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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说,在他将太子送去给德妃的当夜,他在寝殿中也恍惚听到了那猫儿的叫唤声。喵喵的,让他僵在床榻上几夜没睡着。
“宫女疯了。几年之后,我才知晓,母后将那孩子送给了太医院一位无子无女的老太医,安然活了下来。太医姓谢,他单名一个‘琛’字。老太医带着还在襁褓中的他去了民间,他的医术都来自于那老太医,学了一些武功,十岁之时回了宫廷,因为老太医已逝,皇后就让他在太医院呆着,也可以多学一些东西。他性子乖张,寻常病症不愿意动弹,只有中毒瘟疫等大病,这才愿意屈尊前往。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野心和**,安静的生活在太医院里。”
十岁的时候不管是顾双弦还是夏令姝,都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份带来的利弊。有时候看着江湖野史中的游侠记事也会默默崇拜,转身之后依然还是循规蹈矩的学生,尔虞我诈的权贵子弟,笑里藏刀的皇子殿下。
谢琛与他们有太多的不同。他的武功不用说,这两人也知道他必有奇遇;医术有人教导,再加上偏激的性子,经常兵行险招反而能够打开思维,做寻常人不敢做之事。
“那他知晓自己的身份么?”
“知道。”顾双弦松了口气,“我见过父皇亲自指点他的功课,教他为臣之道,都避开了母后。等到年长,父皇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他才开始亲自给父皇诊脉。我曾经多次看到父皇与他对弈下棋的样子,那时候,他们看起来比我更加像是一家人。”说着就歪过头,在夏令姝的颈脖处蹭蹭,蹭完了又亲一下,搂着她的腰肢越来越紧:“你说,我是不是非常讨厌,为何父皇母后都不疼我。明明我少时也对他们恭敬孝顺,还时不时的彩衣娱亲,为何就不讨喜呢。”
夏令姝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你这个皇儿跑不掉。人对自己有的东西,往往不太会在意。”
“可你们夏家不同。我瞧着你回去,长辈该疼惜你的也疼惜,小辈黏糊你的也好不客气。再说了,天儿也是我的皇儿,他也跑不掉,为什么我就这么在乎他?”
夏令姝觉得这是天家感情淡薄的缘故,与夏家不同。世家弟子,从小学的都是官官相护,相互支撑相互协助,抱团在一块才不容易垮掉,与皇族的明刀暗枪相互攻讦是大大的不同。
顾双弦掰过她脑袋问:“若是你是父皇,我和谢琛,你更加疼惜谁一些?”
他应该问:作为皇后,你是怜惜谢琛多一些,还是他顾双弦多一些?某只大虫太狡猾,说话拐弯抹角,越是重要的话就越是要藏着说。
夏令姝自然知道他这么一点小心思,根本懒得回答。对于她而言,这就好像夏令姝与夏令涴同时站在自己爹爹面前问:爹爹,你疼惜姐姐还是爱护妹妹一些?
这种问题没答案。夏令姝也不是先皇,她的父亲也不会对子女厚此薄彼。
顾双弦见她不回答,扬起头道:“我明白了,你肯定不会疼惜我。”
咦,某大虫开窍了?夏令姝思忖,就听到对方趾高气扬的补充:“你只会爱我。”说罢,抱着她左摇右晃好不得意。
顾双弦在夏令姝面前十二分的自夸加自恋,其实心里依然揣揣。
他明白夏令姝对他的防备,也明白两人过去的恩怨没法子这么快的消弭,不过他也全心全意的去弥补了,至于结果如何他还真的不敢想。
晌午之后回到了骈腾殿,将方才自己的作为都回忆了一番,深深的觉得自己的脸皮又上了一个台阶,万分得意。
当下,让人去请了谢琛过来。人来了,他却在批阅奏折。谢琛是个没有受过委屈的人,至少他从来没有在皇宫里受过委屈,来去自如。顾双弦做主人的摆架子,他做客人的立即甩了袖子就走。
顾双弦唉唉了两声:“手下败将想要落荒而逃?”
