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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在门口处转身对守玉道:“日后你休后悔。”
守玉笑了,这样的笑也很冰冷:“后悔?三爷难道不晓得这样日子我从成亲起就开始过了吗?那时三爷可曾对我假以辞色?那时我为了讨你们的欢心是怎么对下人和怡人的?换来的又是什么?三爷,我是后悔,我后悔的是没有早一日知道你根本没有心,没有早一日把我嫁妆收起来任你花用,没有早一日制止下人对我的侮辱。”
说到后面,守玉已经有些微微气喘,这几日的举动是从守玉出生以来最大胆的,头一次没有听从长辈的话,而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但这样的举动也让守玉觉得豁然开朗,恭敬柔顺只能让人践踏的话,那就换一种方式。
守玉又想起曾听朱氏说过的芳娘的话,说芳娘几乎是六亲不认,还说芳娘的这些举动都是要不得的,可守玉这些日子仔细思索,觉得朱氏说的并不对。褚夫人为人守玉还是明白的,杀伐果决胜于男子,并不是能轻易蒙骗过去的,连褚夫人都能对芳娘称赞不已,那么芳娘定有她过人之处而不是如朱氏所说的芳娘为人六亲不认十分寡恩。
同样都是人,为何芳娘能做到自己就不能做到?守玉的眼又亮起来,看着顾澄面上甚至有了一丝调皮,眉轻轻一挑,仿佛在说,我说的不对吗?
顾澄的唇张了张,想反驳几句守玉,但心里竟隐隐觉得守玉说的对,但他也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男子,怎肯轻易低头,只是冷笑道:“好,原来说来说去,你是怨我把你的嫁妆全都花光,不过就是几千银子,你眼孔怎么这么小?”
守玉也笑了,但这笑分明有些凄凉,原来自己不仅是所托非人,这一生还这么长,可是现在就能看到尽头是怎样的悲凉。骗子,全都是骗子,想起那日去烧香时候那僧人说的话,守玉在心里狠狠骂道就对顾澄道:“几千银子?三爷的眼孔果然极大,那我就想问三爷一句,三爷既不把这几千银子瞧在眼里,那就把这些银子还我。”
这说到顾澄的疼处,他的脸色变的更厉害,既到了此时,颜面早已撕破,守玉也不在乎了:“我晓得三爷在外必是交游广阔,少不得也有些人愿意借三爷银子,只是今日借的容易,异日三爷该拿什么去还?”
顾澄不由自主开口:“这些事情你妇人家管来做什么?我借了银子,等分家之后……”等分家后自有家产可以还,但顾家的家业,分到顾澄头上也不过两三万银子,这两三万银子瞧着天高海阔,可是到时真要花起来只有出没有进,也不知道能花多少时日。
守玉用手扶一下额头,放下手时突然道:“原本我还为自己没有孩子感到难过,但瞧了三爷这样行径,再听了三爷这样的话,没有孩子也好,免得日后孩子跟着我们吃苦。”这样的话更戳在顾澄心上,被自己妻子如此讥讽,对顾澄来说简直是天大侮辱,他冷笑着就道:“你既庆幸自己没有孩子,无子本犯了七出,”
守玉垂下眼,被休这样的话若原先听了,只怕会觉得天塌下来一样,可是这几日守玉已经明白,自己在这里的依仗既不愿被自己依仗,那么和天塌下来有什么分别?瞧见她低头,顾澄还当她是真的害怕了,清下喉咙开口:“日后你要和原先……”
不等他说完守玉已经抬头道:“三爷真觉得我现在日子和休不休有区别吗?三爷若不休我,日后我也不过是在这院里吃斋念佛,只怕还要受三爷妾室的气。三爷若休了我,”守玉想了想又道:“就先请三爷休我之前把银子还了我,到时我拿了这些银子投往庵堂,自己去过清静日子。”
顾澄再次被守玉的话噎住,偏生守玉还怕他没听明白一样又接了句:“三爷既嫌我是个只看到几千银子的眼孔小的女子,那就请三爷把这些些银子还来,三千银子虽不多,也足够我傍身用了。”
