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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牢狱之灾
小时候就听人说人一生很可能会遇到两件事：一是落魄乞讨，二是牢狱之灾。因为人不可能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就算现在大富大贵权势倾天，下一刻也可能流浪街头或者降灾入狱。
现在含烟遇上的就是第二件事，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然后冤屈入狱。
昏暗的牢房里充斥着难闻的气味，肮脏的地上满是垃圾，有发霉的稻草，有破败的棉花，还有不知何时何人遗落的发馊的饭菜，阴影里竟然还有一团头发。
所谓天牢，就是皇家直属牢房，往往进去的人都不可能再出去。有人要问他们哪里去了，一是死在牢里了，第二是被拉出去砍掉了，总归一个死字。
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可是内心更多的还是失望与被人背叛的痛苦，含烟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着，仰头看向唯一的光源：那扇小小的铁窗。
爱情是什么？友情是什么？都比不过自私吧，为了一己私欲可以出卖朋友与亲人，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不听别人解释。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啊，可以这样愚弄别人的感情。
老天真他妈不公平，既然莫名其妙的把她弄到这里来，又为什么要给她这么个结局。历史其实是大骗子，它就是由赢家书写而已。
“烟儿，你没事吧？”
含烟一直看着那抹阳光，唐伯虎一直看着她，由于牢头说男女授受不亲，因此两人被分开关着了，但是牢房是挨着的，中间只隔一道铁栏。
“我没事。”含烟对他笑笑，可是那笑容有几分苦涩，看起来很刺眼。
“馨儿她……”
“馨儿她很可怜，被万贞儿利用了而已，她真傻，怎么可能是万贞儿的对手呢？”
“万贞儿？你可真胆大啊，这世间没人敢这么叫她呢。”唐伯虎扯出一个笑容，随后又隐于眼底。
含烟不屑的一撇嘴，咕嘟了一句什么，唐伯虎没听清。
“不知道馨儿的尸身会怎么处理，爹娘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来就是最痛苦的事情。”
“是啊。”也许自己前世的身体早已经化为灰烬了，爸妈也应该很痛苦吧。
“皇宫就是吃人的野兽，我当初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啊，笨蛋，张含烟你真是个笨蛋，以为自己是情圣，到头来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含烟用力敲自己的脑袋，唐伯虎想阻止她却够不着，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烟儿你不要这样，馨儿已经死了，要是你再出什么事情，叫我怎么办啊。”唐伯虎再也不是那个潇洒风流的唐伯虎了，他现在只是个丧妹的落魄长兄而已，看见自己的爱人那样折磨自己也毫无办法。
含烟停了下来，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可是她就是没办法去原谅那些伤害她的人。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外面凉风嗖嗖，从小铁窗灌了进来，含烟冷的蜷在一起，希望可以保持体温，否则入了夜会更冷。
单薄的囚衣根本起不到作用，再加上牢房里又暗又潮，总给人幽暗阴冷的感觉。
“烟儿，坐过来一点，我帮你暖暖。”唐伯虎也很冷，但是他宁愿所有的寒冷都由他承受，看着含烟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很难过。
含烟看了他一眼，然后巴巴的移了过去，坐在唐伯虎旁边，唐伯虎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呵着热气，将含烟又拉近了一点。
两人的身体紧挨着，热气从薄薄的囚衣里传了出来，含烟觉得好温暖，像是躺在母亲的怀里一样舒适，只可惜中间隔着一道铁栏，那是他们无法逾越的距离。
到了夜间气温下降不少，即便两人靠在一起相互取暖也解决不了问题，含烟冻的直哆嗦，手握在唐伯虎手里还好一点，可是脚趾已经僵硬了。
“伯虎，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她小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不会的，在我死之前我会让你活的好好的，相信我。”唐伯虎眼睛很亮，在昏暗的月光下尤其耀眼，含烟对上那双眼睛不由得低下了头。
“如果不是那个香囊你就不会变成这样……”
“我一点都不会后悔，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还是希望你把香囊送给我。”
“原来你也是个笨蛋。”
“是啊，我就是个笨蛋，可是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温也越来越低，两人靠的更近了一点。
呜……”含烟突然哭了起来，唐伯虎有些慌神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爸爸，妈妈，我好像快要死了，我好冷啊，我想回家，呜……我不要呆在这里了，老天是个王八蛋，他把我扔到这里又不管我，呜……我想回家……”
含烟边说边哭，将这些日子的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原以为找到了一个爱人，可是他竟然不相信自己。
以前说什么都还可以忍受，可是现在被关在这个幽暗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她终于爆发了。
“他们都欺负我，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里来，什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老子不是你，我要回去。”
“烟儿，你冷静点，放心吧，一定没事的，我们都可以出去，你不会死的。”唐伯虎虽然不太明白含烟在说什么，但是看见她伤心疯狂的样子就心生不忍。
含烟发泄够了慢慢的冷静了下来，虽然没流眼泪了，但是却不停的抽泣着，经过她这么一闹，倒是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还有我在身边呢，你不是一个人。”唐伯虎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发，含烟则把眼泪鼻涕都蹭在别人身上，毫无自知。