谢琛回过头来:“我没败,你也没有胜。”
顾双弦冷笑:“你以为煽动了后宫那群不安分的女子,就能够让朕误会皇后?你是不是在等着朕大发雷霆对皇后怒目而视,大声羞辱之后,你再趁虚而入,哄骗她与你远走高飞?”
谢琛挑眉。
顾双弦将手中朱笔一丢,迈着大步走向他:“你以为我们这等人与你没有差别?告诉你,有的人身来就是享受荣话富贵,有的人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决定了只能浪迹天涯。你从小未曾经过□折,也不懂人心险恶,更加不懂得我们身上背负的责任。皇后她是谁?她是夏家的女儿,她的家族在,别说你多爱慕她,她也不会随着你浪迹天涯;皇后她从小接受的教导,是如何在皇族,在世家中生存,而不是去那江湖中游戏,更不是随着身无分文无权无势的男子过平凡日子。她会面对各种流言蜚语,可是她有她自己的生存之道,她不会轻易受到人的挑拨和利用。不单她不会,朕也不会。”
他绕着谢琛走了一圈,将对方从上到下扫视一遍:“你的阴谋太低段了。你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想法,她的地位,她的选择,只是一味的想要挑拨离间。”
两人对视,顾双弦肯定地道:“你不爱她,却妄想得到她,有什么缘故?”
缘故?谢琛暗笑。
作为皇帝的人来跟他一个私生子说地位,说权势,说情爱。他凭什么拥有一切,而自己凭什么一无所有。
两人正在对持,有人在外禀报:“定兴王求见。”
定兴王,先皇第八个皇子,还未弱冠即领了差事离开了皇城,除了先皇殡天之时回来过之外,其余的时候一直都游走在祖国的大好河山之中。顾双弦即位之后,这才知晓先皇给了定兴王一道符,命他为暗行御史,行走天下监察所有的官员,必要时候可以先斩后奏。此次八王爷回来,一是为了述职,二是为了某件暗访之事有了眉目。
顾双弦还没说话,就见得八王爷腰里把了一个挣扎不停地孩子进来,见到皇帝就将孩子往地上一放:“这是皇兄第几个儿子?从未见过,太调皮了,居然敢指着臣弟说是刺猬。”
殿内几人一看,八王爷一身黑不溜秋的长衫,罩着一套玄铁盔甲,发冠是黑纱镶黑玉,胡子拉擦一根根竖着霸占了整个下颌,不正像一个浑身黑刺的刺猬嘛。
顾钦天坐在地上,对着父皇告状:“刺猬丢我。”
顾双弦招招手,顾钦天踢踢腿,顾双弦立马狗腿子似的跑过去抱起他,摸摸冰冷冷的屁屁:“地板冷,老是坐着不好。”顾钦天十分不忿,从他怀里还要去揪八王爷的胡子:“刺猬。”
八王爷觉得这孩子有趣,挤过去,抱住对方的脸颊一阵磨蹭。他常年在外,胡子也是一种伪装,如今扎在太子柔嫩的脸颊上,一个大笑一个大叫,顾双弦心疼得不行。自己的儿子只能自己欺负,就算是老弟也不行啊!抱了儿子就做回了位置上,对着谢琛摆手:“你下去。”
谢琛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笑闹,最后目光落在了顾钦天的身上。当年皇帝与皇后正在冷战时期,太子没有多少玩伴,被太后使人偷偷摸摸送去皇后的凤弦宫联络感情,他觉得有趣,隔三差五的也跑去玩耍。太子渐渐与他亲厚,没少撒娇打滚,如今,这孩子渐渐长大,皇帝疼爱他入骨,皇后当他是命,这宫里上上下下对太子唯命是从,比少时的顾双弦更加得势。看到了顾钦天,就好像看到了过去不可一世的顾双弦。
顾双弦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将太子抱在了怀里瞪着他:“还不走!”