顾澄已经大怒,捏起拳头一拳头打在门框上:“银子,你口口声声银子,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赚不了银子?”守玉眉扬起:“三爷,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要穿衣吃饭就要银子,从我嫁入顾家到今日,三爷可曾赚过一两银子回来给我?三爷今日怪我眼里只有银子,那当日三爷把银子当成土块样时,没了只管找我来拿,我当日可曾说过一句半句?我曾把三爷当做终身依靠,故此无所不及。可三爷给我的是什么,三爷自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守玉,继续啊。
24、情断
说到后面,守玉喉咙越发哽咽,小月担心地上前扶住她,守玉推开小月,看向顾澄的眼一片清朗:“三爷若真把我视为妻子,几日之事断然不会发生。三爷,你我夫妻,到今时今日这种境地,绝不是我褚守玉一人造成。”
说着守玉眼里的泪又滴落,她没有伸手去擦眼泪,而是看着顾澄:“三爷,话已至此,我不过一弱女子,日后情形,任由三爷思量,我绝不多说一句。”
说完守玉就上前把顾澄推出门外,飞快把门关紧。顾澄看着那扇在自己身后突然关上的门,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从心里泛起,这种感觉让顾澄想敲开门问守玉个究竟,但手刚放到门上没有敲响就颓然放下。
敲了又有什么用呢?守玉刚才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夫妻到此,不是她一人的错,那自己呢?自己又错在哪里?顾澄叹了口气,自己错在哪里自己当然知道,但是不这样做,竟似没有别的路可走。撑门立户,顾澄苦笑一声,一个连撑门立户都不能做的男人,几乎是个废物。
废物、废物,这两个字在顾澄耳边回响,他张开嘴想大笑,但嘴一张开就感觉有咸咸的东西进了嘴巴,不知什么时候也流泪了。顾澄用手抹一把泪,兄长们当日也是这样讥讽的,三弟你娇生惯养,怎能做的惯这些事情,倒不如回家歇着,吃一口现成茶饭,也好免得母亲担心。
少年一被人激,索性就做一个废物,风花雪月之外再不理旁事,这伤了自己也伤了旁人,损人不利己的事,到底有几年了?顾澄长叹一声,叹息声很清晰地传到屋内。守玉听着这叹息,那泪流的更凶,小月小心扶住守玉:“奶奶,其实爷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况且您和爷总是结发夫妻,这样的话,伤了爷更伤了您自个。”
守玉任由泪流的满面,瞧着小月喃喃地道:“伤了他?小月,我的这颗心已经伤无可伤了。我的这几句话能伤的了他什么?男人的心,如天上的月,缺了这边过几日就圆了那边。小月,我早想清楚明白了,这个人靠不住,我的爹娘只怕也是靠不住的,我不过是苟延残喘,过一日算一日。”
这话让小月的泪也忍不住往下流,使劲摸一下泪对守玉道:“奶奶,您怎能说这样的话,您还年轻,还有大把好时光。”好时光吗?好时光是有,但那是出嫁前的好时光了,以后好时光只怕再没有了。守玉摊开双手,想握住什么东西,但掌心依旧空空荡荡,什么都握不住,如同当日对顾澄的一眼倾心再到现在的心如死灰,终究握不住。
屋外的顾澄能听到她们主仆的话,顾澄的手握成拳,缺了那边就圆了这边吗?可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城内出了名的风流浪荡子顾家三爷,还没尝过对人牵肠挂肚的滋味呢?顾澄想推开门告诉守玉,但手终究没有碰到门上,心如死灰,要怎样的绝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顾澄后退着一步步往后走,怡人方才一直没进去只是等在那里,见顾澄退下台阶忙上前道:“爷,您身子还没好全,先回屋歇着吧。”顾澄瞧着怡人,她面容俏丽,说话温柔,对自己也如解语花一般。
怡人见顾澄直勾勾地瞧着自己,还当顾澄隔别了这几日,对自己有些眷恋,低头面上就有娇羞之色,握住顾澄的手轻轻摇晃:“爷您今儿是怎么了?就盯着奴瞧,奴身上脸上还有什么地方是爷您没瞧过的?”
