去吗?他这中途突然折了回来,莫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自己?抑或已经有了密撒多和圣女的消息了吗?
一见到洪君笑,圣者立刻问:“师兄,有圣……”话到一半才发觉在场尚有侍卫在旁,于是他沉声说:“你们先下去吧!”
侍卫福了礼退下去后,圣者才又开口,“师兄,你中途折回是不是有了圣女的消息?”
“是有她的消息,不过你派去保护她的密撒多已经被布森杀了,而布森则是为了要杀圣女而被一名中原男子杀了。”
“那圣女呢?她可安好?”圣者急急的问。
好不好似乎不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洪君笑啜了一口茶想着要如何回答他的问话。
“圣女她为情字动心了。”
圣者神情一恍惚,端在手中的杯中一松……杯子碎了。这样的消息听在他耳中比什么都要严重。一个象征圣洁的萨满圣女为男人而动心?这……如何可以?
“圣女现在在哪里?”圣者言下之意就是要把掬梦找回来,将她留在圣女宫中,不许她再出宫一步,杜绝她再和令她动心的那名中原男子见面,“我要立刻把她找回来!”
“你现在就算找到她也没用。”
“你这是什么意思?”
洪君笑似乎不急着告诉他原因,只说:“掬梦答应我,在圣女‘出关’的祭典之前她一定会回圣女宫,她不会让你为难的。”
“我现在不是在乎她回不回来的问题。”圣者一想到圣女为了一倜男子动心的事,他就坐立难安。
赫兰黛丝和赫兰掬梦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由于赫兰黛丝心术不正,一向不获他的欢心,可掬梦不同,她善良、冰雪聪明又处处为人着想,他真是打从心底的疼爱她,待她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要不你在乎什么?”
“圣女一旦动了凡心,我怕……”他长叹了口气,“我不希望前几任圣女的悲剧发生在她身上。我一直把圣女当成女儿般的疼爱,我不希望她遭遇到任何不幸。”
洪君笑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他不想粉饰太平的直接说:“那只怕是不可能的事了,掬梦那孩子似乎把情字看得出什么都重。”
圣者直觉他似乎知道很多事。“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掬梦喜欢的那个男子被萧清那不肖徒下了情蛊,掬梦打算把情蛊过到自己身上来……”于是他把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一并说了。
听完了洪君笑的叙述之后,圣者脸色一白,“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她?”
“这攸关她的性命,你想我有可能不劝她吗?”能说、能劝的他都做了,她若是能听得进去,他今天就不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了,“掬梦那孩子反问了一句我无法回答的话,她问我有没有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的爱过一个人。她的问题我答不出来,因为我不曾这样爱过一个人,自然无法明白别人的生命比自己重要的感觉。”
他看着始终一脸肃穆的师弟,“我相信掬梦的问题,你也回答不出来。”
圣者的确是回答不出来。男女之情对他这早就打定主意一生侍奉萨满真神的人而言,如何能够知道?
洪君笑拍拍圣者的肩,“你我皆不是性情中人,自然没法子了解掬梦的感觉。”他苦苦一笑。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唐卢照邻
不知道为什么,洪君笑觉得他和圣者像极了诗中“君不见”所指的那“君”。
不懂得爱人的人如何能够评论爱情的价值呢?这正是他不再力劝掬梦的原因。
因为他相信掬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也知道这么做值不值得。
★★★
这里一切都没变!
掬梦推开窗子看着窗口外已经盛开的梅花,好怀念的一切。
这房子是她和姊姊在圣女宫长至十岁,正式入圣女宫为圣女时住的地方,那时候她虽然常常要入宫学习礼仪,可大致而言仍是住在这个地方。记得那时她和姊姊还相处得很好,姊妹俩一直都是相依为命的。
好怀念的日子!
再过五天就是元月了,也就是说离洪君笑前辈离开前,告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