可能是哭累了，含烟靠在铁栏上一会儿就睡着了，唐伯虎则毫无睡意，眼里全是苍凉，只有在看着含烟的睡颜时才露出一抹宠溺。
能这样抱着她真好，就算是在这里也无所谓。
“娘娘，今日殿下脸都绿了，看着真是有趣。”红袖站在万贞儿身后将她头上的发钗全都取了下来，然后轻轻的理顺那一头发丝。
“是啊，所以爱情这个东西从来都靠不住，就是太子殿下在听说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也会怒发冲冠呢。”万贞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一条。
“娘娘这一招真妙，不仅除去了张含烟，还让殿下心如刀绞。”
“哼，张含烟算什么，她从来都不是对手，我想要看到的只不过是太子伤心的表情而已，他越是难过我就越是开心。”
红袖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给她梳头，突然她的手被一股大力抓住了，很痛却又不敢叫出声 。
“娘娘……”
“红袖，我头上是不是又有白发了？”万贞儿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几分恐惧，更多的则是悲凉。
“娘娘……”
“回答我！”
“是。”红袖低垂着头，不敢看她。
“哈哈哈哈……”万贞儿竟然大笑起来，好＇TXT小说下载：。。＇久都止不住，红袖有些害怕了，“你说我在争什么？一把年纪了，白发长了一根又一根。”
“娘娘，我帮你拔掉吧。”
“拔掉？拔掉了还会长的不是吗？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当年纪如萱斗不过我，现在朱祐樘也不可能斗得过我，我要他们母子都消失在我眼前！”
万贞儿神情有些疯狂，镜子里的容颜扭曲的有些怪异，映照出一张罪恶丑陋的脸。
就为了争一口气而已，她可以草菅人命，拉帮结派，还要时不时暗杀对她有威胁的人，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红袖，你不会抛弃我吧？”万贞儿幽幽的开口，听起来有几分阴森。
红袖吓得手一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能跟着娘娘是奴婢的福气，要是娘娘有一天不要奴婢了，奴婢就出家为尼。”
“你这么害怕干什么，我就随口问一下而已，我还不知道你吗？天性软弱怕事，你那个妹妹都不知道比你强多少。”万贞儿看她一眼，心里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一月之期也快到了，张含烟也除掉了，本宫也该好好考虑太子妃的人选了。”
“娘娘的意思是……”
红袖不是笨蛋，刚才万贞儿说的话不可能是随口说的，她是在试探自己的衷心，既然没法一下子除掉朱祐樘，那一定要选个听话的太子妃去控制朱祐樘。
“怜儿这丫头机警聪明，是个不错的人选。”
“奴婢代怜儿谢娘娘。”红袖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喜不自胜，但又闪过一丝忧虑。
相对于牢房的阴森冷清，永和殿的阴谋算计，朱祐樘的仁寿宫里气压很低，没人敢讲话，就是喘气都只敢小声的喘。
青玄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挥手让所有宫人都退下去。
“殿下，夜里太冷，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朱祐樘瞥了他一眼，将所有人都挥退不就是想与他单独谈事吗？
青玄有些尴尬的说：“殿下，也许这些我不该说，但是天牢是什么地方您也知道，现在已是腊月，天气阴冷，含烟的身子根本受不住的，在甘州受的箭伤还没完全好，在那种地方最容易复发。”
作为一个贴身侍卫，看着主子这么难过就是失职，但是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他只能点到为止。
“我是不是做错了呢？”朱祐樘问道，但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殿下是不相信含烟吗？”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那个香囊确实是她送给唐寅的，她自己承认了。”朱祐樘的脸上有一丝痛苦，他真的很希望这不是真的。
青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个局外人，很多内情都不了解，也不好妄下评论。
“我相信她。”
听见青玄这么说，朱祐樘有些讶异。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事情的主角确实不那么容易看清自己与对方的本心呢。
“明日去看看她吧。”青玄又加了一句。
第五十三章 控诉指责
“起来，吃饭了。”狱卒冷漠的声音响起，用佩刀敲了敲铁门，含烟被刺耳的声音吵醒了，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整个被唐伯虎搂在怀里。
“你醒了？”唐伯虎轻轻问了一声。
“嗯，你没睡吗？”含烟挣扎了一下，唐伯虎自觉的放开了她。
“我也刚醒。”其实他是真的一夜未眠，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你们两个还在唧唧歪歪什么，不吃我可就拿走了。”狱卒十分不满意自己被无视。
含烟看了他一眼，那狱卒竟然抖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了，他怎么觉得那个女孩的眼神那么恐怖呢。
含烟将饭菜端了过来，看了看发现就是一碗米饭外加几粒咸菜，咸菜还是馊了的，不要说吃，闻着就恶心至极。
“我们已经到了乞丐的程度了啊。”含烟苦笑一声，一点胃口也没有。
“这些人根本就不把犯人当人看，再说进来的人都不可能再出去，他们也没必要将要死的人伺候的那么好。”
“难怪有的人宁愿直接死掉也不愿意终身监禁，牢房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含烟背靠着牢门坐着，心里将万贞儿和朱祐樘骂了个遍，顺带骂了一通封建社会。
“伯虎，我给你讲一个笑话，突然想到的。”
“嗯。”唐伯虎认真的听着。
“话说某天有一个越狱犯被抓回去了，那个牢头问他说，‘你是怎么逃出去的？’犯人很委屈的说，‘用中午的馒头把锁给撬开了’，哈哈哈哈……”含烟一个人在那里笑，唐伯虎则看着她身后，脸上满是不屑。
“你怎么了？不好笑吗？那也给我点鼓励嘛，你这样我会很为难的。”含烟以为唐伯虎在不屑她的笑话，可是后来才发现他看的是自己身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含烟猛地转过头去，差点撞到铁门。
看着近在咫尺的朱祐樘，含烟发现自己忽然不认识他了，明明还是那张脸，还是那种气质，可是往昔的柔情蜜意已经全部消失了，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