说着怡人眼就像带了勾一样瞧向顾澄:“爷,晓得您隔别了几日,可是您身子还没大好,奴也不敢……”顾澄知道她误会了,轻咳一声道:“我想问你,若我对你似对你们奶奶一样,你会怎么做?”
怡人的娇羞还在脸上没有散去就听到顾澄这样问,竟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爷您今儿是怎么了?奶奶是奶奶,奴是奴,况且,”怡人的身子不由靠向顾澄,悄声道:“爷,奴知道爷疼奴,况且奴虽没有奶奶尊贵,可是奴也不会像奶奶一样不好好服侍爷,奴一颗心全在爷身上,爷,奴对您,可从没有一丝一毫的不上心。”
顾澄下意识地揉了揉怡人的肩膀,可是怡人的这番话并没有进顾澄的心。怡人说了这番话没有得到顾澄的回应,眼睫快速地眨了几下,瞧着顾澄的脸,这几日顾澄和原先有些不同,怡人觉得自己再也猜不好顾澄的心。
怡人不由咬住下唇,还想再多说几句,顾澄已经把她推开往屋里走去。这举动让怡人更加心慌,急忙跟上去:“爷,还是奴扶您走。”顾澄瞧着她:“若有一日我不要你,你会不会心如死灰?”
怡人呆了呆,但很快就想到这是表忠心的好机会,忙对顾澄道:“爷,奴一日是您的人,就终身都是您的人,若爷您真的不要奴,奴就一头碰死在这院里,魂一日也要跟着爷几遭。”
说着怡人一双大眼瞧着顾澄,眼里全是含情脉脉,顾澄哦了一声就叫来人,小香忙从屋里出来,顾澄指着怡人对小香道:“你出去外面和姚妈妈说,让她去寻个媒婆,把怡人卖了。”
这?不光是怡人呆住,连小香都不知所措,怡人呆了一下就上前抓住顾澄的胳膊:“爷,奴做错了什么?爷您竟不要奴,爷,您说出来,奴改。”顾澄的唇抿住:“方才你不是说了吗?我不要你,你就一头碰死在这里。现在我就让人卖了你,我从此不要你了,你还记得你说的话吗?”
小香听了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方才不是自己去服侍的顾澄,不然现在被卖的就是自己了。怡人听到顾澄这样说,双手还是没有放开,眼里的泪流出:“爷,爷,您是和奴说笑的吧?爷您怎么舍得把奴给卖了呢?奴服侍您服侍的这么好。”
说着怡人就跪下抱住顾澄的腿:“爷,奴知道奴这话您听了一定不相信,可是奴一颗心从来只在爷您身上,爷您从此不要奴了,奴怎能……”怡人的哭泣在顾澄把她的手掰开的时候戛然而止,顾澄低头瞧着她,突然笑了:“怡人,你起来吧,我不卖你了。”
怡人如蒙大赦一般,但后面一句话顿时觉得又入了地狱,顾澄对小香道:“你去吧,去告诉姚妈妈,怡人服侍我也这么七八年了,从来没有什么错处,跟在我身边不是了局,幸好她没有子女,寻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吧。”
什么?怡人的腿又软了,刚要再说顾澄已经对小香道:“速去。”小香被顾澄的举动吓得已经手足无措,唯一还清楚知道的就是要听顾澄的话,急忙点头就往外面走。
顾澄瞧着怡人:“你也不要哭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房中的东西定然不少,那些东西你全都拿走当做嫁妆吧,以后嫁了人就好好过日子。”怡人被堵在喉咙里的哭声终于又哭了出来:“爷,奴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澄没有再看她而是仰头看天,此时已是深秋,正是天高云淡之时,天上有白云飘过,顾澄轻叹一声:“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一开始就错了,又何必怨别人呢?”说完顾澄就不再理怡人径自往屋里走,旁边的小丫鬟忙扶一下他,顾澄甩开她的手就进屋。
怡人瘫坐在地上,哭的都快背过气去,小丫鬟见顾澄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