谢琛默默地留恋了一眼,随即走了。
八王爷笑道:“难道这臭小子是太子?”
“对。”顾双弦献宝似的撑在儿子腋下将他抬举起来,献媚道:“怎么样,像不像朕过去的样子?”
八王爷与顾钦天平视,觉得这臭小子一股子捣蛋的皮味,忍不住抬起下巴继续去扎人。顾钦天也不是好惹的,一手揪着对方的头发,一手扯住对方的胡子,踢起小腿还要去踹,手脚并用手忙脚乱。
几人玩闹了一会儿,顾钦天累了,顾双弦给他喂了几口茶水,拿出两张宣纸摆放在御桌上,拿起羊毫给他沾了黑墨让他习字。最近太傅慢慢的教他写字,也不多,从一到十,顾钦天肥肥的小爪子抓着笔,写一个字念一声给父皇听,等到对方夸奖了这才写第二个。
两位大人一问一答的说起了最近的战局,民间的灾情,还有贪官的惩治。末了,八王爷斟酌地道:“定康王的余孽最近很活跃,趁着灾荒大肆宣扬皇兄皇位不正。”
顾双弦嘲讽的讪笑:“朕的位置是父皇亲自传的,太子之位也坐了好多年,为何不正?”
八王爷状是平静的凝视着那御桌上的青玉卧龙钮方玺:“因为,传闻先皇是被静安太后给毒死的。”
顾双弦一震:“什么!?”
侍寝三一回
常言:一颗石激起千层浪。
八王爷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将顾双弦震得头昏眼花,半响说不出一个字。
“怎么会?这事毫无根据,也许只是某些有心人的挑拨,搅乱朝政。”话刚出口,他就顿住。毫无根据,在皇宫这种地方要什么依据?任何事情不管真相如何,结局永远都是胜利者来谱写。
少年之时,父皇与母后虽然看起来和睦亲密,在儿子看来,早已貌合神离。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有幕后的意义,父皇不会相信母后,母后对父皇也只是利用。
顾双弦心底明白:母后毒杀父皇,并不是不可能。
八王爷道:“不管是真是假,一旦传开,对皇上有弊无利。我们应当早做防备。”
顾双弦心烦意乱的走来走去,停下来,望了望依然在涂画的顾钦天一眼。太子才两岁多,不知道人心险恶,也不懂储君之位上到底要沾染鲜血。作为他的父皇,顾双弦的皇位不再是他一人,而是一个家。一旦他动摇,夏令姝会如何想?若是他的皇位因此动荡,夏家又会如何?他出了意外,夏令姝与顾钦天还会不会有得命在?
无数的猜测和评断在脑中翻搅,心底越乱,他就越是没有把握。
“皇兄,”八王爷喝止他,“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顾双弦倏地瞪向这一位暗地里协助自己登位的弟弟:“是我们疏忽了。当年,我们就该将定康王的府邸翻个底朝天,将他的余孽全部绞杀干净,也省得到了天下战乱之时被他们趁虚而入。”他不该心软放掉了定康王的女眷,说不定里面有浑水摸鱼的小辈。虽然赢得了一时的赞颂,对未来而言却是留下了大患。
顾双弦吁出一口气:“灾民受了安抚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挑拨,流言流传不快,能够尽快查出幕后黑手最好,要是查不出,找出闹事之人,秘密处决。再让人去散布新政的好处,彻底毁掉定康王以前的政迹。还不行的话,直接让御史台翻旧案,重提多年前定康王通敌卖国之罪。到时候也顾不得给大哥留下脸面,让他安稳超生了。”说道最后,顾双弦的面孔已经有些愤恨,双拳捏着紧紧地发抖。
作为民众而言,顾双弦始终是先皇早已确定的即位人,剩下的兄弟中,最为出色的赵王为国效力去攻打海国,定唐王统领中书省,定兴王暗中监察,大雁朝最高的权利都掌握在皇族手中,没有大过也无惊天的政